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無形之刃 文 / 黑白假面
這一拳來勢洶洶，大有要一拳將顧唯打得粉碎之意，顧寒使出了十成的勁道，不給顧唯任何機會反擊。
當是時，台下觀戰者都是深吸了一口氣，眼睛不敢眨一下，生怕錯過了精彩的瞬間。
可是顧唯的速度卻比他們眨眼的速度還快，因為他一開始就不在石台的邊緣，而是利用了顧寒視野的時間差，在他反擊過來的時候就已經離開了原地，那時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顧寒會如何出手，眼睛一瞥之間，顧唯的人影已經不見，顧寒這摧枯拉朽的一拳自然是撲了個空。
「好詭異的躲避，就好像是早就知道顧寒會如何出手一樣。」這一瞬間，所有人心裡都懷著一個想法：這個看似非常弱小的少年遠比他外表可怕得多。
但更可怕的是，但凡和他對戰的人，都會在不知不覺間生出一種自己更勝一籌的錯覺，顧唯製造出來的虛弱表象往往能進一步來影響到對戰者的心境，這才是顧唯最可怕的地方。
在戰鬥時最忌失去對手的方向，顧寒從第一次出手就被顧唯設計在內，到了現在竟圍著顧唯的想法出手，進而失去了出手的方向。石台十丈見方，而方才濺起來的塵煙不盈七尺，能在這一瞬間將劣勢轉化為優勢，使得自己消失在顧寒的眼中，顧唯的洞察力顯然已經達到了一個令人歎為觀止的地步。
但這石台終究不過十丈，顧唯的反應再快也不可能逃到多遠的地方，顧寒心中料想：「他剛才騙我出手，此時必定繞到我背後偷襲我的後背。」一腳踩在石台的邊緣，竟生生將堅硬的巨石崩碎了一大塊，整個身體藉著這一踏之力飛躍而起，俯瞰著整個戰場。
「好一式『騰雲步』！原本只以為顧寒只擅長拳力，沒想到連身法也如此精湛！」顧家的核心弟子並非全都參加了此次大比，有很大一部分人量力而行，準備坐山觀虎鬥，這些人一個個都是不凡的練家子，一眼就看出來顧寒這一腳至少有了六、七年的火候。
果然，從空中俯瞰而下，顧唯的行蹤暴露無餘，正是在顧寒所猜測的方位，但顧唯卻早就抬頭凝視著顧寒，縱顧博變化再快也無法脫離他的視線。
本來兩人隔著小半個石台，又一個在高處一個在低處，顧唯決無辦法立刻對顧寒反擊，而顧寒也不能馬上出手打中顧唯。只是偏生在顧寒滯空短短一息時間內，顧唯雙手做出緊握刀柄之勢，彷彿手握無形之刃，雙手如攜萬斤巨斧一般臨空揮砍而去。
這一招還未打出，顧寒已然感受到一股強烈的罡風迎面吹來，這罡風比之本宗的罡風還要強勁數倍，彷彿要將人斬成無數粉末，只不過是勁風就如此強悍，此招的威力可想而知。顧寒沒有任何猶豫地朝著虛空狠狠擊出一拳，藉著這一拳之勢在空中退開半丈，下一刻，一股無形劍氣斜掠而過，將他的頭髮和護肩當場削下一部分，若是晚撤一步，定要被這劍氣一分為二。
顧寒墜落下來，重重跌坐在地面，直到現在他才確信，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顧唯的掌握之中，剛才顧唯的那一招無形之劍絕不是瞬間就能施展出來的招式，定是他早已料定自己會衝上半空，難以脫身，才在躲避自己一拳後立刻對半空出手。
就連顧寒自己都覺得自己這種斷論很荒謬，但事實恰恰就正如他猜測的那樣，顧唯已經掌握了顧寒每一個動作的前兆，只要和經驗判斷結合起來，顧寒的任何攻擊都將無所遁形，反過來成為顧唯對他的牽制。
直到現在顧唯才第一次展露了自己的武器，但事實上誰也看不出他使用了什麼武器來進攻顧寒，因為這件武器本來就充斥在空氣之中，正是顧唯所操縱的玄力！
在一個月前顧唯對玄力的操控遠不如現在，但在收回父親的元神之後，顧唯的玄力操控竟好像提升了一個層次，已經能夠施展出玄力凝形的手段。
但這種招式對顧唯而言實在是太大的消耗，在斬出一劍之後他已經大汗淋漓，氣喘吁吁，本來這一劍是必中的，可惜顧寒的反應並不慢，這一劍並沒有給他造成重創。
這一劍雖沒有真正擊中顧寒，卻讓他徹底失去了先機，顧唯的後發制勝太過可怕，以至於顧寒在落地之後完全不敢再次出手，雙眼死死盯著喘氣的顧唯，生怕他是故意裝出這副模樣來迷惑自己。但他這一舉動正是最錯誤的決定。
就在這時顧唯抬起了頭，雙眼和顧寒對視了上去。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刀鋒固然能奪人性命，但卻是看得見摸得著，能夠避開的，但顧唯的雙眸黑中有灰，點點毫光之中彷彿蘊藏著一顆顆星辰，每一個光點就像是一把利劍刺入顧寒的內心，在二人對視的瞬間，顧寒內心的鎮靜徹底崩潰。
即便是剛才面對幾乎將自己一刀兩斷的劍氣，顧寒也沒有如此驚慌失措，而他現在卻幾乎要尖叫出聲。那樣的目光不是殺意，不是憤怒，更不是警惕，而是絕對的威嚴，任何人在這樣的目光下都要喪失戰意。
這時顧唯開始一步步走向顧寒，他邁著很小的步伐，一步一頓，走得並不快，但顧寒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額頭流下一滴又一滴的冷汗，內心像是在咆哮，卻不敢嘶吼出聲，任顧唯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抬手一拳打在他的面門上。
台下的觀戰者已經目瞪口呆，誰也想不到這場戰鬥會以這種方式結束，顧寒就像一團被澆滅的火，被顧唯無情地吞沒。
走下比武台的時候，顧唯覺得身體好像背著一塊巨石一般沉重，連手都很難抬起來了，使用出這一劍要花費他大量的精力，本就沒有多少玄力的身體一下子就透支了。
只是顧唯自己也沒想到，自己的雙眼竟然能激發出這麼強大的力量，在那一刻他幾乎以為自己就要輸了，本來勢在必得的一擊成了孤注一擲，若不是最後那一眼，被一拳打飛的人就是自己了。
這些變化也許和那個大能留在自己識海之中的玄力有關，顧唯無法確定，因為他並不知道如何施展這種道術，自然不可能隨時對對手使用。
顧唯現在在心中尋思：「我還是太過大意，竟然讓自己變成現在這種狀態，若是閆義宗現在來滅口，我肯定連逃走的力量都沒有。」這麼想著，邊走邊感應天地玄力，讓自己所能操控的玄力最大程度融入自己體內，這麼做雖然有些臨時抱佛腳的味道，卻也能緩解一下肉身的疲乏。
如果說第一場比賽讓大家對顧唯的真實性實力開始有猜測的話，第二場雷厲風行的爆發就像是一把巨錘擊碎了所有人對他的輕蔑。就連顧文淵和好幾個長老都開始注意到這邊的情況。
「顧寒被打敗了？騙人的吧，他可是顧家最有希望成為望仙者的前五人啊。」
「我聽說顧家雖然是用遞進的方式篩選出最強的五人，但真正有希望的核心弟子是不會被安排在一起比試的，看樣子顧寒本來就是避開了顧博那幾人，但卻一頭撞到了顧唯這個掃把星上。」
百事通顧雷胸有成竹，他認準了是顧寒倒了大霉，因為他對顧唯這個人也做了不少的瞭解。百事通見四周聽自己發言的人愈多，心中越是得意，搖頭晃腦道：「顧唯這個人吶，當年可是顧家之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在降世的時候就是天生失明，而且被發現是神識之外經脈逆行紊亂，絕不是修行的料子。」實際上很多人都知道這一段，顧雷故意省略了一部分內容避嫌，但已經有很多人知道了當年的內情，冷眼旁觀。
「當他父親，也就是這幾天失蹤的大管事，卻偏不信這個邪，親自教導顧唯學習修煉之術，說來也奇，顧唯竟避開了紊亂的經脈修煉，硬是在九歲的時候就達到了築基的中段，堪稱奇跡，而我們現在見到的很多核心弟子，當年還遠遠未達到這個層次。」
「但我之所以斷言顧唯是個掃把星，是因為他自從達到了築基中段之後，每日不思進取，竟然跑去跟老僧學道，導致修為每況愈下，到最後落後了所有人一大截，成為了核心弟子之中的最弱者。」
顧雷瞥了一眼遠處的顧唯，確定他沒發現自己之後，方才小聲說道：「所以我猜測，這顧唯多半是被什麼邪物附了身，不知他自己倒霉，連帶著他遇到的其他人都要跟著倒霉！大管事就是一個例子！」人若是在背後說起別人的不是，往往會越說越過分，但顧雷卻很享受這種引人注目的感覺，好像數落他人便是他最「神聖」的天職。
周圍眾人也大都同意顧雷這個說法，因為這些人之中大多看不明白顧唯的出招，只道他詛咒了對手，不然顧寒怎麼會忽然一動不動地就讓他打出比武台了呢？
顧唯正恢復著體力，忽然感覺到自己身旁的人群竟然緩緩地向四周退開了。這雖讓他不解，但對他現在而言卻是再好不過了，少一份干擾他就能更快恢復過來，自己的安全才更有保障。
「只有活下去才有資格挑戰比你強的人。」這句話顧唯一直銘記在心。
顧唯感受著身體漸漸恢復過來的力量，鬆了一口氣，心想：「看樣子那閆義宗短時間內並不會出手，但卻還得提防著其他人。眼下要重新整理師父傳給我的武技，剛才的情況若是再出現一次，我可能就永遠沒有機會了。」
心中正這麼想著，忽然聽到後方的人群一陣喧嘩，雜亂的腳步聲朝著兩邊散開，一道破風聲直指自己而來。
顧唯猛地轉過身去，只見一個黑影穿過人群狠狠地向自己砸來，顧唯定睛一看，那飛來的黑影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