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十八章 一劍青花立城頭 文 / 一枝軒
寧青跪在地上不發一言,原本就蒼老的容顏此刻看不到一絲血色。
寧無痕居高臨下,撐著刀冷漠的注視著寧青。
作為寧青唯一長孫的寧遠則是坐在地上,任由冷汗打濕長袍卻不敢移動半步。
若是放在以前他根本不屑於搭理寧無痕,甚至不客氣的說,欺辱寧無痕易如反掌。
可現在,寧無痕殺他只怕如同探囊取物。
畢竟,沉寂十數載的寧無痕擁有了金剛境的修為。不管他是怎麼做到的,可實力擺在那,這就是事實。
寧遠不得不低頭。
屋外,寧川背負著雙手遙望長空下璀璨的星辰,眼神淡然。
一席晚風掃落葉,如紛飛的蝴蝶,飄蕩在空中。
寧川微微挪動步伐,然後他看向了北方最遠的一顆星辰。
那不是一顆最亮的星星,而且有點忽明忽暗,顯然隔的很遠。興許距離西桑城幾千甚至幾萬里,但寧川卻偏偏注視上了它。
「北帝城中有劍魔!」
寧川迎著風道出七個字,而那顆最遠星辰的下方便是四大豪城之一的北帝城!
也是寧川曾經最後一戰的沙場,更是他鬱結一生的傷心地。
「假以時日,我兒無痕,必去城頭拿走那柄青花劍!」
北帝紅衣案名噪一時,成為北帝城最為著名的一戰,過去多年仍為人所津津樂道,不是沒有原因的!
金槍王寧川,青花女玉如意,北帝城主石之謙,三人皆是風雪大陸揚名立萬的人物,隨便拉出一個就能橫掃一片。
尤其是身為一介女流的玉如意更是惹眼,天下武道女子登峰可見她天賦修為之出類拔萃。據說其一劍九式如天女散花,很多人稱之為轉世謫仙。
可惜,最終還是隕落了!
她與寧川在北帝城上合戰時年巔峰的石之謙,最後不僅被挑殺,伴隨其征戰數年的青花劍亦是被斬落,截留在北帝城上。
歷年游經北帝城的人進入城門都能看見那柄靜立長空,嵌入城牆三寸的青花劍,而青花劍的來歷自然常年被人提及。從而使得歲月流逝,北帝紅衣案的發生在人們心中仍舊如昨日般,歷歷在目。
如今,那柄劍靜立在城頭,沉默的看著北帝城越來越繁華,而它的主人早已離逝。
寧川回憶起往昔的歲月,除了不甘只剩下歎氣,曾經的金槍王已經提不起槍了,好在一手養大的兒子能夠讓他心有慰藉。
「日後,東皇城無痕肯定要去的,北帝城自然更要去。這兩趟若能平安走下來,我兒必將無敵!只是不知道要多少年,又或者能不能走下去。」
「一東一北,橫跨風雪大陸半壁江山,其中武道俊彥更是如幻海塵沙,無痕吶,你以後的路,會越來越難走。」
寧川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
東皇有柳家,繁衍百年的世家無論底蘊還是實力都處在頂端,寧無痕要想踏平,很難!
至於北帝城中的那個人,號稱人間劍魔,劍道以及修為早已臻至巔峰,更是風雪大陸排在第三的終極高手。寧無痕要想殺了石之謙取走青花劍,更難!
再言之,寧無痕若想快速成長,必要一路血殺下去,不然這兩件當頭大恨,只能成為一生都不能完成的遺憾。
如此可見,寧無痕日後的路必將充滿腥風血雨。
寧川看了一眼右掌,掌心的老繭越來越淡化,已經看不出什麼了,昔年練槍掌心起繭,老硬到連劍都挑不破。現在卻慢慢消失,可以看出他已經多少年沒碰過金槍了。
「無痕,我幫不上你了,你娘的仇還是需要你親自走上一趟。」
寧川無奈的笑了笑,握緊右掌,站在晚風中,靜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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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青跪在墨黑的地板上,低著頭看著汗珠一滴一滴打濕地板,卻不敢伸手去擦。()
活了一甲子的他,最後被一個後輩拿刀教育何為族訓,怎麼也說不過去。但形勢比人強,他不得不低頭。
「老夫不管如何,都是你的三祖,你如果殺了我,怎麼向寧家族人交差?別忘了,在寧家,老夫地位最高,你殺我,對你沒有任何好處。」寧青粗重的喘著氣,強行克制自己的情緒。
「無痕從來不怕麻煩。」寧無痕平靜道,緊接著他又補充了一句,「我在神獸山連徐家槍王都敢殺,殺你就更不在話下了。」
「徐家槍王是你殺的!」寧青瞪大了眼睛,像看鬼一樣看著寧無痕。
槍術第一的徐槍王於神獸山一戰葬身,在西桑城人盡皆知,寧青自然也知曉。而且徐家後來分派家族八成高手於西桑城拉下一張大網,為的就是找出罪魁禍首青玄,以祭徐英在天之靈。
但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寧無痕居然說徐家槍王是死在他的手上。
「面覆銀甲,喜好白袍。」寧青不可思議的打量了一下寧無痕,震驚的說道,「原來,斗籠場的青玄就是你。」
寧無痕意態闌珊的翻了個白眼,並未回話,但寧青已經不需要他的答案了。
寧青無力的搖搖頭,歎了口氣。
「小人屠!」
「你怎麼會是銀甲青玄!」
可以明顯看出,寧遠還缺火候,沒有寧青沉穩,在看到寧無痕承認自己就是青玄後,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寧遠畢竟是年輕人,像斗籠場這種血性十足的地方自然讓他非常中意,平日裡沒事就喜歡去看看。
數月前,那個突然出現的覆甲少年在斗籠場殺的風生水起,轟動一時。寧遠曾一連數日買座,就是為了看青玄出場。
久而久之,小人屠的稱號不脛而走,而寧遠也不得不承認,青玄配的上這個稱號。
曾有一日,青玄一巴掌就轟碎了對手的頭顱,血濺當場,而前者只是平淡的轉身繼續下一場,連看都不看一眼。
那股殺伐果敢之勢,是寧遠一生都難以企及的高度。
只是原本以為此生都不會交集的兩個人,今天卻站在同一屋簷下,更想不到的是,殺人如割草的小人屠就是自己時不時遇見的表弟。
人生之荒誕,可見一斑。
「他可是人屠啊,殺人不眨眼的人屠,他要殺人,天王老子來了都攔不住的。」寧遠嚇得牙關打緊,遇到這麼個人,除了死只怕已經第二條路可以選擇了。
寧遠感覺全身力氣都耗盡了,癱軟在地上,渾身顫抖。
「沒想到,我寧家會走出你這麼一個驚艷才絕的後輩,你這真叫不飛則已,一飛沖天。老夫算是看走了眼,哎,真是大錯特錯。也難怪那一日寧川讓我記住你的話,原來你真的會來殺我。」寧青縱使再不喜寧無痕,也不得不承認,今朝的寧無痕已經強的離譜了。
「可惜你沒機會看我繼續成長下去了。」寧無痕冷漠道,「你錯了一次,就必須用性命去償還。」
「其實,我之所以聲嘶力竭的要殺你,並不一定是為了什麼族訓,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
「姐姐是我一生中最愛的人,但卻因為你的一句話,葬送了一生,活生生的死在了我的懷中。我就那麼看著她流盡鮮血,卻無能為力。那是什麼滋味,你知道不知道?」
「寧青,你害死了我最愛的人,我有什麼理由不殺你?」
「嗤!」
寧無痕雙目血紅,每當憶起逝去的姐姐,他的心中就隱隱泛痛。此刻,得以手刃罪魁禍首之一,寧無痕自然不會手軟。
一刀隨風而至,將寧青左半邊肩膀齊根斬斷,一道血柱衝出,瞬間染濕了地板。
「這一刀,是為了我姐姐,你該死。」
「嗤!」
又一刀下去,斬斷寧青的右臂,前後不過一句話的時間,但兩刀最後寧青基本上沒有活路了。
「這一刀為我自己。」寧無痕重重的吐出一句話,卻收住了手,平靜的凝視著腳下的血跡。
「呼!」
似乎連空氣都摻雜著血腥的味道,寧遠看著寧青被斬落雙臂,唯有死死的摀住嘴,他知道今日之後,寧家再也沒有寧青之人了。
最可怕的是,他自始至終都在場,換言之寧無痕所有的秘密他都知道了,那麼他就必死無疑。
說到死,一刀卡嚓也就罷了,若是以寧青這種毛骨悚然的死法,未免太淒慘了。
寧無痕兩刀斬斷寧青雙臂,然後收手,顯然是想放干後者鮮血,最後來個一刀必殺。
「滴滴滴!」
鮮血順著傷口一點一滴的留下,屋舍內鴉雀無聲,一片死寂。
寧無痕站起身背對著寧青,而那柄刀就被他提在手中,刀刃上血在慢慢乾涸。
「你在斗籠場號稱小人屠,現在看來,你果然狠,這麼殺我讓你心裡應該開心不少吧。」寧青逐漸失去血色,顯然快支撐不住了。
「也許吧。」寧無痕歎了口氣,幽幽道,「差不多了吧。」
「呵呵,快了。」寧青慘淡的笑了。
他自然知道,寧無痕問他是不是差不多要死了。
血流了一灘,將死之人已經是強弩之末。
「黃泉道上,一路走好!」
寧無痕反手轉刀,呼嘯一聲,將寧青的整顆頭顱都切了下來。
一束血光飛濺,撲撒在右側的紗窗上。
屋外,寧川緩緩的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