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唯一的希望 文 / 黑白假面
玉珮的瑩光在閃動,每閃動一次就會黯淡一些。顧唯不敢想像一旦玉珮完全暗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顧雨晗看得見顧唯的殺意在迅速攀升,她知道,顧唯可以容忍別人對他的傷害,卻不可能容忍有任何人傷害他的親人。
「現在去那裡已經來不及了,看!給我看到那裡!」顧唯的聲音急促起來,但不管他怎麼怒吼,他的神識至多也只能擴散到主峰之一里,不再擁有陣靈的視野了。
神識的進化讓顧唯的感知能力達到了極強的地步,他立刻就意識到父親所遇到的危險前所未有,但遠在數十里外的他現在卻無能為力。
顧雨晗雖修道多年,卻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事情,顧唯就像是一頭受驚的野獸一般緊緊攥住手中的玉珮,他身上的玄力正在以極其恐怖的速度膨脹。
「還不夠,神識,分裂!」
顧唯忽然一指太陽穴,源源不斷的力量注入神識之中,他的神識開始像當初一般分成無數細小的部分,以超越修士所能及的速度,以顧家為中心瘋狂地擴散開去。
「你瘋了嗎!這樣分裂神識會死的!」顧雨晗知道顧唯急火攻心喪失理智,正要強行破開他的力量,剛觸及其身體,竟感覺到一股龐大無比的吸力將自己體內的玄力迅速帶走,轉化成顧唯體內更為精純的力量。
與此同時,顧唯的神識開始凝形,一生二,二生三,隨著他指尖點去,玉珮倏然射出一道長光,直指望仙岸!
漫天蕭瑟的風,滿地顫抖的人!
顧文天也在顫抖,但除了他之外,顫抖著的人都已經倒下了!
一百一十三人,已經倒下了七十人,這些人留下了顧文天的左臂,卻沒能留下自己的命!
閆義宗生平見過很多死人,卻沒見過被用這種方式殺死的人。
顧文天的四周有一層淡淡的綠光在不斷地震盪,他的手每抬起來一次,就會讓自己流出更多血,但他的敵人卻要付出十倍甚至百倍的代價。
「玄力操控。」
閆義宗本以為能置身事外,但他現在才知道自己錯了。顧文天二十年前曾為他徒弟擋下致命一擊,他當時就答應他,從今往後,只要他閆義宗活著,就不再有人能傷害顧文天。
可現在傷害顧文天的正是他自己。
死人是不會和閆義宗計較這些事情的,但閆義宗現在明白,也許自己要死在顧文天之前了!
「這是一個詛咒,永遠也不要去接近,因為得到這個東西的人一定會死,這是持有者逃不掉的劫。但在這個人死前,他的玄力會增長到令人髮指的程度,在他死前的一刻,沒有人能逃過他的追殺。」
這是每一代宗師都必須跟後人說的事情,「空玄道」是整個空玄域最玄奧也是最恐怖的禁術,得之必死。
但卻有很多人熟視無睹,為了爭奪這股力量掀起了腥風血雨。顧文天本該在風華正茂之年揚名天下,卻一夜之間自廢道基,下跌數個境界,從此不再涉足修煉界。
王若閒從顧家人口中旁敲側擊,終於確定修煉界失蹤二十年的禁術就在顧文天手上,故此設計此事,想要強行取走顧文天的元神,卻沒料到顧文天的臨死反擊如此可怕。
「唯兒,韻兒,我今後不能再陪伴你們身邊了,但我會將威脅到你們的人全部剷除!」顧文天的生機迅速流失,但力量卻在十倍百倍地增長。
「顧家十年來不斷有修士神秘失蹤,然後又有新的門客自己前來依附,我早該想到的……此術本應隨著我一同葬進黃土,不再危害蒼生,可我捨不得唯兒,捨不得韻兒……我該死!但王若閒,你更該死!」
王若閒露出駭然之色,後退數步,忽然反身衝出數里,轉眼就消失在視線之中。閆義宗卻搖搖頭道:「逃不掉的……你既然已經出手了,就逃不掉的,我為何要貪心這禁術呢……」
果然,王若閒剛逃出不到十里,顧文天便已經殺到了他的身後。
死神伸出了一指,大地分裂為二。
王若閒的身體包括元神被這一指撕裂為兩半,次玄境的修煉者竟如同一張薄紙一般脆弱。
結束了,這種詛咒就跟隨我而去吧……
顧文天一步步回到了望仙岸,閆義宗正在那等著他。閆義宗道:「我本不會對你出手的。」
顧文天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了,也許是元神開始碎裂了?
「我本來也不想殺你的……」
閆義宗忽然像是瘋了一般向顧文天衝來,雨點一般的攻勢迅速轟擊在顧文天的身上,將他的血肉剝離,要讓他更快地死亡,好讓自己逃過一劫。
閆義宗的實力遠遠超過王若閒,據說只差一步就能成為虛玄境界的大能,他全力出手間整個望仙岸開始了更劇烈的崩潰,顧文天的軀體燃燒起來,但那膨脹的力量卻絲毫沒有減少。
「停手吧,這樣會殃及無辜的人。」顧文天不願再看到二十年前那場慘劇。他累了,只想安靜地沉睡。
閆義宗大喊道:「怪物!你這為什麼還不死!我今日便替天行道將你這禍害剷除!」
顧文天燃燒的肉身消散在空氣之中,閆義宗卻絲毫不敢停手,因為只要他略微放鬆神經,那團烈焰就要將他吞沒。即便是引起整座紫城的崩潰,也要保下自己的元神,這是閆義宗現在唯一的想法。
但就這這一瞬間,一片虛影從視線的盡頭快如雷光地掠過,顧文天燃燒著的元神被那虛影倒捲而去,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閆義宗正要追擊,丹田氣勁一提,竟奇痛無比,神識內視一圈,竟發現自己體內竟有上百處暗傷,若是跟顧文天再爭鬥下去,即便得勝,只怕也要死在這些暗傷之下。當即駭然,就地打坐,直到天明方才離去。
這一日,整個顧家都被驚動了,王家絲毫不顧及顧家的情面,肆無忌憚地對顧文天出了手,此事關係甚大,顧文淵不得不重視。顧文天蹤跡全無,王家數十個精英橫屍望仙岸,實在過於惡劣,所有人都不敢想像這是顧文天一人所為。當顧家人發現王若閒的屍首時,所有人都沉默了。
「定是有人出手相助了。」於是有人猜疑。
「聽說昨日有人見到了赤城的閆義宗前輩,他向來伸張正義,定是他為我顧家出手的。」
顧家的一面猜疑只是紫城之中很小的一部分,很快王家的二當家王賀便出面進行了「澄清」,只道顧文天不顧兩家情誼,對王家精英出手,想要為顧家人爭取望仙者的名額。但在望仙岸的屍身卻是王家的更多,王家雖做出了否定,卻難以自圓其說。
徐韻兒在那日晚上趕到顧家喚來長老會的四長老、六長老和一眾家衛,只是等她趕到之時,只有一地的屍首,閆義宗只是遠遠地看了她一眼便離去了,剩下徐韻兒一個人,任人潮往來,只是站在那裡默默地等著。
而更詭異的事情則發生在整個紫城之中,紫城之中數個修煉洞天福地竟然在一夜之間盡成廢土,連一絲玄力都不再存在。而空玄域的使者也在當天趕到紫城,穩住了局面,並要求各大家族和宗派繼續派出人馬維持大陣。
空玄域使者一句話下來,顧家和王家只好全力相助,顧文天的事情也只好放在暗中繼續追究。王家的損失總歸是最大,憤憤不平地想盡辦法針對顧家,一時間整個紫城充滿了火藥味。
而在顧家本宗主峰上,顧唯捧著只剩下一點毫光的玉珮,愣愣地看著那個彷彿隨時都會熄滅的光點,已經過了四個時辰,仍是那樣坐著。顧雨晗知道族中大管事出了事,料想和昨夜顧唯感知到的事情有關,也不敢發話,便安靜地一直坐在顧唯身旁。
直到正午時,顧唯忽然將玉珮放進懷中,整個人魂不守舍地下了山,顧雨晗怕他出事,想要跟去,沒想到他的腳步剛踏出木屋,身影就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了。
本宗的弟子們如今見到顧唯,皆是投以同情的眼神,而在許多人眼中顧唯儼然便成了喪家之犬,沒有顧文天的庇護他很快就會徹底倒下。
顧唯像是行屍走肉一般橫穿了整個本宗,沒有人意識到他身上開始發生的變化,他踏過的每一寸土地都在數日後喪失所有玄力,他的體內像是出現了一個無底洞一般悄然無聲地吞噬著整個世界的一切。
當他走出風牆的時候,看見的是雙目通紅的顧瑤,她雙手緊緊攥著一包下級的藥草,她的衣服看起來有些髒,但顧唯像是看不到她一樣徑直走了過去。
他的確看不到她了,他好像已經變成了當初那個失明的自己一般。可笑的是,他閉上雙眼的時候還可以看得見一個晴朗的天空,等他睜開眼的時候,一切卻陰暗下來了。
「顧唯,顧伯伯他……」顧瑤欲言又止,看著顧唯的背影,心裡明白他恐怕早已知道了,又忍不住低聲哭泣起來。低下頭去的時候,卻聽見了極其響亮的一聲。
「啪!」
很重的一巴掌,顧唯整個人被打飛了幾十丈,重重地撞在一棵巨杉上。
「顧唯!」顧瑤來不及擦去眼淚,兩步並做一步上前扶起顧唯,回頭怒道:「祖師爺爺,顧唯已經這樣了,你為何還要欺負他!」說著眼裡卻已掉了下來。
來者正是顧唯的師長,顧家大長老顧劍鴻的師兄顧聞道,也是顧家無人問津的掃地僧人。
顧聞道看著顧唯,冷冷問道:「你便是要這副德行來給你父親報仇麼?」
顧唯漠然地抬起頭來,反問道:「報仇?人已死了,動手的人也死了,我又怎麼報仇?」
顧聞道說道:「可你卻保住了你父親的元神,若你一直消沉下去,只怕你父親的元神很快便要隕落了。」
顧唯一下子站起身來,驚道:「莫非師父你有辦法讓我爹復活?」顧聞道實力深不可測,顧文天當年便是在他門下,若是連他也沒辦法,那顧唯真的要絕望了。
顧聞道搖搖頭道:「我的實力還沒到那種程度。」顧唯連忙問道:「那要到什麼程度才做得到?」
顧聞道定定地答道:「成為大賢!」
「大賢……大賢……望仙國不過一位大賢,我做得到麼?」顧唯心中雖然點起了一絲希望,但卻十分渺茫。
顧聞道緊接著道:「若是換了顧家甚至紫城的任何一人,都沒有半分機會,但你卻不一樣!」他頓了頓,心中不知該不該和顧唯闡明,終是下定了決心,跟顧唯說道:「因為你身上有空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