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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43章 萬全之策 文 / 加果汁

    皇帝目光陰鷙的看著她,手上已經輕輕的落了一顆棋子,「那你說,是郡主自己找死了?」

    六娘嚥了口氣,「是。」

    皇帝臉上有些複雜,「她為什麼要找死?」

    六娘抿了抿唇,突然就明白了什麼叫做伴君如伴虎,這是把性命隨時拴在腰上,皇帝的臉色果然變天還要快。

    「皇上也許知道,郡主深愛西伯侯,可是皇上之前應該是讓郡主監視西伯侯吧,還處死了幾個西伯侯從外面帶回來的奸細,也正因為如此,郡主進退兩難,可是這一次,郡主或許是看開了。」

    皇帝沉吟著拿著一枚棋子在手裡反覆摩挲,「是郡主告訴你之前的事情?」

    六娘搖了搖頭,可是心裡如明鏡一般,皇帝這麼一問,更加確認了自己心裡的猜測,郡主的死,皇帝要占一半的責任。

    「郡主什麼也沒說,只是說請皇上放心,她不會再讓西伯侯做不利於朝廷的事情。」

    皇帝頓了頓,目光變得有些哀傷,「她還說什麼了?」

    「還有一些話,六娘是打算告訴西伯侯本人的。」

    「說。」皇帝堅定不移的說道。

    六娘深吸了一口氣,輕輕的落下了一顆白子,「郡主曾經提起,每天都在太后的宮門口請安,可是被拒之門外,六娘認為,郡主是皇親國戚,太后沒有理由天天不見,這中間,一定是被什麼人阻攔了。」

    她輕輕抬頭看了看皇帝稍縱即逝的痛楚,心裡一沉,果然是皇帝在從中作梗。

    六娘接著說道:「可是她說,她養了許多汗血寶馬,就是為了有一天能陪著西伯侯會到自己的家鄉去馳騁縱橫,可惜沒有這個機會了。」

    皇帝輕歎了一口氣,把手裡的棋子慢慢的放下,猶疑了一下,沒有放回去,依然是拿在手裡。

    「皇上是下棋的人,我們都是棋子,可是皇上,我之前見過寧夏郡主,她天真活潑,內斂文秀,是個難得的好人,眼裡對西伯侯的愛意更是有增無減。

    六娘不明白,當年的事情為什麼會發生,皇上的手伸到郡主的夫家,讓別人怎麼看待郡主的身份和地位?

    我相信,西伯侯也是因此而耿耿於懷,我聽說,西伯侯已經呆在府裡小半個月,府上的葬禮依然沒有辦完,郡主也沒有下葬,西伯侯不是絕情的人,就是替郡主等著皇上一句話。」

    皇帝低著頭,眸子深邃的陰沉的像一灘化不開的墨,誰也叫不動,氣氛壓抑凝滯,良久,他輕輕抬起頭,眼眶裡也有些泛紅,可是並不明顯的傷悲。

    「朕,從小就心疼這個妹妹,可是她執意嫁給他,朕早就警告過她,真不會輕易地容得下西伯侯,可是她就是執意。」

    皇帝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急切和憤怒,甚至是愧疚,六娘頓了頓,「郡主對西伯侯,是一輩子的劫,就算是到今天,郡主的死,未嘗不是一種寬恕,皇上何不成人之美?」

    皇帝眼眶通紅,突然把棋盤上的棋子都翻到了地下,旁邊的太監和宮女紛紛跪了一地。

    六娘嚥了口氣,怎麼每次進宮,都要看見他摔東西?

    皇帝臉色漲的通紅,目光十分的憤怒,一隻手負在身後,憤恨的說道:「成人之美?要不寧夏從中阻攔,西伯侯活不到現在,他一心想著要回去,一心想著要報仇,可是區區一個質子,還敢不自量力,在京城裡朝廷上下結交權貴,當初要不是他利用了卑鄙的手段,糟蹋了寧夏的清白,朕會把好好一個妹妹嫁給他?

    朕這麼多年來都瞞著寧夏,就是為了不讓她傷心,可是西伯侯是越來越過分,利用寧夏陷害我,那些女人我不過是讓寧夏稍加敲打警告,要了她們命的,到底是誰西伯侯自己心裡清楚」

    六娘臉色瞬間慘白,原來那些女人……

    原來這一切都是西伯侯自導自演,受騙的只是寧夏一個可憐人而已。

    可是看西伯侯對紅玉,對寧夏的態度,也不像是假的,難道是後來想通了?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旁邊的太監不斷的磕著頭。

    六娘抿了抿唇,忽然想到了什麼,不顧剛剛皇帝把茶水灑在自己身上,逕直跪了下去,「皇上息怒,皇上,六娘還有話要說。」

    皇帝的怒氣沒有衰減,六娘咬了咬牙,硬挺著說道:「皇上不是寧夏郡主,怎麼知道寧夏郡主不知道這些事情。」

    看著皇帝的臉色倏爾便了,六娘接著說道:「寧夏郡主不是知道這些事情,也不會堂堂正正的在西伯侯府裡登堂入室,更不會義正言辭的趕跑了西伯侯身邊的那些女人,也許皇上說的,寧夏郡主都知道呢?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皇帝眼裡似乎有了一些複雜的東西,他皺著眉頭看著六娘,「你確定她知道?」

    六娘低了低頭,「我不確定,我唯一確定的是寧夏郡主一輩子深愛西伯侯而得不到,皇上疼愛妹妹,六娘可以理解,可是郡主疼的,該是自己的丈夫。」

    皇帝沉默地看著她,眸子滿是攪不開的烏雲密佈,沉鬱的讓人心慌,旁邊的太監看著他的臉色,小心翼翼的上去收拾地上的狼藉。

    皇帝把一個正在收拾棋子的奴才一腳踢開,「滾出去」

    那奴才連連叩了幾個響頭,才誠惶誠恐的出去了。

    六娘跪在那裡全身才感到淒冷,身子有些顫抖,腿腳不由自主的想坐下去。

    六娘挺直了身子,咬著牙跪著,皇帝轉身坐在了榻上,眼裡有些說不出的黯然神傷,他這麼多年對寧夏郡主不聞不問,可是寧夏郡主不是一個殘忍暴戾的人,想必他們小時候,一定有一段很深厚的情誼。

    他一心為了她好,以為把她嫁給西伯侯是一種懲罰,可是,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皇帝像是有些崩潰的坐在那裡,看著凌亂的棋盤,僵硬著臉色沉吟,良久,他輕輕開口,語氣裡帶著些許的沙啞,「我可以放了寧夏,可是西伯侯,我容不下他。」

    六娘咬了咬牙,端端的磕了幾個頭,「六娘有個萬全之策,請皇上成全。」

    第二天,天色一如往日的淒冷,大雪也紛紛的下著,凌亂輕柔的雪花肆意的落在周圍,壓滿了府邸周圍的矮冬青,像是披上了一層厚厚的棉花,可是沒有那麼溫暖。

    六娘看著天上,萬里無雲,也沒有一絲青色,又像是被白色的雪花肆意的包裹著眼睛,到底是欺騙著天,還是欺騙著人心。

    她換上了一身素白的綢緞長裙,外面披著厚厚的,同樣和天際一色的披風,上面全無一絲花式。

    西伯侯的夫人,又是皇親國戚去世,本來就有恩多人過來祭奠,雖然她生前的名聲和人緣並不太好,可是來的人卻不是少數。

    只是西伯侯遲遲未下葬,眾人摸不清這對夫妻,已經好多天了,人數也漸漸少了,獨獨在那裡守著的幾個人,也是跟皇家沾親帶故的。

    太后身邊的嬤嬤就在那裡伺候著,還有……李夫人。

    按照李夫人的身份,她是應該在那裡的,可是她的身份一向是保密的,怎麼會那麼光明正大的呆在那裡?

    翠鶯扶著六娘走了進去,先進去上了三炷香,看著寺廟裡的僧人也正在做法事。

    六娘看著李夫人的臉色並不好太好,想必是寧夏去世,她也是難過的。

    六娘走過去行了個禮,「夫人節哀。」

    李夫人擦了擦眼底的淚水,彷彿不願意跟她多說話,擺了擺手,六娘又行了個禮,輕聲說道:「謙澤快要回來了,他之前寫信告訴我,他給夫人準備了一份大禮,夫人一定喜歡。」

    李夫人聽到李謙澤,臉色才稍稍緩和,點了點頭,「你先去吧。」

    六娘端端的行了個禮,轉身去了別處,看著一個丫頭打扮的人,翠鶯上去問道:「姐姐可知西伯侯在什麼地方?」

    小丫頭打量著翠鶯,翠鶯指了指身後的六娘,「易夫人是奉了皇上的命令,過來看望西伯侯的。」

    小丫頭一聽皇上,臉上大愕,然後匆忙的對著六娘行了個禮,「易夫人安好,侯爺在夫人的房間,不讓人打擾。」

    六娘輕輕的垂下眸子,「皇上有密令,請姑娘前面帶路。」

    小丫頭點了點頭,轉而恭恭敬敬的在前面走著。

    西伯侯的院子倒是沉穩大氣,細枝末節無不精緻,而且多花卉,一看就是女主人打理的好,寧夏在西伯侯府裡這麼多年,一番心思也都花在了上面,可惜能看見的,只有她去世之後,心存惋惜的人。

    繞過幾道長廊,走過幾塊青磚,令六娘詫異的是,西伯侯夫人的房間,卻不是在尊貴的東廂房或是主要中軸線上,而是在西邊較偏遠的一處院子。

    那個院子也是極其的不起眼,整個院子落滿了大雪,只有通向門口的幾塊青石磚上的雪被掃得乾乾淨淨。

    紅漆綠瓦,廊腰縵回,在門口兩處綿延木槿,雖然樸素,但不失精緻活潑,倒是讓六娘陡然想起了,當年在茶樓門口,見到寧夏郡主的第一面。

    那樣的她,羞中帶怯,如小鹿的眼睛裡跳躍著希冀和純真,才是她真正的性情吧。

    只可惜房子的屋簷上,高掛了兩個白色的燈籠,宣示著主人的故去和哀傷,南柯一夢,六娘不敢想像,是當日她沒有走出去,或是殺的不是自己,又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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