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神的黃昏 271.再見勃艮第 文 / 公子竊玉

    愛德華.亞倫.勃艮第。

    伊麗莎白的呼吸突然頓住了，嘴唇輕啟，呼出兩個無聲的音節：「哥哥──」

    勃艮第公爵捧著盒子的手開始劇烈地顫抖。他一手握著盒子，一手顫抖著拿起那把劍。劍柄上嵌著的是雕琢成五芒星形狀的星光紅寶石，劍身上課著古老的咒文。象徵勃艮第的箱根鳶尾花花紋精細，刺傷了他的眼。

    這把劍從鋼鐵到寶石都經過精心的挑選，是他親手鑄造，送給愛德華的十六歲禮物。

    這是他唯一一次親手為愛德華做過的禮物。

    伊麗莎白記得自己五歲的時候，神創節許願，父親問她想要什麼。她想了想說：「我想要一頭獨角獸。」

    沒想到，勃艮第公爵真的用木工給她做了一頭獨角獸。一旁的愛德華表示不公平，抗議父親只給妹妹做玩具，卻什麼也沒有給他做過。勃艮第公爵保證：「等你十六歲生日的時候，我親手給你做一件兵器。」

    這件事愛德華一直惦記著，沒想到等到十六歲生日的時候，真的收到了這樣一件禮物。那是伊麗莎白第一次見到愛德華認真而鄭重地向父親道謝，承諾把這把象徵勃艮第繼承人的劍隨時攜帶在身邊。

    愛德華生性自由散漫，喜歡旅行和冒險，總是帶頭反抗父親的專政和權威。從十三歲起，愛德華和勃艮第公爵之間鬥爭不斷，兩人都堅決不退步。即使被剝奪了金錢和侍從，愛德華也堅決不向父親妥協，非但如此，他還趁機加入了傭兵團，利用接收任務賺錢，夢想有一天成立全帝國最強大的傭兵團。

    伊麗莎白的幼年印象中。愛德華總是很忙，偶爾回來勃艮第城堡，也總是在和勃艮第公爵爭執，然後過幾天，又會消失不見一段時間。

    愛德華偶爾認真起來的時候，會教育她說：「擁有勃艮第的姓氏只是上天賜給你的好運，任何人只要得到這個姓氏，都可以做勃艮第小姐，你需要發現的是，什麼是你。什麼組成了獨一無二的你。」

    後來伊芙和光榮之刃的出現，以及安東尼和碎雪的出現，更是激發了愛德華心裡好強不服輸的一面。愛德華用自己賺來的錢。成立一個名叫「鳶尾」的傭兵團，接的任務也越來越危險。直到後來有一天，他去寂靜森林，然後再也沒有回來。

    那個時候，伊麗莎白也長大了。她去了愛德華帶領鳶尾過去常去的幾個地方的冒險工會。有時候會點上一杯廉價的黃油啤酒。她喝不慣這種粗糙的酒，每次都只抿上一口，然後在那裡坐一下午，偶爾聽到一些關於鳶尾的軼事。

    在鳶尾內部，或者說見過傭兵們之間，從來沒有人知道。那個叫愛德華的，常常啃乾麵包，喝廉價啤酒。睡通鋪的普通傭兵其實是勃艮第家族的繼承人。

    再後來，鳶尾就像其他成百上千個湮沒在歷史塵埃裡的無名小傭兵團一樣，再沒有人提起，被人徹底遺忘。

    只是勃艮第家族的繼承人名單上寫著的第一個名字始終是愛德華。只有勃艮第公爵和伊麗莎白還相信，愛德華或許只是走失在了寂靜森林。又或者是因為任性貪玩，暫時忘記了回家。

    伊斯頓學院招生的時候。伊麗莎白以平民身份報考，一方面是為了證明自我，證明自己不管有沒有勃艮第公主的頭銜，都是一個優秀的人，證明她配得上**德華的妹妹；另一方面，也是為了進入寂靜森林尋找愛德華的蹤跡，即使希望渺茫，但是如果不嘗試的話，她就無法心安。

    後來進入了學院，伊麗莎白假期的時候，去了莎莫維爾小鎮──那是愛德華當初開始傭兵之旅的地方，在小鎮的冒險工會註冊成了傭兵。她一路接任務，看著自己的徽章一級級生長，以重新經歷一遍哥哥過去經歷的方式，經歷了他所經歷過的挫折，感受了他所感受到過的成就感，以這樣的方式，來對他進行懷念。

    而現在，這把劍就這樣毫無徵兆地出現在他們面前。

    是誰送來的，為什麼送來，似乎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愛德華已經死了。

    劍柄上鑲嵌的紅寶石再也不會亮起，法陣再也不會被啟動。

    勃艮第公爵從方才起，就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死死地盯著劍，盯著劍柄上的紅寶石。紅寶石鮮紅如血，也不知道這是寶石本來的顏色，而是因為上面沾染滲入了愛德華的血。

    愛德華是怎麼死去的？他在死去之前，有沒有最後一次用血催動這把劍，來試圖救自己一命？

    勃艮第公爵緊緊地握住劍，面無表情，沒有流淚，沒有切齒。倒是伊麗莎白感覺到自己脖子上涼涼的，用手一摸，才發現是自己悄然滑下的清淚。

    「乒」地一聲。

    劍和盒子同時落到了地上。

    勃艮第公爵面容僵硬地仰面倒下。

    「父親！」伊麗莎白大叫一聲，撲過去想要扶住勃艮第公爵，卻晚了一步，自己一個失衡摔倒在了地上。

    伊麗莎白手腳並用地撲到勃艮第公爵身邊跪下，神情慌亂：「父親，父親，你怎麼樣？」

    勃艮第公爵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才使得眼睛對準焦距。他仰面躺在地上，雙目向上直視著伊麗莎白，用盡力氣說出了人生的最後一句話：「伊萊莎，父親我愛你。不要忘記家族的榮耀，堅強地走下去。」

    伊麗莎白用力地點頭，淚水如同冬日的雨點一般，劈劈啪啪地落在了勃艮第公爵的胸前，在他的衣衫上留下深深淺淺的點。金色愉快的神創節變成了勃艮第公爵灰暗肅穆的葬禮。

    勃艮第公爵換上了騎士制服，的身上覆蓋著紋有箱根鳶尾赭紅色的家族旗幟伊麗莎白騎在馬上，穿著赭紅色的騎士制服，肩上有象徵最高統帥的徽章。

    樂隊行在她之後，沒有用綿延悲傷的風笛奏起葬禮進行曲，而是用鼓號奏起鏗鏘有力的《勃艮第之歌》。鼓聲震耳，彷彿千萬馬蹄踏響，聽得人熱血沸騰，滿心想要上戰場。

    伊麗莎白聲音響亮地說：「我們勃艮第家族，用騎士戰馬和長劍贏得第一枚徽章。勃艮第公爵，我的父親，以自己騎士之名而驕傲。所以，我要以騎士的禮儀和他道別。他身前從來不是懦夫，死後也不需要哭泣。勃艮第的騎士，不需要眼淚。」

    葬禮隊伍的所有人都穿著象徵勃艮第的赭紅色制服，以騎士的禮儀，向勃艮第公爵行禮道別。這一對比，使得穿著一身黑色，在旁邊抹淚的薩克以及和他同行的人顯得虛偽又無能。

    雖然伊麗莎白由始至終都不曾流下一點眼淚，但是她眼中的哀傷無法隱藏，即使站得很遠，看不清她的表情，也能感受到她由心裡發出的難過……等到勃艮第公爵入葬，伊麗莎白對著聚集而來的民眾大聲說道：「我的父親是被教廷的神官刺殺身亡。他原本想和他所鍾愛的子民們一起度過最後的神創節，但是他雖然不怕痛，卻還是沒有能熬過去。從現在開始，我就是勃艮第的新任女公爵。我知道這些日子流傳著很多關於我的謠言。現在大戰在即，我們沒有時間去對付敵人的言語攻擊，我所要做的，就是對於任何反叛勃艮第者，格殺勿論。」

    薩克聽罷，忘記了哭泣。他原本以為勃艮第公爵臨死之前，沒有來得及公開宣佈繼承人，伊麗莎白受到流言困擾，這段日子勃艮第必定會亂上一亂。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伊麗莎白竟然選擇用這樣的鐵血極端手段來控制大權。

    薇妮和帕特裡克站在遙遠的角落，是人群中的兩個不起眼的黑點。

    隔著千千萬萬的人，看到站在山坡上的伊麗莎白英姿挺拔。薇妮一時想起勃艮第公爵看見籠子裡放出老虎和人搏鬥時愉悅的笑容，一時間又想起第一次遇見伊麗莎白時，她自信而酷酷的表情。

    「那憤怒絕不會寬宥，也絕不生一絲憐憫。憐憫佔上風只有瞬間，復仇才是永恆的基調。」

    薇洛妮卡.安.赫格倫和伊麗莎白.李.勃艮第雖然曾經患難與共做過朋友，但是殘酷的命運從彼此相識之前就已經定下規則，她們從過去到將來，都只能是無法諒解的敵人。

    伊麗莎白在公開指責教廷之後，宣佈廢除統治權神授的慣例。她親自給自己戴上象徵勃艮第大公身份的王冠。上台之後，大肆清理監察院負責追捕異教徒的神官。

    她不強迫普通民眾改變信仰，但是也不阻止那些因被她反教廷的異教徒思的民眾逃離勃艮第。她現在要做的，是淨化勃艮第內部的分歧和反對力量，達成權力的高度集中和統一。

    勃艮第公爵的突然死亡和伊麗莎白的極端手段讓全帝國上下都感到震驚。

    而在王宮外等待召見的兩位從教廷山派來的神官，更是因此而心生絕望。

    ps：

    最後這一卷，又叫作《新年盒飯大派送》。本卷劇情預告：排隊領盒飯啦，先到先得，滿百抽獎，抽獎必中盒飯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