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橫槍立威軍寨內 文 / 聖西庇阿
《荀子·議兵》中記載「問鼓聲而進，聞金聲而退。」自古以來，鼓聲都是軍隊集結，衝鋒的標誌。在大規模的戰場上，主將的喊話不可能貫穿整個戰場，只能以金鼓聲或是旗幟為號，指揮部隊作戰，而金鼓的不同聲音，則代表著不同的軍事命令。張遼奮力敲擊鼓點密集，乃是軍隊中有名的三通鼓，即部隊緊急集結的鼓聲。三通鼓畢，點卯未至，則依軍紀可斬。
鼓聲響起之時，營中登時大亂，軍卒們都不知道到底是誰敲響這緊急集合的鼓聲，一時間絲竹聲中斷，伴隨鼓聲的只有營中各種叫囂聲，呼號聲，詢問聲，穿戴兵甲之聲，好不熱鬧。
肖武冷眼旁觀，只見陸陸續續有士卒來到校場集合，這些士卒大多兵甲不整，有的甚至沒有帶兵器就來集合了，有的睡眼惺忪，有的酒氣熏天，有的臉上還有舞姬們胭脂留下的口紅印子。
肖武默默的點著數，待張遼三通鼓畢，又等了一柱香。校場中方才集結了的七七八八，不過仍舊有十幾人未到。肖武看著這些軍容不整軍紀敗壞的西涼軍，內心可謂失望透頂，出來之時看過陷陣營的軍容軍紀，再如今看自己麾下的軍隊，巨大落差使得肖武決定要好好的整頓一下軍紀，畢竟或許這支部隊就是以後自己在亂世中保命的根本了。
肖武與張遼對視了一眼，互相點了點頭，突然亮出一面小旗，旗上栩栩如生的繪製著一支獬鷹。西涼軍軍隊將領到任之時，往往會帶大旗一桿和小旗一面，大旗是軍隊身份的象徵，一般旗上的圖案就是軍隊的名號，如李傕的大旗上就是一直飛熊，故而李傕的麾下多被稱為飛熊軍。肖武的軍旗上是獬鷹，故而這支部隊在呂布的軍冊中便是記載為獬鷹營。肖武亮出的小旗則是將領上任之時的身份象徵，亮出小旗，即代表將領正是上任，開始統軍。一般來說，小旗都是在軍營門外就亮出，示明身份，軍隊佐官便會出迎，以方便交接軍隊各項事務，但是肖武等人入營之時無絲毫阻攔，這才在校場亮出小旗。
「本將乃肖武肖公威，新任獬鷹軍校尉！」肖武突然暴喝道「各部軍司馬何在？」肖武的軍隊有兩千人，按漢代軍制應分為五部，每部四百人各設軍司馬一人，軍司馬也是他這個校尉之下的最高官職。
只見陸陸續續的站出來四個與普通士卒裝束不太一樣，甲冑更加精全的人，想來這就是那些軍司馬了，其中一個就是肖武看到的臉上還帶有口紅印子的人。肖武寒聲問道「按理，我部麾下應有五名軍司馬，如今為何只有四人？」
那四人互相看了一眼，確是不說話。肖武突然馬鞭一指，指向那臉上帶有口紅印子的軍司馬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馬六。」那人回答道。
「你臉上是什麼？」肖武問道，聲音愈發的冷冽。
馬六訥訥的不說話，肖武怒氣更盛，只得強作忍耐，便又問道「作為軍司馬可知道軍紀？」
「知道一些。」馬六低聲回話道。
「一些？」肖武冷笑一下，「那你告訴我，西涼軍軍規斬刑共計多少條？」
「一十七條。」馬六答道。
「那你告訴我第五和第十四條是什麼？」
冷汗突然間密密麻麻的出現在馬六的腦袋上，確是不敢說話。西涼軍在隨著董卓在西涼抵禦羌人和征剿叛亂的時候軍紀還是相當嚴整的，部隊嚴格執行十七殺的軍紀。
其一：聞鼓不進，聞金不止，旗舉不起，旗按不伏，此謂悖軍，犯者斬之。
其二：呼名不應，點時不到，違期不至，動改師律，此謂慢軍，犯者斬之。
其三：夜傳刁斗，怠而不報，更籌違慢，聲號不明，此謂懈軍，犯者斬之。
其四：多出怨言，怒其主將，不聽約束，更教難制，此謂構軍，犯者斬之。
其五：揚聲笑語，蔑視禁約，馳突軍門，此謂輕軍，犯者斬之。
其六：所用兵器，弓弩絕弦，箭無羽鏃，劍戟不利，旗幟凋弊，此謂欺軍，犯者斬之。
其七：謠言詭語，捏造鬼神，假托夢寐，大肆邪說，蠱惑軍士，此謂淫軍，犯者斬之。
其八：好舌利齒，妄為是非，調撥軍士，令其不和，此謂謗軍，犯者斬之。
其九：所到之地，凌虐其民，如有逼姦女子，此謂奸軍，犯者斬之。
其十：竊人財物，以為己利，奪人首級，以為己功，此謂盜軍，犯者斬之。
其十一：軍民聚眾議事，私進帳下，探聽軍機，此謂探軍，犯者斬之。
其十二：或聞所謀，及聞號令，漏洩於外，使敵人知之，此謂背軍，犯者斬之。
其十三：調用之際，結舌不應，低眉俯首，面有難色，此謂狠軍，犯者斬之。
其十四：出越行伍，攙前越後，言語喧嘩，不遵禁訓，此謂亂軍，犯者斬之。
其十五：托傷作病，以避征伐，捏傷假死，因而逃避，此謂詐軍，犯者斬之。
其十六：主掌錢糧，給賞之時阿私所親，使士卒結怨，此謂弊軍，犯者斬之。
其十七：觀寇不審，探賊不詳，到不言到，多則言少，少則言多，此謂誤軍，犯者斬之。
肖武等人入營的時候，眾軍卒皆是言語喧嘩，絲毫沒有軍紀，按十七殺的第十四，自是當斬的。只是西涼軍跟著董卓進了洛陽之後，軍紀敗壞嚴重，十七殺的軍紀是早就沒人執行了。
看著馬六腦門上的冷汗，肖武突然劈頭就是一頓馬鞭，清晰的抽打聲整個校場之內都聽得到。馬六的哀嚎聲中肖武怒氣沖沖的吼道「言語喧嘩，不遵禁訓，此謂亂軍，犯者斬之，揚聲笑語，蔑視禁約，此謂輕軍，犯者斬之。」吼聲直衝雲霄，彷彿一隻獅子在咆哮。「來人，將這馬六斬了！」
眾軍大嘩，這個新來的校尉居然要殺人了。
其餘的三個軍司馬剛想跪下求情，只聽得一個聲音突兀的想起「將軍好大的火氣！」
肖武劇目望去，只見同樣穿著軍司馬裝束的一個人正緩步走入校場，身後還跟著十幾個人，肖武心道這應該就是那最後未到的十幾人還有那個軍司馬了。看這架勢，分明是個軍痞，仗著自己的親信，似乎是想怠慢主將，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四爺救我啊。」被肖武抽打倒在地上的馬六突然喊道。肖武又是狠狠的踹了一腳馬六，看著那個被喚作四爺的人說道，「你又是誰？」
那四爺呵呵冷笑著說道「將軍有所不知，我是這營中軍司馬，名叫史四，當年太師在西涼抵禦羌人之時我就參軍因公累計軍司馬，營中弟兄多是史某人的袍澤兄弟，有一起在西涼打過羌人的，也有一起在河洛剿過流寇的，將軍就這麼抽打恐怕不好吧，畢竟這馬六不僅是您的下屬，也是咱們的兄弟不是，要是馬六出了什麼事兒，兄弟們心口一痛幹出什麼可就沒個譜了哦。」
聽著史四言語中掩飾不住的那**裸的威脅的意思，肖武眉頭一皺，原本因為抽打馬六而略微舒緩的怒氣一瞬間又達到了頂點，老子堂堂二十一世紀新人類還能被你一個兵痞給威脅了，老子背後是三國第一武將呂布還有威震逍遙津的張文遠，你一個兵痞還在老子面前唧唧歪歪的。
史四似乎是沒有看到肖武皺起如山的眉頭，繼續說道「將軍若是放了史四和兄弟們這一把，軍營中還有不少醇酒美食和歌姬嬌娃」
史四話還沒說完便被一聲長刀出鞘的聲音打斷，寒光閃過，一顆大好的頭顱沖天而起又重重的跌落在肖武的腳下，噴濺而出的血液撒了肖武半身，眾人都被這狀況嚇呆了，史四定睛一看，那人頭竟然就是馬六的。
「你你殺了馬六！」史四的聲音不知是害怕還是怎麼地竟有一些顫抖。
肖武也不講染血的長刀歸鞘，而是順手架在了另一名軍司馬的脖頸邊上，那軍司馬瞬間嚇得魂不附體，膝蓋一軟竟然跪了下去，肖武寒聲問那軍司馬道「十七殺中，第二殺是什麼？」
「呼呼名不應，點時不不到，違期不至，動動改師律，此此謂慢軍，犯者斬斬斬之」受到驚嚇的軍司馬竟然說話開始結巴了。
肖武又抬頭看向史四說道「史司馬聽清楚嗎？」
史四被肖武看的遍體生寒，問道「將軍什麼意思？」
「呼名不應，點時不到，違期不至，犯著斬之，軍律都已經念出，史司馬還是不明白嗎？」
史四其實自然是知道肖武的意思的，軍中軍律多是軍司馬甚至是基層軍官的事情，比如十七殺中第三殺所規定的夜傳刁斗就是伍長一級的人向大頭兵宣讀的。但是若是為將者當眾宣讀軍律那就只有一種情況，那就是軍中有人觸犯軍律該當明正典刑的時候，而將軍宣讀完軍律，接下來就是處罰環節，而自己所犯的軍律，按律應受到的處罰是，斬。
原本史四還以為沒人敢管西涼軍的事情，畢竟來了洛陽之後縱橫幾個月也不見有人提軍律的事情，自是養成了一些自大的心思，又聽說這一次來的校尉似乎是太師府上的人，還以為大家是一家兄弟，卻不料這新來的校尉二話不說斬了馬六，竟是要嚴明軍法。史四暗道難道這校尉今日真的要趕盡殺絕嗎，咬牙切齒的說道「弟兄們當兵混口飯吃，將軍當真不能手下留情一下？」
肖武也不接史四的話頭，只是回到自己的戰馬旁解下了嘶聲獬鷹槍，抖開裹著槍鋒的套子，冰冷的鋒刃在陽光下顯得愈發的寒冷，那獬鷹雕刻也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似乎昂首起來要擇人而噬。肖武右手筆直的將長槍平舉，槍鋒直指向史四，這才緩緩的說道「不能。」
史四聽肖武這麼說又看看的架勢也是知道自己今日這個死字左右是躲不過去了，但好歹也是上過戰場的，他也還有些悍勇，便吼道「老子今日左右是個死，不如反了你的再去落草，我倒要看看誰能把老子怎麼樣，老子殺了你這個狗屁校尉，以解我心頭之恨！」說罷竟有給周圍和他關係要好的那十幾個親兵打了個手勢喊道「弟兄們一起上！殺了這狗校尉。」
張遼一看史四等人竟是反了，一把扯過自己的長戟，翻身上馬準備衝殺，李完等護衛也是拔出刀來，一副臨敵的模樣，卻統統都被肖武的長槍歇歇攔住，肖武朗聲說道「餘者不動，且看本將今日就要誅殺反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