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帝都風雲 第153章 興師問罪（二） 文 / 范曄
第一百五十三章興師問罪（二）
斯威夫特，後山處。
葉朔正跟著克裡斯向崖頂行去，通往後山的這條小徑，克裡斯已經多年沒有再走過了。所以這一路上，他走得並不快，迎面而來的山風，似乎更加猛烈了。
一次次撞擊在他臉上，帶來一種深植靈魂的疼痛。順著這彎彎曲曲的山石，寂靜地黑夜之迴盪著腳步緩行的響動。
一路之上沒有人說話。浩大的林海在身邊不斷起伏著，彷彿低垂的怒濤不時從頭頂的遠處傳來，法袍始終呈一種特定的角度飄蕩著。
地面上不知積累了多長時間的細碎腐葉，在這激盪的狂潮下，不斷地被掀起，裹挾漂浮在半空中，不時地向著頭臉和身體襲來。
空氣中蘊藏著的一種獨特的氣味，正逐漸濃重。克裡斯正向四周掃視著，看著這與自己少年時刻幾無二致的山路，心中不由湧起了一陣唏噓的柔情！
腳步下意識地再次緩了緩，幾近停頓，眼神向身旁瞥了瞥，看著葉朔的模樣，嘴角忍不住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想起了當年自己縱情嬉戲時情景，恍若那壓抑至極地痛感也消散了不少。
再一次跟隨在克裡斯的背後，葉朔只覺無比的溫暖，似乎天地間第一切都戛然止息，看著天空愈發陰沉的顏色，他的心中也頓時泛起了哀傷的悲鳴。
彷彿一切都又再次回到了當初進入學院的最初，只是，心中卻沒有了那份難以置信的激動和受寵若驚。
原來自己固執維繫的記憶，真的再也回不去了。葉朔盯著眼前克裡斯的背影，時間的刻度中的蒼老，使得他鼻翼酸澀。
只是一想到過會兒等待自己的命運，他便頓時意興闌珊，眉頭不覺之間緊緊地皺起，心中一聲重重的歎息。
走著，走著。卻不知為何，今日的後山似乎變得異常高聳，一條曲折蜿蜒的小徑卻如何都難以走到盡頭，頭頂處厚重至極的雲層彷彿愈來愈近，直觸在他的鼻尖上。
可是葉朔的目光，卻只漸漸地望向前方不遠處的水潭，深谷中即便是暗夜，依舊可以清晰看見那一條條由籐蔓殘枝籠罩的障礙。
遠遠的，在夜色裡形成一片片難看的突起，不斷接近著，似乎在這呼嘯不停的潮冷中，水潭中極濃郁的氣息，已然將他包裹。
不時間落在臉頰上的點滴冰冷，帶來了一絲清涼。葉朔的耳朵抖動著，恍然間只聽到那轟然如巨斧斬擊般的炸響，密集不斷，低沉冷漠。
有多少欣喜懊惱的回憶凝集在這裡，他突然停在深谷瀑布上方，靜靜地轉了個身，靜靜地看著，一動不動。
許久之後，他輕輕地歎息了一聲，這山谷依舊那樣平和寧靜。無數環繞在四周的巨木，樹冠交替地搖動著，如點滴波紋，慢慢擴散開去。
葉朔深深地呼吸著，那依舊不曾沾染半分骯髒，依舊純淨的獨屬於此的氣息。此時的葉朔，站在這兒，淒清的寒夜，無比寧靜，無比釋然！
克裡斯帶著葉朔，繼續向上行著。逐漸的，只覺身邊不知何時已然圍繞了層層雲氣。飄渺的霧色在急促的氣流中形成了一幕飄渺的雲海。
遠處山巔崖頂處，隱約之間傳出如是嗚咽的狂潮湧動。
但行在其中，視線裡隔了重重卓白，已在不遠處的崖頂此刻卻隱隱約約看不真切，猛然抬頭，只是身前克裡斯的身影也慢慢淡了，多半是已經先行走上去了。
可不見克裡斯的蹤影，葉朔原本平淡的心卻瞬間提了起來，一陣惶恐極速膨脹，腳步不覺間已然加快，幾乎是三步並作兩步，向前奔去。
詭異濃郁的霧氣在他眼前流動著，襯著夜色彷彿一堵如影隨形的牆，而他也只好一人在此寂寞獨行，無依無靠！
不多時，崎嶇的山路上出現了克裡斯等候的身影，那慈和的目光一直注視著自己。就像是曾撫摸時的微笑那般溫馨。
葉朔的腳步頓時慢了下來，心下更是暗自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惶恐的情緒慢慢平復。只是不知從何時起，這個始終陪伴著自己的老者，已成為了他心中不可或缺的堅實依靠。
山路之中身影漸行漸遠，逐漸地，腳下的路開始變得寬闊起來。雲海飄渺的小道兩旁，不知從哪裡開始，便聚集了許多學員和各式各樣陌生的面孔。
此刻一看到克裡斯一行人緩緩行來，頓時散發出一陣別樣刻意壓制的騷動。幾乎所有目光都有意無意地集中到了跟在克裡斯身後的葉朔身上。
轟然作響的嘈雜，像是承載了無數的竊竊私語，在碎石鋪就的後山崖頂，隨著飄蕩的雲氣迴盪在森然冷漠的天空中，形成了巨大的如浪潮般的混響。
克裡斯的臉上較之方才明顯嚴肅了許多，蒼老的不滿歲月痕跡的神情緊繃著，目光甚至都沒有向這些人看上一眼。
可相較於克裡斯故作的無視，葉朔卻明顯有些怯怯，這些流言都像是一柄柄尖銳的刀鋒，伴隨著那奇異的目光，一寸寸的刺向他的皮肉，灼燒炙烤他的靈魂。
腳步下明顯地停頓，他下意識地向著四周掃視而去，卻發現此間竟無一絲熟悉。過了一會兒，他有些遲疑地，輕輕地低著頭顱。
裝著不去理會周圍這些人的目光，跟隨著克裡斯再次放緩的腳步，向前移動著。許久之後，身前突然響起的聲音扯起了他的注意。
輕輕地將身體向一側移動了半分，葉朔抬頭向前看去，他不認得此人。但他卻認得這胖子胸口處繪製的那圖案，那分明就是鐫刻師的標誌。
上次他到鐫刻師公會時並未見過這個一臉憨厚的胖子，但是想來在公會的地位也不會低。
克裡斯當然認得他，便是那個曾在學院內與他交談過的格裡高爾，見他走了過來。克裡斯的心中委實噁心的很，尤其是那一身顫動的肥肉，更是難以入目。
但格裡高爾卻並不在意，只是對著身前的克裡斯施了一禮，但眼角的餘光還是向躲在克裡斯身後只留出一角的葉朔瞥了一眼。
嘴角帶著陰險的笑意，眼神微瞇甚至只剩下了一條細縫，五官更是緊緊擠在一起，道：「克裡斯閣下，我們又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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