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帝都風雲 第137章 塵封（三） 文 / 范曄
隨著克裡斯逐漸安靜，房間之中頓時便陷入了許久的沉默，蜷縮著床上，葉朔狠狠地咬住了嘴唇，努力抑制淚水，但低沉的聲音之中還是有難以掩抑的哽咽聲音傳出。
克裡斯此時的身體已經轉了過去，背對著他，眼神怔怔地望著腳下，神情木然，卻是不知道在思索著什麼，其實他何嘗不曾發現葉朔的神情。
只是這痛百餘年來始終割裂刺痛在他心中，非但未曾變淡減弱，此時卻時顯得更為強烈難忍了，眼角的餘光中盯著這個孩子，縮在衣袖之中的手掌慢慢地無聲的握緊了。
而這不算壯碩的身形，這時卻努力的挺立著，在葉朔的眼前，籠罩下了一片灰暗的淡色，如是被稀釋後的黑暗，投在他的身上，無所畏懼！
很長時間內，房間中都是這樣寂寂的，沒有半點聲音，他們彼此間也沒有任何交流。葉朔的情緒已經逐漸的穩定下來。
偏過頭來，怔怔地看著許久都巋然不動身形，不知為何，莫名地他鼻頭一酸，眼眶中的淚水卻又迅速溢滿，只是這次他卻沒有哭出聲響。
背對著葉朔的克裡斯也在倏然之間，漸漸地回過神來，目光投入窗外無盡的黑夜方向，目光中那始終夾雜的悔恨和愧疚卻久久都未散去。
整整一百二十年了啊，時間的流逝還真是無情！
右手的指尖輕輕地觸摸著手指上那枚陪伴了自己許久時間，做工粗糙卻又意義非凡的空間戒指，眼中彷彿有光芒輕輕閃爍，但心中卻暗暗地歎了一口氣。
「你…你有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
輕緩地，卻又有些無奈地聲音，在整個空洞達到極致的房間中響起。聞言，葉朔的身子明顯一顫，可是身子卻不自然間放鬆了下來。
神色中如同帶著幾分解脫的意味，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啊，不過這樣也好，眼神之中快慰地劃過了幾縷釋然的光，甚至在這一瞬嘴角處還劃過了一絲似有如無的笑意。
抬眼向他看去，這一個自己最為敬愛的老者，此刻的背影卻是那樣的蕭索，瞬間竟是有種陌生的感覺擊中了他。
可是葉朔還是緩緩地閉上了眼，遵循著心中一直勸阻的聲音，慢慢地道：「沒有，真的沒有！」
房間之中又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但是良久之後，克裡斯卻始終都沒有想像中的憤怒和質問，只是眉頭輕輕皺著，轉過頭來，靜靜地看了他一眼，便又轉入了寂然。
「今早。」克裡斯的聲音中帶著少有的低沉嘶啞，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夠襯托出他此刻的心情，「今早我已經與他們商量過了，等夜深了，要在後山崖頂…見你！」
葉朔聞言卻沒有絲毫明顯的觸動，只是身子不著痕跡的顫抖了一下，雖然心中已經千百次思及到了這種最為殘酷將要直面的結果。()
但是當真正聽到之時，靈魂卻還是下意識地一陣悸動，但這感覺也僅存了一瞬便又消散開去了，他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沒有任何逃避的可能了。
神情十分平靜地望著天花板，這個時刻，終究還是無法避免的來了啊！
呼嘯地寒風，如同在這一刻更為激烈了，從半掩的門口處狠狠地鼓蕩了進來，彷彿還帶著黑暗中不遠處萊茵河上不屈奔騰的濤聲細浪。
潮濕的空氣頓時倒灌進來，刺在皮膚之上，一陣鑽心的寒意直透靈魂，耳際處傳來薄冰微微碰撞時，彼此之間細弱的吶喊。
但是這一切，在房間中的人卻是都沒有任何感覺，克裡斯彷彿雕塑般佇立在床邊，一直激盪地寒風，使得他身上的那件金色魔法袍緩緩地浮沉鼓蕩。
門口處，吱呀的門軸轉動聲，不知疲倦地在風力的推動下，依舊呻吟著。葉朔也只靜靜地躺著，怔怔出神，眼神中夾雜著莫名其妙的光。
一切聲音都似乎從這泛著詭異安靜的空間之中，緩緩地抽離開去，一種宛若陷入真空中的強烈窒息感，如同毒蛇般狠狠地纏住了葉朔的脖子。
一種恍惚間的錯覺，彷彿自己正與整個世界割裂開來，即將淪陷入永寂的黑暗，沒有人再去理會他，此刻只有克裡斯依舊堅定地站在他身邊。
深深的，深深地凝望著他。
克裡斯心中心緒萬千，當初是他親自將葉朔帶入了斯威夫特學院，也是他親眼見證了他是如何從一個稟賦絕頂的天才，眨眼間淪落為不名一文的魔法廢物的。
直到葉朔在某種力量和方式的幫助下，一步步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變得強大，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在這種過程中葉朔所經歷過的異樣的痛苦。
汗水和艱辛的努力倒還在其次，曾經那些嚴重挫傷他靈魂和心境的打擊才是最難以跨越的障礙，他明白不知節制的發洩和忍耐，對於修煉到底會有怎樣的影響。
他自己一樣經歷過人生中這段不同尋常的旅程，要不是因為他意外得到了傳承，恐怕自己早就以那種低微的實力，而逐漸湮滅在大陸卷帙浩繁的歷史長河中了吧？
如若不是自己的親身經歷，他也不會對於孤身一人混跡於亞克伯格最底層，卻依然不曾失去希望的葉朔，這般的格外關愛了。
一直以來，葉朔苦修中所付出的努力和汗水，他都深有體會。包括每一次失敗後的沮喪和失望，也同樣使得曾經黯淡如他感同身受。
永遠不知疲倦的修煉，永遠不奢望樂趣的降臨，永遠都不憚於時間流逝中的枯燥，即便是千萬次的困惑之後，卻依舊不失去自己最初的希望和夢想。
在葉朔的身上，他清晰地看到了年輕時自己的影子，可是他卻沒有試圖去使用自己獲得的傳承，改變他依舊陽光，揮灑汗水耕耘未來的生活。
也許就這樣平平靜靜，無波無瀾的過盡平凡生活，對於他來說或許是更好的選擇，不必像自己一般，雖然屹立在大陸修煉的巔峰，卻始終無法窺見未來的希望。
做一個始終都有夢的少年，生活在一直都有遺憾的生活中，每一次的提升和進步，都是這平凡之中的一種滿足，不必痛苦，無需壓抑！
可是在今早，他看到年級擂台賽上，葉朔毫無保留的表現後，他便知道自己錯了，那一刻他甚至感覺到了些許慚愧！
因為，自己並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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