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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29 萬事皆備(2) 文 / 天籟音

    永興的心思法碼傾向了保安團那邊,縣府這邊公案、訴訟、常務有沈秀才學習打理。他心裡忽然發笑了,肯定又有了個什麼歪主意。他請來邱大耿,給一張本地造黃標紙、毛筆,說:「我有幾筆帳,你用筆在紙上給我算算。」邱大耿瞪圓了眼睛:「你叫我來就為這?還用得著請我當先生嗎?」永興道:「我要自已算何必請你來?聽好了,第一筆,三萬發子彈按一千二百人平分,每人分多少?手榴彈一箱五十顆,五十箱一千人每人配多少顆?」邱大耿算罷,永興又報第二筆:「一個兵每人每天按兩文銅錢化費,一年一千二百人要多少銅錢養兵?」

    邱大耿伸手道:「再……再給一張紙。」永興笑了,拿過他那張用過的算紙看了看,又是一笑:「行了,我知道了。你……你忙去吧。」邱大耿莫名其妙,走了。

    「啪啪啪——!」那是曾經與王三春匪兵混戰的山根下,保安團在練實彈射擊,每人三發,每個士兵都想過把癮。

    「轟,轟——!」那是實彈投擲體驗,每個士兵都想嘗一嘗。

    「弟兄們,」邱大耿揮手高調,「我盡量滿足你們!」

    永興三少年也和士兵們一起爬臥練習,還有吵嚷的河妹與跟屁蟲大大。雖非軍人,規矩對特殊人物的限制失去效力,規矩是人定的人是活的,一切相對。河妹羞於爬臥射擊,立射端槍又嫌重。不過河妹明白,假如叫福娃哥哥手把手教她瞄準射擊,她永遠也射不準。大大忽然變得勇敢,一頭爬下地,士兵們見新鮮事,心有所分,射擊多是飛了靶。大大、百鵲射擊準頭好,不時得意地笑笑。石牛可就一般般了。

    將士們興奮地關注特殊人物的投彈。石牛不習慣正規投彈姿式,倔強地帶著飛錘風格,轟地一聲十八丈遠,約合現代量法六十米!永興五十米強,人各有長短,這是他倆的強項,用人就在於各盡其能,揚長避短。

    要知道梨子的滋味,就得親口嘗一嘗,現代人叫體驗生活,調查研究。但要道知海水的滋味,不一定要把大海水喝乾。永興有了體驗,把邱大耿叫一邊去,又有話說。「邱大哥,曉得我那天為啥叫你拿紙算帳嗎?才畫了一筆帳,你就大而劃之把一張紙用得沒空處,伸手向我要第二張紙,這說明你是個生活大手大腳,不會處家過日子的人哎,嘿嘿,我當時就想給你點破,但又不自信,今日又見你訓練出手闊綽,又大喊盡量滿足每個人,更相信了我的測試法,我在想,這是一個人的性格反映哎。」

    邱大耿一拍大腿道:「哎呀你真神了,小時侯我媽就這樣說過我,可李縣令你閱歷淺,比老道還老道……」永興咧嘴笑笑:「還多呢,我在想,一個戰場指揮官的決策取捨,是不是由性格在左右?古時侯軍事一方總想利用對方指揮官的性格弱點投機取巧,不乏其例哎!言歸正傳,我是想提醒你,這軍事上也一樣,要會處家過日子,實彈訓練每人只限一發,手榴彈用同形同重的東西代替訓練,不省吃儉用,戰場上又亂放一通,浪費不起,最後過日子就顯得緊巴巴的窮酸了。」邱大耿正要發話,永興道,「你先別急,聽我把話說完,這又使我想到一個問題,你聽好了,全團給我找二百個訓練成神射手,一百個神投手,半年後我驗收,達到了目的,我馬上叫沈姑娘跟你進洞房……」

    邱團長撲嗤噴出個大哈哈:「我說你不懂生意,又叫大哥看走了眼,還是個奸商!」永興格格笑個不停。末了,裝老者樣道:「本縣命你再準備六十付爬崖爪,學苗人攀爬,不得有誤!還有,第一,部隊怎樣練出速度、拚殺功夫,那是你的事,第二,三個臭匹匠,賽過諸葛亮,你可以要求將士們獻計獻策,怎樣有用就怎樣訓練,制定出軍訓計劃,照章執行,免得亂套,我的話完了!還有還有哎,我感到射擊主要要心靜,我在想,假入你面對仇恨,或者情緒煩躁,你怎麼定得准?我看這就是射擊心法,神槍手必備的教養,叫將士們也議議。」接著自言自語道:「殺人的時候也得忘記仇恨才行,看來這射擊也通道門哎!」

    智愚的差別,同樣在射擊,唯永興有理性感悟。

    「多謝李縣令點撥,堅決照辦,早日迎親!」邱大耿啪地立定,軍禮。

    君子之言重於信,沈姑娘沒成親己定親。邱大耿己改口稱沈秀才為「大爹。」沈秀才也不客氣地改口稱邱團長為「大耿。」永興不准鬧排場,定親的日子,邱大耿「隨嫁」的平川親兵們湊份子買了花布一丈、鞭炮兩掛。邱大耿呢?用自巳的俸薪買了花布八尺、針頭花線、發卡,另五尺粗布是孝敬大爹的,至於相認親丈母娘,似乎顯得次要,日後再說吧。鞭炮放在衙門外,聘禮擺在永興官宅裡,那裡是姑娘們臨時娘家,再怎麼從簡娘家也得擺幾桌客。

    散客送客時,沈姑娘壯起膽低著頭說:「邱團……邱大哥,衣裳髒了拿過來我洗!」言未盡,害羞地甩身跑裡屋躲起來,心還在咚咚跳,這是封建與開放的衝撞。

    邱大耿見沈姑娘的悅耳語音,羞澀情態,心裡那個甜呀,直想一槍斃了自已!

    春娃子排長本不夠資格參加從簡定親宴,但他是三少年結拜兄弟,與百鵲呼吸有別但共命運,歲月中眼看著並蒂蓮從眼前飄現,人家是千里有緣來相會,自已卻無緣對面不敢認。借助一點酒膽泡上苗家人傳統的直腸,輕輕地卻是公然在縣府內放肆情歌:「阿妹子臉乖乖捨,阿哥我心癢癢哎,黑了看星星捨,白天望太陽哎——!」萬千相思,寄托於歌聲,比往日更哀怨深情,十五歲余的百鵲你是不懂音樂還是情竇未開?「春娃子大阿哥,你是不是喝醉了,」百鵲見狀道,「河妹,大大,牛二哥,我們送送他。」幾人應聲而至,簇擁著春娃子阿哥上了路。

    這麼好的兄弟姐妹情,令春娃子心靈昇華、奮發:「阿弟阿妹們莫送了,回去吧,大阿哥知足,大阿哥不作刺籠的麻鵲要作天上的巖鷹,一定幹出個樣子給你們看!」

    這一年的皇歷書就要翻完,只剩最後一頁了。縣府衙門外邊貼出了一張縣府公告:「凡來縣府恭賀新任縣令的、拜年的各區區長、鄉長一律不收禮,收禮還收銀百兩,一律向左拐,交教育督學處登記功德名,用於本縣修建縣立學堂。」圍觀者絡繹不絕,明事者喜笑顏開,向周圍人講解。

    好一場大雪!大山頃刻間白了頭,紛紛揚揚,前赴後繼,踏沒同伴的身體,終於佔領了山河,一統江山。下得寒鴉無棲處,麂子尋窩無走蹤。似乎把大地眾生封鎖包圍在家不能動彈。

    據探子回報,王三春與殘匪己脫離遠定縣境,逃往紫陰縣嘉臨江一帶大山中。

    遠定縣雪山路上,同一天,一百四十個本鄉特工隊員同時行動,各帶兩名便衣兄弟,翻山越嶺,腳印伸向四面八方,伸向自已的家鄉。帶著公幹經費,帶著保密使命,搜集排查本鄉命案財主、壞財主、壞區、鄉、保長情報,來年正月二十統一回縣交情報,同時帶著千叮萬囑,不得誤查怨枉,不得洩露口風,誤事者軍法從事。回龍興區縣令後院的特工隊員駕輕熟就,因為有區長尹天應同道為謀。

    石板山付家孤苦兩夫婦,守著歲月摧殘的石化小屋,一盞經常斷油的桐油燈,不是風燭殘年勝似風燭殘年。傍晚,有三人登門。主客相見,還是客方先開口。「大嬸、大叔,我們看你們來了。」

    「你們是……」

    「我們是石牛的兄弟。」

    「啊?石牛在哪,恁麼個不回來?」

    「石牛這次不回來,下次回來。這是石牛給二老帶的布匹,叫你們縫套衣裳,還有點心,叫你們嘗嘗,他想回來,這次不方便叫他回來,回來不了,我們走的時侯他哭了。」石牛媽叫了聲「天啦,我的石牛哇!」哇地一聲哭起來。

    男人就是與女人不同,石牛爸露出驚喜的笑容:「這些……布是石牛扯的?他有錢了?」

    「他比我們有出息了,大嬸莫哭,石牛還定了親,我們下次回來後,就沒人敢欺負你們了。」

    這消息可止住了石牛媽的哭聲。破涕為笑:「真的呀?」

    「他媽,給石牛的弟兄燒個茶,煮個飯吃。」看看光景,三人說:「不了,我們還忙。」

    遠定縣李縣令不准下官送禮、拜年,但城中老百姓給縣衙開天闢地頭一次拜年,李縣令等眾官卻喜笑顏開接受了,鑼鼓喧天,鞭炮喜爆,彩龍船耍到縣府內院,耍到保安團軍營內。

    翌年正月底,保安團校場台上集聚著李縣令、沈秀才、韓大、邱團長,石牛、百鵲等官史,台下一百四十個特工隊員、一千多名荷槍實彈將士。他們將同時分赴遠定縣山山水水,護駕、執行當場槍決惡命財主、免租分土地任務。對無命案的壞財主實行鎮壓,只分其土地,強迫自食其力。對阻難均田者,殺!

    「弟兄們!」邱大耿團長高吼動員令,心情激動,「我們幹的是一種為勞苦大眾行俠仗義的大事業,一件前人沒幹過的光榮事業讓我們干了!為了大眾,也為自巳戰鬥,有沒有信心完成任務?」

    「有!」山搖地動。

    「出發!」

    邱大耿那幾句動員令是沈秀才教的。

    一股股分流沿著上次踩出的熟門熟路而去,上次是悄悄地幹活,這次是明火執杖,同時大行動,收突然襲擊之功效。時間,限十天內完成槍決任務,春末完成免租分地任務。雷厲風行,一鼓作氣。

    石牛公私兼顧,隨隊回石板山看爹娘。率隊的是劉排長現在是三營營長,帶一名原特工、五名士兵。可以大大方方地回去了!永興交待給石牛他們的政策是,馮保長的土地暫不動,一則可顯石牛大量,可感動一下馮保長,二來因為你石牛畢竟欠人家一條人命,雖然是被逼的無心過失,沒坐牢是你年幼,天大的造化了。

    「嗨嘿呀呀,嗨嘿呀呀—!」無人煙山路上,石牛的吼聲又復甦了。

    迎春花開了,萬物在它的帶領下伸伸懶腰,睜開睡眼,打個哈欠,紛紛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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