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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無錢無糧的日子 202.大結局(上) 文 / 雲如歌

    龍不戰就像一隻困獸,想要殺出重圍,手下招招狠戾,血在半空中飛灑,濺的他滿臉都是,他的眼睛被染成了紅色,他的腦海裡,只有那麼一句話:擋他者只有死路一條!

    龍不言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龍不戰,就連二十多年前的那場大戰,也不曾看見過這樣的龍不言。

    是啊,那裡面關押著的,是他的女兒,他與語兒唯一的孩子,而且他此前還這般對待著安夏,自然是要更加的惱怒異常的。

    「阿戰,你先進去,我在這裡頂著。」龍不言喊道,看著身旁的人。

    龍不戰微點頭,找出一個比較薄弱的缺口,打了出去。

    龍不戰一路前進,恨不得馬上來到安夏的面前,將人救走,沒有人知道龍不戰此刻是有多麼的著急,他彷彿看到了一種叫做希望的東西,這種東西從來沒有屬於過他的,可今天,他好像瞬間擁有了。

    龍不言說了,安夏是他與語兒的孩子,當年,語兒並沒有背叛他,而兩人之間的矛盾,不過是有心人故意而為之,而他,卻信了那麼多年了。

    如今,女兒也長了那麼大了,雖然兩人有了矛盾,但是他覺得,只要把女兒救出來,一切便有希望,不管他當初怎麼對待這個女兒,只要有機會讓他彌補,那他便不怕了,想到裡面的女兒,龍不戰瞬間滿滿的信心。

    所有人都害怕了這位殺意如此之大的人,忍不住的後退再後退,而裡面,赫連嫣然與赫連元軒的戰鬥最後被血門門主制止,而剛才還呆著的巫嚴,已經不見了。

    「軒兒,然兒,你們還打什麼打,我們都中計了,暗魆宮和龍魂設的計謀啊,巫嚴根本沒有心思幫我們,有人來報,巫嚴不過是故意的,現如今,恐怕已經跑去救人了。」赫連明看著兄妹互鬥,而外頭已經熱火荼天了,自己人還在這裡起內訌,真是讓他感到傷心啊!

    赫連元軒聽著祖父的話,往四周看了看,果然沒有看到巫嚴的蹤影,心中頓時對自己的猜測更加的堅定,憤怒的看了赫連嫣然一眼,赫連元軒連忙去尋巫嚴,他決定不能讓巫嚴有機會將血人帶走,既然得不到,那便毀了,這樣,大家都得不到血人,也煉鑄不了血鑰匙,一切,都再等下一個血人的到來吧!

    這樣想著,赫連元軒已經想好了要將安夏給殺了,反正不能為自己所用,那麼就誰也別想用好了。

    赫連明身體已經越發的不好了,被人攙扶著,看著外頭的天空,看著連忙離去的孫子,歎了一口氣,「終究,這心願沒法實現了。」

    人上了年紀,特別是像赫連明這種在高位坐了多年的人,一向主宰著他人的生殺大權,什麼都自己說了算,已經習慣了做主子,又怎麼甘心就這麼死了呢?

    所以當瞭解到血鑰匙開啟之門的後面除了攝魂書這種可以控制人魂魄的東西之外,他還意外的知道裡面藏著一本上古神書,上面記載了一種可以讓人長生不老的方法,他想長生不老啊,越老越怕死啊,真想一直主宰這個世界。

    野心以及日漸衰老的身體讓他迫切想得到這種長生不老的本事,他自然要竭盡所能將血人奪過來。

    暗魆宮的龍不戰有巫師,那是可以煉鑄血鑰匙的巫師,他一直覬覦著,這些年也一直控制著龍不戰,因為當年若不是他幫了龍不戰一把,龍不戰不可能報仇,更不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成為暗魆宮的宮主,讓江湖上的人都聞風喪膽的人。

    這一切的功勞,怎麼說也有他赫連明一份,所以,他想控制著龍不戰,控制著一切。

    可惜,龍不戰是人,即使赫連明想牢牢控制他,可是龍不戰卻又不是個容易控制的小角色,時間,讓龍不戰漸漸脫離了赫連明的掌心,赫連明漸漸的怕了,怕龍不戰超越了自己,怕龍不戰再也不聽管教了。

    他有巫師,最後,他還有血人,這多麼讓赫連明害怕的事實啊!可當聽說血人被人多次搶奪回去,還有巫嚴突然對血門的投靠,都讓赫連明忍不住的開心起來。

    可一切,又都似乎脫離了掌控今日,暗魆宮的人居然聯合龍魂皇族的人一起來了,看著外頭天空晴朗,不遠處的天空上,有無憂無慮飛翔的小鳥。

    赫連明突然有些羨慕那些生命短暫卻活的自在的鳥兒,他們無憂無慮,無拘無束,想去哪裡便去哪裡。

    他想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也是這般的無憂無慮,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失去了自由,失去了一切,而最終,落得一個叛徒的罪名,走了幾十載,他擁有了太多東西,可是,卻失去了最終想要尋找的自由。

    赫連嫣然站在赫連明的身後,看著自己的祖父,那個曾經叱吒風雲的血門門主,整個家族的人都害怕他,害怕這位看似慈祥卻狠戾的祖父,他留給人的印象很多時候是冷血殺人如麻,如今再看,她彷彿又看見那個當年救下她性命的慈祥祖父。

    雖然這麼多年,受盡了人們的冷嘲熱諷,受盡了別人的白眼相待,受盡了一切一切的悲痛,也受盡了這個看似慈祥卻對她很辣的祖父,她還是能想起當年祖父對她溫柔慈祥的一笑,那一笑,讓她整個灰白的人生,有了那麼一絲一瞬的色彩。

    「祖父……」赫連嫣然喊道,她並沒有喊門主,祖父,是她對他最親的稱呼。

    赫連明回頭,看著在鮮血的浸泡下,已經失去了活潑的孫女,她本該在父母家人的手掌呵護長大的,可是,在這樣的惡劣環境中,卻把她養變成了一個殺人如麻的女子。

    赫連明朝著她笑了笑,「孩子,這些年,可怨過祖父?」

    赫連嫣然望著他,卻久久也沒有說話。

    許久,赫連嫣然才道:「嫣然永遠記得,嫣然這條命,是祖父救的。」

    所以,即使恨毒了赫連家的人,她也對這個祖父稍微寄托了那麼一絲親情,即使在救了她之後,他再也沒有給過她一絲親情。

    赫連明聽著她的話,隨即笑了開來,「呵呵,孩子,你還是怪我了,這些年,我對你太狠了,狠的我有時候都覺得,你並不是我的孫女,而是我手中殺人的工具。」

    赫連家族的人向來親情薄弱,這裡面,只有你死我活的爭鬥,除去這些,便什麼都沒有了,赫連嫣然抿著唇,沒有再說話,看著赫連明被人攙扶著,隨後退出了大廳。

    **

    龍不戰不得不說,赫連元軒是他見過最會偽裝的人,他在血門扮豬吃老虎那麼多年,居然沒有人知道?

    赫連元軒手中的勢力很大,大的快要和血門可以抗衡了,可是他懂得隱忍,這些年來一直沒有被人發現。

    如今,緊要關頭,赫連元軒哪裡還在顧忌,將自己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在了血門。

    本來在此之前,這些兵力都養在附近的一個小莊子,看似只是普通的民眾,其實卻都是厲害的殺手,這會,所有人都集中在血門,讓龍不戰不得不歎服,赫連元軒果然是隱忍的好手。

    「赫連元軒,人呢?」見到赫連元軒,龍不戰的第一句話便是質問。

    如今的赫連元軒,已經脫去了偽裝的外衣,冷冷看著龍不戰,自然知道龍不戰口中的人指的是誰?

    「不好意思了,魆王,你來遲了一步,血人已經煉鑄了血鑰匙,即將煉鑄完成,若魆王與本君合作,本君可以答應你,將裡面尋的東西,給四成給你,你看如何?」

    赫連元軒以為以龍不戰的聰明,自然不會做個不識好歹的人,這血鑰匙既然煉鑄成了,若聰明的人,自然會效命這擁有血鑰匙的人,而不是對著幹,不然,待血鑰匙開啟了那神秘之門,對著干的人只有死路一條。

    可惜,赫連元軒想錯了,龍不戰此刻什麼都不想要,什麼權利,什麼金銀財寶,什麼無上權利,都不是他想要的,他要的,不過是女兒的平安。

    龍不戰怒紅了臉,看著赫連元軒,怒吼道:「不可能!」

    他已經聽了龍不言說的,巫嚴並非真的投靠血門,一切不過是龍魂的一個計,雖然他不知道為何巫嚴會同龍魂的人合作,但是他確定,龍不言不會騙他的。

    赫連元軒看著他惱怒的樣子,笑道:「為何不可能?」

    龍不戰知道,一定是赫連元軒故意騙他的,好讓他做出他認為最恰當的選擇,可惜,赫連元軒想多了。

    龍不戰盡量的壓下自己心中的不快,說道:「巫嚴是絕對不會幫你們的,赫連元軒,你想騙本尊,你還嫩點,我認識巫嚴多久,你認識他多久,休想騙過本尊!」

    赫連元軒被拆穿了計謀,也不惱怒,繼續笑著說道:「就算是,那麼又如何呢?血人還在我的手上,你們誰也得不到!」

    「赫連元軒,把人給我交出來,本尊可以饒你不死,可你若是不聽勸,那就別怪本尊不客氣了。」

    「呵呵,你要如何不客氣?」赫連元軒反問道:「我早已經把血人藏好了,我若是死了,你們這輩子都別想再找到血人,她只會同我一起下黃泉,哈哈,黃泉路上有血人做伴也是不錯的。」

    「你……」龍不戰氣結,朝著赫連元軒揮劍而去。

    刀劍碰撞,發出一陣陣錚錚的聲音,碰撞出的火花在青天白日裡居然也能看見一二,龍不戰是往狠裡打了,他必須要將眼前可惡的人擒拿住,讓他說出安夏的下落來,可是,龍不戰把赫連元軒想的太簡單了。

    這些年來,赫連元軒除了隱忍著創造自己的軍隊之外,也開始把自己的繡花功夫練就的出神入化,只是這些年他都把自己的武功掩蓋起來了,所有人都以為這位爺的武功不過如此。

    可如今,真正的對打起來才知道,赫連元軒武功真的強大了不少。

    龍不戰應戰的青筋四起,恨不得將眼前的人瞬間打倒,可惜,對方很強大,兩人的武功可以說是不相伯仲,赫連元軒雖然武功近幾年進步的很大,可是龍不戰卻是戰場老手,兩人打起來,誰勝誰負還暫時不好說。

    有時候,是赫連元軒處於上風,可還沒得意兩秒,便是龍不戰處於上風了。

    兩人戰鬥著,周圍是一片片的廝殺聲,場面十分混亂,兩人打著,漸漸的,便開始遠離了多人的戰場,朝著更偏的地方而去。

    這是龍不戰故意這麼做的,他想著,只要先擒住了赫連元軒,那麼,就一切都能解決了,安夏是赫連元軒抓去的,所以,只要擒住赫連元軒,逼迫著他交出安夏便可以了。

    或許薑還是老的辣,本來赫連元軒以為自己會十拿九穩的贏的,卻沒想到,龍不戰使了個障眼法,在他以為要勝的時候突然扭轉了局面,將赫連元軒擒住。

    「赫連元軒,認輸吧!」

    赫連元軒被龍不戰鎖著脖子,刀刃架在他的脖子上,只要赫連元軒敢懂絲毫,便是血濺三尺而死,刀刃無眼,鋒利的刃口隨便的晃動,便劃開赫連元軒白嫩的肌膚,鮮血,從他細薄的皮膚下滲透出來,紅中帶黑。

    龍不戰看了一眼他的血液,忍不住笑道:「赫連元軒,你的血和你的心一樣,都不夠紅啊,哈哈……」

    勝利的喜悅在龍不戰的臉上蔓延,對,他此刻很開心,赫連元軒不是一向自視清高,覺得自己很是厲害嗎?可最終,還不是落在他的手中。

    疼痛,反應到赫連元軒的腦海裡,他忍不住蹙了一下眉頭,更是懊惱自己沒能在這樣緊要關頭獲得勝利,他已經壓抑的太久了,本以為會將龍不戰這大魔頭拿下的,可最終……

    而且,龍不戰算個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來說他的心與血一般都是黑的,這個世上,有幾個人敢說自己是好人,像他們待在這樣黑暗的地方的人,有幾個人的手沒有沾染過鮮血,沒有殺過那些無辜的人,又有誰敢說自己的心是紅的?可龍不戰卻拿他的血與心比較,這是他最氣憤的地方。

    這些年,生長在赫連家那樣看起來光鮮亮麗實則黑暗不已的地方,他是多麼的辛苦,為了熬到如今這個地位,他吃了多少苦頭。

    他的血之所以是黑的,是因為被赫連家的人下了毒,一直呈現的,便不是普通人那般鮮紅的血液,他恨,恨毒了那麼一家人,所有人的家裡都是和和樂樂的,就算有點爭吵,那也是小爭吵,孩子都是無辜的。

    可赫連家卻不一樣,他們從小給孩子灌輸的思想便是,勝者王敗者寇,沒有親人,沒有親情,沒有依賴,他的毒,就是被那麼一家人下的。

    這些年,他用盡了辦法將這毒給逼出來,卻是無果,而他,承受了非人的疼痛那麼多年,好不容易這毒已經沒有當初那麼濃烈了,他也在自己的努力下看到了希望,他又怎麼能讓自己輸在這個關頭上呢?

    可是,最終又能如何呢?他還不是被龍不戰擒住?只怪他學藝不精。

    脖頸上絲絲疼痛一點點傳進身體,即使這是小小的疼痛,可是在毒的作用下,卻要比一般的疼痛痛上那麼十倍甚至更多。

    赫連元軒當然不會在這樣的關頭自討沒趣,他若來硬的,唯有死路一條,那他的一切抱負,都將成為空談。

    「赫連元軒,告訴我,安夏在哪裡?否則,我這刀下去,你就沒命了!」身後的龍不戰問道,聲音有些急切。

    微微闔上眼睛,再睜開,赫連元軒決定先伏低,「好,我可以告訴你。」

    「快說,她在哪裡?」

    「她不在這裡,我把她帶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了。」

    「你趕緊說,別跟我玩花樣,否則我不會對你客氣的。」龍不戰知道赫連元軒不會輕易的將人交出來的,這樣說,他不過是找機會脫身。

    「她真的不在這裡,不信你可以找。」赫連元軒再一次確定說道。

    「那她在哪裡?告訴我!」他可以自己去找。

    赫連元軒又怎麼會不知道他的心思呢,趕忙又說道:「我把她帶到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這個地方,唯有我一個人知道,你若想找她,我帶你去!」

    「你別想玩花樣,赫連元軒,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腦子裡想的是什麼?你想走,沒那麼容易!」

    「這是真的,你大可不信,可是,那個地方,除了我,便沒有人知道,就算有人知道,也沒有人能走進去!」赫連元軒句句看似真實卻透露著威脅。

    他的意思很明白,那個地方,唯有他知道,若他死了,將沒有人能進去,那麼,安夏,只能沒命。

    龍不戰最是厭惡別人這般威脅,可是想到那個是自己的女兒,他絕對不能讓她出事,想來,只能信任赫連元軒的話。

    「赫連元軒,你最好不要給我玩花樣,否則,你該知道是什麼下場,現在,馬上帶我去,馬上!」

    兩個「馬上」體現了龍不戰的急切,赫連元軒一副害怕溫順的答應著,早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氣勢。

    兩人身體緊緊靠著,龍不戰一刻也不敢放鬆,押著赫連元軒朝著他說的小路而去,他們走的很是緩慢,走了大概半個時辰,方才進到一處看起來很普通的假山。

    赫連元軒停了下來,龍不戰微微一頓,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幾分,刀刃過於鋒利,再次劃傷了赫連元軒的皮膚。

    忍著疼痛,赫連元軒微微的側頭,告訴龍不戰,「到了。」

    「這裡?」龍不戰看著四周無人無什麼遮擋的物體,有些不大相信。

    「就是這裡。」

    「那趕緊帶我去!」龍不戰四周的掃了一眼,發現並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才扭頭看著眼前的赫連元軒,他想,若赫連元軒敢有什麼小動作,他一定一刀解決了他!

    赫連元軒指了指假山一個凹進去的地方,仿若有一條石頭做的小道般,然後說道:「從這裡走進去。」

    「那走吧!」

    假山很大,像兩座尖高的石山,石山的尾部互相連接,中間被兩座石山相連形成一個v型,變成了一條十多步遠的小道。

    兩人緩緩走了十幾步,最終停在了石山面前。

    龍不戰看著已經無路可走的石頭,繼續問道:「現在往哪裡走?」

    「這裡。」赫連元軒指著面前的石頭,面不改色。

    若是換了旁人,肯定會罵赫連元軒這是在耍人,這都沒有路了,卻說人在這裡,怎麼可能嗎?就算是有機關,可是裡面也設置不了洞不止,這光光滑滑的石頭表面卻沒有半點有機關的痕跡。

    龍不戰剛想破口大罵,卻在字眼都到了喉嚨口了嚥了回去,赫連元軒奸詐狡猾,能想到別人想不到的東西,說不定,這假山裡面,藏著一些別人也想不到的東西。

    「趕緊的!」龍不戰催促著,顯然越發的不耐煩了,他必須馬上看見安夏才能確認她安全了。

    隨後他又問道:「機關在哪裡?」這個時候,機關肯定不能讓赫連元軒開了,否則,他很有可能會使詐。

    赫連元軒知道龍不戰的顧慮,指著腳下踩的地方旁的一棵生長旺盛的小樹苗。

    「將那樹提起來。」

    龍不戰看四周並沒有異樣,用空著那隻手,將樹苗瞬間提了起來,只見生長旺盛的小樹苗根部,其實是有一隻泥土色般的花盆裝著的,所以即使拔起來下次再放下去,它也一樣生長不誤。

    而且,這樹苗四周,長滿了綠色細長的小草,遮住了它的根部,讓人無從發現。

    樹苗被龍不戰丟到了一旁,裡面出現一個三十公分直徑長的圓形坑,深大概在五十公分左右。

    坑的中間,有一個黑色突起的圓形木頭,看著十分怪異,龍不戰想,那可能就是機關了。

    不等龍不戰問,赫連元軒率先說道:「將黑色的棍子踩下去。」

    龍不戰疑惑的看著赫連元軒,覺得這個男人太可惡了,這般機關重重,讓他忍不住的警惕起來。

    「開關你來踩。」若是有什麼機關,他也能立即用赫連元軒做墊背,想來赫連元軒也不容易欺詐。

    聽的龍不戰這麼說,赫連元軒低聲笑了笑,「魆王果然警惕。」說完,赫連元軒已經腳朝著那木頭般圓滑的棍子踩了下去,「只是魆王你多慮了。」

    黑色棍子被踩了下去,龍不戰能清楚的聽見機關開啟,軸與軸之間滾動摩擦發出的聲音。

    不一會,兩人深處的位置突然朝著地面深處下降,發出一聲聲「嘎嘎嘎」的聲音,腳踩的石板朝著地下下降了大概兩米的距離,方才了停了下來。

    從青天白日突然變的黑暗,讓兩人的眼睛都有些不適應,即使有燭火照明,卻微弱的看不清楚路。

    等了一會,兩人才清楚的看見路子,一條朝著更深地下而去的路子,一陣陰風刮來,帶來潮濕的空氣,讓龍不戰忍不住的蹙眉。

    龍不戰問道:「人在裡面?」

    赫連元軒,「嗯,在裡面。」

    環顧四周,龍不戰覺得,這般潮濕陰暗的地方,怎麼能讓安夏在這裡?她已經是個有身孕的人,這樣的地方對孩子對大人都不好。

    想到此,龍不戰連忙催促,「究竟在哪裡?」

    「跟著我走便是。」

    龍不戰知道自己如今沒有退的餘地,不管安夏在不在這裡,他都必須進來一看。

    兩人亦步亦趨,龍不戰每一步都走的非常小心,倒是赫連元軒,一副不急不慢的樣子,在龍不戰看不見的地方,嘴角勾勒著笑的弧形。

    朝著往下的樓梯走了十幾階,才完全的到了平底,赫連元軒往前踏,每一步都走的從容。

    而身後的龍不戰,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他擔心這裡會不會從哪個角落射放出暗器,赫連元軒狡猾,能這般容易的將他帶到這裡,肯定是預謀了逃開的方法。

    兩人都相安無事的又走了十多步,在龍不戰突然側臉看右邊的石壁的時候,赫連元軒的腳突然一屈,幾十支毒箭從四面八方的投射過來。

    赫連元軒早就知道了這毒箭,在龍不戰愣神之際,瞬間脫離開他的掌控,閃身到了石壁邊,只留下龍不戰一人抵抗著這些毒箭。

    因為已經對這裡的危險做出了預防,龍不戰應付起這些毒箭倒還算得心應手,不一會,幾十支毒箭已經完全被他擋了下來,而赫連元軒退在了邊上,不能退後也無法出去,只能待在原地。

    此刻的赫連元軒,臉上早已經恢復了之前般的自信,笑著看著龍不戰,不過一瞬間,他的手裡多了六隻毒箭,他的左腳踏了一下地板,突然凌空翻身,朝著龍不戰投擲毒箭。

    龍不戰剛歇下,又要再次警惕的應對著對方投來的毒箭。

    幸好不多,龍不戰想著自己有信心的接住。

    可他卻不知道,這是赫連元軒故意讓他轉移注意力,彷彿在同一時間,他的身後多了幾十隻毒箭,朝著他而來。

    龍不戰接的有些緩慢,眼神凌厲的掃了赫連元軒一眼,連忙接箭。

    幾十支毒箭,瞬間發完,全部被擋開,龍不戰一副戰勝的模樣看著赫連元軒,問道:「還有什麼把戲,大可以一次性使來。」

    赫連元軒眼底裡瞬間閃現起了驚慌,沒想到龍不戰急速應變能力那麼強。

    他已經沒有了機關了,他在這裡面,只設置了兩個機關,都是毒箭,一般人,絕對躲不過這兩撥毒箭,隨便一支毒箭,便可以讓她們死無葬身之地,他對這個很有信心,並沒有多設置,況且,這是血門的地方,他不能在這裡多動什麼心思,只能作罷。

    可如今,他遇見的不是普通的人,而且龍不戰這老奸巨猾的人物,沒有了機關,他只能硬拚,雖然剛才被龍不戰擒拿住,可是兩人武力相差不大,只是龍不戰的應變能力比他好的多,能快速的找出什麼招數將他擒獲住。

    剛才龍不戰消耗了那麼大的體力,此刻再決鬥,顯然勝算更大了,拼一把,勝負如何,都已經無關緊要了。

    從地上撿起一支毒箭,赫連元軒笑著,說道:「魆王,我們再來戰一場,看看這次,誰勝誰負?勝者,便可以將血人帶走!」

    龍不戰扯著笑,很快又收了回來,「好啊,本尊倒要看看,誰更厲害些。」

    赫連元軒彎著嘴角,率先攻擊,龍不戰迎接著他的進攻。

    打鬥聲響起,灰塵四起,到處是翻飛的灰塵,兩人都往狠了打,事關生死,誰也不會放鬆警惕。

    兩人的打鬥一度進入了白熱化,勝負一時之間卻難以分出,這次,赫連元軒不再大意,也知道龍不戰是個狡猾的人,做事向來不走尋常路。

    兩人打了半柱香的時間,依舊難以分出勝負,只是,龍不戰的臉色越發的不好看了,嘴唇泛著黑。

    赫連元軒看著他,隨後眉眼都笑開了,「龍不戰,你中毒了!」

    原來,剛才赫連元軒偷襲龍不戰的時候,身後的幾十支毒箭龍不戰並沒有全部擋了下來,有一支插進了他的腰腹,如今毒性開始蔓延,可即使是如此那又如何,龍不戰從來沒有向誰低過頭,一支毒箭而已,死神他都不曾怕過,何況是這支毒箭呢?

    「別得意太早了。」

    果然,赫連元軒得意太早了,也許是過於得意了,赫連元軒再次被龍不戰擒住,這次,龍不戰不會再那麼輕易的放過他的了。

    「帶我去找她!」龍不戰怒吼著,他似乎能感覺到毒性在他身上遊走蔓延而腐蝕掉他身體的各個機能。

    「你若答應我不殺我,我便帶你去,否則……」

    「赫連元軒,你沒有討價還價的能力了,若你不帶,本尊自己找,而你,只會是一具屍體,我是你,會聰明點,讓自己遲些再死。」

    若是之前,或許他會救出安夏之後,給赫連元軒一條活路,但是現在,這種想法可以徹底扼殺掉了,他不是善人,他有的是辦法折磨赫連元軒。

    咬著牙,赫連元軒知道自己是敗了,想著龍不戰身上的毒,即使他是鐵打的身子,也抵抗不了這毒性的蔓延最終讓他整個人都動彈不得。

    想到此,赫連元軒依舊看到了希望。

    「好,我帶你去,就在前面!」

    「那走吧!」

    龍不戰推著他,裡面究竟有多深,他不知道,他也不知道安夏現在怎麼樣了,在沒有看到安夏確保她平安的時候,他還不能殺了赫連元軒。

    彎彎曲曲的走了好長一段路,兩人通過了兩扇機關石門,龍不戰終於見到了坐在地上的安夏,她的身上,被幾條鐵鏈鎖著,怕她逃走。

    「孩……」龍不戰只發出了一個字,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朝著赫連元軒點住穴道,龍不戰封住了對方的穴位,讓他無法動彈,只能說話。

    以為自己這輩子就這麼沒了,她已經預料了自己的下場,那便是死,最愛的人已經不在了,自己身負這樣的體質,讓她看不到希望,血鑰匙的煉鑄是勢在必行,只是這個煉鑄的主子是誰罷了。

    她低著頭,維持這樣的動作不知道多久了,腹中的孩子不曾動彈半分,似乎也像母親那般,對希望已經絕望了,外頭的打鬥聲讓她為之一震,可是想到自己逃不過的命運,想到那個已經摔下懸崖的男人,她的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般,怎麼止也止不住。

    打鬥聲中不會有來解救她的人的,都是一些互相爭鬥的人罷了,給誰煉鑄血鑰匙已經不重要了,可當一陣躁動之後,看見的那個讓她為之憤怒的面具容顏的時候,安夏霍的坐直起來,帶動著身上的鎖鏈。

    龍不戰從來沒有這般愧疚的看著一個人,而此刻,他很懊悔自己曾經犯下的罪孽,可是世上沒有重來的藥,沒有後悔藥,他已經做了,那就只能面對。

    看著安夏髒亂不堪的樣子,龍不戰感覺到自己的心在抽痛,一陣一陣的抽著,很難受,心,好像被人生生的挖下了一塊。

    「鑰匙在哪裡?」龍不戰朝著赫連元軒大吼著。

    「在我身上。」赫連元軒說道,只盼龍不戰暫時不殺他,那麼他還有機會。

    龍不戰連忙找了出來,眼睛充血的紅,嘴唇卻慢慢的被毒弄的變得烏紫發黑。

    「別過來!」安夏喝道,看著一步步走近的人。

    若換了之前,龍不戰自然不回聽從安夏的話的,可今日,他剛聽完,便真的站在原地,不動了。

    安夏愣住,隨後又是一陣的仇視,她不會忘記南宮景被他打傷甩下山崖的那一刻,更不回忘記,那一句句關於南宮景已經死去的話,她恨這個男人了,真的恨了。

    「你不要過來!」在龍不戰再次欲抬腿靠近的時候,安夏再次喊道。

    眼淚鼻涕從眼睛鼻子流了下來,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可是安夏看不到,想不到,她不知道要如何宣洩自己的悲痛,唯有大吼和大哭能讓她的心裡好受些。

    「孩……」孩子。

    可是,龍不戰居然叫不出口,那麼親密的兩個字,龍不戰卻說不出口,他從來沒有好好的體會過親情友情是如何的,此刻喊出那兩個字,居然陌生的很。

    「我們……我們先出去,好……好嗎?」龍不戰在徵求著安夏的意見,一臉的希翼,希望安夏對他的感覺能改善些。

    可是,要怎麼改善,心愛的人死在對方的手上,如何改善?

    安夏雖然好奇龍不戰突然的轉變,可還是惡狠狠的看著他,衝著他吼,「誰要跟你出去,你滾,你滾,你給我滾!」

    可龍不戰不回留下她一個人在這裡的,不管如何,出去了再說,只要出去了,不管安夏怎麼恨他都行,只要她活著,還有力氣來恨他。

    「我們先出去!」

    說完,龍不戰堅定了步伐,一步一步的靠近,安夏卻一步步的後退,退到無路可退,背貼著石壁,只能流著淚憤恨的看著靠近的人。

    龍不戰小心翼翼的靠近,然後低下了身子,試圖將鎖著安夏的鐵鏈打開。

    「我不要打開,我不要打開,你給我滾!」

    即使龍不戰已經中毒很深了,可是面對一個已經筋疲力盡的女子,他還是能開個鎖的,只是費了點功夫罷了。

    「我們先出去。」

    龍不戰伸出手,試圖能將人拉起身。

    「啪!」手掌被安夏狠狠的啪了一下,不重,卻也能體現安夏滿滿的憤怒。

    「我不會走的。」

    安夏的這句話說的有些沒有底氣,比起龍不戰,自己沒有半點力氣,所以掙扎了一會,還是讓龍不戰打橫抱起,只是不安分的扭動著身子。

    龍不戰抱著安夏有些吃力,特別是她還掙扎不願意配合。

    「別動,為了你的孩子,你還是給自己省點力氣吧!」

    果然,在說到孩子的時候,安夏瞬間不再動彈了。

    她是個母親,即使知道了命不久矣,卻還是忍不住的偏向保護肚子裡的孩子。

    她多麼希望孩子能平安的生下來,多麼希望這些人能給她那麼幾個月,讓她把孩子生下來,那麼,叫她去死她也是願意的,只要孩子平平安安就行了。

    可這些人又怎麼會給她機會呢?他們迫切的想要得到所謂的血鑰匙,根本不可能給她討價還價的機會,不自覺的,她的手便放在隆起的小腹,想好好的保護著孩子。

    「我們出去,嗯哼……」龍不戰的話剛說完,不等他轉身踏步出去,身後一陣刺痛傳來。

    而在地上被點了穴道的赫連元軒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解開了穴道,手上拿著匕首,帶著得意的笑。

    龍不戰沒有想到赫連元軒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解開穴道,驚詫之餘,以最快最安全的速度將安夏放了下來,轉身看著還站在原地得意著笑的赫連元軒。

    「魆王,沒有想到吧,我會那麼快的解開穴道?」赫連元軒問道,炫耀著手中的匕首,「這匕首上抹了和毒箭一樣的毒,你命不久矣了,別再做所謂的掙扎了,血人你今天是帶不走了!」

    也許是毒讓他的表情都僵硬了,龍不戰的嘴角依舊維持著剛才的笑意,「赫連元軒,本尊,小看你了。」

    「呵,魆王誇獎了。」赫連元軒臉上沒有絲毫的謙虛,隨後收起臉上的笑,「乖乖受死吧,你今日,走不出這裡了,是你給了我機會,若你剛才殺了我,就不會有現在的事情了。」

    龍不戰又怎麼不知道呢?可是沒有找到安夏,他不能殺了赫連元軒,像剛才的機關,若不是赫連元軒帶著,他根本發現不了那些機關口,等他找到機關,恐怕裡面的人已經死了,他不後悔自己的決定。

    今日,就讓他做最後的一搏吧,他害死了南宮景,就當給女兒賠命吧,這是他唯一能為安夏做的了。

    兩人這次沒有誰先後,龍不戰剛舉起手中的劍的時候,赫連元軒已經衝了過來,又是一陣打鬥,安夏退在一邊,看著兩人互相進攻,可明顯看見龍不戰處於下風。

    看著他背後鮮紅的血液變成黑色,從傷口處流了下來,浸濕了銀色的外袍,浸黑了本該的銀色,變成了黑色,那駭人的傷口,讓安夏忍不住的後怕。

    怔愣之間,一道視線投了過來,安夏對視上去,是龍不戰投來的,「你先出去!」

    安夏的心忽然一顫,身子卻沒有動半分,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出去,今日的龍不戰有些奇怪,可她不敢相信這樣一個人,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哪裡也不去。

    「先出去!」龍不戰急切著,只希望外頭能有人有機會將安夏救走。

    可龍不戰忘記了自己在安夏心中的壞印象,所以即使再次喊,安夏依舊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這次很快的,勝負便已經見了分曉,毒蔓延全身,讓龍不戰的身子越發的僵硬起來,被赫連元軒的進攻逼退再逼退,最後,沒有了反抗的餘地。

    在對方的胸口插了一刀,只聽對方只是輕哼一聲,似乎這刀插的並不深,可從那濺起的血液可以看出,赫連元軒這一刀,絕對插的狠了。

    龍不戰跌倒在地上,被赫連元軒順勢的一腳踩在地上,完全不能動彈了。

    赫連元軒的那一腳剛好踩在龍不戰的胸口的傷口上,狠狠的踩著。

    居高臨下的看著兩次打敗了自己,可最終,卻還是被自己踩下腳下,死在自己手上的龍不戰,赫連元軒除了喜悅,已經找不到第二種心情了。

    他不會忘記剛才兩次輸在龍不戰的手上,所以腳下的力道越發的狠了。

    「魆王,怎麼樣啊?疼不疼?」一邊說著話,赫連元軒一邊將人往死裡踩。

    安夏在一旁看著,都有些於心不忍,即使龍不戰害死了南宮景,可是讓她做到這樣的地步,她還是做不出來,她不願意折磨人,別人痛苦,自己也不會太好受,一擊讓人斃命便是了。

    「赫連元軒,你要不就殺了本尊,若給了本尊機會,你便會死的很慘!」

    「呵……死到臨頭還嘴硬,魆王果然不愧是魆王,即使到了現在,還不忘自己曾經是高高在上的主宰者,可惜,很快你就什麼都不是了,不過是一具僵硬的屍體!」

    說完,赫連元軒舉高了匕首,在安夏和龍不戰都以為他就要這樣插進龍不戰的心臟了。

    可在距離心臟只有那麼一絲絲距離,赫連元軒突然停了下來,手放在對方的胸口比對著,享受那種極致的快樂,看見別人害怕死亡,他便覺得非常的愉悅。

    剛才他可看見龍不戰害怕認命的閉上眼睛等死的樣子了。

    「怕嗎?」赫連元軒蹲著身子,問道,然後側臉看了眼安夏,像是在問她,又像在問龍不戰。

    安夏沒有說話,抿著唇,雙手護在腹前。

    「怕不怕,都得死!」赫連元軒再次舉高了刀子,巨大的衝擊而下。

    「嗯哼……」

    匕首未能落下,一枚飛鏢劃過赫連元軒的脖頸,狠狠的插在那喉嚨的骨節上。

    飛鏢插進去的那一刻,血液沒有流出來,過了會,血液突然間像發了瘋般擠著出來,血濺在地上,濺在安夏的衣裙上,濺在她的臉上……

    安夏感覺自己的心臟都漏掉了半拍,呆愣愣的看著剛才還恣意的笑著的人如今只能張大了雙眼,驚詫的不願意相信自己要死的消息。

    「砰——」

    赫連元軒的身子重重的倒在地上,倒在龍不戰的身旁,他的眼睛還睜的大大的,似乎不相信自己就這麼死去,血還在往外流淌,黑色的血液將地上浸濕開來。

    安夏嚇的後退了幾步,直面死亡的感覺真的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的,看著人在自己面前瞬間死去,要多大的承受能力才能保持住鎮定?

    人就是這麼脆弱,前一秒還恣意的笑著,下一秒卻只能成為黃泉的孤魂了。

    安夏看著對方倒下之後身後站著的人,一身紫黑色衣服的女子,英姿颯爽,眼神凌厲的掃過了地上的人,最後在安夏的身上停了那麼片刻,便移了開來。

    安夏不認識那個紫黑色衣服的女子,她長的很好看,可是眼神過於冷,仿若要把人凍成冰塊,安夏不知道這樣一個女子身上究竟有什麼故事,但是那故事恐怕都是讓人不忍去訴說回憶的。

    安夏不知道眼前的女子,可龍不戰卻看的真切,這人便是血門的赫連嫣然。

    「你……」龍不戰感覺自己的喉嚨被什麼哽住,想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上來。

    赫連嫣然冷冷的看著龍不戰,不帶絲毫感情,很冷,很冷。

    看了許久,在龍不戰的眼睛裡,她看見了謝謝二字,好一會,她才吐字道:「殺他,不過是因為我已經討厭他很久了。」

    說完,赫連嫣然沒有再多逗留,轉身離去。

    安夏不知道這個女人為何要幫他們,看她的樣子,聽她的語氣,她並非真的來救她的,而且,她和龍不戰並非是友,也並非是敵。

    安夏想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越發的亂糟糟的關係讓她不知道從哪裡可以想清楚來龍去脈。

    赫連嫣然走了,留下安夏與地上躺著的龍不戰,安夏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

    她現在心裡很亂,不知道該怎麼去做,地上的赫連元軒已經沒有了氣息,血也停止了流動,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似乎還不甘心自己就這麼死去了。

    而他身旁躺著的,就是龍不戰,他已經沒法自己去動彈了,只能雙眼看著安夏。

    安夏不知道他看著自己做什麼,對上龍不戰的眼睛,就會讓她想到南宮景掉落懸崖的那一幕,她就無法不恨龍不戰。

    「你看著我做什麼?」安夏聲音惡惡的問道,眼睛裡,帶著的,都是對龍不戰的恨意。

    龍不戰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多久的時間可以再在這個世間逗留了。

    他苦笑著,一瞬不瞬的盯著安夏看,「我只是想多看看你。」

    「多看看這個你沒能煉鑄血鑰匙的血人嗎?」安夏問道,看著龍不戰的模樣,嘴角扯起了笑意,「你是不是沒有想到,自己會有這麼一天,你的天大的抱負,你的野心,都沒法再去實現了,你是不是很惱,是不是很恨?」

    「……」龍不戰不說話,只聽著安夏說,他覺得,能聽安夏多說一個字,便是一種天大的恩賜,即使安夏說的全是恨透了他的話,不過是一些報復性的語言。

    笑著笑著,安夏卻發現自己滿臉都是淚水,「可惜啊,你的野心再也得不到滿足了,你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你看看你,爭那麼多,要那麼多,可最終,不過是死路一條,你何必去爭,何必去奪呢?」

    若不是他們的爭鬥,南宮景何必會掉落懸崖,她又何必到了如今這個地步?

    龍不戰抬頭看著頭頂上方的石壁,想著安夏說的是對的啊,真的沒有意義,人不過短短幾十載的命,野心再大,抱負再多,可最終,不過是腳下的一抔黃土,何必呢?

    可是他領悟的太遲了,語兒已經死了,他也要跟著去了,留下他們的女兒在這世間,他很後悔自己所犯下的罪過,可是,世上哪裡有後悔藥可以吃?他能做的,不過拿自己的命來換取安夏的平安罷了。

    「對不起……」孩子,真的很對不起,若是知道是這樣的結果,我絕對不會這麼做的。

    安夏不知道他對不起什麼?是對不起自己這些年所犯下的罪過,還是對不起對她所做的事情,可是不管是哪樣,都已經沒用了。

    「你不覺得自己說這些太遲了嗎?」

    安夏不知道他為何有這樣的覺悟,可是卻依舊無法原諒龍不戰所做的一切。

    「是遲了,可是,我還是想跟你說,孩子,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太遲了,一切都遲了,人都回不來了,你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安夏流著淚,簌簌的下,好像流不盡一般,「我真想殺了你,可是,你都這樣了,已經不需要我殺了,可是還是不解恨,不解恨,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

    「我知道……」我怎麼會不知道呢?若是不知道,又怎麼會如此的惱恨自己所犯下的錯呢?

    「咳咳……咳咳……」

    龍不戰不停的咳嗽,不停的有血從他口中冒出來,越來越多,越來越多,他咳出的血全部都是黑色的,可怕不已。

    安夏看著,忍不住的靠著身後牆壁,驚愕的看著這一幕幕。

    她很想知道龍不戰這會心裡在想什麼?他是不是後悔了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呢?臨死的他,心裡是怎麼想的,他會不會不甘心就這麼死去呢?

    「咳咳……咳咳……」

    一聲聲咳血的聲音打斷了安夏繼續往下想,她看著龍不戰,兩人維持各自的姿勢,互相看著對方。

    「你……你出去吧,外頭會有人來救你的,快……快點……」他不想被安夏看見自己這恐怖的死法,他已經留給了安夏太多不好的印象了,不想再增加多一樣了。

    等以後若是有人告訴安夏一切,他都已經不在乎了,不管她是繼續恨著還是原諒,他都看不到了,那時候的他,已經和語兒一起相約好去轉世為人了。

    只是,下一世,他希望自己的身世不要再那麼苦了,他想好好的做個好人,他不背負太多的債,不想背負太多的恨,他只想安安靜靜的度過一個還算幸福美滿的人生。

    安夏不知道他那句話的意思,什麼叫外面有人來救她?他怎麼知道?他又為何要這般為了她而失去了自己的性命,按情況來說,他根本就不必為了她而讓已經死去的赫連元軒有機會對他下毒手,可最終,結果與安夏想像的完全不一樣。

    她該恨他的,可是,安夏此刻又不知道該如何去恨這個又救她又抓她的男人。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安夏想知道他這樣做的目的,他明明沒有好處的。

    「已經……咳咳……已經不重要了……咳咳……」

    血像是冒不完般,只要對方一咳嗽,立刻會帶動更多的黑血而出。

    黑色的血塊染黑了對方的衣領,染黑了他的下巴,他此刻的樣子哪裡還有高高在上的模樣?

    他的面具遮住了他嘴巴以上的面容,安夏不知道他此刻的面容裡究竟藏了多少故事。

    兩人僵持了一會,肚子突然的鼓動,讓安夏突然的,他驚愕的看著肚皮,孩子已經好久都沒有胎動過了,也許是認命了,可如今,卻又在動起來。

    安夏聯想著剛才龍不戰的話,難道,真的有命可活了嗎?

    可是,她的身子,她身上的血……

    「你究竟為了什麼?」安夏定睛看著龍不戰,再次問道。

    可是,龍不戰已經沒有了言語的力氣,血從他嘴裡一直冒出來,沒有了剛才的洶湧,可是他的眼睛,他的鼻子,都開始流血了。

    安夏開始慌了,眼睜睜的看著一條人命就這樣死在自己的面前。

    她恨龍不戰,可是真到了這個時刻,她卻害怕了。

    她跌坐在地上,愣了一會才趕忙的爬了過去,看著緊閉雙眼的人,急忙問道:「如何、如何才能救你?要怎麼樣才能?」

    安夏的聲音讓龍不戰再次睜開眼睛,眼睛裡帶著一份欣喜,他的眼睛是笑著的,可他的嘴角卻彎不起來了。

    「孩……孩子……我對不起你……」他艱難的伸出手,想去觸碰近在眼前的人,可卻抬到了半空掉落下來。

    「砰」的一聲,他的手臂砸在了地上,發出沉重悶哼的聲音,他的眼睛閉上了,這次,這次沒有再睜開眼睛。

    孩子,對不起了,爹很抱歉,爹是個失敗的爹,我多麼希望能聽見你喚我一聲爹,哪怕一聲也好,可最終,我什麼都聽不到了。

    孩子,不求你會原諒爹,但只希望你餘下的人生能過的平安幸福,你肚子裡的孩子,代我向他問好,我現在只盼,你娘能在黃泉路上等我。

    那一聲砸在地上的悶哼聲,讓安夏的心也跟著咚了一聲,彷彿被人狠狠的敲擊了一下,她的身子顫抖了一下,手還沒來得及去觸碰對方,便看對方死在自己面前了。

    安夏嚇的呆住了,不知道該不該跑,又還是讓人來看看還沒有的救,將手探在對方的鼻息口,已經沒有了呼吸了。

    安夏嚇的趕忙的縮手,眼睛的視線還投射在對上的身上,龍不戰真的,死了。

    可是,為何她卻高興不起來呢?這個人是殺害南宮景的兇手,可兇手真的死在她的面前了,她卻一點都不開心,為何會這樣?

    **

    龍不言和巫嚴等人趕到的時候,只見地上躺著兩具屍體,安夏呆坐在龍不戰的屍體旁,眼睛沒有焦距的看著地上。

    「孩子……」龍不言飛一般的衝了過去,蹲在安夏的面前看著她。

    安夏聽見聲音,呆愕的抬起了頭,看著龍不言的面容,卻沒有說半句話。

    「孩子,你怎麼樣了?」安夏狼狽無神的樣子印刻在每一個人的眼裡,沒有人知道這裡面經歷了什麼,他們只看到了一個結果,那便是龍不戰和赫連元軒都死了。

    安夏搖晃了兩下頭,「我沒事,我很好。」

    可誰能當安夏的話是真的,她這個樣子怎麼能好呢?

    「先把這個喝了吧!」一旁的巫嚴將手中的琉璃瓶遞了上去。

    來的時候他已經與龍不言說了,這是解除巫師和龍魂一族的封印,只有喝了這個東西,血人血鑰匙那些,都會成為空談,血鑰匙再也起不到作用了,世人若想打開那扇門,唯有另尋他法了。

    「這是什麼?」安夏眼神終於聚集了一絲焦點,看著對方手中的瓶子。

    「孩子,喝了它就會好的了。」龍不言說著,將瓶口打開,遞給安夏喝。

    安夏沒有拒絕,一口將裡面的東西喝完,沒有半點味道,猶如白開水,她不確定那是什麼。

    待安夏喝完,龍不言環顧四周,連忙說道:「走吧,先出去。」

    龍不言走在最後面,在所有人出去之後,看了一眼地上躺著的人,當初,他是他視為最親的兄弟,可最終,命運的捉弄,讓他們從此分道揚鑣,今日再次聚首,可最終的收場卻是,天人永隔。

    他不知道安夏若是知道龍不戰就是自己的父親會是個什麼樣的反應,南宮景死在龍不戰的手上,龍不戰卻是安夏的父親,她該如何的去梳理這段關係呢?是原諒對方,還是一輩子記恨著呢?

    轉腳離開,龍不言朝著身旁的龍炎說道:「好好給他安葬吧!」

    畢竟,那人還是他的弟弟,人已死,一切,都隨著他的離開而化為塵土,正可謂:冤冤相報何時了?

    血門敗了,暗魆宮群龍無首了,龍魂在這場戰役取得了最大的勝利,皇族安心了,不怕再被這些江湖邪教奪取了辛苦守護的江山。

    聽說血門門主因為看著自己一手創建的江山被自己的孫子孫女弄垮了,氣血攻心而死了,而血門最大的接手人——赫連嫣然,接手了血門,可最終,她卻在所有人的震驚下,解除了血門,遣散了血門的人,將該殺的該懲罰的全部辦了,然後便不見了,聽說,一起不見的,還有時常跟在她身邊的蕭煜飛蕭護法。

    後來,聽說才知道,蕭煜飛是皇族所派在血門的眼線,所以他被分配交代的任務完成了,便回到皇族中覆命了,可是,沒有人看見他回去覆命。

    而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山林裡,女子卸下一身的重擔,坐在粗大的樹椏上巧笑嫣然。

    「蕭煜飛,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皇族派來的奸細,我不過不想拆穿你罷了。」

    男子抱著一堆果子,抬頭看著滿臉笑容的女子,也不惱,「知道又如何?快點下來吃些果子,我們待會還要趕路。」

    「不下!」赫連嫣然臉上露出一臉的執拗,隨後笑著說道:「要不,你來抱我下去吧?」

    「當真?」

    蕭煜飛問道,不等赫連嫣然點頭,一個飛身已經上去將人抱住了。

    「你說過的,這輩子,只能是我的。」男子的眼睛閃著亮光,他的眸底裡,只有眼前女子的面容。

    他不後悔潛伏在血門那麼久,即使受了那麼多的苦,他也覺得值得,因為讓他遇上了她,讓他知道,原來人除了殺人,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去做的,還有很多事情能讓他過的更加開心快樂的。

    他發誓,這輩子,只想和眼前的女子在一起,那個叫做赫連嫣然的女子!

    **

    安夏平靜的聽著外頭的人說著最近幾天的八卦,臉色平靜祥和,如今,她身上的關於龍魂的封印已經全部解除了,她再也不必被人拿去做血人了,她可以過自己正常的生活了。

    只是,那個掉落懸崖下面去的南宮景,你還能活著嗎?

    梵芳國最大的威脅去除了,所有人想再得到打開那扇神秘之門的鑰匙,只有另想他法了,只是,近年來,都不會有人去打它的主意了,畢竟,想要打開那扇門不是那麼容易的。

    龍炎告訴安夏,他已經派人在懸崖底下找了很久了,依舊沒有找到南宮景的身影,只找到了一絲破碎的衣服,而那衣服的料子,是那天南宮景穿的那身衣服身上的料子。

    安夏聽到這個消息,心裡是高興的,連忙問龍炎:「還能找到是嗎?他還活著是嗎?」

    回到了龍魂的府裡,安夏唯一盼望的,就是南宮景還活著,她身上的血人體質已經去除了,孩子雖然歷經了那麼多的磨難,依舊在肚子裡安然無恙,這一切,都在昭示著美好的到來。

    那麼多的好事情都來了,她相信,南宮景還會活著的,只要他活著,就什麼都好了,可是……

    想到龍不戰之前的話,他說他已經找到了南宮景,並且確認南宮景已經死了了。

    不知道,龍不戰說的這件事是不是真的?安夏很後悔當時沒有去問龍不戰,如今,人已經死了,再問,也問不到了。

    看著安夏的這個樣子,龍炎安慰著,「你放心吧,既然在懸崖底沒找到他,那就證明他還有活著的可能,也許是被人救走了,至於你說暗魆宮那邊的情況,我打聽了,所有人都說沒有去懸崖找過人,看來,魆王當時只是在騙你的。」

    「真是這樣嗎?」

    安夏現在很難去相信一些事一些人,她心裡承受不了過多的失望,所以對所有事物都保持著希望卻又不大的樣子,唯有這樣,她才不會因為失望而承受過多的痛苦。

    她多麼希望南宮景能活著,她做夢都夢見南宮景在對著自己笑。

    可是,她又怕是自己想太多了,若是南宮景回不到她的身邊,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接下來的人生。

    「你放心吧,只要有一線的希望,我們都會盡力去做的,你先好好修養,別給自己太大壓力了,大夫說了,你不該這般悲觀的心態,這樣對孩子不好,你該多出去走走,多笑笑,孩子才健康,不然南宮景哪天回來了,你卻愁眉苦臉的讓孩子變得不健康了可怎麼辦?」

    龍炎試圖挽回安夏的自信心,可是看安夏的樣子,可不是那麼容易的,幸好,安夏肚子裡還有個孩子,孩子是安夏唯一能堅強起來的後盾,事情牽扯到孩子的話,安夏便會特別的重視起來。

    「好,我知道了。」安夏點點頭,「我這就讓他們扶我出去走走。」

    「嗯,這才對。」

    龍炎又吩咐了幾句身旁照顧安夏起居的丫鬟,這才一臉滿意的離開,只是,剛出了院子,掛在嘴角的笑容已經沒有了,換上的,是緊蹙的眉頭。

    安夏安靜的在小院子裡待著,心情慢慢的平復了下來,只是,在想到還沒有找到的南宮景的時候,心頭會一陣抽搐。

    她害怕把自己不好的情緒帶給了寶寶,所以盡量讓自己開心起來,卻發現,原來,人有時候不是那麼容易就擁有笑容的,至少,此時的她,無法笑出來。

    這樣在小院子待了幾日,安夏卻發現,身邊總感覺少了點什麼?可是又一時想不起來。

    秋天要來臨了,海風吹了過來,吹到了院子裡來,吹動著院子一棵樹下的鞦韆的鏈子互相擊打著,發出一聲聲叮鈴鈴的聲音。

    安夏失神的看著樹下的鞦韆,望著那鎖鏈,聯想著鎖鏈發出的聲音,她想到了銀鈴,想到那個為愛情奮不顧身的女子,她想到了遠在千里之外的親人,想到了帥帥,想到了浩振王府所有的人,不知道他們知道南宮景的事情會是怎麼個心思?

    她想到已經上了年紀的浩振王爺,想到王妃,雖然他們都不是南宮景親生父母,卻比親生父母還要來的疼愛,她想到了銀鈴,銀鈴聽到她大哥這樣的消息,一定會很傷心的。

    她想到了帥帥,帥帥從小便喜歡他爹喜歡的緊,若讓他知道,一定少不得要哭鼻子了,她想到了九觴……

    對,九觴呢?

    安夏瞬間回神,環顧了四周,除了清風吹動葉子發出沙沙的聲音,卻看不到九觴的身影,她回來龍魂這裡好幾天了,這幾天她顧著傷心,顧著消化那一個個消息,卻把重要的九觴忘記了,這會想起來,卻不知道九觴去了哪裡?

    好像自從她被人抓了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九觴了,九觴去了哪裡她根本無從得知。

    「阿鳳,阿鳳?」安夏朝著屋內喊道。

    只見一個身穿鵝黃色衣裙的女子手裡還拿著一條帕子連忙跑了出來。

    「小姐,有什麼事嗎?」

    「九觴呢?九觴呢?」安夏小心翼翼的站起身,已經五六個月大的肚子讓她不敢隨便亂大動作的動。

    被喚作阿鳳的,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鬟,她趕忙將安夏扶住,卻對安夏嘴裡念出來的名字很是不熟悉,「小姐你說什麼?」

    「九觴呢?你知道九觴去哪裡了嗎?」她已經好久沒有見過九觴了,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了?

    「九觴是誰?」阿鳳不解,她好像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九觴是……九觴是……」安夏話說到了一半,卻沒有說下去。

    對啊,九觴是誰?

    她該怎麼回答?她該怎麼說才能讓阿鳳明白九觴是誰?

    「九觴呀,和南宮景一起來這裡的男子,他高高瘦瘦的,不對,他也不算很瘦,他很白,長的很好看的,他叫九觴,你不知道嗎?」

    阿鳳搖頭,「我沒聽過這個名字,之前我在後院那邊伺候,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名字呢,要不,我去把龍炎護法叫過來,你問問他。」

    「好,好,你趕緊去。」

    她總感覺九觴的不在很是詭異,按她瞭解的,九觴不可能不告而別,而他究竟去了哪裡呢?為什麼沒有人來告知她的?

    阿鳳剛跑出門,便迎面的撞上了龍魂的當家主子——龍不言。

    「族長?」阿鳳看著來人,一臉的驚訝。

    看著阿鳳這般急匆匆的模樣,龍不言臉色瞬間一變,還以為安夏出什麼事情了,「你跑什麼?可是小姐……」

    「不不不……是是是……」阿鳳跑的過快,又遇上了族長這號人物,一時之間倒結巴起來了。

    龍不言心裡雖著急,但還是鎮定道:「別著急,慢慢說,怎麼了?」

    「小姐說,她想找龍炎護法,她想找一個叫什麼什麼九……九觴的人。」阿鳳也不知道自己發音對不對,反正小姐是這麼說的。

    「她要找九觴?」龍不言反問道。

    「是的,小姐一直在說什麼九觴,奴婢不認識,想來只能去找護法了。」

    「好了,不必去找炎兒了,這事情我和她說,進去吧!」

    阿鳳點頭,想來族長來與小姐說更是好的。

    安夏看著剛出去又折返回來的阿鳳,剛想說話,便看見阿鳳身後進來的龍不言,她沒有喊他,因為她不知道該不該喊他舅舅,不曾接觸過的親人,讓她無法喊出口,只能直直的看著他。

    「阿鳳說你找九觴?」龍不言問道。

    「是,他去哪裡了?」

    對於九觴,龍不言其實也不大清楚是怎麼回事,之前九觴就經常神出鬼沒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又什麼時候不見。

    他也是好久都沒見過九觴了,想起來,問了人,都說沒有見過九觴,好像突然間走了,沒有通知任何人。

    「我已經很久沒有看見他了,也不知道他去哪裡了,等會我讓人出去找找。」

    「怎麼會不知道去哪裡了?」安夏顯然的不相信,畢竟九觴是個什麼樣的性子她最是清楚,不可能突然不見的,肯定是有什麼事情了。

    「這個也不清楚,他此前也經常沒有回來,回來一次,一下子便離開,所以他是什麼時候沒回來,也不甚清楚,你若著急,我現在便讓人去找找。」

    安夏連忙點頭:「好,好。」

    不知道為何,安夏有種不大好的預感,總覺得有些什麼事情要發生,卻猜不到,這種情緒一直持續到傍晚龍炎回來,可最終,從龍炎口中得知,依舊沒有南宮景的消息,也沒有九觴的消息。

    「怎麼會這樣呢?」

    對於南宮景的事情,沒有消息安夏暫且能理解,可是九觴為何會沒有消息呢?

    安夏問道:「他最後一次出現在府裡是什麼時候?」

    「聽說是十天前,有人看過他在後門出現。」

    安夏又問道:「那他屋子裡面可有什麼留言?」

    龍炎搖頭:「沒有,什麼都沒有,他的衣服已經不在了,其他東西都還在,沒有人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收拾走的,他的屋子有些亂,看來,那時候他走的有些匆忙。」

    「是嗎?」

    九觴匆忙的走?

    為何九觴這般匆忙?可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讓九觴不得不先離開了呢?

    安夏猜不到。

    想到九觴神秘的身世,一直不願意和她說的身世,安夏不知道是否和這有關,可不管如何,九觴真的沒有留在這裡。

    或許他真的有急事走了吧!安夏這樣安慰自己。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走了,龍炎,你幫我多留意兩天關於九觴的事情,若真的找不到了,那他便是有急事走了。」除了這個答案,安夏找不到更好的答案。

    「嗯,我知道了。」眼睛直視著安夏,龍炎看見安夏緊蹙的眉頭,「你也不必太擔心,九觴不是小孩子,知道照顧自己,他這般匆忙離開,一定有他的原因的。」

    「嗯,我知道。」只希望是這個答案,而不是像她想多了的那樣。

    **

    在龍魂一直待了將近十天,安夏的心,已經養的平靜起來了。

    龍炎每天都會來向她稟報那天所搜尋查找的結果,結果還是如最初的答案一樣,依舊沒有找到南宮景,就連九觴的消息也一點都得不到,安夏似乎有些絕望了,也許是她期盼的太多了,老天爺覺得她太貪心了,所以不讓她的心願實現。

    晚上,吃了飯,像往常那樣,安夏都會樹下消食,阿鳳扶著自己,小心翼翼的走著,讓肚子裡的寶寶盡量保持著健康。

    「好了,阿鳳,我想自己一個人走走,你去那邊候著吧!」安夏指了指樹下,說道。

    「可是……」阿鳳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就是照顧好安夏小姐,不能讓她出事。

    安夏笑了笑,說道:「沒事的,我不過想一個人走走,這裡很安全,而且我的肚子並不是很大,所以不會太辛苦。」

    阿鳳看了四周,覺得倒是還安全,拗不過安夏,只能點頭答應了。

    「好吧,你就一個人走走就行了,天色不早了,露越發的重了,你小心些自己的身子。」

    「嗯。」

    安夏看著夕陽餘暉的地方,如今秋天就要到了,即使梵芳國臨著海,可是該來的季節還是不回推遲,看著簌簌而下的葉子,安夏忍不住的攏緊衣服,也許,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她該回神了,她該面對現實了。

    即使南宮景還活著,她也不該再在這裡自怨自艾,她還有家庭,還有兒子,就算南宮景這輩子都回不來了,她也要代替他照顧他的父母,照顧好他們的兒子。

    秋風將她的臉吹的有些冷,她發現自己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如今就要醒了,夢醒了,生活還要繼續下去,她不該再這麼頹廢下去了。

    「小姐,該進屋了。」阿鳳說是讓她走幾步便真的是走幾步,便喊她了。

    安夏沒有多說什麼,點點頭,讓阿鳳攙扶著進屋。

    **

    剛進了屋子,安夏便吩咐阿鳳。

    「阿鳳,幫我把我自己的東西收拾一下。」

    「為什麼?小姐想做什麼?」阿鳳問道。

    「你別問了,幫我收拾一下吧。」安夏說著,「這裡本就不是我的家,一切塵埃落地,我是時候回家了,那裡有我的親人,我的兒子,我的一切。」

    想到來的時候有南宮景和九觴,回去的時候,只能是她一個人了。

    阿鳳踟躕著,不知道該不該收拾,因為她知道安夏是族長已故妹妹的女兒,也就是族長的外甥女,怎麼說外甥女要走,也該通知一聲舅舅的,不過最終,阿鳳還是擼起袖子收拾起來,不管怎麼說,先收拾了待會再去告訴族長也不遲,龍炎護法說了,小姐如今心病太重,可不能讓她再多憂慮些什麼,這樣對小姐不好,對肚子裡的孩子也不好。

    一夜沒有怎麼睡,安夏早早便醒了。

    比起安夏醒的早,阿鳳醒的更加的早,一大早便去大院通知族長關於安夏要走的消息。

    「你要走了?」龍不言在安夏準備動身之時趕到了安夏的面前。

    「嗯。」

    安夏沒有隱瞞,這件事她已經想清楚了,離開家裡太久了,是該回去了,那麼多事情等著她回去處理,不該再在這裡逗留了。

    龍不言看著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再過一陣子再走吧!」龍不言語氣中帶著歎息,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認回這個外甥女會是這樣的結果。

    他是知道暗魆宮血門等門派的人野心勃勃,也知道他們不會那麼輕易的放過安夏,可是他以為自己保護的夠好了,只要保護好了,就不會給他們有機會可趁。

    可最後,一切都還是出乎她的意料,他還來不及做些什麼,人已經被抓了,而最終,結果變成了現在這樣,或許這樣的結果對其他很多人來說是好的,至少,暗魆宮沒了,血門散了。

    可對安夏來說,卻是最痛苦的,南宮景是她最愛的人,是她的丈夫,現在還下落不明,也許早就死了,只是她不願意承認罷了,而龍不戰死了,雖然她並不知道那就是她的父親,可是卻已經沒差別了。

    「不了。」安夏搖頭,「我要回去了,出來太久,是該回去了。」

    找尋南宮景的事情,安夏已經吩咐了南宮景帶來的的人去了,只要有消息,便會通知她的,再慢再久都好,只要能找到,便比什麼都重要。

    龍不言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勸的動安夏了,危機解除,她不會再逗留,即使他是安夏的舅舅,可是卻不曾盡過一日舅舅的責任,他無法拿長輩的身份壓住安夏。

    「那,我給你安排些人手,護送你回去,你先等會,讓我去安排一下。」

    安夏本想拒絕的,因為南宮景帶來的人還有一些跟隨著她回去的,可想到留下這些人在這裡,更多機會尋找南宮景的下落,安夏又點點頭,畢竟,南宮景與龍魂沒有多大的關係,他們不會像她那樣那麼盡心盡力的去找南宮景的。

    「好。」

    **

    很快,龍不言已經將所派遣的人準備好,等待著出發。

    安夏吃了早餐,已經讓人將要攜帶的東西全部收拾好,準備離開,其實她的東西也沒有多少,都是些帶不走的東西,她只帶了幾身衣服,和一些自己縫補裁剪的小孩子衣服,其他的,都不帶走了。

    「夏兒,回去小心些。」龍不言唸唸叨叨來來去去也就那麼幾句話,說不了什麼動聽的話。

    他一生沒有成婚,也沒有孩子,為了龍魂,他付出了太多太多,如今,他捨不得這個孩子,也覺得這個孩子可憐,自然想好好保護著她。

    可是,安夏不需要他的保護,她只想回到原來的地方,回到屬於自己的家,而不是在這裡,緬懷過去,想著過去的人和事。

    「我知道,我會小心的。」

    看著頭頂上的太陽,安夏知道時候不早了,這般拖下去,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到北元國了。

    「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啟程了。」

    龍不言聽著她的話,抬頭而看,太陽就要升上最高空了,只能點點頭,「誒,好好,記得一路要小心。」

    「知道了。」

    一番告別,安夏才上了馬車。

    「啟程吧!」馬車內,不急不緩的聲音傳了出來,一大隊人馬緩緩啟程。

    「等等……」

    馬車剛踢踢踏踏走動起來,被這一喊,又都停了下來,出言阻止的,正是龍魂的族長龍不言。

    「夏兒……」龍不言連忙上前去,安夏已經掀開了簾子。

    「可還有什麼事?」

    聞言,龍不言才哆哆嗦嗦的從懷裡掏出一樣玉珮似的東西。

    「舅舅沒什麼給你的,這枚玉珮是你娘當初留下來的玉珮,你且戴著吧,是該物歸原主了。」

    安夏接了過來,是一枚翠綠色的玉珮,上面雕刻著栩栩如生一條龍和一朵紫荊花,雕刻小小的紫荊花處,通透的白色,龍與花,彷彿是渾然天成的本身就刻在上面的。

    玉珮質地潤厚,手裡握著,很快便暖了起來。

    安夏點點頭,沒再說其他的話。

    馬車再次啟動,龍不言看著離去的馬車,想著,也許一輩子他們都不會再見面了,那是語兒的孩子,他很想多看多幾眼,可惜……

    「咳咳……」微風輕輕吹起,龍不言發現自己的身子越發的不中用了。

    「族長……」龍炎在一旁擔憂的看著他。

    只見對方擺擺手,「我沒事,你放心。」

    龍炎微微頷首,知道族長這是在逞強。

    「哦,對了,炎兒,我還是不放心她,你跟著去吧,把她送到地方再回來,現在天下已經太平了,你也不必過於擔心龍魂了。」

    龍炎抿著唇,久久才點頭,「好,我知道了。」

    **

    因著安夏肚子裡的月份已經大了,之前又受了那麼多的苦,身子不比一般的孕婦,所以馬車行進的步伐很慢,即使安夏催促了好幾次,這次車隊的隊長龍浩也聽足了族長的吩咐,不敢過快。

    安夏知道自己再怎麼催趕,對方也不會聽話的趕路的,想到肚子裡的孩子,安夏只好住嘴了,這兩天雖然要好些了,但是偶爾還是會疼那麼一陣,幸好大夫說了,孩子沒什麼大礙,安夏才放下了心。

    趕了半天的路程,看著頭頂上的太陽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往下落了,看著不遠處的鎮子,龍浩只好通知馬車內的人。

    「小姐,太陽要落山了,我們今日就趕到這裡吧,不遠處有個小鎮子,我們今日就在那落腳,您看行嗎?」龍浩問道。

    安夏被搖晃了一天,雖然急切回家,但是不敢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

    「好,就找一家客棧先落腳,明日再趕路吧。」

    「是。」

    因為安夏如今的身子,龍不言給她派遣了兩名丫鬟外加三個婆子照顧她,不然一路上全是男子,照顧一個孕婦也實在不方便,兩個丫鬟中其中一個丫鬟是之前照顧過安夏的阿鳳,另一個叫小青,比阿鳳小一歲。

    阿鳳小青都是第一次出遠門,難得有些興奮,但是該有的成熟穩重,還是少不了的。

    安夏被馬車搖晃了一天,到了客棧在兩個丫鬟的幫助下洗了個熱水澡便上床睡覺了,到了後半夜,安夏睡的不怎麼踏實,腰很酸軟,肚子也有些疼,客棧後院的一條狗一直在亂吠,害的安夏無法安心入眠。

    突然外頭一陣騷動,安夏嚇的忙坐了起來,也許是之前的陰影太重了,只要有點什麼雜亂的聲響,她都會以為是要抓她的,她已經三番四次給人抓了去了,難免會留下陰影。

    「阿鳳,小青……」安夏喊道。

    兩個丫鬟就睡在地上,距離安夏的床沒多遠,這樣也是為了防止安夏半夜有個什麼事情。

    「小姐,怎麼了?」小青快速的將放在一旁的衣袍披了上去,上前去點亮燭火。

    剛才外頭吵的時候小青就醒了,只是主子沒什麼事情便不去理會,想著也許是半夜有人到了客棧,要求住房吧,這會聽見安夏的喊聲,小青便快速的起身,阿鳳睡的比較沉,但是安夏一叫,她也睜開了眼睛,便看見身旁的小青起身了。

    突然的亮光讓安夏的眼睛適應不了,連忙瞇了起來,「看看外頭怎麼了?怎麼那麼吵?」

    她已經害怕上了那種被不停的抓不停的換人再抓的日子了,凡事還是小心些。

    阿鳳這會也披上了衣服,連忙說道:「我去看看。」

    很快,阿鳳便回來了,外頭嘈雜的聲音也已經沒了,就連那後院的瘋狗,也不再狂吠了。

    「小姐,是龍炎護法來了,他說他奉了族長的命令,護送小姐回去的。」

    「哦。」安夏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坐直的身子才緩緩的躺了下去。

    她不該讓龍炎跟著的,可是這大半夜的,對方趕了那麼久來到這裡,再趕回去就不像樣了,而且她不是龍不言,叫不走龍炎的。

    **

    安夏一夜睡的不怎麼安穩,到了黎明時分才多了幾分睡意,阿鳳和小青早早便起身出去了,生怕自己的聲響會吵醒對方。

    如今,車隊由龍炎護法和龍浩管理。

    龍炎聽了小青的交代,安夏昨夜睡的並不安穩,為了照顧孕婦,為了萬無一失,龍炎讓車隊延遲一些出發。

    他已經查詢過了,下一個路過的村子距離這裡並不是很遠,大概三個時辰能趕到,即使他們放慢了腳步,四個時辰也還是能趕到的,如今雖然入了秋,太陽下山的卻還遲,所以並不擔心。

    安夏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掛的高高的,問了時辰,安夏眉頭先是一蹙,明顯的不樂意。

    「怎麼不早點叫醒我?」安夏問道,心裡卻想著這樣肯定耽誤了不少行程的。

    不等阿鳳小青兩人回答,門外進了人來。

    「你身子好的還不利索,你如今是兩個人了,凡事要小心,下一個村莊距離這裡不過三個時辰的路程,也不耽誤,你的身子比較重要。」龍炎一口氣說了一大堆話,眼眸認真的看著她。

    安夏經過了那麼多的事情,已經磨去了身上的稜角,也不再責怪質問著誰,想到龍炎的話裡也是為了她,只能點點頭。

    這樣急趕慢趕了,一群人終於在半個月後,到達了他們所處的梵芳國後的最後一個鎮,只要過了這個鎮,便能坐船離開梵芳國了。

    「今天就在這裡住下吧!」龍炎說道,看著太陽還未落下山。

    今日趕的比較快,較早到達了下一個目的地。

    一行人走了那麼多天的路子,也累的不輕了,同時要照顧孕婦,必須休息好,過了今日,明日一大早就要朝著碼頭而去,等找好了大船,他們就需要坐船離開梵芳國了。

    安夏看著來往匆匆的行人,很多是背著包袱的人,想來都是離家的人,不知道這正準備回家,還是剛從家裡出來呢?

    洗去一身的風塵,吃了點點心墊墊肚子,安夏就有些睡意了,等一覺醒來,窗子外頭的天已經黑了下來,像一塊黑色的幕布遮住了前進的方向,讓人看不到四周。

    蟲子還在窗戶下面的那塊草地吱吱的叫著,彷彿還沒感受到秋天的到來,屋內一閃一閃的兩三盞燭火,卻依舊沒法將安夏的心裡照亮。

    看著黑色幕布下突然出現的那麼一兩個星星,安夏想到了遠方的親人,想到自己心心唸唸的人。

    「叩叩叩……」

    房門被人敲響,安夏飄開的思緒收了回來。

    安夏看著門口的方向,喊了聲:「進來。」

    龍炎早早便發現安夏醒了,想到明天的行程,還是要來和她說一聲。

    這些天,到了一個地方落腳,龍炎當晚就會與安夏說明日的形成,事無鉅細。

    「醒了?」龍炎語氣看似疑問句,又像是肯定句。

    安夏輕輕的應了聲,「嗯。」,便等著龍炎告訴她明天的行程,其實不用龍炎告訴,她也大概知道明天的走向,不是明天便是後天就能出海回去了。

    可是似乎是已經習慣了,龍炎點點頭,看著屋子內的燭火因為安夏要睡覺而熄滅了不少。

    「餓了吧,我先讓人準備些吃的給你。」雖然已經過了飯點,但是要吃的話,客棧隨時可以做上,只要不是太晚都是有人做飯的。

    安夏點點頭,「嗯,準備吧。」

    雖然現在沒什麼胃口,可是這些天她都沒吃好,若現在又不吃,怕肚子裡面的寶寶營養跟不上,怕他有個什麼閃失,安夏不得不多吃些東西,補充營養。

    龍炎點頭,便下去讓人準備了,等安夏吃飽了,飯碗被端了出去,龍炎才進來說關於明日的事情,其實也不過是那幾句話罷了,可是安夏還是很認真的聽著。

    龍炎說完,房間裡靜默了好一會,兩人找不到了話題。

    自從經歷了那些事情,安夏似乎要比以前沉默了,很多時候都不喜歡說話了,雖然她嘴角上還是掛著笑,可是眼睛裡卻總是流露出傷感,那是她對那個失蹤的男人的思念。

    龍炎有時候很羨慕很妒忌南宮景,為何他就能得到安夏滿滿的愛呢?他究竟哪裡好了?

    龍炎因為此事還藉故了問了一句,安夏只說了一句話,「不過是剛好遇上,剛好愛上罷了。」

    是啊,剛好他們遇上了,剛好那個時候,她跟他看對眼了。

    孕婦的睡意很快又要上來了,安夏打著呵欠,龍炎看著她這副模樣,吩咐了幾句便退了出門。

    聽著門咿呀一聲被關了上去,安夏歎了口氣,想到過了今日就可能會永遠不會再踏足這個地方了。

    不管找尋南宮景的最終的結果是什麼,她想,她都不會願意再到這個地方了,這是她噩夢的起源,她無法再待在這裡,況且,梵方國距離北元也好,東辰國也罷,都太遠了,實在難以來這裡。

    第二日一大早,龍炎便出去了,安夏呆在屋子裡,不敢亂走動,從早上開始,肚子裡便不停的出現胎動,安夏覺得,可能是孩子在和自己交流,便坐在房間的床上,和孩子小聲的溝通。

    她和寶寶說了好多的事,說了好多自己的過往,還有未來的打算。

    她覺得寶寶應該是能聽見的,只要她是問意見的,肚子裡的寶寶就會踢兩下肚子,彷彿在無聲的回答著母親的問題。

    看著太陽再一次的西下,安夏知道,今日是不能出海回去的了,到了傍晚,龍炎才回了來,說船已經準備好了,只要明天沒什麼風浪,就可以出發了。

    安夏聽著他的安排,只是微微的點頭,便不再說什麼。

    晚飯安夏吃了不少,不知道是因為就要離開這個傷心之地了,安夏沒了平日裡的感傷,肚子有些脹,安夏便想著在客棧的院子走一走,消食一下,讓肚子舒服些再去歇息。

    夜晚有些涼意了,小青怕安夏涼著了,連忙讓安夏披上外袍。

    「這天氣正是舒爽,我不冷。」安夏將外袍接過,卻沒有披上去。

    「晚上風大,而且露水重,小姐還是披上的好。」小青生怕安夏有個什麼閃失,那就是她們的失誤了。

    拗不過小青,安夏嘴角帶著幾分苦笑,只得披上。

    將披風展開,安夏拉著兩旁的肩帶,頭側著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突然一閃,一抹熟悉的身影就這麼硬生生的撞進了安夏的視線。

    「南宮景……」安夏的手一頓,忘記了手中的披風,披風嘩啦掉落在地上。

    不等小青反應過來,安夏已經跨著笨重的步伐跑了過去。

    「南宮景……」安夏喃喃喊著,剛才的身影瞬間的消失,眼前半個人都沒有。

    「小姐,你怎麼了?」小青看著安夏驚慌失措的臉色,不禁問道。

    安夏彷彿沒有聽見小青的聲音般,腳步踉蹌的四處尋找。

    「小姐,你在找什麼?」小青不知道安夏找著什麼?嘴裡念叨的又是什麼?

    肚子的高高隆起,讓安夏的行動極其不便,所以她根本就走不了多遠,繞了後院的幾棵樹,安夏再也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有的,只是那些來往的店家小二。

    「我明明看到的。」安夏喃喃的說道,她雖然走的不快,可是眼睛好著呢,她看見的那個熟悉的身影不是別人,正是南宮景。

    「我明明看到他的,怎麼不見了呢?」

    眼淚像崩潰了般,不停的掉落下來,毫無徵兆。

    小青看著眼前的人突然哭的潰不成軍,連忙問道:「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安夏癱坐在地上,任由淚水模糊了雙眼,她彷彿想趕緊的抓到救命稻草般,手緊緊的拽著小青的衣袖,磕磕碰碰的說著:「我看到他了,我真的看到他了,你知道嗎?我看見他了。」

    小青被她拉扯著,腦海裡過濾著安夏的話,什麼叫看到他了?

    想到之前還在龍魂時候瞭解的情況,小青記得之前安夏小姐是有一位相公的,聽說為了救安夏小姐,那個男子掉落懸崖了。

    聽說那男子掉落下這麼高的懸崖,不該活著的,可是安夏小姐一日看不到對方的屍體,一日不願意相信那男子已經死了。

    他們調集了大量人馬去懸崖底搜尋,可是什麼都沒有找到,最後,他們得出的結論是,那男子讓人救起來了。

    其實很多人都知道,受了那麼重的傷,再從懸崖掉下去,必死無疑,沒有找到屍體,那是因為那懸崖底下是個茂密的林子,林子裡什麼最多,野獸最多,一個快要死的人或者已經死了的人,必然會成野獸的盤中餐腹中肉的。

    可是,誰也不敢把這樣的設想告訴安夏小姐,他們都在為安夏小姐編製著一個美麗的夢,只要一日沒有找到那個男子,他們就堅信對方還活著。

    此刻安夏小姐這般堅定的說自己看到了那個男子,小青是持懷疑態度的,畢竟,這幾率太小了,小青想,一定是安夏小姐過於想念對方了,所以眼睛出現了幻覺。

    「小姐,你沒事吧?你是不是看錯了什麼?」小青說道,盡量的讓安夏保持理智,卻又不能去揭開對方的傷疤。

    「不、不可能,是他,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安夏拚命的搖頭,很想要告訴小青,她此刻很清醒,沒有不理智,眼睛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小姐……」小青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對方,她堅信是沒有的,可是安夏堅信自己真的看到了對方。

    「怎麼了?」

    看著如神祇般的龍炎出現在眼前,小青有種解脫的感覺,畢竟她不知道安夏小姐和那位公子究竟經歷了什麼,發生了多少事情,自然不敢亂說話亂評判。

    「小姐她……」

    不等小青解釋,安夏也猶如看到救命稻草般朝著龍炎狂撲過去,眼淚在臉上肆意而流。

    「龍炎,我看見他了,我看見他了,就在那,真的。」

    「什麼?看見誰了?」龍炎一來到,就被安夏撲著說了一大堆的話,一時之間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龍炎不笨,很快便猜到能讓安夏如此激動的人只有那個叫南宮景的男人了。

    「你是說,你看見——南宮景了?」

    「是、是他,南宮景,我看見他了,真的,就在那裡。」安夏指著剛才看到南宮景的地方,如今,只有一棵大樹還立在那裡,哪裡還有南宮景的身影?

    龍炎順著她的手勢的方向看去,眉頭微微蹙起,他什麼都沒有看到,同時,他對南宮景的事情的觀點和很多人都一樣,相信南宮景已經不在人世了,所以……

    「安夏,你是不是看錯了?那裡根本就沒有人!」

    「不會的!」安夏咆哮著,試圖證明自己說的沒有作假。

    「安夏,你冷靜點,你冷靜點……」

    「我很冷靜!」安夏打斷龍炎的話,眼淚像是流不盡般,看著龍炎,安夏的眼眸裡冷意掩蓋了傷心。

    「我知道,你們都不相信他還活著,你們都覺得他已經死了。」安夏說道,說出了所有人心裡所想的。

    「你們一直在哄著我,怕我傷心難過,所以故意跟著我一起覺得南宮景沒有死,你們都覺得他已經死了,可我告訴你們,他沒死,沒死!」至少,他一直活在我的心裡!

    她是多麼想讓南宮景一直活著,多麼想讓他此刻能陪在自己的身邊,雖然有時候想想,覺得這可能是她的奢望了。

    她一直都很清醒,雖然經歷了那麼多的苦痛,可是她很冷靜,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今晚看見的身影,她確信自己不是因為太想念南宮景所幻想出來的,而是真真實實的看見的。

    「安夏,我們沒有這麼想,你……」

    「沒關係,你們這想也沒關係,這不怪你們。」大吼之後,安夏卻變得異常的冷靜的樣子,隨後又說道:「可我會證明給你們看,他真的活著,就在這附近。」

    「那好,你說他就在附近,那我們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人。」

    龍炎知道,現在逆安夏的意思沒用,既然如此,不如順著她的意思去做,不管能不能找到南宮景,至少,能讓安夏停止住激動的心緒。

    「好,找找看,看看他在哪裡?我知道,他就在這附近的,他只是沒有看到我……」

    安夏被人扶起,嘴巴一直念著,說著,都是關於南宮景的話題,龍炎的臉上,平靜的不起一絲波瀾,可是只有他知道,他心裡其實不大好受的。

    **

    客棧的另一頭,男子用手掌靠近手腕的位置揉著作疼的頭,不停有片段在腦海中劃過,可是就是看不清畫面中的人。

    「怎麼了?」打開。房門,屋內的男子看著他這個樣子,不禁問道:「可是又頭疼了?」

    「嗯。」進入的男子點點頭,還是忍不住的揉著太陽穴,「腦海中總是閃過一些片段,可是我卻看不清裡面的人,記不清那些人都是誰?」

    「看來,你的記憶很快就會回來了,別太擔心。」

    「嗯,我知道。」男子說道,雖然頭疼讓他難受,可是想到自己不會是個沒有記憶的人,他心裡卻又好受多了。

    「趕緊歇息吧,我們明日還要往下一個鎮趕去,也許,你看到她了,會想起所有的事情。」

    男子不知道屋內的人所說的「她」是誰,但是他知道,一定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好了,我也要歇息了,你趕緊睡吧,現在別想太多了,不然你今晚又不用睡了,傷口還裂著口子,可別身體心理都是傷,疼的讓你不用歇息了。」

    「我知道了。」

    男子說完,便看著同伴離開。

    「對了……」男子叫住欲走的同伴,似乎想起點什麼?

    「什麼事?」對方停住腳步,等著他往下說。

    「我剛才想著事情的時候,我感覺有人叫我了,可是我回頭,什麼人都沒有,你說……」

    「也許是你太急切想知道一切,出現了幻聽吧,別說其他了,明日要早起,你趕緊歇著。」

    男子點點頭,不再說其他了。

    **

    翌日。

    安夏因為昨晚並沒有找到想要找的南宮景,一夜未眠,不停的想著那些美好的畫面,根本不捨得入睡。

    一大早,所有人都還沒起身,安夏便從床上起了來,小青和阿鳳昨晚陪了她一晚,這會正睡的熟呢,安夏的動作很輕,並沒有打算將二人吵醒。

    打開門,院子外迷濛蒙的一片,太陽還沒有升起,到處是水霧遮住了視線,安夏呼吸著大清晨清冽的空氣,忍不住攏緊衣服。

    鳥兒似乎比安夏起的還要早,早早便在梨樹枝頭嘰嘰喳喳的叫著。

    安夏似乎不甘心,又再次回到昨日看見南宮景的那個地方,坐在石墩上,看著來往忙碌的店家小二。

    安夏坐在石墩上坐了好久,叫了小二弄了兩個新鮮出爐的包子啃著,繼續坐著,看著,等待著自己想要見到的人出現。

    清晨的露水將她頭頂打濕了,細密的露珠停留在烏黑亮麗的髮絲上,安夏卻無動於衷。

    她知道自己等不來那個人了,昨夜找了那麼久,什麼都沒找到,她也要相信自己其實是看花眼了,不過是個幻象罷了。

    等到兩個包子都啃完了,等到太陽要從山裡頭的方向升起來了,等到露水在頭頂上開始被太陽蒸發掉了,安夏始終沒有等來那個人。

    「等不到你來了。」安夏喃喃自語著,眼神透露著一種叫做絕望的東西。

    也許,她該回去過正常人的生活了,也許某一天,會有一個叫南宮景的人回到她的身邊的。

    起身欲走,由於肚子已經不小了,又坐的太久的關係,安夏的腿腳有些麻了,想馬上站起來卻成了不可能。

    「誒,小心——」

    在安夏頭暈眼花快要跌倒的時候,一個急切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

    抬頭,她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可惜,眼睛的視野越來越迷濛了。

    她笑了,看著那個模糊卻又熟悉的面容,笑了,「終於等到你來了。」隨後,安夏便昏了過去。

    「誒,姑娘……」

    看著昏迷過去的人兒,男子覺得這個女子怎麼這般熟悉,可是卻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怎麼了?」聞聲而來的人問道。

    可當對方看見男子懷裡的女子,驚愕的眼神看著安夏。

    「怎麼了?」男子不解,看著而來的同伴的眼神。

    看著那隆起高高的肚子,同伴連忙喊道:「快,快將她扶房裡去。」

    男子不敢耽擱,同時也好奇同伴臉上的表情,難道他認知這個女子?

    將人輕輕的放下到床上,男子便讓了開來,等著同伴給這懷孕的女子把脈,而他則退到了一邊。

    他不停的看這床上的女子,那種熟悉感撲面而來。

    腦袋突然一陣惡痛,他忍不住的蹲下了身子,承受這極致的疼痛。

    看著男子這個樣子,剛把手從安夏手脈中抽回的男子,忍不住的問道:「怎麼了?可是想起了些什麼?」

    男子疼痛難忍,根本就沒有那個力氣去回答對方任何的話。

    「啊,好疼……」無盡的疼痛朝著他的腦海撲來,隨後遍佈到四肢百骸,特別是那左胸口的地方,更是疼痛難忍。

    身上還未好完全的傷口似乎感覺到主人內裡的疼痛,也全部一起加倍的疼著,彷彿那些傷口都要裂開了般。

    「你……」

    同伴欲說些什麼,但看男子如此痛苦,又不知道該說什麼能緩解對方的疼痛。

    「好疼啊,為什麼會這樣?」

    男子感覺有無數的東西不停的充斥著腦海,好像要把他的腦袋給擠爆,他想讓這種感覺停止,可是那些東西似乎根本就不聽他的差遣號令,他只能硬生生的接收著。

    昏迷過去的安夏緩緩轉醒,剛才她不過是一時的大腦充血發昏,如今休息一番,便轉醒了。

    「嗯哼……」難受的哼著,安夏有些不在狀態的緩緩起身。

    床旁邊的人發現安夏醒來,連忙上前扶住。

    「安夏,你醒了。」

    聽著熟稔的稱呼,辨別著熟悉的聲音,看著如此熟悉的面孔,安夏除了詫異就是驚訝。

    「溫展?」

    安夏的語氣帶著幾絲不確定性,她很難想像會在這裡遇到溫展,他不是帶著煙兒回去煙兒的國家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是我,安夏。」溫展回答著,眼角嘴角都浮現起一種完全的鬆懈的表情。

    「你怎麼……」安夏疑惑的看著他,等著他的解釋。

    「這件事說來話長。」溫展說道,將人扶坐好,這才想起旁邊的人,對方正一臉痛苦的蹲在地上,難受的就快要打滾起來。

    安夏聽見聲音,看了眼地上的人。

    只是一眼,安夏的眼睛便定住在對方的身上,不願意移開。

    即使沒有看見面容,即使沒有聽見聲音,即使換了衣裳,即使一切都不同了,可是安夏就是能在那麼一瞬間而確認起那個是誰?

    「南宮景……」

    安夏叫喚的極其緩慢,似乎怕叫的太急太快會把人嚇走一般。

    眼淚不聽話的就在說話的那麼一瞬間流了下來。

    地上痛苦難忍的人聽見聲音,停止了身子的扭動,瞬間如僵住一般,他緩緩的抬起頭,盯著安夏那張臉看。

    他的眼睛裡有淚水,不知道是因為太疼了所流下的淚水,還是因為聽見安夏的聲音而瞬間而下的眼淚。

    對方張著嘴,顫抖著嘴型好幾回,生澀的從嘴裡吐出兩個字,「安……夏……」

    「是我。」安夏回答著,一臉的不可思議,激動的用手捂著嘴巴哭,回答著:「是我,南宮景,是我。」

    那兩個字如突破口般,被南宮景喊了出來,緊接著,他的大腦不停的接收起一個個似曾相識的畫面。

    彷彿就在那一瞬間,所有的記憶湧上心頭,他好似記住了所有的事情。

    「安夏,真的是你……」極少流淚的南宮景此刻淚流滿面,也不再在乎什麼形象,那眼淚就像自動生成一般的流下來,止也止不住。

    溫展從床邊起身,將自己的位置讓給了南宮景,讓兩個分別太久的人可以有更大的空間相處一起,沒錯,這個的的確確就是南宮景,如假包換的南宮景!

    溫展在送煙兒回家之後不久,便接到了來自北元國的信件,信件說了安夏被人帶走的情況,南宮景與九觴已經前去營救了。

    溫展身為安夏的朋友,自然不可能讓這件事放任不管,他是聽過梵芳國這個神秘的國家的,很早之前便想到梵芳國一探究竟,可惜一直沒有機會去,後來出了安夏的事情,他便計劃了一番便出發了。

    煙兒找到生身父親,本想跟著一起來的,溫展沒讓,煙兒還小,不適合長途的奔波,況且這一去危險重重,自然不能帶煙兒去了。

    溫展用了好久的時間才跌跌撞撞的摸索到了梵芳國,那時候的梵芳國已經亂糟糟的一團,後來,他陰差陽錯的剛好進入了南宮景掉落懸崖的那片林子裡,那時候他被野獸追的慘,身上受了大大小小的傷,正準備脫身離開那個鬼地方,離開的途中,剛巧遇到兩個打獵的人,他們三人便做伴離去。

    後來,其中一個獵人打中了一隻麋鹿,跟著受傷麋鹿走了一大段距離,便看見掉落在谷底下的南宮景。

    幸好南宮景掉落的地方上方有一片茂密的樹葉,底下又因為長年的濕潤,長滿了蓬鬆的青苔,這些緩衝了南宮景的身體掉落下的重量,使他沒有受多大的摔傷。

    於是,三人便將南宮景帶了回去。

    溫展帶著一個重傷的人,自然不敢去尋安夏,只能趕緊用自己現有的醫術將對方的傷治好,也因為南宮景的筋骨奇佳,身子骨也好,所以才挽回了一條命。

    為了治南宮景的病,溫展不得不在前面的鎮子上伺候南宮景在床上將近半個月,才終於使對方可以起床行動。

    只是,醒來的南宮景再次的忘記了所有的東西,不管溫展怎麼跟他說,他就是記不起來了。

    南宮景失憶過一次,也記回來了,溫展知道這事情也急不來,便打算讓他慢慢回憶起來,見南宮景的病好了不少,溫展便開始去尋找安夏的下落,可惜尋了許久,也沒找到,江湖上各種風雲,他聽的都糊塗了。

    最終,暗魆宮和血門受了重創被逼解散,溫展想著,安夏可能是在龍魂那邊,便想帶著南宮景去尋人了,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了安夏。

    「夏兒?」南宮景喃喃著這個名字,似乎太過久遠沒有喊過這個名字了,此刻喊的很生疏。

    「是我,景,你不記得了嗎?」安夏眼淚簌簌下著,聽著南宮景語氣中帶著幾絲疑問,忍不住的著急。

    南宮景曾經失憶過,他此刻的眼神和語氣與當初的失憶的他很像。

    「他的大腦摔下來的時候受到了強烈的震盪,可能是因為這樣,他的記憶一下子全部都沒了。」溫展解釋著,再看南宮景此刻的樣子,又道:「不過,現在可能已經基本想起來了吧,只是還要些時間去緩衝一下。」

    安夏點頭,顯然對南宮景的失憶並不放在心上,她更在乎的,是南宮景能回到她的身邊。

    「沒什麼事,我先出去了,也許你能喚起他更多的記憶。」

    溫展說完,不等兩人回答,已經悄然離開。

    重逢總是讓人忍不住的傷懷,溫展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屋內,兩人互相觀望,好像要從對方的眼眸裡看到更多的東西。

    「景……」安夏喚著,身子忍不住的往前挪去。

    南宮景見狀,連忙上前,執起安夏的手,扶穩對方的身子。

    「小心些。」南宮景說道,坐在床上,讓安夏的後背靠在自己的身上。

    這樣的舉動似乎再平常不過了,南宮景做的熟稔的很,兩人已經不是那種相識那麼簡單的人了,南宮景一瞬間恢復的記憶,讓他瞬間的意識到了安夏的重要性。

    他想到自己摔落懸崖的時候,想到安夏撕心裂肺的呼喊,他想起兩人很多快樂的時光,想起很多很多,看著已經隆起了高高的小腹,南宮景的眼神瞬間柔和了起來。

    他記得自己掉落懸崖的時候,暗魆宮的人還在和血門的廝殺,他不知道後面還發生了什麼?可是當看到安夏平安在自己面前出現,南宮景彷彿舒了一口氣。

    「你還好吧?」南宮景關切的問道,目光灼灼的盯著安夏。

    穿破很遠的距離,那一聲聲懷念的聲音終於穿透耳膜,傳了進去。

    安夏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低著頭點了點,表示自己很好很好,只是夜深人靜的時候,總會想起他罷了。

    「我很好,很好。」

    緩緩的回頭,看著那張剛毅的面容,又瘦削了不少,顴骨突起更高了些,他的臉上有大大小小還未消散的疤痕,雖然很淺,近距離卻還是能看的清楚。

    安夏顫抖著雙手撫上那日思夜想的臉,輕聲道:「你的傷,還疼嗎?」

    她不回忘記南宮景被龍不戰刺了兩劍,那兩劍都刺的不輕,想必他一定很疼吧,若不是能遇見溫展,以溫展的高超醫術,南宮景即使被人救起也無力回天吧。

    南宮景搖搖頭,看著人兒關切的眼神,「不疼了,都好了,溫展的醫術你還相信不過嗎?」

    安夏點點頭,卻不再說什麼?即使身上有再多的疼痛,眼前的南宮景也不會表現出來的,他總是那麼倔強。

    兩人見面,好像有說不完的話般,來來去去將就著那幾個話題聊著。

    安夏告訴南宮景,血門門主死了,赫連元軒死了,赫連嫣然解散了血門,然後從人間蒸發了,她還告訴南宮景,暗魆宮的龍不戰也死了,可是他卻是救她而死的,說到這裡,安夏停頓了半晌。

    她始終想不明白,為何龍不戰會救她,他本可以活著的,可是最終卻選擇了這樣的結果。

    這點讓安夏很想不通,還有他死前說的話。

    「既然不明白就別想了,也許,他是死到臨頭了,所以悔過了吧。」南宮景解釋著。

    他其實也想不通為何龍不戰會這樣做,但是不管怎麼說,他都很感謝他在最後救了安夏的命,若不是他,也許,自己一輩子都無法再見到安夏了,還有她腹中的孩子。

    安夏點點頭,也只能讓自己不要去想這些了,反正都已經過去了。

    看著安夏腹中的孩子,想著安夏受的那麼多的苦,南宮景能感覺到左胸口悶悶的疼。

    輕輕的撫上隆起的小腹,南宮景問道:「孩子還好吧?可有鬧你?」

    安夏自然知道他話裡的意思,笑著看著他,「大夫說了,我們的孩子很健康,想必他和他爹一樣堅強勇敢,一點點小小的挫折不足以打敗他。」

    隨後安夏低下了頭,溫柔的眼神盯著自己的小腹看,天然的母性讓她整個人都柔和起來。

    「月份大了,他時常會踢我肚皮,一鼓一鼓的,我想,他出來肯定是個皮孩子,喜歡鬧騰。」安夏的臉上看似在擔憂孩子出生後的鬧騰,可從她眼睛的眸光看,那是幸福的光。

    如今,愛的人沒有死,她的寶寶還很健康,一切的陰霾已經過去,即使經歷了太多苦痛,可如今,胸口卻還是感覺甜甜的,至少,結局是好的。

    「若他出來鬧騰,我一定將他教育的很聽話的。」南宮景說著,然後似乎又想到了什麼,「若他是個男孩的話,便好好教訓他,讓他乖些,若是女孩子,就讓她鬧騰,女孩子活潑些才好,像你那樣,不被束縛著,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要將人世間最好的東西,都留給她,讓她一輩子快快樂樂的。

    南宮景明顯的偏心讓安夏哭笑不得,「你這樣做,就不怕孩子惱你?而且,你還偏心,憑什麼女孩子就可以鬧,男孩子就不許呢?」

    「惱我也不怕,我是他的爹,我說什麼就是什麼,不由得他們胡來,帥帥也是,回去你可不許寵著他們,男孩子是該好好教育,不然他們會無法無天了,女孩子可就不同了,她們該鬧點才好,不要像那些人家的孩子,女子都靜靜的,感覺不到生氣般,像個木偶。」

    南宮景的比喻讓安夏忍不住的捂嘴而笑,眼角還有淚花在掛著,似乎笑的太歡了,眼淚都笑出來了。

    「你這比喻可真好笑,女子不是該恬靜端莊典雅嗎?像我這種總是出去拋頭露面沒點女人樣子的人才為世人所不恥吧?」

    「怎麼會?」南宮景否認著,「你這樣的才好,真實生動,不會像個木偶木頭般,我們以後生的女孩子都要像你一樣,不要被世俗的觀點束縛著,只要有我的一天在,就會守護著她們,就算我不在了,還有他們的哥哥弟弟們守護著,一輩子讓她們無憂無慮的。」

    南宮景說了好多的話,安夏靜靜的聽著,一夜未眠的她,此刻聽著南宮景的聲音,腦袋裡漸漸有些睡意了,南宮景見狀,慢慢的放低了聲音,盡量不吵著安夏歇息。

    不一會,懷裡的人便閉上眼睛,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南宮景又抱著安夏好一會,等懷裡的人兒熟睡了才放到床上去,為其蓋上被子才出去。

    「又滲血了。」

    剛出門,一個聲音飄了進耳朵。

    南宮景低首看向胸口的地方,有紅色的液體往外滲漏,濕了胸口的衣衫。

    「沒事。」南宮景搖頭,感覺不到多少的疼,重逢的喜悅已經讓他忘記了身上的疼痛了。

    「沒事的話,那就別搭理了,等傷口發炎了,不知道誰會心疼呢?」

    溫展的話意有所指,南宮景想到安夏擔憂的眼神,心下一軟,朝著溫展說道:「走吧,幫我把傷口處理一下。」

    溫展嗤笑一聲,跟上南宮景的步伐。

    只是兩人剛走了兩步,便聽見一陣嘈雜的異動,頓住腳,迎面而來是一群人,帶頭的男子,正一臉焦急。

    南宮景看著迎面而來的龍炎,眼睛先是一驚,隨後便想明白龍炎究竟為什麼會在這裡。

    第一眼看見南宮景,龍炎的眼睛裡比南宮景更加的驚詫。

    「南宮景?」龍炎的語氣帶著不相信,覺得自己這簡直就是在做夢。

    反觀南宮景,恍然過後,嘴角微微掛起了笑,「龍炎,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

    「找她是嗎?」南宮景率先說道,臉微微側起,看著一扇門,「她在睡覺。」

    龍炎點點頭,心頭一塊石頭瞬間落下。

    剛起身他便去找安夏,可是環顧了房間一圈,卻沒看到安夏的身影,小青和阿鳳都不知道其去哪裡了,龍炎想著安夏可能起的早,出去逛了,但是想到她是個孕婦,還是派遣多點人去尋,若她有個什麼閃失,不是一句抱歉就能解決的。

    如今聽到安夏的消息,龍炎瞬間放下心中的大石。

    「走吧。」南宮景招了招手,指著另外一間房間。

    龍炎坐在繡墩上,看著溫展為南宮景拆下胸口的紗布,裡面駭然的傷口赫然出現在眼前,這傷口極深,如今已經變成了黑色,不停有鮮血從那黑色的傷口流出來,看起來特別的可怖。

    「你太激動了。」溫展一邊處理傷口一邊說道,看著那不停流下血液的傷口,連忙拿棉花止住,隨後又撒上一些止血快愈的藥粉,才將傷口包好。

    龍炎靜靜的坐著,已經喝了三杯茶了,才看見溫展將傷口處理好。

    「你還好吧?」看著走近而坐的南宮景,龍炎才問道。

    南宮景搖搖頭,「沒什麼大礙了,就等傷口癒合了。」一切的苦痛都過去了。

    龍炎將那場大戰的事情大致和南宮景說了一下,說的大致和安夏說的差不多,但是安夏說的更詳細些,南宮景沒有打斷他的話,或許要多聽幾次才能讓他深刻明白他差點又一次的失去了安夏。

    「你說,龍不戰為何要救安夏,他不該這麼做的。」這是南宮景想不同的,即使他勸安夏說不必理會,可是他還是很好奇。

    就算為了血鑰匙,他也不該這麼做的。龍不戰這樣做肯定有他的道理,這個道理讓他寧願失去自己的生命。

    那究竟是什麼讓龍不戰這麼做呢?南宮景想不到。

    龍炎看著他,半晌沒有說話。

    許久,龍炎才開口道:「因為安夏。」

    「?」南宮景疑惑的看著他,不懂他這話的意思。

    「因為安夏,他要保護她。」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龍不戰沒有理由會保護安夏,即使安夏是所謂的龍不語的女兒,龍不戰的妹妹的孩子。

    為了復仇,龍不戰連自己的父親兄弟都能殺害,都能與他們為敵,又何況安夏一個從未見過的外甥女?

    龍炎又再次頓了頓,似乎不願意往下說。

    「你這究竟是什麼意思?」南宮景再次問道,見龍炎欲言又止。

    「安夏是他的女兒,是他與龍不語的女兒。」

    龍炎覺得,自己本該一直守著這個秘密的,不讓安夏知道的,因為南宮景的關係,安夏有多恨龍不戰,他是清楚的。

    就算南宮景此刻活生生的站在安夏的面前,可是那些痛苦的回憶不會從腦海中抹去,安夏承受過多大的痛苦沒有人知道,所以,龍不戰是不是安夏的父親,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什麼?」南宮景驚詫的雙眼看著龍炎,不明白事情怎麼會這樣的?

    「你說,龍不戰,暗魆宮的魆王是安夏的……」

    「對。」龍炎點頭,眼眸裡沒有半絲的欺騙,他也沒有那個理由去欺騙南宮景。

    「這怎麼可能?」

    龍炎當然知道南宮景話裡的意思,說道:「龍不戰和族長的同父異母的兄弟,而龍不語並非兩人父親所生,不過是個故友之女,所以……」

    龍炎的話裡很明白了,並非兄妹,所以,相處之間,兩人產生了感情,可是因為世俗觀點的不同,最終未能得到好的結局,而安夏,是他們最終留下來的孩子。

    「怪不得……」

    怪不得龍不戰到最後會選擇犧牲掉自己的性命而去救安夏,因為安夏是龍不戰的女兒,那麼一切都說的通了。

    「你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門被人忽的推開,安夏站在門外,看著他們,臉上不起一絲波瀾,很是平淡。

    「安夏?」龍炎起身,眼裡有些慌張。

    反觀安夏,其實她並沒有多傷心,眼底裡,全是平靜。

    「夏兒……」

    比起龍炎的慌張,南宮景倒是顯得鎮定些。

    南宮景瞭解安夏的性格,自然知道她此刻心裡在想些什麼?

    雖然那些回憶都不那麼美好,龍不戰也對安夏做了不少的錯事,可是他回來了,安夏被他以命相救,按照南宮景的理解,安夏是不會再去怨恨一個已經入土的人的。

    「我沒事。」安夏輕聲說道,臉上看起來倒真沒有什麼憤怒或者傷心的表情。

    龍炎緊盯著她的臉,似乎要從中找到一絲絲傷心憤怒的情緒,可惜,沒有。

    安夏站在門外好一會了,裡頭可能說的太認真不知道吧,兩人說的這些她都一一聽入了耳。

    剛開始聽到的時候,安夏是有一絲驚訝的,驚訝於這樣的答案,可是轉念一想,便想的通為和龍不戰會為了她而犧牲自己的性命,又為何在找尋她的時候本可以殺了赫連元軒,可最終卻用他來尋找她了。

    剛開始震驚之餘是有憤怒的,可是轉念一想,安夏便將這憤怒壓了下去。

    龍不戰會這樣子也是被環境所逼,雖然他野心大,手段狠辣,看似沒有血性,可最終,還是為了她這個所謂的「女兒」而犧牲掉了自己的性命,他本有機會的生還的,可是他沒給自己。

    想到此,即使龍不戰再如何的不好,他卻是個稱職合格的父親,至少,他肯為了孩子而不要了自己的性命,這是最難能可貴的,而且還是一個別人都說沒了人性的魔頭身上的。

    知道南宮景還活著,知道自己是被龍不戰所救,安夏覺得其實也沒什麼好恨的了,心裡記著不開心的事情讓人活的更累,既然如此,何必再去惱恨呢?

    「你真的不恨他了嗎?」龍炎起身,上前問道。

    族長曾經很想將這個消息告訴安夏的,可是轉念一想,既然魆王已經死了了,一切都塵埃落地了,告訴安夏,不過是徒增她的煩惱,不說也罷,就讓安夏一直不知道好了。

    不過他們都沒有想到,南宮景會真的活著,而安夏,居然如此的放的開,並不會因為龍不戰做的那些事情而怨恨。

    安夏看著他,歎了口氣,說道:「不恨了,恨了又能怎麼樣,人已死,恨,不過是增加了心裡的負擔,我何必要這樣呢?」

    龍炎還想說點什麼,可最終,什麼都沒說。

    南宮景看著這樣的安夏,這才是他認識瞭解的人,安夏不被世俗所禁錮,不會為了那些小事而耿耿於懷。

    「好了,我們不說這些了,既然龍不戰也死了,我們就此揭過。」南宮景說道,想到是龍不戰救的安夏,心裡或多或少還是感謝他的。

    其實就算沒有龍不戰,還有很多人會將安夏抓住,煉鑄所謂的血鑰匙,龍不戰不過是剛好其中一個,而最後,他也救了安夏了,既然兩人已經重逢,安夏心中的那塊大石頭也已經落下,兩人計劃好,便一起回北元。

    當看見四周都沒有南宮景熟悉的那位的身影的時候,南宮景突然問道:「怎麼不見九觴人呢?」

    安夏被他問的一愣,隨後解釋關於九觴突然辭別的事情。

    「究竟他為何走的那麼匆忙,我也不知道,按我瞭解他的理解,我覺得,他不可能就這麼不辭而別的。」

    安夏越想,心中越發覺得這事情的蹊蹺性。

    南宮景同她想的一樣,點點頭,也是不理解,「也許,他真的有什麼急事吧,那些死士就先留在這裡,看看九觴是否還會回來這邊,我們回去也會派多點人去找他的,九觴這人太神秘了,他的背景到現在還沒查出來。」

    九觴神秘的讓南宮景都忍不住的驚訝,那晚上所看到的到的怪異景象,究竟是九觴弄的障眼法,還是他的血真的有這功能,可以冒出青煙?他想,他有必要去更深的探究九觴的身世背景了。

    「希望九觴真的有急事不辭而別了吧。」

    對於九觴的去留,安夏從來沒有管制過,她並不是把九觴當作一個奴隸使喚,九觴是她的朋友,她關切的親人。

    嘴上雖然這麼說,可是安夏還是害怕九觴會出什麼事情,畢竟,九觴的心思雖然猜不透,但他卻不是那種看見她有難而離開的人,她害怕九觴像她猜測的那樣,那麼,她更希望九觴是個臨陣退縮不辭而別的人,至少這樣,九觴還能活著。

    南宮景拍拍重回懷抱的人兒的後背,寬慰著:「好了,別想太多了,夜深了,你早些歇息,孩子再不睡可就不好了。」

    安夏點點頭,乖巧的很。

    只是,當看著南宮景胸口位置的時候,安夏還是忍不住的說道:「你的胸口,讓我看看。」

    南宮景的身子微微一滯,隨後笑看著安夏,說道:「沒什麼好看的,你早些睡覺吧,夜深了。」

    「就看一眼。」安夏嘟著嘴,可憐兮兮的樣子看著他。

    即使安夏已經是一個孩子的娘,肚子裡又懷著一個孩子,可這絲毫不影響她賣萌撒嬌。

    南宮景根本就拗不過她,事先聲明道:「我可告訴你,就看一眼,看完就睡覺。」

    「嗯嗯。」安夏瞬間咧開嘴笑著,看似無害。

    南宮景無奈,只得將衣服一件件的脫下,安夏看他脫的緩慢,雙手伸上前。

    「我來給你脫。」

    南宮景的手一頓,邪笑看著安夏,那種笑中帶著妖媚,讓安夏心裡有些不自在。

    「你看什麼呢?我只是給你脫給衣服,別想太多。」即使兩人親密無間,可是此刻對方的眼神還是讓安夏紅了臉頰。

    聽的安夏這般解釋的花,南宮景嗤笑起來,「我知道,你只是單純的給我脫衣服罷了。」

    這男人故意將「單純」「脫衣服」「罷了」三個詞咬重著,眼神絲毫不離開安夏的身上,看的安夏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你別耍嘴皮子。」嗔怒著,手上已經將最後一件衣服脫了下來。

    被紗布包裹著的地方,滲出一絲絲血,只是看著包裹著的傷口,安夏便知道,這傷口一定很疼吧,當初刺進去的時候刺的深,幸好他的命保住了。

    看著安夏剛才還在羞赧帶笑的臉在看見他的傷口閃現出來的心疼,南宮景連忙說道:「現在看了,該歇息了吧!」

    幸好用紗布包裹住了傷口,若是讓安夏看到她裡面的傷口,估計又更得傷心了,只是這麼看著,安夏都已經快要哭出來了,手上前,想輕輕的觸碰一下傷口的位置,卻被南宮景躲開。

    「我沒事。」南宮景解釋著。

    「很疼吧?」安夏問道,眼淚都快要流下來了。

    南宮景扯著嘴角笑著,摸摸對方的頭,「已經不疼了,只是傷口還在癒合階段,你別太擔心,睡吧,再不睡我自己去睡了。」

    安夏努著嘴,看他沒有半絲的緊張自己的傷口,不禁有些惱他,「你還笑,都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子,下次可不要再這樣了,我寧願傷的人是我。」

    「又說胡話了。」南宮景止住笑意說道,「你不希望我受傷,難道我就希望你受傷嗎?況且,我是男人,是你的丈夫,我有責任保護你,雖然我們還沒成婚,但那都只是儀式,回去我們就馬上成婚,別再選什麼日子了。」

    沒有給她名分,南宮景心裡多少有些不滿足,他想要給她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

    安夏點點頭,不再反駁,「嗯。」

    一夜無夢,安夏睡的極其安穩,可能是身邊有南宮景的抱著的緣故。

    南宮景早早便醒來,看著安夏那張容顏,笑著,忍不住將人往自己的懷裡帶了幾分,見對方動了動身子,又不敢再搬動對方,臉上卻是滿足的笑著。

    安夏睡的飽起的早,吃了早餐,便出發準備坐船出海回家,這一次,他們順利的坐上的船,看著海平面上起伏的海水,吹著海風,心裡喟歎著之前的境遇。

    來梵芳國的時候,他們從來沒有想過會遇到那麼多事,而當經歷著這一切的時候,他們也沒有想到自己還有機會離開梵芳國,這一切,彷彿做了一場夢,一場真實恐怖的夢。

    幸好,結局不是他們想的那樣的傷慘,看著海平面的水,安夏從來沒有像此刻那麼平靜過。

    「還好吧?」南宮景上前問道

    安夏現在是孕婦,所以要特別小心,南宮景生怕她有個什麼頭疼腦熱。

    安夏搖搖頭,靠近南宮景的方向,說道:「沒事,不大會暈船,小青給了弄了些醃梅子吃,也不會想吐。」

    「那就好。」他要的,就是她能平安。

    航船行駛了一個多月,終於是抵達了東辰國的海岸,這次他們靠岸的不再是東騰城的海岸,是一個小鎮,名叫希望鎮,一個很有希望的小鎮。

    他們回到的時候,已經不再是梵芳國的熱燙天氣,秋風襲來,陣陣涼意。

    南宮景拿起一張披風,為安夏披上,小心囑咐,「風大,別冷著了,走吧,我們上岸。」

    一個多月的路程,讓安夏的肚子又增大了不少,圓鼓鼓的彷彿要掉落下來般。

    南宮景小心翼翼的扶著,生怕安夏摔著,他從來沒有近距離的看過那麼大肚子的孕婦,比平常這個月份的孕婦肚子還要大許多。

    不知道的他還以為安夏肚子裡藏著兩個寶寶,可當溫展說她肚子裡只有一個孩子的時候,南宮景希翼的臉瞬間垮下來。

    「可為何她肚子會那麼大?」大的可怕,若是雙生子還好解釋,兩個人的體積總比一個大,但是一個大成這樣有點不正常。

    溫展挑眉看了南宮景一眼,有些不悅道:「我說她沒事就沒事,若不相信,大可叫其他人來診脈。」

    南宮景有些被氣到了,他這不是沒有看到過之前安夏懷孕的樣子嗎?害怕她會有什麼事,所以才會問那麼多,可看在溫展眼裡,他是太無知了?

    想了想,南宮景只丟出一句話:「溫展,你也會有那麼一天的。」

    也會有那麼一天緊張的,為了自己在乎那個人,即使在其他方面再自信,可放遇到自己最在乎的人時候,便會慌亂起來。

    「誒……」

    看著南宮景的背影,溫展不明白他這話裡的意思,只覺得南宮景是故意拿話堵他,存心讓他不開心,哼,他聰明的很,才不會被南宮景這簡單的話就氣到,他偏要開心,氣死他,氣死他。

    溫展不知道,有一天,南宮景的這句話真的應驗了,只是,現在的溫展還傻愣愣的。

    扶著安夏,南宮景的雙手一刻也不敢離開安夏的身上,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讓安夏摔倒或者讓這海風吹走了。

    看著南宮景這個樣子,安夏除了無奈還是無奈,「放心,我沒事,我才沒那麼嬌氣又不是頭一次懷孕,何必大驚小怪。」

    「可你這肚子大的太可怕了。」這樣的肚子不得不讓他害怕,溫展那死小子還說沒事沒事,不是雙生子為何肚子那麼大?

    「估摸是這一個多月你給我補的太多了,把肚子補的那麼大,何必大驚小怪,不是還有溫展嗎?」雖然行駛船一個多月,船上的存糧並不是很多,可南宮景還是能變著法子給她各種補的營養食物,而且,溫展的醫術她是絕對信得過的。

    「溫展我信不過。」南宮景回答道。

    即使見過溫展的醫術,可此刻南宮景還是不放心。

    「別擔心。」拍拍南宮景的手,兩人已經走下夾板。

    船上呆了太久了,南宮景怕眾人適應不過來,想讓人緩緩,打算在希望鎮待上幾天,等大家身體都好些,再出發,最主要的,南宮景怕安夏一個大肚子孕婦會趕路趕的太辛苦。

    希望鎮如其名,到處透著生機透著希望,來往的行人腳步匆匆,道路兩邊,是各種擺攤。

    看著兩邊的美食檔口,安夏坐在早早準備好的那車上,不停將眼睛視線放在上面,聞著那各種誘人的香氣。

    雖然船上不盡的營養食物給安夏吃,但是梵芳國到底是梵芳國,他們的飲食食物都與這邊大陸不一樣,安夏還是想念這個大陸東辰國的美食。

    所以當看到這滿街滿街都是美食,安夏感覺自己的口水拚命往上冒,各種想流口水。

    「景,能讓他們停車嗎?」安夏問道,隨後把眼睛放在車簾外的小吃攤。

    「怎麼了?」剛問出口,南宮景看著她眸子裡那閃爍的光,便一下子明白過來了。

    可即使如此,南宮景還是拒絕道:「這外面的東西被灰塵吹髒了,吃了對孩子不好。」

    「才不會,這些東西乾淨的。」安夏說道,知道根本不是南宮景說的那樣。

    隨後,安夏指著一個攤子前被籠屜蓋著的包子說道:「那包子應該沒事吧?可沒灰塵。」

    「不行,包子幹幹的,沒什麼好吃的,我們還是趕緊去客棧,等會我讓他們備多點吃的。」

    「不要。」安夏倔強著,她是孕婦她最大,她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南宮景早已經把安夏慣壞了,安夏想吃什麼,只要有的都會滿足安夏。

    如今,他的拒絕沒法改變安夏想吃的東西。

    「夏兒,這些東西……」

    「你給不給我停車?不停車我就不生孩子了!」小孩子脾氣上來,南宮景哭笑不得,看著那麼大的肚子,已經快八個月了,她不想生也得生。

    「景,我求求你啦,我想吃,好不好,好不好?不然你休想讓我生孩子!」

    即使知道安夏說的話沒有任何威力,可當看到她眼裡的那滿滿的期盼可憐的時候,南宮景卻不不知道要怎麼拒絕了。

    「停車!」

    南宮景話一出口,身旁的安夏就嘻嘻笑了起來,連忙掀起裙子準備下車,卻被南宮景阻止了。

    「你做什麼?」南宮景眼眸厲色的瞪著安夏,不禁嗔怪道:「也不看看你是什麼身子的人了,做事還毛毛躁躁的。」

    安夏無奈,只能吐舌頭表示自己的無奈,然後讓南宮景扶著她而下馬車。

    腳一著地,安夏就恨不得跑到那些小吃攤前,買很多很多好吃的東西,可惜,兩隻手被身旁的男子攙扶著,根本就掙脫不開,只能緩步前進。

    她的肚子的確已經不小了,再過一個多月,就要生了,她已經習慣了懷著個大肚子,自然知道怎麼走路比較穩,而身旁的人感覺不到,所以緊張也是在所難免的。

    「小心些。」南宮景說著,身旁有人護著,生怕來往的行人將安夏撞個正著。

    「嗯。」

    來到一小吃攤,安夏眼睛瞬間泛亮,一手拉著南宮景的袖子,一手連忙指著小吃攤的東西,說道:「景,我想吃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南宮景臉上一堆黑線,看著攤子前的東西,都長的不怎麼好看,想到此,說道:「這個應該不怎麼好吃,這個黑乎乎的,焦了,容易上火,這個長的太醜,肯定也不好吃的,還有這個,你覺得這個顏色能吃嗎?」

    安夏指著的四個都被南宮景批了一通,個個都說不能吃,安夏的臉瞬間垮了,不只是安夏的臉垮了,小吃攤老闆的臉更垮。

    他引以為傲的小吃居然被人說的那麼不堪,不禁惱道:「小伙子,你不懂吃就別在這裡指手畫腳,我還要做生意的,走走走。」

    老闆趕客,這樣的客人,不要也罷。

    安夏瞬間就不爽了,「老闆,我相公他什麼都不懂,味覺有問題,不懂吃的,你給我將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給我包起來,還是全部的,這是銀子,不用找了。」

    不等南宮景反應過來,安夏已經將一錠銀子交給老闆。

    那老闆看到那麼大錠銀子,眼睛都亮了,連忙收好,嘴巴一邊說道:「好好好,我都給你包起來。」

    安夏有種挑釁般的看著南宮景,「等會全部人都有的吃的,你就不能吃。」

    說完,安夏將眼睛的視線繼續放在周圍的攤子上,他們一行人有些多,必須多弄點吃的給大家,也好給她每種都嘗試一番。

    她是孕婦她有主張,知道什麼不能吃什麼能吃,前世和今世都不是白活的,這次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真真正正懷孕,沒有人比她更在乎肚子裡的孩子。

    見安夏這般,南宮景也不再攔著她,任由她去買,只是在一旁扶著安夏,想到那句相公,南宮景心裡暖暖的。

    每一樣食物,安夏都只是嘗了一小口,買的更多的,是給其他人買的。

    安夏也沒那麼小氣,雖然說不給南宮景吃,可自己真的買到了,好吃的還是忍不住想與南宮景分享,雖然他吃的不怎麼情願的樣子,吃飽玩夠了,安夏這才一副懨懨的樣子準備去客棧,誰讓她挺著個大肚子,雖然是習慣了大肚子,但是還是很辛苦的。

    「好累。」安夏困著個臉,整個人被南宮景緊抱著,昏昏欲睡。

    「睡吧,睡醒就到客棧了。」安夏懷孕有多辛苦南宮景知道,他如今想要做的,就是保護著她,免得她再受其他傷害。

    胸口位置的傷口已經基本結痂好了,只留下了疤痕還在提醒著他在梵芳國的一切,想到此,南宮景忍不住抱緊了懷裡的人。

    感受他突然的抱緊,昏昏欲睡的人,撐著眼皮,嘟囔著說道:「景,你以後都不許離開我,不管如何,都不要離開我。」

    「嗯,我不會再離開你了,不會了,以後,也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了。」

    「嗯,不管這世上還有多少好看的女子,你都不許心動,你的心,是我的。」柔弱無骨的小手,攀上他的左胸口,迷迷糊糊睡著了。

    南宮景癡癡而笑,低首看著已經睡下去的人,在她的額頭的方向輕輕一吻。

    「若我要變心早該變了,我這輩子的心,已經沒有了,都留在你那裡了。」

    到了客棧,安夏都還沒有醒來,也許是太睏了,也許是這陣子在船上都沒有睡好,都說孕婦要多睡覺,南宮景自然不敢去將人吵醒,而死輕聲輕腳將人抱了進去,生怕吵醒了她。

    如果你那天剛好經過希望鎮同樂街的時候,一定能看見一個男人抱著一個大肚子的女人,小心翼翼的走近一家叫和風的客棧,男人眼睛裡所透著的,是溫柔,小心,好像手中捧著的,是一件比他性命還要重要的珍寶。

    溫展一行人跟在後頭,看著南宮景謹慎的模樣,忍不住嗤笑。

    他的身邊一同走進去的,是龍炎。

    拍拍龍炎的肩膀,溫展與他已經熟悉了,忍不住說道:「南宮景恐怕這輩子逃不出安夏的手掌心了。」

    龍炎只低低的哼了聲,「嗯。」似乎在贊同著溫展的觀點,又似乎只是隨便的回答。

    **

    安夏是被腳上的抽筋所鬧醒的,抽的疼,不舒服,哼哼著。

    在外間的人剛準備給自己斟茶,聽見裡頭的哼哼聲,連茶水都不喝了,連忙跑了進去。

    「怎麼了?」

    床上的人緊皺著眉頭,迷迷糊糊的看著來人,嘟囔道:「腳抽筋,疼。」

    這已經不是安夏第一次抽筋了,這一個多月來,安夏時不時的腳會抽筋,剛開始南宮景不懂如何緩解,連忙去問了溫展,遭到對方的白眼,還說,「我又不是婦科大夫。」可最後,溫展還是告訴了他如何緩解安夏抽筋的疼痛。

    這會聽的安夏這般說,南宮景趕忙將薄被掀開,在安夏的腳肚子的地方,小心的揉捏。

    南宮景的揉捏技巧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了,不一會,腳上的抽筋已經減輕了不少,安夏也不再哼哼唧唧,可能睡飽了,正睜著眼睛看著床邊坐著為自己捏腳的認真男人,安夏看的有些癡了,嘴角泛著笑意。

    感受到了對方的目光,南宮景一邊捏著安夏的腿腳,一邊問道:「可好看?」

    「嗯,很好看。」安夏笑著,順著南宮景的話說道,「我看上的人怎麼能不好看呢?」

    「聽你這口氣,好像我若是毀容了,你便不喜歡了,是嗎?」南宮景側頭看著她,眼睛裡倒是沒有惱怒的樣子,反而透著柔柔的光。

    安夏不置可否,說道:「嗯,不喜歡了,你都不好看了,到時候我要找個比你好看的,天天看著也不厭。」

    「就你?」南宮景一臉的不相信,「你現在的樣子,多醜,還能找到好看的?」

    安夏聽的他這麼說,忍不住的雙手捂臉,摸著臉上的肥肉,從來沒有過雙下巴的她如今下巴都快成三下巴了,臉頰的肉跟肥豬肉似得,一大坨,特別的醜,大腿也粗了一圈,全身都臃腫肥胖的緊,臉上還長起了細小的黃色黑色點點,醜的很。

    想到自己這個樣子,她都不敢多照鏡子了,生怕看見鏡子裡的人。

    「我是好醜啊,又肥又醜。」安夏沮喪道,看著南宮景的面容,她越發覺得自己丑了。

    以前的時候,也許是想著自己年輕,雖然與南宮景的面容比起來還差些,可是她很自信,可如今,懷孕了之後,她越發的覺得自己好多方面都不夠好。

    南宮景那麼好看,她那麼醜,根本就配不起他了。

    孕婦的情緒總是多變的,上一秒還開心的安夏,下一秒就開始沮喪了,南宮景心頭咯登一聲,乖乖,又說錯話了,他忘記了安夏如今懷孕了之後,特別是月份大了之後,喜歡胡思亂想,一些平時自己根本想都不會去想的東西,如今一股腦的想,越想還越傷心。

    南宮景慌了,連忙改口,「不醜,不醜,你一點都不醜,你也不胖,只是你現在是兩個身子的人了,自然要比一個人的時候大些的,等孩子生下來就會變回一個人了,到時候你還是好看的你,不會減半分的。」

    「才不是,生了孩子我還是那麼醜的,就算沒那麼醜也沒以前好看了,你以為那麼好瘦下去嗎?你看我臉上的斑點,那麼多,以後肯定配不上你了。」安夏擔憂著。

    都說女人是個善變的角色,像安夏如今懷有身孕,身旁的男人又好看,怎麼能不擔憂呢?

    「不會的,不管你以後變成什麼樣,我都喜歡,面容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心,知道了嗎?」南宮景凝視著安夏的眼睛,讓她知道,他從未變過,以前不會,現在不會,以後更不會,他還是他,還是最初的他。

    「真的嗎?」

    「真的,不管以後我們都變成什麼樣了,我都一樣不會離開你的。」

    也許是南宮景的眼底裡的真誠打動了安夏,安夏臉上才露出幾絲安心。

    「就算外頭有更加好的,你也不會不要我是嗎?」

    「嗯,只認定你一個了。」南宮景點點頭,眼睛注視著安夏,生怕自己稍微不夠有誠意,讓眼前的人又胡思亂想,「你也是啊,就算我變醜了,你也不能不要我。」

    「我怎麼會不要你呢?」安夏眼睛有些濕漉漉的,看著南宮景,顯得特別認真,隨後小聲說道:「我剛才是隨便說的,這年頭,很難再找像你那麼好看的人了。」

    「嗯?你說什麼?」南宮景反問道,臉上帶著迷茫,嘴角卻扯著笑意,顯然已經聽到了。

    「沒什麼。」安夏搖頭,生怕剛才的話讓人聽了去。

    「好了,別再想東想西了,你的腿看看還疼不疼?」

    安夏搖頭,「不疼了,早就不疼了。」

    「那既然不疼,就起來吃點東西吧,你已經睡了好久了,不吃肚子裡的孩子可要餓到了。」

    盯著隆起高高的肚子,安夏才眨巴著眼睛,「哦,好吧。」

    「你先坐著,我讓人弄些吃的過來。」

    安夏乖巧的點頭,望著離去的身影,剛才的鬱悶這會才一掃而光。

    女人的一生,要的很簡單,不過要一個疼愛自己的丈夫,不用太有錢,只要對自己好就是。

    都說懷孕的時候最能看出一個男人對你是否真的好,若是男人不在乎你的話,你的懷孕卻是他最好出軌的時機,而且隨著生育,女人會隨著身材變化以及面容的長斑慢慢不如以前好看,男人會慢慢的厭倦的。

    可這一切,都只是那些不愛自己妻子的男人身上體現,安夏相信南宮景不是那樣的人,他若真的不愛她,當初就不會來招惹她了,以他的資本,足夠讓他找到更美、家族更有權勢的女子當妻子了。

    這般想開了,安夏也不再去擔憂其他了。

    **

    安夏一行人在希望鎮也只稍作整頓了三天,便朝著北元國的方向而去。

    安夏想帥帥了,距離自己離開帥帥,已經過去了七個月了,這麼長的時間,也不知道帥帥想她了沒?是否長大了不少了呢?

    南宮景又何嘗不想念遠在北元國的兒子,想著回家,那裡才是他的家,有他的父王母妃,有他的兄弟姐妹,有他一切的一切。

    想到回家,安夏心情不由的激動起來,這希望鎮距離北元國的京都鄴城不會太遠,若馬車趕的快的話,不消半個月就能到京城了,若慢,一個月也足夠時間趕回去了。

    想到一個月後就能見到兒子,安夏心中難抑的激動。

    因為安夏的緣故,馬車行駛的很是緩慢,所有人都以安夏這個孕婦為主。

    這樣的趕車用了了二十多天,終於是趕到了北元京都鄴城。

    南宮景怕安夏吃不消,當晚讓她在驛站歇息,等明天再往城裡趕,早早已經派遣人去了浩振王府了,所以安夏等人剛到驛站,王府的人已經得到了消息。

    帥帥翹首以盼已經好幾個月了,看著頭距離門頂的方向越來越近,他一直沒有等來父母的回來,祖父和祖母說,爹爹一定會把娘親帶回來的,不管多久。

    他不知道多久是什麼意思,他只知道,他的爹娘一定會回來的,這會子聽到爹娘回來了,難掩的激動。

    帥帥小跑的腿,根本就沒看見人,就撞了上去,身子反彈後倒在地上,屁股和大地來了個親密接觸。

    因為心裡開心激動,帥帥也忘記了疼痛,忘了哭。

    銀鈴與帥帥一樣激動,所以當被帥帥撞上的時候愣住了,見小侄子坐在地上,才回神過來,連忙扶起帥帥。

    「帥帥你沒事吧?可摔傷了?」

    帥帥搖搖頭,「帥帥沒有事。」

    「沒事就好。」銀鈴點點頭,心裡大呼一口氣。

    聽說大哥大嫂已經回來了,就在城外的驛站,明日就能回家了,想到他們能平安回來,銀鈴心中除了開心就是興奮,而更令她興奮的是,除了大哥大嫂會回來,當初一起出去的九觴想必也會回來了,想到此,銀鈴心裡便激動不已。

    「姑姑,爹爹和娘親要回來了是嗎?」帥帥抬高了頭看著面前的人問道。

    怔愣之後的銀鈴聽到帥帥的聲音,這才反應過來,對著帥帥點點頭,「嗯,他們都要回來了,明天就能到家了,放心吧。」

    「嗯嗯。」帥帥興奮的跟著點頭,「帥帥終於可以見到爹爹娘親了,好開心啊。」

    想到安夏就快要生的肚子,銀鈴忍不住的說道:「不只是你爹娘回來了哦,你爹娘還給你帶了個神秘的禮物給你呢。」

    「什麼神秘的禮物啊?姑姑知道嗎?」帥帥臉上滿是期待,他好久沒那麼開心過了,剛開始爹爹和娘親的離開讓他很是不習慣,天天睡覺都在哭,後來,他不再哭了,卻每天抱著被子想他們。

    如今,爹爹和娘親終於要回來了。

    「等看見你娘親就知道了。」銀鈴賣起了關子,想著帥帥見到了會喜歡的,她的父王和母妃會更加喜歡的。

    帥帥小的時候一直喜歡再多一個弟弟妹妹陪著自己玩,一直沒能實現這個願望,這一次,終於可以實現了,帥帥不解,卻也只能壓抑住內心的好奇,想著明天就知道了。

    **

    翌日。

    銀鈴起了個大早,全部人都還在夢鄉的時候,銀鈴就已經醒了,或者說,銀鈴其實一夜未睡,想著還在驛站的人。

    看著外頭天還灰濛濛的,到處冷然一片。

    北元國如今已經算是進入了冬季了,冷風刮的臉生疼,裹了件大氅,銀鈴連忙讓人去叫醒另一個院子的帥帥。

    如今帥帥是一個人獨自睡覺,他睡在裡間,外間是伺候他的兩個小丫鬟,帥帥若是晚上有什麼事情,她們可以在最快的速度照顧到他,帥帥還在被子裡面鑽著睡大覺,昨晚興奮的很晚才睡著,這會被人叫起床,顯然有些不願意起床了。

    「小主子,郡主說了,讓你快些起床,等會去接世子和夫人呢,也就是你爹爹娘親呢。」

    「什麼?」本還想繼續睡覺的帥帥聽到對方說到的爹爹娘親,瞬間從被子裡面爬了起來。

    「奴婢說,郡主讓你起床,等會就去接你爹娘呢。」

    「真的嗎?」

    小丫頭點點頭,看著比自己還要小一半的人,露出兩顆小虎牙。

    而在城外驛站的安夏,也是一大早便起來了,即使南宮景讓她多睡一會對胎兒好,她依舊睡不著,因著安夏的早起,所有人也不敢懈怠,收拾好了東西便朝著城內而去。

    帥帥比安夏起的還早,在城門內的小茶館等著,見車隊緩緩進城,激動的連忙從凳子上起來。

    「姑姑,是爹爹,娘親嗎?」帥帥指著大隊人馬的馬車,問道。

    銀鈴只帶了帥帥,還有兩人的隨從而來,看見車隊,也趕忙朝著帥帥指的方向看去。

    見到那些熟悉的面孔,銀鈴連忙點頭,「是,是,是大哥和大嫂他們的車隊。」

    「那我們趕緊去吧。」拉著自家姑姑的手,帥帥激動往外頭拽,嘴裡還喊著,「爹爹,娘親……」

    安夏坐在馬車上,肚子顛簸的有些不舒服,整個人倚在了南宮景的身上,才顯得舒服了些,迷迷糊糊間,她好像聽到帥帥的喊聲,瞬間精神起來。

    南宮景被她的動作驚了,生怕她一個不小心弄傷了肚子。

    南宮景問道:「你怎麼了?」

    「我剛才好像聽到帥帥的聲音了。」南宮景蹙起眉頭,認真的聽了聽。

    「爹爹,娘親……」

    越來越近的聲音在耳朵邊響起,不禁蘇柒月聽到了,南宮景也聽的一清二楚,他連忙掀起車前的簾子,朝著聲音的方向而望去。

    「停車!」

    馬車緩緩停了下來,只見一女子帶著一個小孩子在狂奔而來。

    「帥帥……」安夏語氣裡全身激動和驚詫,喜悅瞬間佈滿了臉頰。

    「娘親。」帥帥興奮的看著她,站在馬車邊上,打算邁著自己的小短腿爬上馬車。

    最終,帥帥還是爬了上去,只是需要身後的銀鈴姑姑幫忙才爬了上去。

    「大嫂,你們終於回來了。」銀鈴高興著,看著馬車上的兩人。

    安夏朝著銀鈴投以感謝,還有許久不見的微笑,說道:「銀鈴,好久不見了。」

    「是啊。」

    「嘿嘿,爹爹娘親……」帥帥興奮不已,上了馬車便想讓母親抱住自己。

    安夏正想將兒子抱起,可卻被南宮景搶先一步截了過去抱住。

    南宮景冷著聲音提醒懷裡的兒子,「現在不能讓你娘親抱你,她肚子裡有小妹妹了。」南宮景似乎認定安夏肚子裡的就是女兒似得。

    「啊?」帥帥驚詫住,然後低首看著馬車內母親的肚子高高隆起。

    帥帥想起之前見過的一個大肚子的嬸嬸,聽說她肚子裡也是裝了個小孩子,後來沒有過多久,那嬸嬸就生下了一個小妹妹,小小的,粉粉的,特別的可愛,而如今,娘親的肚子裡也是裝了一個小妹妹,很可愛的小妹妹。

    雖然小孩子的記憶力並不是特別好,長大了很多小時候的記憶都不知道了,可是帥帥似乎沒有忘記他曾經多次要求要小妹妹的事情,因為太深刻了,所以帥帥一直都沒有忘記。

    以前一直就想要個小妹妹,可帥帥依舊沒能有小妹妹,如今,終於有小妹妹陪他玩了,以後他就能把好多好東西與小妹妹一起分享了,想到此,帥帥莫名的開心起來,看著娘親的肚子也莫名的神聖不可侵犯起來。

    「帥帥那麼久沒見,好像長高了。」帥帥笑著看著在南宮景懷裡的帥帥,想好好的抱一抱兒子,可肚子實在太大,如今坐著,真不知道要怎麼抱他。

    七八個月沒有見,帥帥要比她離開的時候長高了不少,如今輪廓越發的與南宮景想像了,只是帥帥比南宮景喜歡笑的多,帥帥衝著母親笑了笑,最後,視線依舊盯著那神奇的大肚子看。

    他忍不住的想將手放在那高高隆起的地方,想著那裡面住著個小妹妹,他就想摸一摸。

    「不能亂碰。」南宮景阻止兒子的摸一摸。

    如今的安夏,就像薄薄的玻璃瓶子般,隨便一碰就容易碎,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他都不允許別人對孩子造成傷害,帥帥也一樣,他太小,怕他下手不知道輕重,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帥帥被自家爹爹嚇住了,手僵縮在半空中,不敢靠近卻又不願意收回,最後只能僵在那裡。

    委屈可憐的小眼神看著自家爹爹,帥帥發現自己好久沒有跟爹爹撒嬌了,忍不住的說道:「爹爹……」

    只是兩個字,卻蘊含了帥帥無盡的委屈可憐,他多麼想摸一摸小妹妹啊,她出來之後一定很可愛很好看,像娘親一樣好看,到時候他會給好多好多好吃好玩的給她的,可是,等妹妹出來不知道要等多久,帥帥現在就想摸摸妹妹,可爹爹不肯,這讓帥帥很鬱悶。

    安夏在一旁實在看不過眼,忍不住的對著南宮景說道:「沒關係的,讓帥帥摸一摸又不會怎麼樣,你自己都摸了那麼多次,還不允許兒子摸一回嗎?」

    如今寶寶的胎動比較經常了,每天晚上,南宮景總要摸上一摸她的肚皮,似乎這樣便能與肚子裡面的人兒接觸到,有時候幸運的話,能剛好摸到孩子胎動的時候,感受著孩子在肚皮上踢來踢去。

    每天晚上這樣,南宮景依舊樂此不疲。

    可如今,他居然不願意讓兒子就那麼輕輕摸一下,真是霸道的很,肚皮長在安夏的身上,兒子要摸,她那麼久沒見到兒子了,這小小的願望她肯定要讓兒子完成。

    南宮景被安夏的話噎住,想到的確如此,卻還是忍不住的皺眉。

    「孩子已經穩定下來了,摸一摸也無大礙。」說完,安夏朝著帥帥說道:「來,帥帥,摸一摸娘親的肚子,裡面可是有寶寶的哦。」

    聽到這話,帥帥眼睛瞬間泛亮,可想到爹爹剛才的阻止,又忍不住的看了眼自家爹爹。

    兒子可憐兮兮的面容,還有安夏的話,讓南宮景不得不妥協,「摸吧,沒事。」

    得到了批准,帥帥開心的笑瞇了眼,伸著手小心翼翼的摸上了那圓鼓鼓的肚子。

    ------題外話------

    大結局進行時,很多事情會一一交代,還會有幾個小番外的。╭(╯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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