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扎什倫布寺 文 / 星寒逸軒
第二日，邏些城上的佛像還沒有消散，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似乎越發的凝實了。懸在邏些城上空，百里之外都能看到。聞聽邏些城出現空中佛影后，無數佛信徒跋山涉水朝著邏些城而來，便是大周也被驚動了，亦有不少高僧大德不顧危險趕來朝拜。
大周信奉的就是佛教，一尊大佛出現在死敵西戎都城上空，怎麼看都像是一種昭示。這一下，大周人也坐不住了。尤其是此刻正出訪西戎的大周使臣，昨夜之事他已經連夜發消息回國了。
不說各方反應，就說羌山昨夜和祿東贊商討了一夜。今日一早，便召集臣工，商議著皇城上的大佛之事。
羌山話音剛落，一個一身錦服的老人立刻站了出來，指天罵地道：「都是邪魔外道，是有某些別有用心之人故意搞出來的，為的的顛覆我西戎之根基。」
不用說，光聽這位老大人的話就知道，他對佛教的厭惡了。他叫宗喀巴，是苯教的長老，對佛教那是深惡痛絕，昨晚大佛一出現，他就意識到不妙了。他早就知道，當今西戎王對苯教多有不滿，如今出現大佛，正好藉機消弱苯教的勢力，這不是他願意看到的。
宗喀巴絞盡腦汁想了一夜，才想出這麼一個潑髒水的主意。宗喀巴一開口，立馬引起了很多人的附和，各種髒水污水不斷地往佛教身上潑。
羌山坐在首位上是怒不可遏，這些髒水若是說潑在苯教這些人身上，羌山相信那根本就不是髒水，而是事實。
看到羌山將視線落向了自己，祿東贊哀歎一聲，站了出來朗聲說道：「大王，大佛懸於皇城之上，是中興之象。為表誠意，懇請陛下下令修建佛寺一座，以作供奉。」
祿東贊話音剛落，方才說話的宗喀巴一步搶到祿東贊身邊，對著祿東贊怒目而視，厲聲喝道：「荒謬，只是居心叵測之人的宵小伎倆，怎能助長其氣焰！」
祿東贊現在已經是站在羌山這邊了，聽到宗喀巴的話，嘴角微微一笑，淡淡地說道：「那宗喀巴大師以為如何？」
昨晚的商討中，羌山和祿東贊都知道，想要建立佛寺定然會遭到苯教的反對。所以兩人早有定計，這一招以退為進便是其一。
果不其然，宗喀巴被問住了。他雖然一直嚷嚷著宵小伎倆，可是他也不知道這大佛是怎麼回事，這讓他如何應對？這世上奇異之事甚多，像類似的神跡雖然少，但並不是沒有出現過，只不過並不是在西戎而已。
若這真的是神跡，那就有待商榷了。畢竟苯教早已變質，神跡更是從來沒有過。招惹這樣一個能出現神跡的佛教，滅教也只是旦夕之間而已！
見宗喀巴不語，祿東贊又將剛才的提議說了出來。這一次沒有人再敢反對，連苯教長老宗喀巴都不說話了，他們這些嘍囉還有什麼好說的？
將沒有人再反對，羌山立刻開口說道：「大相以為，何處建寺為佳？」
祿東贊雙手垂在胸前，頭微微低著，說出了一個山名。「布達拉山！」
宗喀巴再一次跳了起來，堅決反對：「布達拉山是我西戎聖山，絕對不能讓那些禿驢玷污我西戎聖山！」方才偃旗息鼓的眾人，再次響應宗喀巴，紛紛站出來反對，甚至有人直接跳到了祿東贊身前，指著鼻子罵他背棄祖宗什麼的。
祿東贊不為所動，閉上眼睛站在那裡，默默無語。
上首的羌山看猴戲一樣看著這群苯教精英們上躥下跳，心中是氣怒不已。布達拉山是西戎聖山不錯，可早已成了苯教的私人地產，便是他羌山想要上山都要經過苯教人的同意才行！
「大相此舉有失妥當，布達拉山確實不是最佳之地。」等眾人吵了半天，羌山才幽幽地開口說道，「那諸位覺得，何處開山建寺為好呢？」
宗喀巴再一次無聲無息了，其餘人見狀哪還敢開口，一個個默不作聲。
「回大王，尼色日山可以。」等大殿中聲息完全消失後，祿東贊再次開口。
一聽尼色日山，又有人忍不住要跳出來了。尼色日山在西戎雖然不及布達拉山重要，卻是西戎第一雪山。而且，尼色日山就在邏些城後，不像布達拉山相去甚遠。若是佛教在此山開宗立派，那置苯教於何地啊？
宗喀巴也想要開口，可是抬頭看到羌山冰冷的眼神，立馬又退了回來。其他人見宗喀巴沒有聲息，他們也沒有辦法，只能息聲。
又是一次以退為進，羌山和祿東贊成功的將苯教人打退，即將在尼色日山開山建寺。
此消息一出，立馬引動了邏些城中所有的佛信徒，一邊高聲頌讚羌山之聖明，一邊開始蜂擁著湧向尼色日山。
之後不久，那尊懸在邏些皇城上的大佛再次動了起來，最後降臨在尼色日山山巔雪域之上，震動了所有人。苯教更是偃旗息鼓不敢再有任何動作，他們真切地認識到，這是一個真正的神跡。
「如是，以後我們就要待著這裡了。」淨台老和尚看著身後一身錦襴袈裟的如是，老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笑容。
「師父，為什麼？」如是臉上充滿了聖潔的光輝，雙眸之中充滿了牴觸。昨夜他就知道，破山寺要在這雪山之上重建，而他就是雪山上的活佛。
「如是，佛曰普度眾生。大周人是眾生，西戎人也是眾生，度西戎人為何不可？」淨台老和尚緊了緊身上的破布袈裟，笑著說道。
如是皺眉不語，沉默片刻再次仰起頭說道：「謝師父教誨，如是知道了。如是要度盡西戎，讓他們再也不造殺孽。」
淨台老和尚一臉欣慰地摸了摸如是的腦袋：「如是，你能這麼想為師就放心了。」
迎著雪山上凜冽的寒風，在一眾西戎兵的護衛下，淨台老和尚和如是緩步朝著雪山之上走著。走著走著，如是突然看向淨台老和尚開口問道：「師父，韓將軍呢？」
自從昨日韓將軍被人帶走後，一直都沒有回來，連韓夫人身死都不曾知道。
淨台老和尚聞言面色一滯，原本準備瞞著如是的。可是轉念一想，老和尚還是實話實說了：「韓施主已經被押解回京了！」
「什麼？押解回京？」如是很是驚訝地看著師父。
「韓施主被告通敵賣國，押回洛邑之後就要問斬了。」忠良之人竟然被人說成通敵賣國，淨台只能悵然一歎，世道如此他一個和尚也不能改變什麼。
如是愣神半晌，漸漸的表情趨於平靜，沒有任何異常。常人或許看不出什麼，只是如是是老和尚自小養大的，他怎能不知道如是的為人？只怕現在，如是對大周也仇恨不已了吧。
只是老和尚有一點沒有想到，現在如是不只是仇恨大周，而是對全天下所有人都恨起來了。之前殺盡天下人的想法再一次從如是的腦袋裡冒出，只不過如今換了個說法，度盡天下人。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現在的如是就在這個緊要關口，成佛成魔，只在一念之間。
度盡天下人便是成佛，殺盡天下人便是成魔。成佛還是成魔如是無法選擇，這要看天下人的選擇。天下人若是能度，那如是就是佛。若是天下人不能度，那他如是就是殺盡天下人的魔！
自這天以後，尼色日山便熱鬧起來了，無數佛信徒湧向尼色日山。還有無數的工匠進駐雪山，耗時三個月，一座嶄新的佛寺出現在了尼色日山之上。
開寺大典上，西戎王攜王后和公主一起出席，轟動西戎。西戎佛教勢力自三月前大佛出世再次大漲，隱隱有超越苯教的勢頭。開寺大典上，羌山還親自為佛寺起名，扎什侖布寺，意為雪域興佛寺，其意不言而明。
開寺大典上，如是作為轉世靈童亦被羌山推了出來，那雪山之上一直未曾消失的大佛便是如是的本體。這話所有人都相信，因為如是的相貌和那大佛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容不得他們不相信。
在開寺大典即將完成之時，雪山之上的大佛突然落下，落在扎什侖布寺的主殿措欽大殿左側的空地上，平地湧金蓮，一朵十二蓮台出現在大佛腳下，大佛盤腿坐下，一句浩蕩佛音迴盪在所有人耳邊，「我乃如是佛！」不等所有人回過神，這尊如是佛又是念誦一句佛號，空地之上突然又出現了一座佛殿，佛殿之上寫著四個大字，「如是佛殿」。
所有人都傻了，羌山、祿東贊傻了，宗喀巴等苯教人也傻了，如是和破山寺的和尚也傻了，倒是那些前來朝聖的佛信徒們直接跪伏在地上，高聲誦起如是佛的佛號來。
在一片震驚之聲中，扎什侖布寺的開寺大典圓滿結束，而且因為開寺大典上平地出現一座如是佛殿，還有一尊所有人都未曾聽聞的如是佛出現，扎什侖布寺的名聲迅速傳播出去，大周之人也有不少人耳聞，一些虔誠的佛信徒們，更是跋山涉水千里迢迢趕來朝拜。
更有甚者，當日開寺大典佛光籠罩下，很多佛信徒身上的頑疾都不治而愈。一傳十十傳百，扎什侖布寺的名聲越來越響，每日裡有成千上萬的善男信女入寺上香。而且因為如是佛的神異，很多人上山之後直奔如是佛殿，對那措欽大殿理也不理，倒是讓淨台老和尚皺眉不已。
因為名聲越來越大，作為如是佛的轉世靈童，如是更是得到了無數信徒的推崇。每日裡如是什麼也不用做，只是在措欽大殿前的講經場上誦讀佛經，也不需他講解什麼，只是誦讀便引得無數人傾聽，便是很多西戎高僧也委身聆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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