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雨前奏 第六十九章 靖淵西征 文 / 清漓
建衡十五年春末,由雲殊帝國陽陵侯風澗澈所帶領的使團在長安留住二十日後準備回國,靖朝皇帝蕭祁命禮部置備了些許回禮,讓風澗澈帶回雲殊。至此,二國在兩年前北淮王出使雲殊之後,感情又增進了一分。
「風澗澈回去了?對於使者來說,雲殊停留的時間也短了些吧。」豫昭王府裡,秦婉詞略微有些疑惑。
「這有什麼?」蕭奕洵淡淡一笑,「雲殊又不像一些小國,到京中是為了享樂遊玩的,他的使命已經完成,自然不需要再逗留。」他走到窗前,推開窗,柔煦的陽光鋪灑進屋中,他目光微微一變,想起風澗澈的一句話:四年之後,還請豫昭王在含元殿等候。他抬頭朝天空望去,有些喟然,四年之後,你當真能成為雲殊的帝王嗎?
秦婉詞見蕭奕洵立在窗前,彷彿想著什麼事有些出神,便到桌邊,準備倒些茶水,她剛端起茶壺倒水,便聽得蕭奕洵淡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對了,婉兒,楚延昨日向父皇請命要去西北軍中習行軍禦敵之術,父皇已經同意了,三日之後便要離京。」
「西北?!」秦婉詞心中猛地一跳,手微微一顫,茶水都灑出了些許。她腦海中快速思考了一下西北的的情勢,無不擔心:「賀蘭常年盤踞西北之地,楚延要去那般危險的地方?陛下同意了?」
蕭奕洵的目光似略有略無的劃過桌案上灑出的茶水,隨即點點頭,輕輕歎了一口氣:「賀蘭那邊時不時來侵擾一番,著實令人生煩。洛明山死後,賀蘭邊關便少有悍將能與之相抗,雖說如今守將齊冀也是老將,但終歸仍有不足之處。雖然我朝開國至今文武均衡,但洛華之亂後,能拿得出手的大將還是不多了……」
秦婉詞一時也生出幾許感慨。靖太祖以武起家,自然尚武。他在位的啟元年間,名將繁多。太祖駕崩之後,太祖的弟弟太宗也是文武均衡,軍中優秀將領不遜啟元年間。只是沒想到泰常末年爆發了洛華之亂。太宗素來雷厲風行,重權獨斷,最恨謀逆之事,短短的一年時間,太宗幾乎是以最冷狠的手段平定了洛華之亂。朝中文臣右相以下賜死良多,軍中更是大受牽連,洛家將領皆盡斬首,各地大將也多凶多吉少。
洛華之亂後,靖朝名將一時銳減。若不是後來龍靖楓橫空出世,以迅雷之勢平定藩屬國叛亂,而後又揮軍北上,直殺的若伊離漠多年不敢進犯,只怕這軍中蕭條之勢會一直持續下去。
龍靖楓在時,他不以年紀輩分、家族勢力提拔將領,自他手下,滋生出一群能征善戰之輩。只可惜這樣的輝煌未能維持多久,建衡八年,離漠與靖朝發生居峽谷一戰,這一戰極盡慘烈,雙方損失姐慘重,離漠十萬大軍全軍覆沒,而靖朝這邊,龍靖楓戰死,他手下幾名前途無量的青年將領也一併戰死。自此以後,靖朝之中能獨擋一方的將領也少有了。
「如今鎮國大將軍常年鎮守山海關,自然無法調遣。若伊那邊也需要撫遠大將軍震懾,李元愨雖善戰但他位處若伊離漠兩國邊界,位置極其重要也無法調動。魏其侯又在南部控制藩屬國……」蕭奕洵一連說出幾位名將,但卻無一人可派,他搖搖頭,又歎道:「賀蘭那邊狀況不停,父皇一直有心平定,卻總是調派不出人手。我與楚延自幼跟隨龍帥學習行軍,父皇也曾有意我等外出守關,但終歸不捨得,我自若伊回來後,軍功太盛,父皇斷然不會再讓我前去賀蘭。如今楚延自願前往西北邊境,父皇自然會同意。」
楚延前去西北邊境竟然還有這麼多的牽扯,秦婉詞心中說不出的擔心,她沒想到蕭楚延曾經說的去外面逛逛竟是去西北邊境。賀蘭一族,民風強悍野蠻,楚延不過是未出世的皇子,焉能堪當如此重任?只是皇上無奈之下也唯有這般寄托了。
見秦婉詞沒有說話,眉目間卻是寫滿擔心,蕭奕洵便問道:「三日後,你可要與我一同去送送楚延?」
秦婉詞一愣,她心中又急又憂,看蕭奕洵的神色,似乎已經看出自己的擔心,但她也並不多慮,她自幼便於楚延要好,如今楚延去邊境,她心有所憂也是情理之中。她整理整理思緒,便說道:「我的確是擔心,只是送行我還是不要去了,你帶我向他傳一句保重便好。」
蕭奕洵便也沒多在意,只說:「好。」
秦婉詞見蕭奕洵站在窗口,便向窗外望去,院中海棠花期已過大半,已經有零星的花瓣旋轉而落,片片花瓣在空中漫漫飛舞,偶有幾陣清風吹來,吹到屋內,淡淡的薄香讓秦婉詞有些沉重的心緒平淡了些許,她隨口而出:「楊花榆莢無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飛。」
此句一出,她自己內心卻不住小小的訝異,原本以為自己心憂低沉,所吟之詞怕是也多「狼藉殘紅,飛絮濛濛,垂柳闌幹盡日風。」的傷懷之情,怎料脫口而出的竟是這番心境,秦婉詞一時也迷惘了。
蕭奕洵聽了,回頭一看窗外已有敗象的海棠,挑眉淺笑道:「王妃心境這般好?明著是要暮春了,還有這般樂觀自信,昂揚進取的心態?」秦婉詞低眉淺笑並無言語。蕭奕洵迎著風,鬢髮清揚,目光深遠,朗朗笑道:「狂風落盡深紅色,綠葉成陰子滿枝。暮春之時,的確是不需要傷懷的。」
三天後,靖淵王前往西北邊境,旌旗飛揚,蕭祁親自在昭陽門前送蕭楚延。蕭奕洵策馬送著蕭楚延出宮門,路上大多囑咐之語。蕭奕洵有些歉疚道:「楚延,西北之地,怎麼說也不需要你親自深入險地,作為兄長,我本該為你承擔……」他話未說完,便被蕭楚延打斷:「哥,父皇終歸對外姓將領有所顧忌,你應該明白我去西北不過遲早的事情,你無需歉疚。」而後他又壓低了聲音,道:「哥,你最近鋒芒畢露,難免會有人多心,我不在京中,無法祝你一臂之力,你自己小心。」
蕭奕洵輕輕點點頭,目光沉靜,道:「我知道。」隨後想起了什麼,又道:「婉兒也讓我和你說,萬事小心,要保重。」
蕭楚延一怔,微微環顧了四周,目光隱隱有些失望,嘴角不住揚起一絲苦笑,她,終究還是沒有來。而她的關心也只是由她的丈夫傳達給自己的。雖然已經料到秦婉詞不會來送她,但在事實面前,蕭楚延心中仍然蔓延出一份苦澀。
見蕭楚延有些落寞的神色,蕭奕洵心下生出幾許疑惑,凝眉問:「楚延,你可是在等什麼人?」
蕭楚延聞罷,內心一驚,急忙回頭,要解釋什麼,卻見蕭奕洵原本疑惑的臉突然展起一分笑容,眼神一亮,笑道:「不會是她吧?」
她?蕭楚延正愣著,突然聽到身後急急的馬蹄聲馳來,而後一抹輕靈而熟悉的女聲響起:「蕭楚延,你可是躲不掉我的!」
這聲音幾乎是蕭楚延的魔咒,他急急往後一看,當時怔住,果不其然,尹清淺飛揚的身姿已然策馬到自己面前,烏黑的髮髻隨風而揚,一身青色的簡裝顯得尹清淺有不同的乾爽歷練。
尹清淺在馬上抱拳向正一臉笑意的蕭奕洵施禮:「民女見過三殿下。」爽利而明媚的樣子顯露了江湖兒女特有的大氣。
蕭奕洵笑道:「尹姑娘無須多禮。」
蕭楚延在一旁急問:「你來做什麼?」
尹清淺輕哼一聲:「你還想逃脫我麼?我已奏明皇上,要隨你一起前去西北,因為治好了太子,皇上的賞賜我都不要,只要這一條,皇上自然同意了。」尹清淺從腰間拿出了一枚玉牌,炫耀似的在蕭楚延眼前一晃:「看到沒有,我現在可是正式的西北軍營的一等軍醫,以後要給我點面子,知道嗎?王爺。」
看到那枚御賜的玉牌,蕭楚延差點沒昏過去,他怒喝一聲:「胡鬧!」
面對蕭楚延的怒氣,尹清淺全然不以為意,眨了眨眼,仍舊呵呵笑道:「王爺,你說誰胡鬧?說我也就罷了,可我的玉牌是陛下賜的,職位也是陛下封的,難道王爺是說陛下胡鬧?」尹清淺搖搖頭,一股崇拜的神情:「那可不行,我們皇上英明神武,怎麼會是胡鬧呢?」
蕭楚延:「……」
蕭奕洵在一旁哈哈大笑,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在尹清淺面前,蕭楚延哪有往日的神氣。
蕭楚延在一旁見蕭奕洵笑的這般開心,又見尹清淺一臉沒心沒肺的壞笑,真是又氣又囧,便一揚馬轡,朝前走去。
尹清淺見蕭楚延要逃,直追著上去,又是一咕嚕的話,蕭奕洵隱隱聽得蕭楚延沒好氣的道:「尹姑娘,你的話要是少一倍,你會可愛很多!」
而後尹清淺的笑聲也傳來了:「王爺,你的話要是多一倍,你會比我可愛更多!」
蕭楚延:「……」
蕭奕洵看著二人一路吵著並駕而去,眼裡騰起淺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