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夜襲王家 文 / 黑白假面
夏至前夜，王家大擺筵席，宴請紫城各大豪傑，不論是成名已久的前輩老人，亦或是傑出有為的年輕一代，都在王家的邀請名單之中。王賀在兄長王若閒死後，名正言順地繼承了王家鏢局，善待王若閒長孫王風，且全力為王家犧牲之士尋討公道。這三個月來王家和顧家一進一退，顧家更是盡力討好著王賀，所有人都已開始猜測王家將要崛起，而顧家將要淪為附庸之流。
王風氣宇軒昂，衣著打扮並不華麗，卻也不失風雅，他王家儘是習武之人，卻不常表現銅臭之氣，頗得修煉界的認可。王風坐在王賀身旁，來往的賓客一一向其敬酒，禮樂奏響，觥籌交錯，好一番氣派景象。
只見一位虯髯中年漢子舉杯道：「王風少爺年輕有為，修為已可力壓紫城年輕一代，他日定可成為望仙者，進入城主門下，光宗耀祖！」說罷長笑，一口飲下杯中酒。王風回敬一杯，微笑道：「承蒙吳師伯謬讚，晚輩愧不敢當。」但畢竟少年模樣，眉宇間已有得意之色。
另一位高挑的黃衫修士拱手道：「王風少爺謙讓了，若說修為實力，紫城的年輕一代又有誰比得上你呢？顧家自稱修煉大家，還不是要許配長老孫女來和王家交好？依我說，那個叫作顧瑤的小丫頭一文不值，便是他顧家的顧雨晗來了，也只能作少爺的小妾罷了。」此人乃是王家的門客，依靠王家提供的資源修煉，已然是小玄境的實力，頗受王家器重，這樣的人物也開口稱讚王風，其威風自然樹立了起來。
王賀滿面紅光，笑道：「只可惜離火宗的幾位貴客忙於採辦，無閒暇光臨寒舍，不然讓他們指點一下風兒，定是大有裨益。」
在座群雄也是大感惋惜，有人道：「今日有人見到李長老出現在行逸客棧，離火豪傑也在夏坊之中露了面，明日應該就有機會一睹離火宗風貌。」王賀道：「那正是極好的，我王家如今已有三座夏坊，明日若能見到離火宗的貴客，定要好生招待一番！」
這時忽然聽見一陣清脆的聲音傳來：「可是呀，今天我卻看到那什麼離火豪傑被一個小乞丐打得狼狽不堪，扔到馬上擄走了呢。」
黃衫修士立刻拍案而起，怒目而視，道：「什麼人如此放肆，竟敢侮辱離火宗的修煉者？」眾人朝著聲音來處瞧去，只見角落裡坐著一個陶瓷娃娃般乖巧玲瓏的女孩兒，看上去不過十一、二歲的模樣，聽到黃衫修士的話咯咯地笑了起來，聽那聲音，剛才說話者便是她了。王賀皺眉道：「今日宴請紫城豪傑，恕王某眼拙，卻不知道姑娘是哪一位？」
女孩笑聲愈大，黃衫修士怒道：「有甚麼好笑的？」
女孩停下笑聲，緩緩道：「我啊，是在笑你們，連自己的少爺被人擄走了還渾然不知呢。」她話語剛落，所有人都猛然轉頭看向王風，可哪還看得到王風的影子？再想抓住這女孩的時候，又找不到她的蹤跡了。
顧唯將王風橫扛在背上，足不點地，在王家之中飛快地穿梭，行走的路線正好經過兩批巡視家衛的交錯處，一閃即逝，快若雷光。
他的額頭上都是冷汗，若是知道有這麼可怕的人物來到王家，他絕對不會貿然出手！宴席之上沒有一個是弱者，但任何一人都不如那個女孩那樣讓他心驚膽戰，只有這個小女孩，自始至終都將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甚至還特意幫他引開所有人的目光，讓他更容易得手，更可怕的是，在自己離開的一瞬間，她已經緊緊地跟了過來，就像是黑夜裡的一個鬼魅一般，死死地纏住了自己！
顧唯心想：「此人雖然不一定是朋友，但多半不會是敵人，暫且先不管她，眼下先將王風帶離王家，人若是沒了，瑤瑤自然也不用嫁給他了。」
王家院子很大，即便是以顧唯的腳程，一時半刻也無法離開此處。王賀料想到了這點，頃刻間已經將整個王家圍得水洩不通，鏢局的護衛已經全部調動，準備掘地三尺也要將顧唯抓出來。現在在王家的風雲人物少說也有十人，隨便一個出手都能讓顧唯死無葬身之地，但此刻卻沒人會出手，王賀自然也不可能讓客人動手，在眾目睽睽之下丟了一個人已經是令他臉上無光之事，若是連找人回來都需要讓外人介入，那他王家真的要威嚴掃地了。
而在王家調動人馬之時，顧唯卻悠哉悠哉地坐在筵席之中，此時他的身份乃是離火宗的一名弟子，王家雖然依附離火宗，可王賀卻還不必特意來向一個外門弟子示好。
只聽先前那虯髯漢子沉聲道：「如今是多事之秋，竟然有人敢盯上王家做事，若不是不知死活之輩，想來便是有大人物指使。」王賀勉強一笑，道：「諸位不必見怪，那小賊馬上就會被抓到，屆時必將砍下此人首級，以示我王家祖訓！」
顧唯心中冷笑，忖道：「你想取我首級，自己的腦袋恐怕岌岌可危了！」此時有無數人在外邊尋找他的蹤跡，卻沒想到他竟然堂而皇之地坐在此處和眾人談笑風生。他入門前已故意挑事跟守衛動了功夫，展示了一下這幾日偷學的離火宗道術，更無人會懷疑到他頭上來，方纔那女孩故作姿態，只怕已經將所有嫌疑都攬到了自己身上，反而讓顧唯減少了不少危險。
此次顧唯夜探王家，一是要給王家一個下馬威，讓王風娶不了顧瑤，二來是知道顧家如今畏首畏尾，不敢和王家針鋒相對，顧唯只好自己前來一探口風，如今知道王賀野心不小，更應提防，只是群雄隻字未提空玄道之事，顯然大部分人仍未知道自己掌握著空玄域第一禁術。
眼下第一要務便是要尋找機會離開王家，但最大的麻煩便是那個跟屁蟲一般的女孩，即使已經感覺不到她的存在，顧唯依然隱隱覺得有雙眼睛在暗中時時刻刻盯著自己，讓他心中一陣發麻。
宴會已經過了一半，酒菜添了數次，而王風的蹤跡卻依舊無覓，有人猜測顧唯已經將王風帶離了王家，帶著一路人馬趕了出去，許多賓客知道事情不妙，生怕引火燒身，連忙辭謝而去，酒過三巡，已經只剩下寥寥數人，王賀面子有些掛不住，開始露出慍色。
只見王賀倏然拔出腰間佩劍，大喊：「不管是何方神聖想與我王家過不去，今日我王賀定然不死不休，王家鏢局三百年的傳承，豈是無膽鼠輩可以欺侮的？」其話字字洪亮，聲傳數里，聽著無不變色。
而這時只聽一道嬌滴滴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了過來：「哎呀，王家好大的威風！」一個黑影從樑上轟然落下，鼻青臉腫，不成人樣，看其衣著依稀可見是王風，可顧唯早已將王風藏在一個安全之處，怎麼會被人找了出來，又打成了這副模樣？
王賀大怒，提劍便躍到樑上，聽聲辯位，刷刷便刺出三劍，卻聽女孩依舊是俏生生地笑道：「嘿，好爛的劍法！」
只聽虛空中傳來「噹」的一聲，半截短劍掉到桌上，斜斜插到了王賀的餐盤之中，樑上傳來王賀難以置信的聲音：「你……你……」繼而便是陣陣破空聲，顯然兩人已在房頂上動起手來，每發出一道聲音來，就聽見女孩俏皮地喊一聲：「嘿！」叫人哭笑不得，卻令王賀越發憤怒。
黃衫修士叫道：「不好，王家主和那女娃久鬥不下，怕是遇到了危險！」當即從腰間取出一把毒龍刺，腳尖一點便飛到屋頂上去，只聽見女孩「啊」地一聲，顧唯心中一驚，想道：「不好，她雖是跟王家過不去，但畢竟也幫了我的忙，現在兩個打一個，她肯定已經吃了虧！」但自己若是出手，必要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顧唯心中尚且猶豫不決，只聽上空傳來「啪」的一聲，一個人影倒飛出去，正是剛剛上去的黃衫修士。女孩嗔道：「好不要臉，以大欺小，以多欺少！」又是「啪」地一聲，王賀從樑上跌落了下來，被虯髯大漢接住，臉上赫然便是一個赤紅的巴掌印。
卻聽見那女孩似是跺了跺腳，嗔道：「臭小子，難道你要看著我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孩子被這群老東西欺負嗎？」群雄頓時變色，虯髯大漢道：「她還有同夥！」
顧唯暗呼不妙，自己的蹤跡已經暴露，進退兩難，此時若是出手固然不負女孩一片好意，但多半要葬身眾人亂刀之下。顧唯尋思：「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豈有讓女人為自己頂事的道理？這件事本就是我要做的，她已經替我扛了這麼久。顧唯啊顧唯，你若是還瞻前顧後，還算不算男子漢了？」
想到此處，一股豪氣沖上心頭，手心往桌上重重一拍，倏然站了起來。宴桌少說也有幾千斤重，被顧唯這麼一拍竟生生被掀了起來，那虯髯大漢一個不備被頂了個觔斗，顧唯喊道：「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們不要為難她！」
眾人哪裡理會他的話？見到有人出來頂罪，頃刻間已有幾十把劍朝他揮砍過來，眼見就要將他當場砍成肉末，只見顧唯迅速將手放到了腰左側的劍柄上，卜握上去，已有十道雷光掠了出來，眾人還沒來得及看清顧唯是如何出劍，顧唯已將劍按回劍鞘之中，出手之人一個個胸前出現一道血淋淋的刀痕，莫不心驚，忙仗劍而退。
顧唯長笑：「原來王家都是些以勢唬人的紙老虎，只會欺負小女孩罷了！」他這句話還沒說完，卻聽見房樑上女孩「呸」地一聲，一道鞭影一閃而過，方才出劍之人一個個失去了兵器，一把把長劍就刺在他們腿肚子上，痛得這些人盡皆倒地悲嚎。
顧唯暗歎：「好快的鞭子！」只覺得腰上一輕，已被鞭子捲上了房梁，剛要開口，已被一隻滑膩的手掌按住嘴巴，見到東邊房頂「嘩」地一聲破了一個大洞，兩個人影飛了出去。虯髯大漢和王賀皆是滿面怒容，喊道：「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