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十九章 祝你早日血踏東皇城 文 / 一枝軒
夜色已深，整個西桑城燈火闌珊，放眼望去像是一條蜿蜒的火龍，匍匐在深沉的大地上。
寧無痕緩緩的推開門，走了出來。
寧川轉身，笑著對寧無痕點點頭，「殺了？」
寧無痕晃了晃白皙的手掌，雙手空無一物，顯然斷背刀留在了裡面，人自然也殺了。
寧無痕跨前三步，走在了最前面，寧川則與其保持一臂之距，一前一後行走於落葉鋪滿的石道上。
「我等這一天很久了，但真的殺了，心裡反倒是空空的。」寧無痕擦了擦雙手，輕聲道。
「那是因為，仇只報了一半，還沒殺乾淨。」寧川說的很直接，更切中要點。
寧無痕點點頭，回道，「遲早會去的。」
沿著古道前行，兩人不約而同的陷入了沉默，許久，寧川才出聲道，「我們出去喝一杯吧。」
寧無痕跟在後面，算是默認。
西桑城歷來繁華，尤其是近些年發展越來越快，成功躋身於四大豪城之一，與其餘三城分庭抗禮。
當然四城在風雪大陸出類拔萃，自然有著不同的原因。
西桑城以貿易見長，並且地處富庶之地，人文發達，吸引了很多外來人員定居此地尋求發展，久而久之都城人數擠破百萬，是四大都城中人數最多，財力最雄厚的。
東皇城則多地勢陡峭，以丘陵山脈為主，按照常理比之西桑城過於單調。但歷來山谷丘壑之地多異寶，前代人傑死後都會選擇一處適合墓葬的地方歸土，而且人死之後都有個習慣，身側總會放上那麼一兩件寶物。
東皇城的先天地勢恰恰滿足了這個條件。如此一來，東皇城成為後人尋穴獵寶之地。甚至有人誇張的評價道，你只要在東皇城隨意一處山脈跺跺腳，興許就能撿到幾本秘籍或者幾把兵器。
至於另外的兩個都城，在地理條件上欠缺點，可同樣能夠佔據一席之地。它們完全靠得是個人風采成功上位。
北帝城早先並不出名，頂多為二流城池，甚至有人譏諷二流城池卻也敢號稱北帝城，分明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自取其辱。
直至後來，北帝城走出了一個人，用了短短二十年將自己的劍術磨練到巔峰，據傳此人一劍遞出有開山闢地的威勢，歷年被其一劍斬殺者無數。尤其是到了後期，極少出劍，但凡出劍，對手必是頂峰的人物，不然連向他問劍的資格都沒有。
此人自然就是後來整個人間界供奉為劍魔的石之謙，也就是北帝城的城主。
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北帝城出了一個問鼎天下第三的劍道強者，自然吸引眾多眼球，長此以往北帝城不想出名都難。
更為關鍵的是，石之謙每三年開一次劍閣，向天下後輩傳道，將自己歷年參悟出的劍意公之於眾，以求後人能夠再出一位甚至數位劍道高手。
僅此一條，使北帝城聲名遠播，有了屹立一流都城的資本。
至於南庭城，則來勢更為嚇人，隱隱成為四大豪城之首。
人間有言，十年為一屆，湧現出的年輕高手有七成出自南庭，不為其他，只因南庭有一宗，號稱天下第一宗。
此宗自太古建立，歷經千年不見衰容，更傳太古崩滅時唯有這一宗避免禍亂，依舊穩紮穩打，發展至現今。
天下第一宗，名為道宗。
道宗每三年從整個風雪大陸收攏年輕俊彥統一考核，但凡進宗者，皆是人間真龍，絕對的曠古奇才。
另外，道宗現任宗主武道修為比之北帝城主石之謙更高深，強壓後者一頭問鼎天下第二，號稱人間書聖，其名曹敬軒。
北帝身具劍魔石之謙，南庭坐擁書聖曹敬軒，一南一北，佔據天下第三以及天下第二兩個席位。()
試問，有這樣的強者坐鎮，北帝城和南庭城豈會差於東皇，西桑？
單論強者，西桑城稍顯弱勢，若論財力，西桑城自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時值入夜，行人如織，一條中央主道皆是遊人。
主道兩側，商舖林立，林林總總什麼東西都有。
寧氏父子二人顯然沒有閒心觀賞，直接找了一家相對人少的酒樓。
二樓沿窗，一父一子坐在內廂，平靜的等待著美酒上桌。
寧無痕側首伏在窗台上，望著下方車水馬龍，獨自失神，忽然就想起昔年跟隨姐姐偷跑出來逛街。
因為女子家不宜拋頭露面，寧無雙一年之中很少出門，常年身處閨房，不准出去。
有時候憋得太慌了，會偷偷告訴寧無痕，然後兩個人就謀劃怎麼出去。
那時候寧無痕被整個家族鄙棄，沒人關心他的飲食起居，自然人身相對自由。所以基本上都是寧無痕暗中打點，偷偷陪著姐姐出來逛街。
女子家都喜歡胭脂水粉，寧無雙當然也不例外，不過每次寧無雙都會買上一串糖葫蘆給他，因為寧無雙知道她的弟弟最喜歡吃這些小玩意。
瘋玩了鬧玩了，兩人會沿著一條暗巷返回家中，反覆數次，最後閉著眼都能走回去。
而今，物是人非，那條路再也遇不見曾經傾國傾城的少女了。
「姐，那條路，沒了你，這一生我都不敢再去看上一眼了。」寧無痕瞬間就紅了眼眶，閉上眼，不敢再去想，有些東西一回憶就觸及心中最痛的地方。
寧川安靜的看著寧無痕，沒有出言安慰，只是在酒上來時，替他倒了一杯，擺在面前。
「我們多久沒聊了？」寧川將酒推過去，道。
寧無痕平復了一下情緒，出聲道，「自姐姐走後，就沒有聊過了。」
「無雙走後，對你的打擊太大了。你只知道無雙和你不是親姐弟，卻不知道她其實是我抱養的，為的只是分散你在外人眼中的吸引力。有一雙兒女在膝下，多少可以遮掩一下。」寧川直接開門見山，繼續道，「我的曾經，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清，其中牽扯很多粗綜複雜的關係。」
「不論如何，她是我唯一的姐姐。」寧無痕回答上一個問題，直接忽略了寧川後面的話。
寧川歎了口氣，「我知道。」
兩人似乎都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繼續探討，轉到了另外一個話題上。
「現在寧青被你殺了，接下來應該處理徐家的事情了吧？」寧川喝下一杯酒，「你殺了徐英，於徐家而言乃不共戴天之仇，我想聽聽你的打算。」
寧無痕微微一怔，這件事除了老鬼沒有向第二個人提及，但寧川如此輕飄飄的提出來，顯然早就知曉了。
不過轉念一想，寧川既然都能猜到他是般若金剛，這件事自然也不在話下。前後一想，他也沒必要深究。
「哪有什麼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好在徐家不知道我的真正身份，我始終站在暗處，他一時半會抓不到我。」寧無痕默默道，「我現在急需精進實力，只要時間寬限，後面就好辦了。」
「你想滅了徐家？」寧川一針見血道。
寧無痕雖然沒說的那麼透徹，但字裡行間隱隱釋放出了某種信號，老道如寧川一口就猜中了。
寧無痕笑了笑，「知子莫若父，你說的不錯，我的確有這個想法。徐家在西桑城始終是一害，反正都招惹上了，索性乾脆一點，滅了再說。」
「嗯。」寧川平淡了嗯了一聲。
「你不驚訝？」寧無痕疑惑道。
「無需驚訝，你是我兒子，我信你。」寧川回復道。
這下子輪到寧無痕不說話了，心道，這父親當得真開明，不管不問，反正一句話，你做我看著就行，多少有點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嫌疑在裡面。
兩人相視一笑之後，寧川狡黠的輕言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的過去？」
「嘿嘿。」寧無痕抓了抓頭髮笑道，「其實我更想知道關於娘的過去，我雖然從未見過娘，但夢裡好似遇見過她。那種感覺好親切，似乎她從未離開過我。」
寧川忽而想起當年認識玉如意的時候，那時一人槍術無雙，一人劍術出彩，皆是年輕一輩的翹楚。
後來相約一戰，打了三天三夜，沒想到不但沒分出勝負，且就此讓他們走到了一起，乃至有了寧無痕這麼個兒子。
「你娘是我這輩子見過最美最好的女子，沒有之一。」寧川嘴角劃過一絲笑容，話音一轉，補充道，「但現在只能告訴你這些，一切等你走完東皇城回來之後，我慢慢告訴你。」
寧無痕點點頭，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既然寧川決定告訴他過去的一些秘辛，時間早晚不重要，寧無痕也不會急於一時。
「父親我提前預祝你，他日血踏東皇，帶回柳雲首級，為你姐血恥。」
寧川高高舉起一杯酒，看向寧無痕，沉聲道。
寧無痕點點頭，沉默的喝下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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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寧家人才知道昨夜發生了一件大事。
寧青屍分兩處，當場斃命。
寧遠則是莫名其妙變得神志不清，見人又哭又笑。
最關鍵的是，有一柄刀插在門楣上，入木七寸，刀身皆是乾涸的血跡。
寧家數百人都知道，人是誰殺的，卻在此後無一人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