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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六章 相思 文 / 梁弓

    金烏西墜追風披著夜幕回到東殿,沒精打采的跟主人見了一禮就回自己屋去了。八個多月沒回屋了,進屋也沒細看一眼就懶懶的躺在青石上。眼睛閉不上還懶得睜,就瞇著眼靜靜的躺著。

    「吱呀」一聲朝雲推開了追風的房門,她拎著個燈籠低頭進來又回身把門帶上。關好門她往屋裡走了兩步一抬頭見追風正躺在青石上望著她。嚇得她一聲驚呼把燈籠扔到了地上,追風一動沒動一聲沒吭看著她撿起燈籠站在原地直打顫,拎著燈籠的手直抖,另一隻手緊按著胸口呼吸急促。

    「怎麼嚇這樣?你幹什麼來了?」追風的屋子以前是沒人來的,除非是主人有事才有人過來傳話,現在張陽都不在家誰命她過來傳話?主人找他自有金甲衛過來。若說她進這屋裡有什麼東西取吧,這裡除了地上亂亂的大小青石就名符其實的徒有四壁。

    「我,我」朝雲也是因為張陽不在家心裡慌亂,本就心不在焉突然見到追風才嚇的魂不附體。「我不知道你在,我習慣了這屋沒人,屋裡這麼黑你衣服那麼白就驚了一下,沒事了。」

    「你不知道我在你來幹什麼呀?」

    「我來點燈的,公子吩咐的不管這屋有沒有人都不能黑著。」

    「哦,那你點吧。」

    朝雲把屋裡四角四個燈台上的燈一盞盞都點亮了,每個燈台有五盞油燈,二十盞燈把這屋子照得亮如白晝。點完了燈朝雲拎起燈籠準備走了。

    「等等」追風看到了牆上的詩,『物是人非庭空掃,星月迷離夜蟲吵,自恨無力破蒼穹,唯余離恨歸去早。』「我這屋子是誰打掃的?」

    「是公子」

    「這是什麼時候寫上去的?」追風指著牆上的詩問朝雲

    「是昨夜」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昨天晚上我來請公子回房時發現的。」

    「為什麼不稟告府主?」追風一臉怒氣眼睛快瞪出來了

    「這」朝雲看他那個樣子實是在嚇人「公子經常寫寫畫畫的,這個」朝雲看看牆,就這麼幾個字也有必要稟告給府主嗎?

    「這寫的明明白白的他要走了,你不想法看緊他?你看不住他還不知道告訴府主一聲嗎?」追風氣的真想打她,看她戰戰兢兢的樣兒又下不去手。就凶她兩句都把她嚇的體似篩糠,跪在地上不住的抖。

    「我,我不知道啊,我不識字也不知道公子寫的什麼啊。」朝雲又怕又悔急的哭了,她要早知道她怎麼能不攔著公子呢?她能願意張陽離家出走嗎?朝雲仔細的看看牆上的詩:「我只認識那兩個恨字,別的都不認識呀。」

    「什麼叫兩個恨字呀?那是一個恨字寫兩回。」追風只是一時心急他也知道這事怪不著朝云「你出去吧」

    朝雲哭哭啼啼心驚膽戰的走了,追風望著牆上的詩,心中感慨萬端。他知道張陽兩恨原從一恨生,離鄉背井總關情。追風很擔心張陽,可他不知道該去哪找他,山河萬里何處覓?只能在心裡為他祈禱願他行程多些坦途少些坎坷,多些陽光少些風雨吧,追風在心裡默默的叮嚀他『須防惡水避險峰』。

    平康城四門緊閉任何人不得出城,城裡挨家挨戶的搜查了五天,凡是十歲以下兒童都被帶到平康府查驗。鐵甲兵、銀甲兵都像螞蟻一樣往來穿梭,忙的片刻不停毫不間歇。一時間平康城裡人心惶惶民怨沸騰,直到第六天大開城門一切重又歸於平靜。

    陽公子出去歷練了,這條消息像炸彈般迅速在平康王府炸開了,追風不願意聽別人議論公子獨自一個人到翠竹林靜坐去了。這片竹林是追風和陽公子的樂園,是他們最喜歡的地方。這塊大青石也是追風**的**榻,追風沒有躺下打盹也沒化虎形,他就靜靜的坐在這裡望著眼前的千竿竹,風過竹林那悠悠的龍吟之聲是張陽最喜歡的。追風拿出竹笛輕輕的吹了起來,動聽的笛音演繹著濃濃的相思淡淡的憂傷。

    『我不在的日子裡公子一定也常常來這裡靜坐吧?他一定也像我現在想他一樣的想我。』追風望著竹林微微的笑了,他彷彿又看到那個尋春筍的娃娃,又看到那個爬竹子的兒童,又看到那個練功不要命的公子。『他一定也會想起我在這裡打盹的樣子,一定也會想起我打他、罵他、逼他練功的嘴臉。』竹林依然青石未移,偏偏舊人難覓舊情難斷。

    追風坐了一會兒輕輕的拂了拂大青石,發現這青石之上隱隱約約的有字跡。他急忙站起來仔細的擦了擦,果然是有字的。『追思前情心隱痛,風吹竹影數千重,恩濃似酒憑誰飲?兄義如山天難動。張目難覓白毛虎,陽春枉把東風送。苦浸肺腑何須說?等閒青石積雪重。』

    追風把這塊大青石搬到了自己屋裡,看看牆上看看石頭再看看獸皮,點點滴滴是張陽的思兄情,滴滴點點是追風的念弟淚。追風不會作詩,但他讀得懂張陽深深的思念。他推開窗望著那一抹夕陽,無限心事在眉間緊鎖。這真是『萬般相思鐫石上,筆筆勾魂掛肚腸。人去空留片言語,刀刀刺心添惆悵。怨君離去何其速,恨我歸來弦難張。念君多情望星月,憐我無語對斜陽。』

    晚霞如火塗紅了半邊天,追風心裡也是一片火光灼人,他以為自從八十年前凌波離他而去,他這顆心再也不會為什麼人起相思之念了。誰知道百年前與兄長死別,八十年前葬母別妹的離愁與今日憾別公子的別恨如一瓶打翻了的五味瓶百般滋味齊湧心頭。他關上窗躺在青石上撫摸著行行字跡,不由得淚水成行。

    「咚、咚、咚」

    「進來」一陣敲門聲打斷了追風的思緒,他擦擦淚眼趕緊坐好。

    朝雲和綵鳳捧著幾卷竹簡走了進來,她倆看看這屋子也不知放到哪兒好。

    「這都是公子弄的」綵鳳看著追風,追風只淡淡的說了句「放下吧」。她們只好把竹簡放到地上。

    「我問你們公子年沒過好吧?」

    「嗯」她們倆都點點頭

    「跟我講講我不在的那些日子公子都做了些什麼。」

    朝雲和綵鳳跟追風講了許多張陽的事,追風就靜靜的聽著。不知不覺的聊到深夜,她們走了以後追風打開竹簡,多數都是張陽整理的樂譜,有一卷是他寫的歌詞。

    『新月纖纖兮若細鉤,繁星爍爍兮若明眸,不見故人兮幾多愁,此情悠悠兮何處丟。萬千煩惱兮坐心頭,水酒如流兮入咽喉。醉眼迷濛兮數星斗,未知此恨兮何時休。』追風看罷把竹簡收了起來,推門走到庭院之中仰望夜空。夜那麼的靜又是那麼的美,一陣風彷彿從心頭掠過絲絲的清涼又絲絲的痛。這幾天從不同人的口中探得的消息串連起來張陽這八個月的生活追風心裡已經有了個清晰的輪廓。

    「主人」追風從腳步聲也聽得出是張振羽過來了,趕緊轉過身來見了一禮。張振羽一言未發像沒看見他似的走到他身邊抬手搭著他的肩膀就往前走。

    「主人」追風輕輕的向外掙了一下,張振羽用力向裡緊了一下,主僕兩個就這麼一起走了。

    山風不大河水淙淙,桃山的夜色飄著一股清新的香氣。

    「陽兒就是在這裡殺的黑血虎認識了馬剛,是嗎?」張振羽這些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來的,悔恨、擔憂、心疼、懊惱……

    「是的」

    「這兒有個妖洞,你知道嗎?」

    「不知道啊」追風帶張陽來過兩次桃山都沒看到那個入口。

    「那個馬剛帶陽兒來這裡進妖洞,他們倆差點殺了一個四象期的妖獸魔角羚王。」張振羽一邊走著一邊說著,很快他就找到了妖洞的入口,他和追風進了妖洞慢慢的沿著那天張陽走過的路線往前走,張振羽就給追風講著張陽在什麼地方用什麼方法殺了什麼樣的妖獸。

    「你認識這個嗎?」張振羽指著魔角羚王房間地面上的八卦圖問

    「好像跟佈陣有關吧,我不認識。」

    「陽兒認識,我還以為是你教的。既然你也不認識,那會是誰教的他呢?」張振羽就席地而坐了

    「公子天資聰穎讀的書多,知道的事情自然多。」追風在張振羽對面站著

    「坐啊」張振羽拿出兩壺酒來扔給追風一壺,追風接住猶豫一會兒還是坐下了。主僕是不好同席的,尤其是對坐。

    「陪我喝點,這沒有別人就咱們倆,我只帶了熟肉,你要想吃生的活的自己出去抓,我在這兒等你。」張振羽說著就在地上擺開了宴席,雖說都是熟的卻也都是涼的。

    「生的你吃不了,不過熟的我能吃。」追風笑著拿起一塊肉沒吃又放下了「你還是等我一會兒吧。」

    很快追風就回來了,他沒有抓什麼野獸,只是弄了許多的樹枝回來。在地上升起一團火,簡單的把熟肉再熱一下。

    張振羽把這八個月來發生的事一件一件說給追風聽,他希望追風能幫他捋出個頭緒來,分析分析張陽能去哪裡。

    「公子離府只來過桃山,他只有一個朋友,若是奔熟地應該在桃山,桃山我搜了好幾遍了,肯定是沒有。若是奔熟人應該去了清風部落,若是隨意的走那就沒個找了。」追風也分析不出張陽會去哪,的確張陽去哪裡都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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