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九章 艾布納 文 / 約翰·利奇
平素給人以風流倜儻、放浪不羈的沙龍小爵爺,艾布納·齊力耶魯·特納,此時神色肅然,皺著眉頭看著手中的文件,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卻會發現他的視線雖然落在文件上,但思緒卻早已經不在上面了-
突然,艾布納英俊的臉上浮現出了明顯的焦慮,煩躁地用力將桌案上的文件合上,隨手扔到一邊,然後怒氣沖沖地站起身在空蕩蕩的辦公室中來回踱步。
「怎麼能這樣!怎麼能這樣!」
艾布納低聲咆哮著,雖然壓低了聲音,但依舊能聽出這話語所包含的強烈的怒火。
他,艾布納·齊力耶魯·特納儼然已經成為了內厄姆貴族圈子裡的笑柄,他知道那些勢利的傢伙們是如何在背後談論他的,會給他貼上不自量力,癡心妄想,自以為是,可憐諸如此類的標籤。
現在聚集在他的旗幟下的貴族們,無論是中立派還是保守派都盡皆散去,只剩下寥寥幾個已經無法抽身的屬下——艾布納敢保證,如果這幾個屬下有機會抽身的話,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拋棄他,轉身投向傑拉爾德,投向他的哥哥!
可諷刺的是,導致這一切的卻不是傑拉爾德,而是他那位英明強勢的父親特納侯爵。
隨著傑拉爾德在處理雙子要塞的事務中逐漸嶄露頭角,表現出了非比尋常的領袖風範與能力後,他的父親也開始不加掩飾的傾向於傑拉爾德。
艾布納已經不知道有多少次因為自己父親的偏袒——或明顯,或隱晦的——導致自己在與傑拉爾德的爭鬥中落敗。
艾布納從來都沒有奢望過那位威嚴刻板的父親會偏向於自己,但他認為父親至少也應該保持一個不偏不倚的態度,哪怕退一步,即便偏向傑拉爾德,也不要這麼明顯。
是的,他現在還把持著一部分雙子要塞的工作,但這些工作在與傑拉爾德一次次的爭鬥中,在自己父親的刻意偏袒下,也變得越來越無足輕重。
艾布納很憤怒,他也有理由憤怒,他只希望能夠在一個平等的環境下,兄弟兩人公平的去競爭侯爵爵位。
「如果不希望我和傑拉爾德競爭,為什麼當初又要把我推到這個舞台上!」
艾布納再也壓制不住內心的憤怒,一腳踹翻椅子,雙目赤紅地低聲咆哮。
他很清楚在傑拉爾德昏睡不醒的時候,是直接的父親在幕後一點一點的推上檯面,聯結保守派,拉攏中立派,打壓激進派,這一系列事情如果僅僅依靠他自己所掌握的力量,是絕對不可能這麼輕易地成功的,只有掌控整個內厄姆的特納侯爵在暗***手,才會這樣順順利利,毫無阻礙的成功。
他曾經對自己父親的出手相助心懷感激,發誓要做出一番事業出來,讓內厄姆在他的手中更加的繁榮。
但當傑拉爾德甦醒後,彷彿整個世界都在一瞬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內厄姆年輕一代的中心從他艾布納迅速的轉移到了傑拉爾德身上,從上一代到這一代,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集中到了傑拉爾德身上。而他自己,卻又重新回歸到了沙龍小爵爺這個位置上,彷彿他天生就已經在這個位置上。
不!剛剛品嚐到了權利所帶來的美妙滋味,他又怎麼可能會忍受這突如其來的地位變化!他絕不退讓!
可是……
艾布納怔怔出神了一會,滿腔怒火與不甘都化作了一聲歎息。
他現在有能有什麼辦法呢?
把踹翻的椅子重新擺好,艾布納垂頭喪氣地坐上去,有氣無力的靠著椅背,看著天花板。
「……難道真的要走那條路麼?」
艾布納喃喃自語著。他雙眼沒有聚焦地望著前方,漸漸地,房間的陳設開始消隱,一條道路出現在他的腳下,並且不斷向著看不到盡頭的遠方延伸。
那是他人生的道路,回頭望去,在他身後的道路上有無數的岔道,最多的路口,甚至有十多條。回過頭再看眼前的道路,卻只剩下兩條。
兩條岔道都看不到頭,被未來的迷霧所籠罩。
看著那被迷霧籠罩的兩條道路,艾布納內心莫名地升起恐懼。他是知道,當他邁開腳步,踏上其中一條路時,另外一條路就將永遠在他面前關閉。
只要他做出選擇,他就將無路可退,只能在迷霧中前行,直到迎來另一個分岔路口,或者……就這樣徹底迷失在迷霧當中。
月上枝頭,皎潔的月華灑落於雙子要塞,深藍的幕布上稀疏地點綴著的點點星辰,不時有回遷的候鳥們成群結隊地劃過天際——這種奇怪地鳥兒總是在夜晚翱翔,白天休憩。
艾布納耐心地坐在自己的辦公室當中,銀白的月光從敞開的窗戶中投入屋內,為漆黑的室內帶來了些許光明。
此時的艾布納已經沒有了半天的焦躁與憤怒,臉色如常,儀態端正、從容。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辦公室禁閉的大門,似乎在期待這扇大門被人從外推開。
時間在等待中悄然流逝,不知過去了多久,熱鬧的雙子要塞也在等待中沉寂下去,唯有月華依舊清亮迷濛。
咯吱……
辦公室的大門被緩緩推開,隨著這一聲輕響,艾布納也不由得露出了些許緊張,但表面上依舊鎮定從容。
推門而入的是一名端著托盤,穿著舍人服飾的年輕男子。
「大人,這是您的夜宵。」舍人微微垂下頭,畢恭畢敬地說。
「放這裡吧。」
艾布納伸手在自己的辦公桌上點了點,他並沒有因為因為推門而來的是舍人而失望,反而露出了饒有趣味的表情,似笑非笑。
舍人的動作標準無比,應該是接受過最嚴格的訓練,單就神態舉止就不必艾布納見過的宮廷舍人差。
這名舍人舉止優雅,卻又乾淨利落地來到辦公桌前,輕巧地將托盤放到桌上,隨後緩緩地將銀製罩子拿起。
「您好,艾布納·齊力耶魯·特納閣下,我代皇太子殿下向您問好。」舍人抬起頭,輕聲說。一塊金色腰牌靜靜地躺在托盤之中,在月華下冉冉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