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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找雞 文 / 拐腳馬

    第九章找雞

    那大漢一邊跑一邊叫道:「同志,我就停下撒了泡尿,別拖走啊!」

    我看一眼清障車,返回岔路口找雞去了。

    一路走去,除了一些來往行人車輛,雞毛都沒見一根,難道我活了二十來年連個雞都找不到?那不如向小芸討個雞蛋撞死算了。

    見前邊有個店舖寬門大開,我走上去向內張望,一個半老徐娘的女人笑著問:「要點什麼?」

    我說:「我……我找雞。」

    那女人臉色立馬炒成了一盤醬爆豬肝,順手抄起一個玻璃杯向我扔來,同時從牙齒縫裡蹦出一個響亮的字:「滾。」

    我嚇得心肝亂跳,連滾帶爬的跑了,心說:「都說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果然不假。」接下來我學乖了,拉住一個看上去沒到三十歲的姑娘的衣角問:「這位姐姐,你看到雞沒有,我找半天了,找不到。」

    那姑娘厭惡的看我一眼,罵道:「流氓!」甩開我的手,快步離去。

    我納悶的深吸口氣,繼續往前,沒再敢問女人,向一個靠在椅子上曬太陽,看上去很和藹的中年男人問道:「這位大叔,你有沒有看到雞。」

    那人上下打量著我,眼神曖昧地笑著說:「兄弟,向你這樣橋裝改扮來找雞,實在是一大創舉,改天我也試試……」手往前面不遠處掛著xx足療會所招牌的地方一指,說:「喏,到那裡,你一定能找到。」

    我大喜,從襪子裡摸出一張毛票,拍在那人手上,說:「非常感謝!」快步朝前。不過我這種在鄉下常見的對襟衣和軍褲有什麼奇怪嗎?

    幾步到了地頭,我理直氣壯的走進去,立刻有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迎上來,眼中閃過異色,露出牽強的笑容,說:「先生,洗腳嗎?」

    我皺眉說:「腳我昨晚洗過了,我是來找雞的。」

    那姑娘尷尬道:「這樣呀!那坐電梯上去吧!看看有什麼需要的。」

    我越發皺眉了,電梯我聽說過,據說進去裡面待一會就能到達想要去的樓層。可是天天蹲在窩裡下蛋的母雞它能行嗎?

    顧目四盼,雞毛都沒有半根,我只好向那姑娘抱歉一笑,退了出來,聽得那姑娘小聲嘀咕道:「穿成這樣,估計也消費不起……」

    我繼續往前走,突然看見一個光頭從一間髮廊剔著牙走出來,我叫道:「二孫子!」

    不錯,這個有一米七五身高的傢伙就是我要找的二蛋,至於他一個學生卻剃個光頭,說來話長。二蛋學名阮單,祖上全是殺豬匠,自打他肌肉發育健全以後沒人再敢叫他學名,警察除外。他在家排行老二,有個哥哥被雷劈了,自從哥哥夭折以後,他就無故謝了頂,他索性操著殺豬刀剔了個光頭。

    這孫子讀了十幾年的書最大的成就就是——到現在連名字在內認識的漢字極其有限,但每次考試卻總能及格——在一個考場有五個監考老師的情況下照樣能作弊成功。所以,初中畢業以後他理所當然的到職中報了到,選了獸醫專業,也算是光大門楣。

    這小子看到我在叫他,登時衝上來給我一個熊抱,口中歡喜道:「大爺爺,你孫子終於又見到你了,你進城來幹嘛?」

    我差點被他勒得背過氣去,扭曲著臉孔,使勁把他推開,喘氣道:「你要謀殺爺嗎?使這麼大勁。」

    二蛋摸著一毛不生的腦袋,尷尬道:「這不想你得狠了嗎,我問你怎麼會在這?」

    我說:「找雞,順便找你。」

    二蛋身體朝右邊轉了九十度,手指往前一指,笑道:「那不就是嗎?」壞笑著轉臉看著我,又說:「啥時候學會的,趕緊交代。」

    我抬眼望去,幾個濃妝艷抹、衣著暴露的女子正在撓首弄姿,向我眨眼睛,其中一個招手說:「小兄弟,要不要玩,給你打七折。」聲音似曾相識。

    二蛋傻眼,臥槽道:「怎麼我從來都沒有優惠?太不公平了。」

    我終於知道我為什麼一路碰壁了,也認出了給我打招呼那人就是去我們村開發鄉下市場遭不公正待遇的女人。不是說現在的人體藝術工作者都有了雅稱——小姐嗎?唉!怪我太年輕,是雞不是雞沒有說清!

    我乾笑一聲,說:「我打個醬油路過而已。」拽著二蛋就疾走。

    二蛋說:「哎!哎!幹什麼?有折扣你都不幹,腦袋被我家驢踢了吧!」

    我怒道:「夠了,你小子半個字沒學會,歪門邪道像祖傳的一樣,不學就會,你爸媽知道還得了?不借只土狗來把你咬死才怪。」

    二蛋笑嘻嘻的不說話。

    我也黑著臉一言不發。走出一段路後,忽見一個老人跌倒在地,不住呻吟,我趕緊三步並做兩步跑過去,彎下腰拽著他站起,口中說:「老人家,你咋啦?是不是陽痿犯了。」我聽村裡閒漢說過,男人得了陽痿直不起腰,抬不起頭,估計就是這樣的。

    那老人嘴裡哼哼著瞇眼看我,然後像澆了糞沒幾天的韭菜一樣穩穩當當直起腰,瞪著我說:「怎麼是個鄉下佬?打擾我做生意,晦氣晦氣!唉!敢情是剛才出門忘了燒香。」往兜裡掏出兩張五十面額的鈔票,拍在我手上,惱火的吐口痰,揚長而去。

    二蛋一直冷眼旁觀,這時雙眼放光,驚訝地臥槽道:「這樣也行?比乞丐高明啊,大爺,以後多提點。」

    我呆呆的看著手中的一百塊錢,納悶的想:「到底什麼情況?」

    問二蛋說:「難道他把我當做要飯的了?」

    二蛋和我勾肩搭背的說:「你老人家偷著樂吧!幸虧這傢伙賊眼識人,看出你沒有油水,否則鐵定請你吃倒霉蛋。」

    我搖頭,表示不懂。

    二蛋一副孫子勸誡爺爺的口氣說:「大爺你也老大不小了,這種騙人的伎倆都看不出來?這二十年都活到哪去了?」

    我:「………」

    二蛋又說:「其實在城裡這種人比嫖娼的還要多,最重要的是他們還能大張旗鼓,逍遙法外,據說月收入過萬的大有人在,國家公務員都羨慕呢!」

    我說:「萬一他是真的跌倒呢?我們就不能給點同情和幫助?」

    二蛋說:「這年頭同情的近親就是傻瓜,早叫你多讀點書,進入社會大有用途。」

    我說:「你讀的書都能開個書店了,你能寫出一百個字嗎?」

    二蛋像被霜打了一樣說:「…………暫時不能。」

    我說:「這樣的人我相信他是出於無奈才這樣做的。」

    二蛋冷哼,瞟著我說:「可他為什麼給你錢啊?無非是把你當做瘟神一樣打發了。」

    「………」我又沒話說了,但我始終堅信如果我們都有愛心,這種人一定會被感化的。

    我掏出二蛋媽請我捎帶的二百塊錢,遞給二蛋,說:「你媽讓我帶給你的,悠著點用。」

    二蛋接過揣兜裡,說:「我現在殺豬賣,好久沒去學校了。」

    我擰眉說:「不去學校怎麼讀書啊?」

    二蛋說:「反正學校的理論課我是看不懂也聽不會的,所以就申請函授,去豬場提前實習,居然跟廠主混成了酒肉朋友,他賒了兩頭豬給我,我殺了往菜市場一賣,小賺了一筆,忙了幾天,今兒才出來消遣一下,我雖然混蛋,但絕不想完蛋,準備給家裡那老兩口一個驚喜。」

    這小子讀書的天賦前無古人,估計也會後無來者(高級弱智例外),生活的頭腦卻也不可小覷。我點頭說:「這樣也好,起碼天天有肉吃,對了,你怎麼會去找*小姐的?」

    二蛋苦惱道:「我也不知道,進城以後,每天到了夜晚,就會有個要去玩玩的衝動在我心裡滋長,越發克制,衝動越發猛烈,實在忍不住,就來了,沒想到一發不可收拾,三天不來就憋的慌,其實我也不想的。」

    我突然想起奶奶說過二蛋謝頂是他死鬼哥哥在作祟,若非他陽氣遠勝常人,早就上奈何橋旅遊了。對此二蛋很不以為然。我卻隱隱感到只怕真是他哥哥(下文姑且以「大蛋」呼之)作怪。當下不動聲色,提醒自己暗自留意。

    「二哥!二哥………」一把高分貝的聲音在我們身後響起。我和二蛋轉身看去,只見一個梳著漢奸中分頭,臉上滿是痘痘的小個子抱著一隻老母雞向我們喘著粗氣跑來,年紀大概十五六歲。

    我二話不說,抽手就把那隻雞奪過來。痘痘男臉色一變,喝道:「你誰呀?」一腳踢向我褲襠。我輕蔑一笑,疾使一招被驢踢時才用的「鐵板橋」功夫,膝蓋以上往後便倒,輕鬆讓過此蛋疼一擊,可惜久已不用,難免生疏,登時摔了個四腳朝天。

    「幹什麼?」二蛋喝道,一個燒餌塊(耳光)就抽在了痘痘男臉上,擠出數粒粉刺。

    痘痘男委屈的說:「二哥,他誰呀?」

    二蛋繃著腮幫子,指著我說:「他是我大爺。」

    痘痘男釋然道:「再來兩下。」把腦袋伸到二蛋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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