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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44章 追悔莫及 文 / 加果汁

    六娘每走一步在青苔小路上,彷彿能感到當年的寧夏,佈置院子時的欣喜和期盼。()

    寧夏,寧夏,寧靜如夏,人如其名。

    可惜西伯侯和皇帝都不曾明白這個女人。

    「夫人,侯爺就在裡面。」那個小丫頭到了門口行了個禮輕聲說道,「侯爺不讓我們進去,您……」

    六娘淡淡的點了點頭,「下去吧,我自己進去就可以了。」

    小丫頭點了點頭,鬆了一口氣一般飛快的離去。

    六娘看著漆紅的木門上面雕刻著鏤空的窗花,精緻的一絲不苟。

    難道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想要西伯侯像走進尋常家妻子的房間一樣,走近她的院子,可是只有在她死了之後,西伯侯才正正經經的守著她的魂靈,在她的房間裡哀思睏倦。

    「夫人,我上去敲門。」翠鶯走上前來說道。

    六娘連忙攔住了她,伸出手去,「我自己來。」

    六娘一推門,門並沒有關,裡面的窗子都沒有打開,一片黑暗。

    六娘對這翠鶯點了點頭,翠鶯從懷裡拿出了一個火折子,走向最近的燭台。

    六娘接著火光慢慢走進去,一股幽暗濃淡的暗香悄無聲息的襲來,味道甜淡,可是揮之不去,倒是像寧夏的脾氣。

    六娘到處都沒有看到西伯侯的身影,可是丫頭卻說西伯侯就是在這裡,她應該不會騙人。

    輕輕的走到內室,裡面依然是昏暗一片,可是卻隱隱的聽到一陣陣的抽噎和喘息。

    六娘頓了頓,接過了翠鶯手裡的燭台,示意她在外面等著,自己慢慢的走了過去。

    她把周圍幾個燭台都點上,才漸漸的看清了裡面的事物,一如普通女子的閨房,可是牆上卻掛滿了馬韁繩和馬鞭,六娘聽著聲音的來源,拿著一盞燭台輕輕走過去。

    掀開床榻上的幔帳,卻忽然看到一個衣冠不整的男人,頭髮都披散了下來,蜷縮在床榻裡面,肩膀也輕輕的顫抖。

    難怪他下令不讓下人靠近,是下人看見了他這幅模樣,一定會嚇個半死。

    六娘頓了頓,看清了那個人正是自己要找的西伯侯,上前抿了抿唇,猶疑了一會兒,「侯爺。」

    那人聽到聲音,身子一震,慢慢的抬起埋在身體裡的頭,六娘這才看清了不是他的衣衫凌亂,而是他抱著一個女子的衣衫,而那件衣服有點眼熟,像是當日寧夏郡主自殺的時候,所穿著的衣服。

    他愧疚自責至此,想必感情不會假。

    「你是誰?」他的聲音已經變了,再不復當日的溫文儒雅,倒像個草野莽夫。

    六娘幾不可聞的歎了一口氣,「我姓秦,皇上恩賜封號『易』。」

    西伯侯的目光從迷茫渾濁變得精明透徹,難道這就是一個流落他鄉的質子,面對敵人的時候,應該有的戒備?

    「是皇上讓你來的?」他的眸子幾不可聞的暗了暗,又流露出和皇帝同樣的傷悲,可是皇帝要濃厚上好幾倍。

    「也是郡主讓我來的,侯爺,我有幾句話,要告訴您。」

    西伯侯沉吟了一會兒,臉上有些哀傷和絕望,「易夫人,她提起過你,我房間裡的幾幅畫是她跟你要來的?可惜我當時都沒心情聽她說話。」

    六娘鼻子一酸,臉別想了別處,「是她用兩匹汗血寶馬跟我換的,郡主說您很是欣賞宋巖之的手筆,又不願意白要我的東西,執意拿汗血馬來跟我換。」

    西伯侯頓了頓,像是想像著當日寧夏的神情和話語,眉頭間全是淒然,他抱緊了寧夏的衣服,放在懷裡,猶如一件珍寶。

    「是我對不住她。」西伯侯目光通紅,就像一隻受了傷的老虎,卻無處發洩。

    六娘愣了愣,看了看後面凳子,向後退了幾步,把燭台放在旁邊的桌子上,「侯爺,有幾句話,我總是要說的,不是為了皇帝,是為了郡主,她要是在天有靈,知道你原來那麼在乎她,想必也安心了。」

    西伯侯一聽,臉上的悲傷更甚,六娘抿了抿嘴角,她要的就是時時提醒著西伯侯,寧夏最後死的時候的最後一句話,「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不見,不原諒。

    她用一輩子的委屈,終於殘忍的毀了一個男人。

    「侯爺,我來也是皇上的意思,皇上一直心疼寧夏郡主,相信您也知道。」

    六娘頓了頓,看了看西伯侯的神色,他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詫異,皇帝自從讀寧夏嫁給西伯侯以來,便賭氣不聞不問,所以六娘這一句話,純粹是為了試探西伯侯的。

    「如今寧夏郡主死了,皇上心裡也異常難過,可是也知道寧夏郡主是十分愛護侯爺的,所以有些話,就不能到朝堂上去說,也是皇上對您這個妹夫說的。」

    六娘看著西伯侯漸漸停止了哽咽,神色也逐漸認真起來,只是一直垂著眸子,像是在思索著六娘的話。

    「可是郡主的死,也跟您這個妹夫脫不了干係,要是認真追究起來,以六娘的拙見,侯爺,我看您也用不著捨不得郡主了,很快就要去陪她了。」

    西伯侯神色一震,抬頭看著她,目光複雜,料是沒想到六娘能說的這麼露骨。

    六娘卻沒在他的眼裡看到恐懼,恐怕他也是早就想到了這一層,沒有及時下葬郡主,也是為了等著皇帝下旨的那一天,兩個人也好順其自然的合葬。

    六娘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對面像是一個書房類似的內室,林立的書架上面擺滿了書籍,裡面繚繞著陳舊黑暗的氣息,主要的是什麼模樣還是看不清楚。

    六娘左手的大拇指撫上右手關節輕輕的揉捏,也是為了讓自己思緒更加的清明,「侯爺到了今天這個地步,想必自己也清楚,沒有郡主在後面給你撐著,別的人早就下了手,可是侯爺怎麼就看不清楚,如來佛的手裡翻跟頭,徒惹傷悲,還把郡主的性命丟了。」

    黑暗裡搖曳著昏黃的燈光,只能聽著西伯侯輕歎一聲,帶著些許的絕望,用沙啞的聲音輕聲說道:「請夫人轉告皇上,我不會再與他作對,我會和寧夏一起走,讓她黃泉路上不孤單。」

    六娘輕笑一聲,西伯侯疑問的看著她,六娘輕聲說道:「侯爺還是不明白我來是為了什麼,如果我不來,你的命也就是皇上一句話的事,可是我來了,侯爺,你的命,皇上不要了。」

    西伯侯眼裡閃過一絲震驚,抱著衣服的身子彷彿微微顫動,也想有些不可置信。

    六娘接著說道:「不僅不要了,侯爺,皇上還不想讓你呆在京城了,皇上要把你送回你的家去。

    西伯侯不可置信的向前微微挪動,眼裡滿是詫異,「你說什麼?」

    「這不是侯爺一直的心願嗎?寧夏郡主求了太后那麼多年,如今心想事成了,侯爺該是高興的才是。」

    西伯侯緊緊的蹙著眉頭,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六娘頓了頓,輕輕開口,「當然,這世上也沒有這麼便宜的事情,寧夏郡主的死,總得給人一個交代,皇上雖然已經表明不會再追究下去,可是到底也是皇親國戚,這件事情了了也算了,可是皇上給了侯爺兩個選擇。」

    六娘頓了頓,看著西伯侯眼裡閃過一絲落寞:「一,侯爺削去爵位,帶著亡妻返回故地,從此不得踏進中原一步,二,請侯爺寫一封休書,把寧夏郡主還給皇家,葬入皇家陵園,從此與侯爺一刀兩斷,侯爺大可以帶著爵位榮歸故里。」

    西伯侯臉上閃過一絲猶疑,六娘面色平靜的看著他,昏黃的燭光下,卻感受不到一絲的溫暖,只剩下孤單和淒冷。

    條件是六娘想出來的,她也不是故意為難西伯侯,只是她想知道,西伯侯會選擇誰?

    到底也是替郡主問的,她也一定想知道,西伯侯沒了爵位,就是一介平民,回到家鄉之後,也不可能再有建樹,更何況六娘之前打聽到,西伯侯的國家現在皇子繁多,他沒有名分回去,無疑會是淒冷的結局。

    可是他如果以世子的身份回去,無疑是對眾人說,他在中原呆的時間長,皇帝會成為他的後盾,是他有心想要爭權奪利,這是最有優勢的。

    可是他如果要爭權奪勢,就必須和寧夏一刀兩斷,這是皇帝給他的選擇。

    不管他選擇哪一個,都會有巨大的付出,尤其是第一個,他這麼多年的心血將付諸東流。

    六娘看著他面色掙扎痛苦猶疑,心裡也在上下飄忽不定,她該為郡主是喜是悲,不管怎麼說,郡主是她設的這個局中意外的意外,她有責任和義務去找一個答案,把這個局收場。

    西伯侯痛苦的抱著寧夏的衣服,六娘深吸了一口氣,輕輕的起身,走過每面牆的面前,認真看著上面的東西,像是每一件都仔細的擦拭過,六娘素手撫上一把精巧的馬鞭,嘴角輕輕揚起來。

    「侯爺也許不知道,當日在青樓,我就在你們旁邊的房間,當時郡主就在我旁邊,在你來之前,她說,她最想和你一起回到你的家鄉,草原策馬,白雲翱翔,原本一切都很順利,你知道為什麼她要出去嗎?」

    六娘看著西伯侯的目光變得有些複雜,臉上滿是痛苦,他一定在回想著當日的情形,他在青樓跟紅玉說的那一些話,如果郡主當時在旁邊聽著的話,西伯侯該是怎麼樣的一番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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