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大展身手 第五十四章 四人會議 文 / 約翰·利奇
「按照往年的慣例，這個時候領主府那邊應該已經把邀請函發過來了……」一個身材矮小，瘦得彷彿只剩下骨頭，只有眼睛透著一股子神采奕奕的中年人，帶著疑惑對周圍的朋友說。
「米其林，你要知道，內厄姆自治了……」坐在瘦子左側，身材相對正常的老人低聲說。
米其林聽到老人的話，臉上露出瞭然的神情，贊同地點了點頭：「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局勢就來了個大變臉。內厄姆的事情著實是出乎意料，內厄姆的未來不可估量呀。」
「這可不一定。」坐在米其林對面的一名胖子撇了撇嘴嘴，搖頭說：「別人不知道也就算了，在坐的各位不可能不知道吧——特納侯爵可是讓出了大半漢國貿易份額，才換來了內厄姆的自治。內厄姆本身就是因為漢國貿易才能夠創出現在這個局面，可以說是根基。看看外面那熱鬧的局面——等這個消息公諸於世的時候，可就再也看不到了。」
「科米爾，你太小看特納侯爵了。」剛才說話的老人顯然有不一樣的看法：「得到了自治權，內厄姆郡就等於脫掉了一直卡在脖子上的項圈，以後的發展就不用再看聖庭和皇室的臉色了。」
「愛博爾先生——」一個低沉地聲音響起，說話的是坐在角落，略顯陰沉的年輕男子，說完後頓了頓，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過來後才繼續說：「我們只是商人，政治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哪裡能賺錢就去哪裡，這才是商人應該有的立場。」
「哈，商人做到我們這個程度，無論是被迫還是自願的，都必然得有自己的立場。」米其林瞇起眼睛，緊緊地盯著年輕人：「不可否認，你是個商業奇才，歐米伽。但如果不跟著風向走，那麼你的生意必然做不長久。」
「是嗎？」歐米茄抬眼與米其林對視：「那為什麼我現在能夠坐在這裡，與諸位算的上是希羅最頂尖的大商人一起喝茶閒聊？」
米其林哭笑不得地搖頭，卻不再回答。
「歐米伽，你能夠坐在這裡是因為你的父親，而不是你自身。」年邁地愛博爾語重心長地說：「你確實是在短短的五年時間裡，展現出了無與倫比的商業天賦。但這還不能讓你有資格坐到你現在所坐的位子上。我這一輩子見過的天才太多了，但真正能夠長久的卻寥寥無幾。他們或是因為成功而驕傲自滿，或者故步自封，停滯不前。而在這些天才跨過了這些困難，成為一名頂尖的商人後，這場金錢遊戲才僅僅算是剛剛開始——因為他們要面對的將是比起商場更加廣闊和殘酷的世界，那就是政治。記住我的話，歐米伽：沒有立場的人，永遠是第一個被拋棄的人。」
「有了立場又如何？」歐米伽露出些許笑容：「歷史上永遠不缺乏因為選擇錯了立場而身敗名裂，家破人亡的人。」
「那是因為他們將賭注下在了錯誤的對象上。」米其林開口說：「而這也正是為什麼我們四家要組成聯盟的原因。這一點歐米伽你必須清楚，四人會議從來都是有立場的，我們是商人，卻不僅僅是商人。這個世界上最賺錢的買賣永遠都是政治，同時，它也是最危險和殘酷的買賣。」
「偏離主題了，三位先生。」科米爾擺了擺手，出聲提醒：「現在的問題是我們該向哪邊靠攏。」
「我們一直以來都是站在帝國皇帝這邊的，不是嗎？」米其林聳了聳肩：「皇帝陛下萬歲。」
「要是你真這麼想，就不會親自來內厄姆了。」科米爾有些責怪地看向米其林：「不要再毫無意義地繞圈子了，否則的話，也沒有必要召開四人會議。」
「好吧，那我先說說我自己的看法——皇室目前看來是不可動搖的，聖庭雖然這些年來確實呈現出衰落的勢頭，但它的實力目前並沒有事實上的減弱。而內厄姆雖然獲得了自治，未來確實值得期待。但前提是特納侯爵能夠順利地解決來自皇室和聖庭的陰謀，不然就沒有什麼未來可言。」米其林說到這，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如果不是將四人會議定在內厄姆的話，老實說我根本就不會來。現在的局勢實在是太明顯不過了。」
「這是政治上的考量，但除此之外，還要看看特納侯爵準備給出什麼樣的價碼。」愛博爾在米其林說完後，立刻反駁：「帝都方面的放權放到到什麼程度——到底是有限度自治，還是完全自治，這一點我們還並不清楚。短期內自然還是帝都和聖庭兩個方面更好，但內厄姆勝在高度的開放——至少內厄姆在對待商人的態度上，可比帝都和聖庭好多了」
「那又怎麼樣？」米其林輕蔑地說：「就算帝都將我們視作可以隨時宰殺的羔羊，但他們是勝利者——是的，勝利者。這一點就已經足夠了。只能勝利者才能創造利益，為我們帶來亮燦燦的金幣。」
「這一點上，我贊同米其林先生的看法。」歐米伽插言說：「商人不需要立場，因為聰明的商人會永遠站在勝利者的身邊。」
「如果連性命都無法保證，那獲得再多的金子又有什麼用呢？」愛博爾露出苦笑：「我今年已經六十七了，看過的，經歷過的事情數不勝數。從十二歲開始跟著父親經商，到現在已經五十五年了。這五十五年在商場的經歷，讓我已經徹底看明白了那些兒貴族老爺們是如何看到我們這些商人——就算做得再大，也只是貴族手邊隨時可以宰殺的羔羊。五十年前的第一商人門羅，你們知道嗎？三十二年前，擁有的財富可以比擬希羅帝國三年稅收總數的卡萊馬商會，你們還記得嗎？十年前那場震驚整個帝國的摩爾德尼叛國案，即使到了現在，被殺死的一千多名摩爾德尼的族人還在帝都刑場徘徊。而我們都知道，根本就沒有什麼叛國罪，只不過是狄克四世缺錢了，所以就將身邊這頭忠心耿耿的肥羊給宰了，僅此而已。」
愛博爾的話說完，裝飾的極為漂亮的房間內，突然被寂靜所籠罩。在坐的四人都知道愛博爾說提到的那三件事情，也知道事情的起因——還是因為希羅帝國，或者說是皇帝缺錢了。而他需要做的，僅僅只是張一張嘴，就可以將許許多多被圈養的肥羊給宰掉。
而商人對此卻一點兒辦法也沒有，雖然他們富甲一方，在商場上跺一跺腳就能夠讓一方經濟上下波動。卻終究抵不過一支全是鬥氣戰士的軍隊——直屬於帝國皇帝的龍騎士軍團。
皇室對於鬥氣的管制實在是嚴苛了，導致在民間根本網羅不到多少鬥氣戰士，就算網羅到了，也只是小貓三兩隻，而且最高也只不過是青銅。
缺乏高端武力的商人們，就算想募兵起義，彷彿就是瘋子在殺死前的最後一聲吶喊，一名白銀階的鬥士用一柄從陰影中伸出的匕首就能夠結束。
「終究還是要看內厄姆能夠給出什麼樣的條件。」科米爾最先開口，打破了尷尬的氣氛：「如果他能夠回應我們的需求，我覺得可以進行一定程度上的投資。我並不認為現在是全力支持的時機。」
「你都當了這麼多年的商人，難道還不明白一個道理？」米其林對於科米爾說：「無論是誰，只要手裡擁有能夠輕易毀滅我們的力量，那麼我們不管是在哪一邊，都是肥的流油的羔羊而已。本質上根本就不會有任何改變，你們認為特納侯爵會讓我們培養鬥氣戰士？就算退一步說，他能夠允許我們僱傭大量的鬥氣戰士？」
「這需要一步一步來，現在首先要爭取到的是基本的權利。」愛博爾咳嗽了幾聲，喝了口水後說：「一開始就想要達到這個地步，不是瘋子就是傻子。我贊同科米爾的看法，先看一看，現在的希羅已經是死水一灘，想要爭取到我們的利益，就必須把死水給攪起來。內厄姆無疑是一個很好的切入點。而且我相信特納侯爵的能力，能夠憑借一郡之力對抗聖庭和帝都兩大勢力，內厄姆的潛力非常的大。」
「我始終不明白，爭取商人權益這樣的事情，為什麼是我們四家來考慮？不覺得管得太寬了嗎？」一直沉默的歐米伽終於開口了：「你們這才真的是在玩火，稍不注意，下場就是斷頭台。我還是那個看法，商人永遠只站在勝利者的一邊，至於內厄姆——等它什麼時候能夠成為勝利者再說不遲。」
「哈哈哈，今天的情況真是有意思。」米其林瞧了瞧年輕氣盛的歐米伽，又看了看已經白髮蒼蒼，垂垂老矣的愛博爾，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最年輕的最保守，最老的卻充滿了銳氣。不過歐米伽你的問題我可以回答你，雖然我的意見與愛博爾和科米爾不同，但他們的想法我是理解的。為商人這個群體爭取自身應得的利益和保障，終歸是要有人來做的。這麼說吧，無論是那些被皇室養出來的獵犬，還是我們這樣相對獨立的豺狼，不管出自什麼樣的目的，全都在悄悄地在考慮這件事情，因為這關係到每個商人的身家性命。愛博爾說的一句話我非常認同——命都不保，那賺再多錢又有什麼用？說到這裡，你明白嗎？問題的關鍵是該由誰來帶頭，站出來率領所有人去衝鋒陷陣。但說老實話，我並希望由我們來帶這個頭，與其當炮灰，還不如先等塵埃落定了再下決定。」
「最近名噪一時的凌峰·李你們知道嗎？」愛博爾開口說。
「知道，在內厄姆想不知道都難吧？」科米爾點頭回答。
「那相比他所著的《商學》應該都看過吧？這本書裡有一句話我非常認同「商人的最終目的是將利潤最大化。」，根據這個，我要問問你們，等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再決定，我們能夠賺到什麼？」愛博爾審視地掃過另外三人：「別人能夠吃到魚子醬，而我們能夠吃到什麼？發了霉的黑麵包還是剩下的一點兒湯汁？」
「但是那也得有命吃到魚子醬才行！」米其林一點面子也不給，加重了語氣說。
「安全是安全了，但到時候你願意只喝口湯！」愛博爾同樣眉毛一豎，雙眼一瞪，毫不相讓。
「好了，兩位，嘴巴上的爭鬥解決不了任何事情。」科米爾見火藥味越來越弄，只能出來當和事老：「我們從來都沒有決定要全面倒向內厄姆，只是看情況，選擇性的投入一部分而已。米其林，你現在的做法我有些兒不明白，僅僅只是比重並不算大的投資完全是可以接受的。就算無法成功，也不至於燒到我們自己身上。你怎麼突然就膽小了起來？你在商場上那從不退縮的氣勢去哪兒了？」
米其林的臉色難看了起來，但也不再說什麼。但就是因為這樣，引起了愛博爾和科米爾的注意，他們互相對視一眼後，由科米爾開口：「是不是你聽到什麼風聲了？」
米其林對科米爾的話並沒有回應，而是閉上眼睛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米其林，你忘了四人會議的宗旨了？兩百多年來，為什麼四人會議能夠一直存在，不曾消失的原因，難道你還不清楚？」愛博爾也直接開口。
四人會議是於兩百年前成立的，成立者是四名在希羅帝國頂尖的大商人。他們在會議上共享自己的消息，其中一家如果有困難，另外三家將不竭餘力的給予幫助，互相扶持，互為依仗。
在這兩百年間，組成四人會議的商人一代一代的延續，或多或少都遇到過困難或者直接沒落，但在另外三家的幫助下，卻又能夠在短時間內東山再起。
也正因為如此，四個商場豪門的關係也越來越牢不可破。雖然分別立足於不同的領域，但卻因為四人會議而成為一個整體。
沒人願意脫離這個強大的後援，也不敢背叛四人會議——那意味著遭受其他三家的瘋狂攻擊。
「你是準備背叛我們三家？」就連歐米伽也開口了，只要坐到到這四張椅子上，就代表他得到了其他三家的承認，作為其中一張椅子的主人，與其他三人是平等的，不關乎年齡和資歷。
「你怎麼敢這麼說！」米其林眼睛一瞪，語氣嚴厲。
「那為什麼不能說？」歐米伽一點兒也沒有被米其林的話嚇到，繼續逼問：「在四人會議上消息是共享的，不是嗎？」
「好吧，好吧。」米其林擺了擺手，終於無奈地開口：「既然你們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們好了。我之所以猶豫，是因為這個消息太過瘋狂了，簡直顛覆了我所能夠想像的極限——我敢打賭，你們聽完後，一定會覺得這不是真的。」
「說吧，判斷留給我們自己。」愛博爾看向米其林說。
當下，米其林也不再猶豫，開始說起自己瞭解的消息。最開始還有些兒吞吐，但很快就流暢了起來。隨著他的娓娓道來，原以為準好心理準備的三人臉上的表情彷彿凝固了，眼中滿是無法置信。
「這太瘋狂了！絕對是假的！」最先拍案而起的是歐米伽，這一次，這位年輕人終於表現出了年輕人所應該有的血氣方剛：「絕對是謠言！該死的，這怎麼可能！」
「這也就是我不準備說的原因，太瘋狂了，也太危險了。」米其林壓低聲音說：「這個消息太過於重大，如果公諸於世必將掀起軒然大波。如果有人知道這個消息是從我們這兒洩露出去的，那麼面對我們和我們的家人的將會是最鋒利的屠刀。」
「放心吧，這個消息是不會被帶出這個門的。」最冷靜的科米爾也下意識地壓低聲音：「沒有人會愚蠢到將消息洩露出去。」
「難道你們覺得這個消息會是真的？」歐米伽難以置信地說，臉上露出了彷彿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之後的表情。
「如果米其林選擇相信這個消息的話，那就說明消息的來源是可靠的。那麼我們又有什麼理由不去相信？」愛博爾抬起因為衰老，而顯得有些渾濁地眼睛，看著呆立在原地的歐米伽：「狄克四世的瘋狂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如果說誰能做出這樣的事情，那麼就絕對是他。哈，他的瘋狂甚至連「瘋王」也比不上。」
「那麼……對於內厄姆的考察就不需要考慮了。」科米爾做了最後的總結：「不過如果內厄姆能夠挺過去的話，那我提議全力支持內厄姆。你們覺得呢？」
「是的，當然，為什麼不呢？」米其林聳了聳肩：「如果它真的能夠挺過去，那還有什麼理由不值得投資呢？」
「事情會在什麼時候開始？」歐米伽全身脫力似的坐會到自己的位置上，向米其林發問。「不清楚，只知道有這麼一個計劃。」米其林搖了搖頭，隨後目光炯炯地看向歐米伽：「歐米伽，我希望你不要犯起年輕人那些兒毛病，諸如正義，理想什麼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對吧？」「是的，當然。我是個商人，僅此而已。」歐米茄點點頭，但在說話的時候，目光卻有些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