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 鳳城 文 / 星寒逸軒

    自從青雲子離開後，如是一行人又恢復到以前的狀態，不過攝於青雲子之威，五個苗人也不敢做的太過分。

    如是倒是沒有什麼感覺，只是依舊每日裡唸經打坐，只是不時會想起青雲子，想起那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為什麼會出現的道家經典。

    漫漫蜀道，連接著蜀地大小數百城池，這一日如是一行就走下蜀道，來到了建在山巒之中的一座小城，也是他們遇到的第一座城池。

    蜀地小城再小也要比苗王城大上不少，三丈高的城牆立在山腳下，遠遠看去和座小山差不了多少。來來往往的人流將城門口的道路都擠滿了，混雜在人群中，聽著熟悉的周語，如是忍不住淚流滿面：「十年了，如是終於回來了！」

    人流緩緩前進，每過一會兒，兩丈多高的城門已經近在眼前了。看著城門樓上的大字，如是忍不住低聲念道：「鳳城。」

    交了每人兩文錢的入城稅後，如是一行留人順利的進了這座叫做鳳城的蜀地小城。

    熱鬧非凡的鳳城立刻吸引了五個苗人的注意，他們何曾見過這樣熱鬧的場面，就是苗人最大的春嬉擇偶的跳月盛會，只怕也多有不如。更不用提滿街滿鋪，琳琅滿目的商品了，幾乎耀花了他們的眼睛。

    如是好歹見識過永寧城和邏些城，很是隨意地打量著四周，心中卻是回憶起當初在永寧城的美好歲月，還有那個一直圍著自己打轉的可愛女孩，韓如嫣。

    「收香油啦！收香油啦！」就在這時，一聲嘹亮的喊聲從長街盡頭傳了過來。

    如是聞聲抬頭，一臉驚訝地看著來聲處，卻是一個青衣小廝拎著一面鑼，一邊走著一邊敲響銅鑼，嘴裡還不住地喊著：「收香油啦！收香油啦！」

    青衣小廝身後跟著一群身穿黃色袈裟的和尚，這些和尚無一例外一手木魚一手錘，一邊敲著木魚，一邊口中念著大悲咒：「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

    這群和尚每每路過一家商舖，商舖之中都會跑出幾個夥計。夥計們跑到和尚中間，向每個和尚肩頭的褡褳裡塞錢，個個都是拳頭大小的銀錠子。

    除了這些商舖，一路上碰到的路人，還有臨街擺設的攤鋪，也都紛紛拿出一些錢散給這些和尚，或多或少，無一例外。

    「這是做什麼？」如是有些發愣，嘴裡下意識地問道。

    「收香油錢！」一個年輕的聲音在如是耳邊響起，如是轉頭看去，發現是個器宇軒昂的書生，手中握著一柄紙扇，緩緩搖動著，俊朗的臉上帶著一絲憤懣。

    「香油錢？還是用收？」如是有些反應不過來，在他的記憶中，香油錢是善男信女們捐給破山寺的幾枚銅板。因為香油錢太少，破山寺上下過得很拮据。

    「大師是從苗疆而來，初入大周吧？」書生紙扇一收，看著越來越近的那群和尚，歎口氣說道，「世道變了，大周的僧人也都變了，變得貪得無厭了！」

    說著書生又轉頭看向如是，言辭懇切地勸慰道，「大師還是從哪來回哪去吧，再往裡走，我怕大師會誤了修行，毀了佛心。」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看著一路上紛紛掏錢，將和尚們肩頭的褡褳都裝滿的商人和路人們，如是完全迷糊了。

    年輕書生正要開口解釋幾句，一陣喧鬧聲突然傳來。

    如是有些驚訝地看過去，發現那為首的青衣小廝正停在一個背掛長弓作獵人打扮的絡腮大漢的攤鋪前，只有一張草蓆的攤鋪上擺放著好幾張獸皮，有吊睛白額大蟲的王字皮，也有紅似火焰的狐狸皮，甚至還有一張罕見紫貂皮。

    青衣小廝正朝著絡腮大漢喊著什麼，如是這邊距離遠了一些，又被那群和尚嘴裡的大悲咒遮掩著，如是根本聽不到青衣小廝在說什麼。

    沒有任何遲疑，如是像條游魚一般在人群中鑽來游去，片刻功夫就來到了絡腮大漢的草蓆攤前，直到這時如是才聽清了青衣小廝的話。

    「別說廢話，趕快把香油錢交了！」青衣小廝怒視著絡腮大漢，一臉不耐煩地說道，「若是沒錢，就拿這些獸皮抵了！」

    絡腮大漢聞言紅褐色的臉上滿是焦急，伸手抓住青衣小廝的胳膊，一雙眼睛中滿是祈求之色：「大師，我求求你了，家母還躺在床上。這些獸皮都是我不眠不休，鑽山越嶺數日功夫才得來，就等著賣了錢給家母請大夫呢！」

    「我管你家母家爹，今日這香油錢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青衣小廝伸手推開了絡腮大漢，指著被推到在地的絡腮大漢厲聲喝道。

    青衣小廝與絡腮大漢爭吵的這麼激烈，卻始終沒有影響到身後的和尚們，木魚聲不見停歇，大悲咒也沒有消失，持續不斷。

    「交，香油錢小的肯定交！」絡腮大漢跪倒在地，爬到了青衣小廝腿邊，「只是懇請大師寬限幾天，等小的賣了這些獸皮，請了大夫治好家母。到時小的進山抓更多的獵物，到時一併送給大師！」

    「今日事今日畢，今天的香油錢，必須今天交！」青衣小廝不依不撓，毫不鬆口。

    「可是家母……」絡腮大漢雙目泛光，隱隱有淚水溢出。

    「早死早超生，今日你交了這香油錢就是給你母親積德，讓你母親下一世能投個好胎！」青衣小廝獰笑著看著絡腮大漢，陰鷙的臉上帶著一絲癲狂。

    「你這是怎麼說話的？哪有咒人死的！」跟著如是鑽進來的年輕書生忍不住出口了，一張臉因為憤怒而漲得面紅耳赤。

    「小子，這事不關你事，你最好待到一邊去！」青衣小廝非常的猖狂，指著年輕書生威脅道，「否則連你一塊收拾了！」

    「你…你…」年輕書生氣怒攻心，指著青衣小廝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青衣小廝見書生被自己一句話說的無法辯駁，更是得意洋洋，能夠教訓讀書人，這是他幾輩子都不敢想的，甚至都有些摸不著北了：「你…你什麼你，哪涼快哪呆著去！」

    「你是什麼人？」如是之前被耳朵裡聽到的一切震驚了，直到這時才回過神，指著青衣小廝憤怒地問道。為了加強威懾，如是甚至動用了體內的佛光。

    當然，佛光只是暗中施展，並不會被人注意。

    看著如是，青衣小廝就好像丟了魂一樣，呆呆地回答道：「我叫胡悅，是鳳城鳳鳴寺裡的雜役。」

    「胡悅，收了獸皮，我們走吧！」就在這時，一直閉目唸經的黃衣和尚終於開口說出了另外一番話。

    得了黃衣和尚的指示，青衣小廝沒有任何遲疑，立刻出手強奪了絡腮大漢草蓆上的所有獸皮，絡腮大漢只能滿臉不甘的看著，卻是絲毫不敢動手。

    如是見此也是氣怒不已，正要開口喊上幾句，卻是被身邊的年輕書生攔住了。「大師，不要徒勞了，沒用的！」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看著和尚們重新上路，還有原地留下的一臉呆滯看著空蕩蕩的草蓆的絡腮大漢，如是不禁大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