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七章 文 / 蕭白染
顧懷瑾從公交車下來之後,便慢騰騰地徒步往葉怡然家走去。天色已近深夜,寂靜的郊區只有蟲鳴，她無意間的抬眸隱約覺得前面的路燈下站著一道人影。
路瀾清抿了抿唇,見她停下望向自己這邊後咬著下嘴唇往她身邊走去,「瑾。」
「我想靜一靜。」
說著，顧懷瑾從她身側走過,然而她的手腕再一次被路瀾清握住，眼眸顫了顫。手腕上傳來的冰涼感讓她不自覺地去思考路瀾清到底站在這等了她多久,可方才兩人的對峙讓顧懷瑾不得不狠下心，「給我一點最起碼的空間。」
路瀾清感覺到她手腕一點一滴從自己手中脫離，心裡產生了莫大的恐慌，尋著她的身子抱了上去，在她耳邊幾近哀求，「對不起……我錯了，我們不吵了好不好？」
顧懷瑾不言不語，周圍的一切靜悄悄的，風起，葉落，不帶一絲溫度。
搭在路瀾清手背上的雙手慢慢掰開她的手指，顧懷瑾從她的擁抱中掙脫出，轉過身同她面對面，聲音依舊如往常那般清冷，「路瀾清，你現在在乎的是你面前的顧懷瑾，還是你記憶中的顧懷瑾？」
「有什麼區別嗎？都是你啊。」
「如果你沒有以前的記憶，你還會這麼愛我嗎？還會像現在這樣對我這麼掏心掏肺嗎？」
路瀾清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任何一點聲音，顯然是被她這一連串的問題問住了，可又有什麼好回答的呢？她就是顧懷瑾，顧懷瑾就是她，自己愛的人不就一直都是同一個人……
挑了挑眉梢，顧懷瑾回身的同時，淡漠道：「回去吧。」
路瀾清沒有再叫住她或者拉住她，怔怔地望著她離去的身影，她清晰地感覺到她們兩人之間有什麼東西產生了裂痕，讓她們離彼此越來越遠。
葉怡然聽到管家的報告匆匆往樓下走，而她身側的女子揚了揚嘴角，跟在她身後。
「小瑾，你怎麼來了？」她走到顧懷瑾身邊，牽著她往二樓起居室帶。
顧懷瑾聞言眉梢上揚，看著她身後的人摸了摸葉怡然的手背，「不能來？」
「自然不是。」
「嗯，借住一晚。」
葉怡然顰眉不已，今天她家這麼招人來借住？還沒在國內穩定下來的陸谷來借住也就算了，怎麼正處熱戀期的顧懷瑾也來……
雖然腦子裡沒想通，可葉怡然依舊是帶著她到一間專為她準備的房間，開了燈道：「怎麼不回自己家？」
「爸媽應該睡了，不想吵醒他們。」
「也是。」點點頭，葉怡然去衣櫃裡看了一番，見裡面仍有她留下來的衣物才說，「你不是住小傢伙那嗎？她人呢？」
顧懷瑾走到床邊，拉開了窗簾的一角望向樓下，方纔的路燈下已經空無一人，「不知道。」
「你來這裡她知不知道，要不要告訴她一聲，免得她著急。」
葉怡然好心的提議讓顧懷瑾越是不耐，沉聲道：「能不能現在不在我面前提她？」
感覺到氣氛上的尷尬，陸谷不著痕跡地把葉怡然護在身後，調解道：「呀，小瑾，別這樣，小然只是關心一下。」
「不好意思。」顧懷瑾也發現自己語氣過重，抱歉地看著葉怡然，自責著自己現在不能自控的情緒。
「沒事沒事。」葉怡然推著陸谷出去，朝顧懷瑾笑了笑，「你肯定很累了，好好休息，睡一覺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嗯。」
為她帶上門，葉怡然瞪了陸谷一眼，陸谷無辜道：「瞪我做什麼？」
「回你的屋子睡覺。」
「哦……」
對著面前方纔還笑吟吟現在就變得楚楚可憐的人兒，葉怡然勾勾手指，等她聽話的湊近時輕聲道：「別把你在國外學到的模式用在我身上，不然，我家院子歡迎你去光臨一晚。」
望著陸谷面上僵住的表情，葉怡然瞇眼笑笑，拍拍手回房關門，落鎖。
坐到床邊後，她憶起方才顧懷瑾情緒的不對勁，拿了手機給路瀾清撥了個電話，聽了許久才接通，「小傢伙。」
「嗯？」
「小瑾現在在我這，她今晚睡這裡了。」
「嗯，我知道了。」
「你們……吵架了？」
聽著葉怡然小心翼翼地關心，路瀾清望著燈火通明的街道笑了，「沒什麼大事，戀人間吵吵鬧鬧很正常。」
「行吧，你自己別太在意她的冰冷，她也是在意你才會這樣，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說。」
「好，謝謝怡然，你早點休息。」
「嗯，你也是，別想太多，明天可能你們就能合好了呢？」
「嗯，晚安。」
「好，安。」
掛了電話之後，路瀾清看著自己手機電量低的提示，索性選擇了關機。再摸摸癟癟的口袋和單薄的外套，她歎了口氣繼續認命地往前走。
方才顧懷瑾出了門之後，她想了會兒還是擔心她的安危，拔了正在充電手機又隨手拿了件外套匆匆追了出去，家附近轉了幾圈都沒看著人影便慌了神，隨手攔了的士往她家開去。
從市區開到郊區的價格可想而知，幾乎耗盡了她帶在身上所有的錢，而銀行卡又沒帶在身上。深秋寒風下苦等了幾個小時，路瀾清等來的是這麼一個結局，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看看時間，現在公交的末班車也已經沒了，她除了徒步走回去還能怎樣？
一路上走走停停，路瀾清到家時已經快接近凌晨四五點，她虛脫地倒在地板上，連進去的力氣也沒有了。至於顧懷瑾……醒來再哄吧，給她一點時間考慮，也給自己一點思索的空間。
迷迷糊糊間，路瀾清聽到有人在耳邊喚著自己的名字，聲音……挺好聽的，「瀾，瀾，醒醒。」
她緩緩睜開雙眸，朦朦朧朧間看見自己最熟悉的面孔正居高臨下地望著自己，「瑾。」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隨隨便便躺在地板上，你就是不聽。」顧懷瑾斥責著路瀾清的行為，拉著她起身坐到沙發上。
「你不生氣了？」
聞言，顧懷瑾蹙眉，不解道：「什麼生氣？」
「我們剛剛不是吵架了嗎？還有……你為什麼穿著正裝？」
「你睡糊塗了吧，我們什麼時候吵過架。我上班不穿正裝穿什麼？哪有領導穿休閒裝上班的道理。」顧懷瑾揪了一把她的臉頰，招手讓她跟上，「這些是你為我準備的？」
路瀾清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望去，餐桌上擺放著滿滿的菜餚，中間放著一個巨大的蛋糕，赫然寫著「祝顧懷瑾生日快樂」，而蠟燭插著的數字則為「27」。
「你二十七歲了？」
「路瀾清。」顧懷瑾不知道面前這小傢伙是故意提及她的年齡，還是真蠢，「你想說什麼？」
「不可能，剛剛你還是大一，你才19歲……」路瀾清揉著頭，記憶的混亂讓她不住地搖頭抗拒。
顧懷瑾聞言沒有驚訝，反倒是笑了，把她捏著頭的手拿下，低喃道：「我不是說了，這些記憶你不應該記得的不是嗎？」
「瀾，你是愛我，還是愛她？」
路瀾清怔怔地由著她撫摸自己的面頰，面前的人兒稜角更加分明，褪去了以往的稚嫩多了一份威嚴，赫然是她飛機失事前見過的顧懷瑾的模樣。
「什麼愛你還是愛她，不都是顧懷瑾……」
「哦？是嗎？」顧懷瑾貼近路瀾清的身軀，嘴唇貼著她的臉頰輕輕滑過，「你記得我愛吃糖醋帶魚，你問過她愛吃嗎？你記得我來小日子會肚子疼，你問過她會疼嗎？你記得我在家早餐喜歡喝牛奶，你問過她愛喝嗎？」
「還要不要我繼續舉例？」嘴唇漸漸地吻上了路瀾清的嘴角，顧懷瑾低不可聞道，「嗯？」
路瀾清猛地推開顧懷瑾的身軀，退後了一步，微張的嘴唇狠狠地嚥了口口水，「瑾……」
「你不記得多好，你多了這十年的記憶對她公平嗎？」顧懷瑾一點也不在意她將自己推開，隨意地倚在餐桌邊，「你跟她在一起，對我公平嗎？」
「別說了……」腦袋再一次發漲，路瀾清雙手摀住頭，路燈下顧懷瑾對她說的話縈繞在耳畔。
「別再說了！」路瀾清幾近嘶吼，猛地坐起身子，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屋內。她喘著粗氣，發愣了好一會兒才慌亂地站起身，跑到餐桌前看了一眼，剛才的菜餚和蛋糕蕩然無存，屋內也不見半絲其他人影。
路瀾清癱坐在椅子上，身上的黏稠感才讓她發現她不知不覺出了一身冷汗，紊亂的呼吸早已失了原有的節奏，耳畔都能聽到自己粗喘的聲音。
她到底……愛誰？
作者有話要說：小綠字已經提前收拾行李跑路，她說她也不造什麼時候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