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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師的復活 216.虛弱劑 文 / 公子竊玉

    「薇妮,你怎麼來了?」卡萊斯托望著薇妮,虛弱地問。他垂眸看了看薇妮捧握著他的手的雙手,用力地回握。

    「我……我擔心你的傷……對不起……這麼突然跑來……」薇妮垂下頭,沒有看他的眼睛,似是因為這麼倉促前來而不好意思。事實上,她只是不擅長演情感戲,怕自己這麼下去,克萊斯托遲早會感覺得到。

    然而,克萊斯托對她的喜歡,以及他們的感情進展又何嘗不突然。

    海蒂、還有神官等人見此,都悄悄地退出了房間,給這一對重逢的戀人留下足夠的空間。

    克萊斯托的目光掃過薇妮的眼睛、臉頰、鼻子,似乎要從她臉上看出什麼來,最後他艱難地抬起手,指尖擦過她的鼻子,說:「怎麼鼻子上沾了──呃──灰?」

    「啊?我鼻子上有什麼?」薇妮摸摸自己的鼻子,然後再狐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克萊斯托咳了一聲,然後手臂撐著床,想要坐起來。薇妮連忙去攙他的手,說:「小心」。

    克萊斯托的手臂突然脫力,險些摔下床去。薇妮急忙扶他坐好,他的外袍散開,露出了胸膛,受傷的地方雖然已經治療包紮過,但還是能看出當時傷勢的嚴重。

    見薇妮看著自己的傷口,克萊斯托神色尷尬,伸手想要去遮掩。

    薇妮語氣不忍地問:「這傷是怎麼受的?」

    克萊斯托說:「是一個偽裝成路人的魔法師,他是個新教徒,故意接近我們,然後偷襲。」

    薇妮驚訝:「魔法師?新教徒中有魔法師?我以為新教徒都是一些反叛的神官。」

    克萊斯托搖頭:「新教徒中什麼人都有。新教不是一個宗教組織,他們名義上進行宗教改革,以此來欺騙那些無知且立場不堅定的人,但他們的目的是獲得政治權力。」

    薇妮似乎很不解:「啊。原來神官中也有這樣的人。我以為他們能夠從成為神的僕從,從侍奉神中獲得最大的滿足。」

    克萊斯托憤然:「這些不知道好歹的人。」似乎他的力氣也因為氣憤而恢復了許多。

    薇妮明著安慰,卻暗中意有所指地說:「你不用擔心,大多數人還是明辨是非的,他們會選擇自己應該相信的那一方。」

    克萊斯托本來還想說什麼,眼神一亮,接著按著自己的傷口,大口地喘起氣來,看上去呼吸困難。

    薇妮慌了神,連忙跑出去喚主治神官。

    主治神官看了看克萊斯托的現狀。將薇妮等人請出了房間,說要單獨治療。於是,薇妮在房間外等了好一會兒之後。才被告知說克萊斯托睡下了。

    主治神官遺憾地告訴薇妮,克萊斯托傷勢一直不穩定,剛才看上去稍好了一些,現在又出現了惡化,暫時不方便探望。

    薇妮表示理解。又再三請求主治神官允許她等在房外。但是,就連主治神官也不知道克萊斯托什麼時候會醒來,在神官和海蒂的再三勸說下,薇妮才回自己的客房住下。

    到了半夜,薇妮被海蒂的敲門聲吵醒,是卡萊斯托醒了。

    薇妮匆匆穿好衣裳。趕到卡萊斯托的房間。卡萊斯托看上去比白天更虛弱蒼白,他一見著薇妮,眼神雖然激動。但是身體卻似無法挪動半分,只能從被單下伸出手,緊緊握住薇妮的手。

    薇妮滿懷憂戚,語氣激動地說:「卡萊斯托,你怎麼樣了?如果不舒服。就別說話。我就在這裡陪著你。」

    卡萊斯托咳嗽了兩聲,口中有淡淡的草藥味。薇妮聞了聞。是一種混合藥劑,裡面有十七種成分。這種藥劑,她在波特利教授的高級草藥課上學過。當時是愚人節,波特利教授還特意做了這種草藥來欺騙學生。

    那天是實驗課,課程進度表上寫的是解毒劑製作。波特利教授像往常一樣站在講台上掩飾,他將十七種藥材按照順序放入坩鍋之後,藥劑很快就制好了。波特利教授做事向來有些戲劇化,為了驗證解毒劑的效果,他當著全班學生的面,親自服下了一劑毒藥,說:「主神保佑,作為一個藥劑師,製作每一劑藥的時候,都必要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騎士的劍可以刺偏,但是藥劑如果製作失敗,大多時候不但救不了人,反而會害死別人。」

    接著,波特利教授一口喝下了解毒劑。喝下解毒劑之後,他的臉色漸漸變得蒼白虛弱,彷彿生命力正在以可見的速度流逝。學生們面面相覷,似乎都嚇壞了。波特利教授往後退了一步,手顫抖著握著桌角才沒有摔倒。

    勞拉.凱按捺不住,已經大呼出聲:「波特利教授,你沒事吧?」

    「糟糕,我剛才放錯了一劑藥,啊,我要死了──」波特利教授氣若游絲地回答,「我剛才說了,如果製作錯的藥,很可能會害死人。」

    全般人的眼睛都死死地盯著講台上搖搖欲墜的波特利教授。雖然波利特教授愛做一個冒險的演示,但是他不至於要用自己的生命來強調製藥細心的重要性吧。

    「但是,」波特利教授忽然站直了身體,「作為教授,我製藥的時候,當然非常小心。我剛才喝下的是虛弱劑,雖然成分和解毒劑一樣,但是每種成份的劑量不一樣。大家愚人節快樂。」

    全班學生這才呼地長舒了一口氣。

    波特利教授失望地說:「只是,剛才這麼多人看著我做實驗,卻沒有一個人看出來我放的劑量和解毒劑處方上的不同,而且順序時機也不一樣。看來,所有人都沒有好好預習。」

    學生們雖然心虛,卻掩飾不住對虛弱劑的好奇。

    學生一表示感興趣,波特利教授立刻忘記了生氣,開始興奮地講解起虛弱劑來:「這是一種不常用的藥劑,喝了之後會臉色蒼白,呼吸微弱,額頭冒冷汗,給別人一種生病的錯覺。大概兩個小時之後才會恢復。沒有什麼可察覺的副作用。羅納德校長不提倡教導這種藥劑的製作,原因你們知道的,一旦有人學會之後,就可以每天病假逃課了。虛弱劑的實用性不大,所以會的人非常少,我只是出於個人愛好,想讓你們盡量多見識各種生僻的藥劑。」

    那時,薇妮坐在第一排,距離波特利教授很近。從湯水開始散發出味道,到波特利教授說話的時候呼吸出的藥味,都聞得很清楚。那一堂課,她聞了虛弱劑整整一個小時,所以對這種味道記得非常清楚。

    此刻,克萊斯托的身上虛弱劑的藥味是如此的熟悉。

    克萊斯托緊緊地皺著眉,似乎痛苦萬分。薇妮拿手帕,替他擦著冷汗,說:「克萊斯托,你先躺著,我出去找神官。」

    克萊斯托阻止了她,說:「別,薇妮,我有話想同你說。」

    薇妮認真地看著他,等待他的下文。

    克萊斯托氣息微弱地說:「薇妮,在我被魔法擊中的那一瞬間,我其實並不害怕。作為一名騎士,我的職責讓我心裡早有殉教的準備。我以為我可以坦然面對死亡,去天國接受創世神的指引。但是,我不能欺騙自己,我那時其實很怕自己會死去。」

    薇妮嚷嚷說:「你答應過我會回來的。」

    克萊斯托接著說:「我知道,所以,我才不想死。你還在佛蘭城等我,我不能把你一個人扔在那裡。倒下的瞬間,我只覺得無比的遺憾。我多麼希望,自己那個時候,已經娶了你。」

    薇妮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

    克萊斯托說:「我知道這麼說很自私。但是,我沒有辦法欺騙自己。薇妮,我多麼希望現在平亂就能結束,然後我就能帶著你回家鄉。」

    薇妮寬慰他說:「會結束的。不用擔心,我會一直等你。」

    克萊斯托雙手合起,把薇妮的手捧在其中,他低頭吻了一下她無名指上的訂婚戒子,說:「薇妮,我們現在結婚好不好?就在這座教堂裡,讓教堂的主神官給我們作證。」

    薇妮驚訝地睜大眼睛:「你說什麼?」

    克萊斯托似乎為剛才說的話,立刻感到了後悔,急忙道歉說:「對不起薇妮,我剛才失去了理智,才會提出這樣無禮的要求。我──我到底是怎麼了──」接著,身體的痛苦又一波襲來。他放開了薇妮的手,痛苦地緊緊抓住了床板。

    「不要再費力氣說話了,你好好休息吧。傷養好了,我就陪你回佛蘭城去。」薇妮說著,站了起來。

    克萊斯托連忙支起身體,拉住了她的手,說:「薇妮,別走。」

    薇妮安撫他說:「我沒走,我就住在這裡,等你的傷勢復原之後,我再和你一起走。」說著,輕輕扳開他的手。

    克萊斯托五官俊美,此刻額前的碎發和睫毛都因為沾染上了冷汗而給他添加了幾分柔弱,他的眼神虔誠乾淨,像是不染塵埃的晶石,此刻,他已經努力深深呼吸了幾次,平息著疼痛,迫切地請求說:「薇妮,你現在回佛蘭城去。我現在很清醒,剛才說的那些混帳話,只是因為止痛藥的副作用,會讓人產生輕微的幻覺。我是聖殿騎士,我要在這裡戰鬥到最後一刻。我很高興你能來看我,但是我不能跟你走。教廷的治療神官很快就會來了,我會沒事的,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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