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大展身手 第三十六章 糟糕的開始 文 / 約翰·利奇
因為戰爭而形成的恐慌一直以來都籠罩著整個奧卡姆，軍隊從離開內厄姆伊始，就不斷的直面這種令人難以忍受的氣氛。
成群結隊、拖家帶口的逃難者，他們就一部分是從淪陷區僥倖逃回來，也有因為擔憂戰爭會波及到他們的家鄉，而舉家逃亡的。每一個人，無論男女老幼，臉上都寫滿了對未來的擔憂和恐懼。
戰爭，尤其是與異族的戰爭，是最殘酷的，不死不休。這一點，所有人都再清楚不過。
除了逃難的人，也有一批又一批逆流而上的隊伍，這些人一個最顯著的特徵就是年富力強，身壯體健。他們穿著骯髒破舊的衣物，手裡拿著叉子，柴刀等簡陋武器，一眼就能看出是窮苦人家。他們目光炯炯，熱情四溢。
李凌峰曾經和這樣的一支隊伍稍微接觸過。這支隊伍有二十五個人，來自於馬坎托福。領頭的人叫卡卡斯，今年三十二歲，職業是個農民。除了卡卡斯，隊伍裡還有十個人是農民，剩下的則各種職業都有，鐵匠，屠夫，小攤販，貴族家的長工等等。
「尊貴的老爺，您問我為什麼要去貝薩爾？」卡卡斯面對李凌峰的疑問，顯得拘謹不安：「我們是去參軍的，老爺。把那些野獸趕出奧卡姆。」
「怕死嗎？」
卡卡斯對李凌峰的新問題皺起了眉頭，看向自己身旁的隊友們，緊緊抿著自己的嘴唇，似乎在猶豫該怎麼說才不會惹惱眼前的貴族老爺。
「我們都怕死，沒有人會喜歡死的。但如果我們不站出來，那我們的父母妻兒又該由誰來保護呢？」
李凌峰並不知道卡卡斯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因為類似卡卡斯這樣的隊伍有許多。這些隊伍的成員大多都是收到徵兵命令後的動員兵。由於各地區領主的士兵有限，不少地方都沒有辦法顧及到，只能是發出徵兵令後，讓這些人自己帶上乾糧和武器前往薩貝爾。
有像卡卡斯這樣的人，自然也有不那麼樂意服從徵召的人。卡卡斯的隊伍原本有三十五人，一路下來，有十個人當了逃兵。
除了這些民兵組成的隊伍外，還有一個個騎著高頭大馬，身穿全覆式盔甲的騎士，這些騎士三五成群，前呼後應，侍從們高舉著印有族徽的三角旌旗緊緊跟隨在側。這些人放蕩形骸，妓女相伴，酒不離身。
這些騎士絕大部分都是「遊俠騎士」，也就是有著貴族頭銜，但沒有領地，沒有產業的貴族騎士，他們混跡於希羅各地，流轉在各種武術比賽之間，靠獎金過活，亦或者穿梭於大大小小的宴會中，通過甜言蜜語從貴族小姐們的錢包裡掏出些許「資助」。稍微有些資本的，則會幸運的成為某位貴夫人的入幕之賓。
傑拉爾德顯然對於這些遊俠騎士沒有好印象，在看到遊俠騎士的第一眼，眉頭就因為厭惡而皺了起來。
「我可不承認這些塗著胭脂的娘們是騎士？這樣的蠢貨，我一個人就能解決掉十個——而且不用武器。就連我們內厄姆的那些少爺騎士都比他們強，天知道這些蠢貨裡面有幾個是真正的貴族。」
似乎正經出身的騎士都瞧不上這些遊俠騎士，無論是隆巴頓還是喬托，懷阿特，都對傑拉爾德的看法表示贊同。
「這些傢伙根本配不上騎士之名，只不過是一群貪婪的豺狼，哪裡能獲得金錢，哪裡就會有他們的身影。他們不會去遵守騎士法典，只懂得持強凌弱，殺人放火，無所不為。」
懷阿特把一夥正在向難民勒索的遊俠騎士給殺死後，如是說。
一路行來，李凌峰算是又開了一次眼界。在內厄姆中，就算是戰爭弄得人心惶惶，也不會出現這樣混亂的情況。遊俠騎士的數量非常多，光光他們遇上的就不下於一千人，而這僅僅只是奧卡姆其中一條路線而已。
不過正如懷阿特所說，這些遊俠騎士與其說是騎士，不如說是土匪。前往薩貝爾的路上，總能碰上正在燒傷搶掠的遊俠騎士，有時候是三五個人，有時候是十幾人。只要碰上了，傑拉爾德就絕對不會手軟，有一個算一個，全部吊死在路邊，以此來警告後來者。
也許那些吊在樹上，漸漸風乾的屍體起到了震懾作用，所以砸接下來的旅途中，劫掠難民的事情幾乎絕跡。至少在軍隊的行軍路線上，李凌峰再也沒有瞧見。
「懷阿特將軍，喬托將軍，就勞煩你們安營紮寨。」傑拉爾德環顧了一下薩貝爾的環境，開始下達命令：「李，你和我去拜會一下省長大人吧。」
傑拉爾德和李凌峰騎著馬穿過不斷圍攏過來的人群，剛到城門，就有接到消息的官員趕了過來。一陣寒暄後就引著他們進了薩貝爾城。
薩貝爾城的規模雖然比不上內厄姆，但也委實不小。因為此處作為聯軍的集合點，所有穿著盔甲的士兵隨處可見。呼喝聲，嬉笑聲此起彼伏，空氣中也瀰漫著汗味，酒氣和妓女濃烈的胭脂氣，還有難聞的糞便的臭味。
不知道之前的薩貝爾是什麼樣子，但此刻，這座城市給予傑拉爾德和李凌峰的絕對不是什麼好印象。與微皺眉頭的兩人相比，隆巴頓這位腦子裡也全是肌肉的白銀騎士就自在得多了，就像是重歸大海的魚兒一樣，見到這副混亂的場面，立刻就眉開眼笑。
他們路過街邊的一間酒館時，酒館大門突然從內被撞開，接著兩名士兵怒喝糾纏在一塊，彼此不斷揮舞著拳頭。路邊的行人顯然已經習慣了，迅速地讓出一小塊空地，呼喝著不斷吶喊助威。
傑拉爾德和李凌峰對此自然一點兒也沒有興趣，直接從旁邊走過。誰知道其中一名士兵被一腳踢出圈外，直向他們這兒飛來。
「給我回去再打！」
那名士兵剛到半空，就被隆巴頓給一腳踹回去了。看著士兵重新落到圈子裡，滾了幾下沒了動靜，引得隆巴頓哈哈大笑，不停拍手。
「走了，隆巴頓。處理完事情後隨便你怎麼樣。」傑拉爾德皺著眉頭喊了一聲。
「如您所願。」隆巴頓在馬山向傑拉爾德欠身，但依舊咧著嘴大笑。
「薩馬蘭斯少爺死了！」
一聲嘶聲竭力地吶喊從圈子裡傳來，叫聲剛落，接著就見十多名士兵從酒吧裡，路邊一下子湧了出來，一部分感到那名被隆巴頓踹回去的士兵——或者說騎士的身邊，緊張的進行檢查和做各種急救。另一部分頓時圍住了傑拉爾德一行人。
「讓開，你們這些蠢貨。」隆巴頓就像是發現了獵物的野獸，齜牙咧嘴的沖圍住他們，並且拔劍相向的士兵們說：「為了你們的小命考慮，不要拿劍指著我。」
「你們這些蠢貨！你們才是——」一名士兵大聲怒罵，臉色漲紅，但話未說完，他的頭顱就離開了脖子，鮮血噴湧而出。
那位負責接待的官員剛開口，話已經到了喉頭，卻被這場面硬生生地給噎住了。他難以置信地轉頭看向坐在馬上，正收劍入鞘的隆巴頓。傑拉爾德已經抬手摀住了臉，李凌峰則是一副準備看熱鬧的架勢。
從脖子處噴湧而出的鮮血就像噴泉一樣四下飛濺，原本還在高聲喝彩的路人尖叫著連連後退，完全被這突然起來的情況弄懵了。
「隆巴頓，你這個蠢貨！」傑拉爾德沖毫無自覺的隆巴頓低聲怒喝。
「如您所說，我是個蠢貨。」隆巴頓笑得賊賊的。
「不用廢話了！他們殺死了薩瑪蘭斯少爺，給我上！」在死去騎士的一名士兵雙目赤紅，揮劍一指就下達了進攻的命令。
「隆巴頓，你給我安分一些！」傑拉爾德喝止準備動手的隆巴頓，驅馬向前幾步，高聲喊：「我是內厄姆郡的領主特納侯爵之子，傑拉爾德·齊力耶魯·特納！有任何事情，讓你們的主子來找我！但如果你們執意向我攻擊，我將視此行為為對特納家族的挑釁！」
傑拉爾德的話，產生了效果——特納家族的名頭即使是放眼整個希羅，也是響噹噹的——已經衝到近前的士兵全都停了下來，目光投向剛才下達命令的士兵。
「我的主人是愛德華·科科拉·斯科拉布斯特侯爵！他剛才殺死的是侯爵的第四個兒子！現在如果將他交給我們帶回去，這件事還有迴旋的餘地！否則將視之為對斯科拉布斯特家族的挑釁！」
「哈，原來是斯科拉布斯特家的崽子。」隆巴頓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我是內厄姆郡彭科的領主，隆巴頓·基爾·馬拉加子爵。歡迎你的主子來找我！無論是步戰還是騎戰都隨便！至於你——哈哈，你還沒有和我對話的資格！」
「他說的就是我要說的，你帶著你家少爺的屍體回去。如果斯科拉布斯特侯爵想要報仇，特納家族隨時都歡迎！」傑拉爾德不滿地白了隆巴頓一眼，但事情已經發生了，那就只能接受，雖然這件事算是他們理虧，但卻絕對不能退讓，因為他是特納家族的人。
李凌峰就在一旁稍有趣味地圍觀，一句話都沒有說，這種事情還是交由傑拉爾德來處理就好，雖然這次可能要得罪一位侯爵。
隆巴頓此刻的表現，倒是沒有出乎李凌峰的意料。有這樣一個總是招惹是非的下屬，傑拉爾德應該很辛苦，不過即使這樣還帶在身邊，大抵就是因為這位有著「莽夫」稱號的隆巴頓子爵是一位白銀階的鬥氣戰士，也是最忠心的下屬。
那名士兵聽了傑拉爾德的話，半響沒有說話，一直在猶豫是該撤退還是不顧一切的發動襲擊。
「不要試圖挑戰我的耐心，要麼現在離開，要麼就不用離開了！」傑拉爾德看著那名猶豫不決的士兵，皺起了眉頭。
「我的主人會來找你的！」
「告訴你的主人，我隨時恭迎大駕！」傑拉爾德點頭說。
那名士兵也不再說話，招呼來幾個手下就抬著兩具屍體迅速離開了。
「還侯爵呢，自己的兒子身邊居然只有這些連鬥氣都沒有的士兵，真是讓人看不下呀。」隆巴頓看著那些士兵推開人群，向外離去的身影，不屑地說。
「隆巴頓，你這個蠢貨！」傑拉爾德一把扯過隆巴頓，怒氣沖沖地說：「如果你再管不住你的手腳，就給我滾會內厄姆去！」
聽到要將自己趕回內厄姆，一直表現的無知無畏的隆巴頓彷彿被掐住了七寸的蛇，臉色一變，訕笑地說：「大人，我以馬拉加的名譽發誓，只有您允許後，我才會動手！請您不要趕我回去，這是我聽過的最殘酷的命令。」
「你用馬拉加家族的名譽起誓多少次了？混蛋！馬拉加的名譽早晚要被你毀掉。」傑拉爾德恨鐵不成鋼地說。
「嘿嘿，嘿嘿。」隆巴頓沒有接茬，一個勁地在傻笑。
李凌峰看著這對活寶，微微笑了一下，看了一眼閉上嘴不說話，一副怕惹禍上身的接待官員，輕輕咳嗽了幾聲。
「天色不早了，不要忘了省長大人還在等著我們。」李凌峰說。
「你給我記住你剛才的起誓。」傑拉爾德鬆開隆巴頓的領子，整理了一下衣服後，抬手向接待官示意，請他繼續帶路。
「斯科拉布斯特的事情該怎麼辦呢？不管怎麼說對方都是一個侯爵。」李凌峰低聲問傑拉爾德。
「這個……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傑拉爾德也非常苦惱，現如今的局面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雖然剛才表現得非常硬氣，但那只是因為特納家族的榮耀不允許他退讓。傑拉爾德狠狠的瞪了隆巴頓一眼，回頭說：「但不管怎麼樣，特納家族的雄獅旗不能夠被任何形式的侮辱。」
「斯科拉布斯特侯爵是個怎麼樣的人？」李凌峰問。
「我沒有和斯科拉布斯特侯爵打過交道，這位侯爵據說是一位冷酷無情又殘忍暴虐的人物，深居簡出，除非必要，不然基本不出席任何的宴會。不過具體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我也並不清楚。」
「好吧，那只能希望這位侯爵大人在聽到自己兒子的死訊的時候還有理智，那他就會明白，在現在這種時候是絕對不能夠掀起內訌的。不過就算失去理智也沒有關係，就算他執意要復仇，其他領主也不會允許的，毫無意義的內耗，絕對不是他們希望看到的。所以大抵上，我們並不需要擔憂，不過還是要小心提防對手在暗中下手。」
李凌峰的話中，完全沒有提及和解，因為死的人不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士兵，或者某個小貴族的兒子。而是侯爵的兒子，雖然只是第四個兒子，但也已經稱得上是生死之仇了。
「這位大人，不知道斯科拉布斯特侯爵這次來了的部隊是多少？」李凌峰轉頭問接待官。
接待官聞言，轉頭看了看傑拉爾德，才看向李凌峰。他抿著嘴思考了一下，才開口：「這些話，我原本是不該說的。但既然是您，凌峰大師。那麼我就稍微和您說一說吧。這一次斯科拉布斯特侯爵帶來了總計五萬人的軍隊，其中一萬名霜狼軍，四萬民兵。這樣的實力在聯軍當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僅次於特德省長和霍根侯爵。所以還是請傑拉爾德大人還有這位子爵大人多加小心。我相信斯科拉布斯特侯爵侯爵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感謝你的提醒，我們會注意。」李凌峰笑著點頭。
「這只是舉手之勞，凌峰大師。不知道最近您又有什麼新作品問世嗎？我一家人都非常喜歡你的作品。我喜歡您的《基督山伯爵》而我的兩個女兒卻對《小婦人》愛不釋手。您真應該看看她們那副癡迷的樣子。」接待官笑容滿面地說：「如果您能幫我簽幾個名字，那就太感謝了。」
「這很簡單，恰好我也帶了幾本我的作品，一會你留下一個地址，我簽完名後就讓人送過去，如何？」李凌峰笑瞇瞇地說，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
「如果您能寫上「送給最可愛的女孩艾米麗和愛倫。」，啊，我這個要求是否太得寸進尺了？」接待官激動地說。
「不，如果你不提，我也要這麼寫的。那麼就這麼說定了？」
「是再是太感謝了，凌峰大師。」接待官從馬上探過身來，握住李凌峰的手。在喜悅的面容下，他低聲說：「這是我個人的小小建議，斯科拉布斯特侯爵是一個瘋狂的人，誰也不知道他會做出些什麼事情。所以在見過省長之後請多加防備，即使是做好戰鬥的準備也未嘗不可。」
「我知道了，謝謝你的忠告。」李凌峰點頭說：「那麼又沒有什麼辦法避免這種局面呢？」「您這可就難倒我了，我只是一個輔佐官。這件事情，還是要向特德省長說明一下，請他出面調停——不過結果可能並不樂觀，也許只能保證斯科拉布斯特侯爵不會調集五萬大軍來進攻你們的營寨。」「這就夠。」李凌峰瞇起眼睛，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