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帝都風雲 第207章 傷逝（三） 文 / 范曄
葉朔顫抖著，渾身都在顫抖，曾幾何時他認為自己已經有了足夠的勇氣去面對這世上的任何哀痛了，但是此時此刻，他卻彷彿絕望。
那洶湧至極地疼痛彷彿海潮一般，再一次將他吞沒，如同窒息一般他怔怔地看著天空中刺目的碧綠，天地間都靜寂了下來，只有一種力量，撕心裂肺般揉著他的靈魂。
燦爛的光輝是這般耀眼，幾乎沒有任何人能夠直視。只有葉朔，甚至連眼睛都倔強地沒有瞇起，淚水不斷地湧出，像一隻站在曠野之中的豚鼠那般，怔怔望著天地蒼穹，無言。
忽的，那天空中的氣息一陣紊亂，猛然之間那道時空領域以更為強橫的速度驟縮著，由於方才迫不得已之間，克裡斯瞬間將整個領域擴地極大。
以至於，拼著重傷的賽特因卻是並未成功逃離，此般領域縮小，壓迫和束縛的力量更是成倍的增加著，淒厲的慘叫伴隨著猙獰地笑意迴盪在夜空之中。
克裡斯身體中的碧綠光芒再次暴漲，那光芒瞬間刺痛了葉朔的眼睛，讓得他無法看清這一切，曾經多少年，始終熟悉的身影，融化在了那道碧綠之中。
腦海中悲痛欲絕，洶湧澎湃的感情不斷衝擊著他的神經，他沒有低頭。他的眼光不斷在那碧綠地已經出現幻想地光芒中勾畫著克裡斯身影的輪廓。
這個從小到大，唯一真正待他如一的親人，將他帶離歐斯特的黑暗，曾給予他無數希望的人，那個始終聳立在自己面前，背對自己遮擋風雨的人。
或對或錯，他卻始終都陪伴在自己身旁，每一張充滿笑意，怒容的臉。都如同一道道地無形鋼鞭，重重地抽擊在他的靈魂之上，讓他痛苦萬分，難以自持。
「啊！」這個嘶聲地怒吼從靈魂深處發出，迴盪在崖頂如是死寂的空間中，顫抖的雙手緊緊握住，卻又慢慢鬆開，靜靜地佇立在夜色之中，不敢閉目，不願移動。
他恨！恨自己的懦弱和渺小，他的身子慢慢平靜，無盡的黑暗，籠罩著頭頂處的黑暗，也緩緩地籠罩了他的心，終於那碧綠的光華慢慢黯淡，消散在了空中。
而他的身體卻也像是失去了某種支持，重重地跪倒在了崖頂上的泥漿之中，頭顱狠狠低下，身子猛烈地晃了晃，險些暈厥過去，但是沒有！
風雨愈發的大了，從他毫無表情蒼白的臉上，緩緩滴下了水珠，輕輕落在地面，也落在此刻他堅硬無比的心上，發出清脆地碎裂響動。
隨後，他輕輕抬頭，向著這無盡的暗色天空中望去，只是這淒涼的身影孤獨地跪在空蕩蕩地崖頂之上，風雨中，他臉上的表情逐漸茫然，也逐漸抹起了苦澀地笑意。
默默地，他似乎看到了克裡斯投射而來的目光，所在袖手之中的手掌緊緊握起，殷紅地血液從手掌中沁了出來，軀殼之中極度虛弱。
「轟隆！」天空中一道狂雷驚電掠過，將天地之間所有的一切都盡皆照亮，卻無論如何也難以照到他的心中，早已經濕透的衣袖在臉上狠狠抹了一把，他依舊靜靜地看著天空。
嘴角處滲出鮮血，衣衫下的傷痕在雨水的沖刷之下，漸漸地在他的身下形成了一汪血水，他的聲音，變得嘶啞低沉斷斷續續：「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兩道紫色的閃電交織閃爍在崖頂的一旁，葉朔的嘴唇輕輕的顫抖著，他的目光一直穿透了這漫天的雨幕，穿透這無盡的黑暗，看到了那悄然升起的希望之光。
那迷濛的時空領域依舊不斷縮小著，清晰地一個碧綠的太陽死死地撐著空間之中傳來的壓迫力，電閃雷鳴，風雨呼嘯，將歡寰宇內的一切都短暫籠罩。
葉朔頓時呆住了，臉上的哀傷到了極點的神情頓時被一陣狂喜代替，他的身子猛地站起，可大雨石面濕滑，他的身子又是虛弱至極。
未待他掙扎站起，便是一頭跌倒在了泥水之中，泥漿飛濺。可是他卻渾不在意，依舊嘗試著，又如此反覆跌了三四次，方才勉強站起。
口中朝著天空大聲的呼喊著：「克裡斯爺爺！」他的身子猛地向著那領域的下方衝了過去，不顧一切的衝去，「砰」身子再次跌倒，手掌下意識地一撐。
頓時一道極為尖銳的石鋒穿透了他的手掌，眉頭微微一皺，鮮血汩汩而流，瞬間便將那一片的地面染紅了，只是他卻像是沒有體會般，再次吃力地站了起來。
但是瞬間，葉朔的表情凝固了。眼前更是瞬間暗了一下，身子重重地搖晃，維拉的臉色頓時變了變，想要伸出手去扶他，可是才碰到葉朔的身子，他便驀然一傾。
向著一旁的地面上倒去，天空之上，那不斷縮小的時空領域，逐漸停了下來。賽特因的怒吼不斷爆響著，卻始終沒有聽到克裡斯說一句話。
時空領域之中，克裡斯身體中的一切都被毀滅了，此刻他也像是隆爾斯一般，燃燒著靈魂之力，冷漠的望著眼前再次施展了生命守護的賽特因，他的臉上沒有表情。
「賽特因，這是我最強的一招，時空混亂！」克裡斯猛地一聲暴喝，領域之中被規則鎖鏈包裹起來的賽特因，頓時感覺到一種極為恐怖的能量作用到了自己的身上。
無盡的空間裂痕旋轉，扭曲，時間流速呈一種詭異的速度流動著，彷彿所有的規則都陷入了混亂之中，身體上最強的生命守護轉瞬被撕裂，身體在時間的侵蝕之下不斷衰老。
旋即在無盡的空間風暴之下湮滅無形。
是的，葉朔看見克裡斯正在燃燒靈魂，看見了幾乎耀眼的一頭白髮。須臾之後，賽特因的聲音逐漸消失了，那時空領域已經縮的極小了。
葉朔的腦海中又再次響起了克裡斯的話：「別傷心，我再活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我便再展示一下我的實力吧。」
一道空間的裂縫從領域中逸散產生，靈魂已經燃燒到了極致的克裡斯已經沒有能力阻止這一切了，緩緩地飛臨至葉朔的頭頂。
領域已經徹底崩碎，克裡斯看著葉朔，臉上露出了最後的笑容：「再見了，葉朔。記住，好好的活下去！」
隨後那空間裂縫的吸引力變得狂暴起來，直接將克裡斯撕扯融入其中，繼而緩緩地空間彌合了，葉朔輕輕地張了張嘴，隨即眉頭緊緊皺起。
「咳咳咳，噗！」他狠狠地抓著自己的胸口，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點點滴滴落在了地面和他的胸口，似乎是呢喃的呼喚，反反覆覆重複著：「克裡斯爺爺……」
他輕輕在地上平躺，眼睛直直地望著天空，冰冷的涼雨落在他的臉上，那環蓋在頭頂的，卻是如此的深重，壓得他難以喘息。
驀然間，他有一個荒謬的念頭：這夜為什麼如此漫長？又到何時才能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