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士的征程 173.想要創造童話嗎？ 文 / 公子竊玉

    莫頓家的馬車載著薇妮，慢慢地駛進通向城堡的大道時，薇妮回想起兩年前自己第一次隨著莫頓一家來到這裡的場景。也是這樣的夏季，道路兩旁古樹參天，在地上投下一大片一大片陰冷的樹影。

    兩年的時間過得極快，上一次來這裡的時候，她還是一個什麼能力也沒有的廢柴小姑娘，而現在，她的木系魔法已經過了一級，掌握了幾種對魔法能力要求很低的幻陣。混合了綠意元素的木元素和純粹的木元素有很大的不同，探索的過程中，她時常得到意料之外的驚喜。

    入了城堡，下了馬車，負責照顧薇妮的年老女傭班雷特盡職盡責地向她告知，艾麗絲小姐有朋友現在在城堡裡做客，所以如果對她有所照顧不周，請她諒解。

    薇妮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摘下手套，輕車熟路地向自己的房間走去。班雷特的意思她當然明白，對城堡裡的所有人來說，她在城堡裡的地位遠遠比不上艾麗絲的朋友。

    回了房間，薇妮熟練地打開箱子，整理自己並不算太多的行李。上了年紀的女傭班雷特站在門口，似乎有話想說。她雖然名為供薇妮差遣的女傭，但是事實上她主要負責的是城堡的飲食。

    寄人籬下的薇妮當然不可能像莫頓家的小姐一樣，有專屬於自己的貼身女傭，以及負責其他各種事物的傭人。

    薇妮整理完了行李，心裡惦記著衣櫥間裡的大木箱，想要看看能不能從裡面找出什麼有用的東西。

    她偏過頭看向班雷特，神色冷淡地問：「還有什麼事嗎？」

    班雷特動作恭謹，語氣裡卻沒有絲毫的尊敬：「另外，在您暑假待在城堡的期間，您可以不用參加晚宴。」

    「哦。是嗎？」薇妮一邊重新排列著衣櫥裡的禮服，一邊漫不經心地應道，「如果沒有別的事，我想休息一會兒。」

    「那麼我先退下了，不打擾您休息。」班雷特行了一個標準而完美的禮，輕輕地帶上了房門。

    薇妮從行李箱底取出卷軸和低級晶石，在房口布了一個簡單的幻陣，以防有人突然闖入，讓她來不及把東西收起來。

    雜物間裡的那口半舊的紅木鑲金大箱子看上去還和她離開時一樣，沒有被人動過。薇妮用木元素吸附住大木箱。輕鬆地將它拉了出來。

    打開箱子，薇妮先將首飾、騎士長劍這些暫時用不上的東西放在一邊，她拿起雙蛇盤繞十字架形狀的法師手杖。心裡瞬間判斷出這支法杖雖然蘊涵著巨大的力量，但只適合水系法師，對她並不適用，隨即放在了一邊。剛放下手杖，薇妮突然意識到：赫格倫家族屬於植屬法師。與木系法師同源，但是怎麼存會有水系法杖。是因為曾經有力量強大的水系法師嫁入了赫格倫家族？

    這只箱子是赫格倫家族最後的一個繼承的全部家當，如此說來，存在這裡的應該都是最重要的物品才對。又或者是她想多了，事實上，這僅僅是無依無靠的孤女薇妮將唯一能保留下來的事物全都放在了一起。

    薇妮忽然想到。赫格倫家族過去的城堡和領地到底在哪裡？她將箱子裡的書放在了一邊，正想收回其他東西去查赫格倫家族的歷史，房間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房門被人粗魯地推開。

    「哎！」艾麗絲不滿地抱怨了一聲，「薇妮你在嗎？」

    薇妮頓了一下才慢吞吞地開口：「是艾麗絲嗎？」她一邊說著，一邊輕輕地將箱子推回了衣櫥裡。她布的幻陣並沒有攻擊性和防禦性，只是會讓闖入者眼前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艾麗絲並沒有懷疑。只是不悅地說：「怎麼房間裡也不點燈？」

    薇妮應道：「等等我就來。」

    她撤去晶石，於是艾麗絲看到了房間裡的亮光。

    「你剛才在睡覺？」艾麗絲上下打量著薇妮。薇妮為了方便，身上只穿了一件輕軟的白色棉布裙，因為聽見她來，隨手抓了伊斯頓學院的黑色法袍罩在外面，這樣看上去，也確實像剛從睡夢中驚醒的樣子。

    薇妮怯怯地解釋說：「坐了幾天馬車，我有些累了。所以……」

    沒等她說完，話語就被艾麗絲打斷，艾麗絲皺了眉，嫌惡地指著她的裙擺說：「怎麼還蹭了這麼多灰？」

    薇妮低頭一看，裙子上有一團黑灰，大概是在衣櫥間不小心沾上的，她掩耳盜鈴地將裙子扯到法袍後面，有些小心翼翼地看向艾麗絲。

    艾麗絲不客氣地坐下，轉頭看了看門窗，這才向薇妮招招手，命令地說：「你過來坐下。」

    薇妮蹭過去坐下，默默地等待她開啟下文。

    艾麗絲用一根紅色的髮帶繫住棕色的卷髮，穿著一襲梔子花一般的蓬鬆白裙，腰間繫著與髮帶同色的腰帶，腳上穿著珍珠鞋。她擁有著同齡年輕女孩所夢想的一切，漂亮活潑，生氣勃勃，眼睛深處的一抹憂愁賦予了她令人著迷的神秘。

    她的生活一帆風順，所謂的世間疾苦於她而言，不過是一些「在聽的時候，需要展示出慷慨憐憫」的故事見聞。這些苦難只是故事，聽過便罷了遠遠比不上她心底那分日日困擾她的，無人明白的哀愁。

    艾麗絲低頭猶豫了半晌，雙手將垂下的腰帶在手指上繞了三圈，這才說：「我下個月就要結婚了。」

    薇妮口拙，好容易才說出一句：「祝……你幸福。」

    艾麗絲的眉尖蹙在了一起：「我就要和費德維茨結婚了，但其實我一點也不願意。」

    「我很抱歉。」薇妮吶吶地說。

    艾麗絲深吸了一口氣，一鼓作氣地將想說的話全都說了出來：「費德維茨在二月向我求了婚，我想要拒絕，但是，我知道父親母親林賽，甚至家裡所有人，都殷切希望我嫁給他。即使他們什麼也不說，但是我能感覺到那種無形的壓力。在他們看來，我和費德維茨結婚這件是水到渠成無庸置疑，但是，我根本就不愛他，過去沒有愛過，現在不愛，將來也不會愛上。」

    「該死，」艾麗絲小聲咒罵道，一把將手中的裙帶扔出去。「好笑的是，這些話我還只能對你說。父親母親要是聽到我現在還這麼說，肯定會非常生氣。林賽迫不及待地想要嫁給弗雷德.韋伯，正盼著我這個姐姐早日結婚。我那些所謂的朋友，唉，算了，我要不拚命在她們面前表示出幸福和驕傲的樣子。她們指不定怎麼在背後笑話我。」

    薇妮語無倫次地安慰說：「我很抱歉，艾麗絲，我……我……我真希望我能幫你。」

    「你當然能。」艾麗絲抬眼看向她，目光明亮。

    薇妮那句話不過是客套，見艾麗絲這樣熱切地望著她，頓時有些發怵。

    艾麗絲收起眼睛裡的帶著狡黠的熱切。忽然愉快笑了。她語氣輕快地說：「你和勞裡神官很熟，對不對？你去給他寫一封信，邀請他來城堡做客吧。」

    「做客？」薇妮露出為難的神情。「可是，現在城堡裡不是很忙嗎？籌備你的婚禮──」意識到自己說到了艾麗絲的痛處，薇妮的聲音漸漸變得輕不可聞。

    艾麗絲不耐煩地白了她一眼，隨即又換上了誘哄的笑容：「沒關係的，婚禮麼。越熱鬧越好是不是？」

    薇妮露出不相信的表情。

    艾麗絲湊近她，說：「你很喜歡費德維茨是吧？不用抵賴。我和林賽早就知道了。」

    薇妮急急忙忙地爭辯地說：「我……我只是覺得費德維茨，不，愛德華茲先生是好人。」

    「費德維茨確實是個好人，你喜歡他並沒有錯，」艾麗絲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所以，其實你也不想我和他結婚對不對？」

    薇妮慌不迭地擺手說：「沒有，真的沒有。」

    艾麗絲循循善誘地說道：「你也知道了，其實我並不愛他，我脾氣早就給寵壞了。你也看到過，我總是喜歡差遣他為我做這做那，還不給他好臉色看。你想想看，他和我結婚肯定不會幸福，對麼。費德維茨這麼好的一個人，當然值得娶一個真心喜歡他、尊重他的好女孩。而這些，我都做不到。」

    薇妮難過地說：「噢，艾麗絲。」

    艾麗絲話峰一轉：「你聽過賢王肖頓和海輪皇后的故事吧？」

    薇妮搖頭。

    艾麗絲說：「國王肖頓原本遵從母親的命令打算和海輪皇后的姐姐在宮廷舞會上訂婚，但是，國王肖頓卻對陪同姐姐來參加舞會的海輪公主一見鍾情。根據那個時候的規則，所有人都知道國王會邀請未來的皇后跳沙龍舞，然後向公眾宣佈訂婚的消息。當所有人都以為國王肖頓會邀請海輪公主的姐姐時，國王肖頓卻走到了海輪公主面前，說：您願意和我跳最後一支嗎？」

    薇妮驚訝地摀住了嘴。

    艾麗絲的眼裡閃著興奮：「事已至此，再也無法改變。國王肖頓在最後一刻違背了母親的意願和海輪公主訂了婚，從此過上了幸福美滿的生活。」

    薇妮感慨：「真像童話一樣。」

    艾麗絲高深莫測地笑笑，說：「可不是？童話並不是只存在於故事書裡。其實海輪公主也只是個伯爵的女兒，就和我一樣。」

    見薇妮表情懵懂，艾麗絲壓下心中的不耐煩，說：「這個世上沒有做不到的事，只有不敢去嘗試的人。這個故事，你自己下去好好想想吧。」

    艾麗絲說著，站起身來：「對了，費德維茨明天會來。晚上有茶會，期間我們大概會跳舞，你也來參加吧。到時候，我讓我的貼身女傭南茜來替你梳妝打扮，一定會很漂亮的。」

    她沖薇妮意味深長地眨眨眼，旋身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