正文 163. V163 文 / 盜幕筆
「乖，別鬧脾氣，啊？」他的聲音輕柔的像是羽毛，飄散在她的耳邊，「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我是沒有聽到你叫我……」
「哥哥……，你是不是死了？」她的聲音突然充滿了悲傷，「是不是？」
「先不說這個。寶寶現在在你肚子裡很難受的，咱們先讓他出來透透氣，好不好？」
「不。」
「瑩兒不想做個好媽媽了？」
「想……。」
「那為什麼不願意讓寶寶出來？」
「你不在了。我怎麼當媽媽呀？我想和寶寶去陪你……」
「傻瓜！」他柔聲輕斥，「誰說我不在了？我知道我的寶貝祖宗離不開我，我怎麼會捨得離開呢？」
「真的？」
「當然！」
混亂擁擠的游輪底艙內，空氣污濁不堪，光線幽暗不明。
不時有女人的低泣和男人的咒罵聲響起突然，緊閉的厚實鐵門匡噹一聲打開，門外的燈光照亮了底艙內無數張驚慌恐懼的臉。
「嬸嬸！」唐琪琪渾身瑟縮著躲進了唐越媽的懷中。她的親媽現在已經視她為不祥之物，早已遠遠躲開了她，不知道隱藏在這間擁擠的底艙中哪個角落了。
「別怕，琪琪。」唐越媽揉撫著唐琪琪的後腦，低聲說。
在她們說話的同一時間，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被兩個黑衣人架著出現在門口，然後將那人像扔一堆垃圾一般，扔了進來。
「關門！」一個人喊道。
厚重的鐵門便再次匡當緊閉上。
過了一會兒，人群中有大膽的挨過去，將那個趴在地上的身子翻轉過來，「誰呀這是？」
在他的臉朝上的一瞬間，藉著那點昏暗的光線，唐琪琪吃驚地叫起來，「哥哥！是哥哥！爺爺，嬸嬸，是哥哥呀！」
「小越？」唐越媽聲音顫抖著難以置信。她的兒子明明昨晚不在家。怎麼也會……
唐琪琪這時候已經扒開擁擠的人，走向門口，那人渾身的鮮血讓她驚恐不已。她哆哆嗦嗦地蹲下來，看清他的臉，確實是她的哥哥唐越沒錯。
「哥哥！」她立即將他的頭扶起來，抱進了懷中，驚恐地哭起來，「哥哥你怎麼了啊？」
「小越，小越。我的兒子……」唐越媽也跟著過來，看著已經沒什麼活著的跡象的兒子，瞬間情緒崩潰，幾乎昏厥撲倒在兒子身上。
「讓開。」唐霖的聲音在兩個柔弱的女人身後響起，聲音中依舊充滿一家之主渾厚威嚴。
唐越媽立即抹著眼淚向一旁讓了讓，「爸，是小越……」
唐琪琪淚流滿面地焦急對著唐霖說：「爺爺，你快看看哥哥，他怎麼了？他身上好多血！」
「琪琪，你過去一邊。讓爺爺看看。」唐霖從唐琪琪懷中扶過唐越，沉著地對唐琪琪爸下著命令「把小越的衣服解開。我看看傷口。」
唐琪琪爸忍著唐越身上濃重的血腥氣，小心解開了唐越的衣扣，心臟上方，一個血肉模糊的槍眼便出現在眾人眼前，一陣陣倒吸氣的聲音響起。
檢查完畢後，唐霖目露陰狠，冷笑起來，「米司良，這是要讓我的孫子活活受死啊！好！夠狠！」
……
喬辛辛帶著一股肅殺冷氣來到產室門外，「先生，你也需要處理一下傷口。」
「不用。」米司良冷冷拒絕，眉心中都是對正在裡面生死懸一線生產的葉瑩的擔憂，焦急。
喬辛辛安靜低下頭，閉了嘴。
米司良焦躁地捂了一下臉，看了她一眼，問道：「處理好了？」
喬辛辛點頭：「是。巫言拋進大海。唐越還活著，已經和唐家人關在一起。」
米司良雙眼微微一瞇，冷冷稱讚，「做得好。」
半個小時後，產室的門打開。
「米先生，孩子出生了，但是他呼吸心跳都已經停止。」醫生帶著一絲無所畏懼的遺憾表情，從產室出來，對米司良說，「我盡力了，您想把我怎麼樣，隨您的便。作為最優秀的婦產科醫生，沒能救回這個可愛的孩子，也是我的恥辱。孩子的媽媽情況也不是很好，現在依然在昏迷中，我很遺憾。」
米司良有一霎那的晃神，腦海中耀白一片，「不可能！」他狠狠從牙縫中吐出這三個字。然後抬腳要衝進產室。
醫生立刻阻止他，「先生，您不能進去！」
「滾！」他一把推開醫生，闖進了產室。
看到護士正將那個剛從母體中出來，身上的粘液還沒有擦乾淨，渾身軟綿綿的小寶寶用白色的毯子包裹起來，而他的媽媽則仰躺在手術台上，恍若也消失了生的氣息。
「等等！」米司良驚慌失措地伸出手阻止護士的動作。上前從護士手中抱過那個孩子。小小的，皺巴巴的，緊閉著雙眼，渾身泛著粉紅色的小胎兒，他的心在顫抖。
他知道，葉瑩對於這個孩子有多看重，他知道，她每天都對著他說話、她在療養院教他認識花草樹木、她每天晚上給他講童話故事、給他聽鋼琴曲，希望他將來能夠做個英俊瀟灑的鋼琴王子……
他用盡一切手段將她的日常生活中的點滴掌握在手中。這個孩子，也是他看著她，一天天孕育出來的。他何嘗不愛……
「瑩兒你醒醒。看看寶寶，好不好？」他抱著那個小小的肉團靠近手術台上的葉瑩，將他放在她的胸口，握住她的手，抱住那團軟綿綿的小身體，柔聲輕哄，「你抱抱他，抱抱他，他就醒了，聽話好麼？瑩兒，醒一醒，醒過來。他要媽媽抱抱，他在等你抱抱他。瑩兒，你說過要做一個好媽媽的，不要睡了。快點兒醒過來，寶寶需要你。」
……
「哥哥，你要去哪兒？」葉瑩焦急的問道。在她的視線中，巫言此時已經呈半透明的白色影子。懸浮在她的頭頂，彷彿一層輕飄飄的霧氣，隨時都會消散不見。
巫言無可奈何地笑：「當然是去我該去的地方了。瑩兒。」
「你不要我和寶寶了？」葉瑩委屈地嘟著嘴，「你騙我，哥哥。你剛才說不離開我和寶寶的。怎麼我生完了，你就說要走了。你騙我，你騙我……」
「對不起，寶貝。如果不是情非得已，我肯定不會欺騙你。」他的手輕輕落在她的眼角，抹去她的淚水，「答應我。為了寶寶，好好的。嗯？」
「不要，你都不要我了，我還怎麼好好的？我好不了。」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相信我，我不會離你太遠。聽話好麼，寶貝？」
「你死了，是不是？哥哥？」葉瑩固執地問他。她想握住他的手，卻沒有力氣抬起來，「哥哥，不要離開我。沒有你，瑩兒什麼都不會……」
「我不離開，我會在你身邊，放心。」巫言輕輕地笑，「只是……只是，你可能會看不到我，但是我相信你可以感覺到我存在。哥哥也捨不得離開我的寶貝的……」
「瑩兒，醒過來。」另一個聲音和巫言的交織在一起。
夢境和現實交替著。
「寶貝，我會永遠守著你的。」
「瑩兒，醒過來，看看你的寶寶。」
當米司良感覺到握在他手心中的葉瑩的手指輕輕顫動了一下，然後一下有力抱住趴伏在在她身上的小寶寶的時候，他甚至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他已經在她耳邊呼喚了很久，他已經要絕望放棄了，但是，葉瑩就在這個時候真的醒過來了。
他大氣不敢出地看著她緩緩睜開了眼睛，努力抬起頭，望就在她胸口趴著的，用小絨毯包裹著的已經沒有生命體征的胎兒。
「寶寶……他怎麼了？」她看著趴在她胸口的寶寶，觸手的冰涼讓她的心猛地一墜。
米司良張著嘴，怎麼也不忍心說出那個殘忍的真相。
葉瑩卻似乎已經知道了真相，努力抬起的頭，一下落回手術床上，「不，不可能！我的寶寶……你們這些兇手！」
她死咬住唇，含著淚的眼角看到了殺害她的丈夫的兇手。痛到極致，不是毀滅便是重生，她做到了後者，她出奇冷靜理智地想到，要一件一件地解決這些事，現在，最重要的，是她懷中的這個寶寶。
她的第二個寶寶，她不能再讓他跟她說再見。
「扶我起來，把我的衣服解開。」她望著天花板，吃力地緩緩地說出這句話。
米司良怔愣了三秒鐘，才面目緊張小心翼翼地將她扶起，手，扶著她的肩，摸索著，按照她的吩咐，將她的上衣衣扣解開。
「寶寶是冷了嗎？媽媽給你暖一暖，好不好？」葉瑩的聲音中已經蘊含了天然的獨屬於母親的那種溫柔，將懷中的寶寶，貼在自己的胸口，手輕柔地撫摸著他小小的嬌嫩的後背。
如果這個孩子真就這麼去了，那麼這個已經做好了哺育準備的母親還有沒有活下去的勇氣？
葉瑩的手不斷地在小寶寶的頭和後背上輕柔地撫摸著，口中唸唸有詞，溫柔而充滿耐心，「寶寶，媽媽給你取暖你就不會冷了，是不是？我的小寶貝和媽媽一樣最怕冷了，媽媽知道。媽媽給你暖暖。寶寶一定要睜開眼睛看看媽媽，行不行？媽媽不能失去你，不能失去。寶寶醒來吧……醒來吧。」
那個小小的身體側著頭，安靜地趴在媽媽的胸口，柔軟漆黑的胎發貼著頭皮，淡淡眉色下的一雙眼睛緊緊閉著，小小的嫩紅小嘴微微張著，小小的手握著拳頭，比他的媽媽更加有耐心。
漂浮著血腥氣息的產室內，安靜的只有葉瑩喃喃溫柔的深情呼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