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帝都風雲 第106章 聽聞（二） 文 / 范曄
天空之中，星辰明亮，月光冷冷，勁風呼嘯。樹影婆娑，點點光輝灑落下來，照在乾枯枝椏間的空地上，將整個斯威夫特映襯的一片蕭瑟。
迎面而來的怒吼山風，打在他的臉上，帶來了一絲清醒，順著這條彎彎曲曲通向後山崖頂的小路，彷彿在一瞬之間便回到從前。
原來這裡的一切都沒有半分的改變啊！就算是飄蕩在方淨土，整個世間只屬於這裡才有的，清新，自由，安逸而清冷的空氣，也似乎和當年一般無二。
葉朔望著這四顧的熟悉景色，忍不住露出了淡淡的發自心底的笑意，想到了當年自己第一次來到這兒，被特拉米爾陷害走失時的忐忑害怕情景，彷彿壓在心中的緊張和煩悶也瞬間減去了幾分。
就這樣走著，走著。眼前月光的亮色也逐漸地濃郁起來，似乎是有些寒冷，葉朔下意識地緊了緊那天藍色法師袍的領口，眉頭也因這愈加潮冷的陰冷空氣而緊緊蹙起。
彷彿是自心底對於這種極端天氣就有些厭惡，也許從骨子裡他就不是適宜生活在帝都中的人吧，幼時幾近流浪般的生活，使得他早就見慣了世間的人情冷暖。
他那些生活在聖馬恩，卻混跡在歐斯特的同伴，有一大半都在這個該死的季節，徹底地離開了這個世界，他們大部分還只是一些孩子，無依無靠的孩子。
這個城市能夠承載厚重的文化積澱，大肆宣揚博愛，慈悲，憐憫的情懷，能夠容得下數百萬神殿的忠實信徒的朝拜，盛讚兼容，正直，善良的品德。
卻難有幾個流離失所無人庇佑孩子的棲身之地，卻無人理會幾個混跡在外寂寞獨行渴望呵護的乞兒。端的是可笑，可憐，可悲至極！
亞克伯格的冬季太冷，冷得似乎都已經永久凍結了所有人類的義舉善心，只留粗鄙！
謾罵，鄙視，輕蔑，嘲笑，厭惡，甚至毆打，漠視，無情。就是葉朔腦海中心底裡對於整個亞克伯格的全部印象標籤，所以從心裡他對於亞克伯格是沒有什麼好印象的。
這裡是所有卑鄙者建築的高牆，已然困住了所有淳樸善良的永恆墓葬！
想到這兒，回過神來的葉朔嘴角忽然抹起了一絲笑意，可是他的眼神，卻漸漸地只望著前方，那一片漸漸清晰的，再無阻滯的前路。
「呼！」
依舊綠意盎然的後山深谷中，一道猶如閃電般急促矯健的身形飛速地向前閃爍著，極為敏捷地閃避過林中籐蔓殘枝處處障礙。
最後那蘊含著濃郁勁氣的腳掌在滿佈落葉的地面上狠狠一踏，發出一聲極為沉悶的響動，細碎的不知沉積了多少時日的腐葉，也隨著這勁氣的激盪，粘連著碎石土壤頓時揚起老高，散在四周發出如同被黏住的「噗噗」聲。
而葉朔的身形也是被這股勁力的反衝重重向前一送，終是衝出了那幾近被無盡老樹樹冠遮蓋了整個天空的區域。
眼前微弱的乳白皎月光華一亮，漫天濃郁的水汽也頓時便包裹了他，葉朔的耳朵抖動，只聽到身旁如同炸雷般的瀑布轟然聲響，密集不斷，震耳欲聾！
那一瞬間，葉朔感覺自己彷彿忽然之間便變得異常渺小，如是這浩瀚法則蒼穹中的滄海一粟，微不足道，細不可聞。
而眼前洶湧澎湃，如是使人忘我懾魂奪魄的雄壯水簾，卻恍若無窮無盡，那激盪而起的冰冷水霧，逐漸瀰漫滋潤著整個斯威夫特後山的土壤！
瀑布頂端，葉朔站在崖旁，俯瞰著整個一往無前卻又連綿不絕的天地之勢，頓生出一種天下與我無所匹敵的豪邁不羈感來。
緩緩地閉了雙眼，雙手如是擁抱般在胸前張開，頭顱微微向後仰著，心靈與大地，身邊激盪平和的水流完全的契合在了一起。
感知也自然而然的散發瀰漫在他身體周圍空間，接受著整個天地中法則元素的輕柔滋養！
在夜裡，寂然淒清的夜裡，他無比放鬆，無比平靜。
在這一刻，他如同忘記了自己，忘記了鐫刻，忘記了靈魂感知，忘記了一切，自己彷彿變得空靈自然，身體也輕靈如是無物，他甚至可以感覺到崖頂較之往常更為強烈的勁風穿過自己的胸膛，穿過自己的心臟，靈魂。
就連意識也近乎完全融入了自然，變得無喜無悲，無躁無狂。一如這亙古不變的天地蒼穹，安逸平和，寧靜恬淡。
但瞬間，這空曠的風的律動又恍然激烈狂暴，裹挾在其中無窮無盡的元素粒子，以一種極為詭異的頻率顫動著。
他的靈魂也似是被感染一般，冷酷嗜殺，無情暴虐，彷彿這永恆不斷的狂風巨浪，時而寧靜，時而瘋狂。
謙遜孤傲，靜謐狂暴，皆是本我，皆隨本心！
許久之後，葉朔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濁氣，暗夜之中，已然明悟了的他猛然睜開的雙眸卻如同寶石般不斷折射散發著晶瑩的深邃光澤。
勁風吹拂，撩動了葉朔的髮梢衣角，而他本人卻有著一絲恬靜的笑容，感受著餘勁未絕的元素律動，這感覺就好像是擁進了親人的懷抱。
而此刻這瀑布周圍的一切情況，異動都如洞悉般呈現在葉朔的感知探尋之下，這就是靈魂感知相對於精神力控制屬性的強橫之處。
葉朔十分享受這種身心都似融入自然的美妙體悟，每一次的頓悟，都有一種不盡相同的感觸，每一次的突破，都是一輪靈魂的蛻變，都是感知炙烤極盡的昇華！
良久良久。
終於自那美妙感悟中徐徐退出的葉朔，緩緩地吐了一口氣，心境也再不復方纔的焦躁煩悶，至於對明日擂台年紀賽的緊張忐忑之感，也是早就隨著靈魂的舒然消失地無影無蹤了！
拍掉剛剛因為急行而粘在身上的幾片枯葉土漬，葉朔的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自信笑意，有些慵懶地重又向著林子的深處走去。
走出林間，月光照在他的臉上，顯得有幾分孤寂清冷。
葉朔偏著頭看著四周極為熟悉的景致道路，林海狂濤，月影形單，彷彿一刻不離地簇擁著他。
往事隨風，悵然湧動！
是不是永遠不要長大，永遠都沉寂在兒時的童真快樂，如此就再不用靜靜地承受著人世帶來的生存重壓，品嚐著本不該屬於自己的痛苦。
黑暗悄然蟄伏在不遠處的枯籐老葉之間。
就在這時。
葉朔耳邊遠處，隱隱地有數道急促腳步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