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第九十四章 要被趕走的慕容燕! 文 / 永遠的海天
人如果看見美好的事物,一般都會沉浸其中,感歎、感受,還要想辦法把自己融進去。
小鍾出了屋子的門,就看見小劍站在院子內,慕容燕正做著本是她的工作。
小鐘的工作本也是每天倒弄下簸箕上的糧食豆谷,很簡單,也很繁瑣。她從被二老帶回到這裡,便已開始這樣的工作。而如今,慕容燕來的這幾天,已取代了她。
這讓小鍾有種很奇特的感覺。
說不上討厭,卻也不喜歡。
小鍾此時手裡正捧著一個大簸箕,上面放著新的豆谷。不過,也有些沙子,她需要到旁邊去搖晃下,慢慢清理了那些沙子。
「小劍大哥,大伯大娘叫你進去。」
雖是叫著小劍大哥,小鍾卻沒有絲毫敬重的語氣。別說敬重了,火氣還不少。
小劍回頭看著端起大簸箕往屋子旁邊走的小鐘,又轉而望向默不作聲幹活的慕容燕。
慕容大小姐似乎對這些事情很看重,做起來非常認真。一個千金小姐努力去做這些普通人家都會做的事情時,有種異樣的魅力。
忍不住笑起來的小劍轉過身,走進屋子。
他一走進屋內,臉色就變得有點凝重。
皆因他的師傅和師娘正一臉嚴肅地坐著。二老很少會露出這種表情,一旦露出,便是有重要之事。
小劍坐到二老對面,問道:「毒老前輩呢?」
「早就走了,難道還等你這臭小子醒來?」
半老徐娘冷冷地道。
小劍尷尬地笑了笑,道:「這幾天,辛苦他老人家還有師傅師娘了,還有小鐘。」
半老徐娘道:「還算你有良心。」
小劍嘿嘿一笑。
半老徐娘又道:「那女娃怎麼辦?」
小劍愣住:「什麼怎麼辦?」
半老徐娘一巴掌拍在桌上,冷聲道:「別給老娘裝傻!」
小劍瞪起眼,光頭和尚也瞪起眼道:「老婆子,你沒嚇著他,倒是嚇到我了。」
半老徐娘隨手給了光頭和尚一掌,道:「沒用的老東西!」
光頭和尚疼咧咧地摸著光禿的腦袋,朝小劍呵斥道:「你個臭小子,還給我們裝傻!老實說話!」
小劍道:「哦,說什麼?」
光頭和尚道:「問你師娘!」
小劍不出聲了。
半老徐娘也沒再理會這一老一少的瞎鬧,冷聲道:「女娃你就這麼放著?」
小劍遲疑道:「不這麼放著難道要把她趕走?」
半老徐娘冷冷地盯著小劍,一字一句地道:「你要是敢這樣做,我打斷你的腿!」
小劍乾笑道:「自然不敢。」
光頭和尚摸著腦袋,哈哈一笑,道:「小子,你有福,女娃這幾天可是時時刻刻都在照顧你啊。其實最辛苦的人不是毒老頭,也不是我們,是女娃。」
小劍難得靦腆地笑著摸了摸鼻子。
半老徐娘一拍桌,呵斥道:「笑什麼笑!老實說,你要耽誤女娃到什麼時候!」
小劍怔住。
光頭和尚哈哈笑道:「小子,你也該成家了,女娃看著挺好。」
其實小劍又何嘗不知道二老的意思?他早已猜到,只是二老並不清楚情況,他和她之間,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清楚的。
小劍歎道:「這個,說起來有些麻煩。」
「麻煩!」半老徐娘道,「你今天不老實交待,就別想離開這桌子!」
小劍撓撓頭,道:「她現在還算是別人的老婆。」
此言一出,二老都不說話了。
小劍給自己倒了杯涼開水,喝下,也不說話。
片刻後,光頭和尚打破了沉默:「你是說,女娃是別人的老婆,你搶了過來?」
小劍沉默了下,道:「也不能這麼說吧……」
光頭和尚道:「搶了哪家的?」
小劍道:「秦。」
光頭和尚道:「洛陽秦家?」
小劍點頭。
光頭和尚擊掌樂道:「好你個小子!要得!」
小劍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看見光頭和尚被半老徐娘一巴掌拍中後腦勺砸在桌子上,茶杯茶壺都彈跳了起來。
這下小劍連反應都不敢反應了。
半老徐娘臉如寒霜,一字一句地道:「把女娃給我送回去!」
小劍放在桌上的手微微顫動。
光頭和尚吃疼地揉著額頭,苦笑道:「老婆子,女娃不是挺好的嗎?」
半老徐娘冷聲道:「別開玩笑了!別人的老婆也叫好!還知不知羞恥!難道還有理了!?」
光頭和尚苦笑道:「你先聽聽他解釋……」
半老徐娘冷聲道:「我不需要聽!反正我是不會同意你們繼續在一起!」
光頭和尚摸著腦袋,不說話了。
小劍依然不出聲。
半老徐娘臉如寒霜,雙眼吞吐著怒火,似已對小劍失望透頂。
小劍歎息,心頭苦澀。他已知此事難了,但要他欺騙二老,卻又不願。他如何能夠欺騙他們?
況且,紙總是包不住火。
三人坐於桌邊,一時無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小鍾忽然從屋外走了進來,看見三人對著靜坐,頓時露出一副疑惑的神色。
不過小鍾也沒有說什麼,逕直走回廚房去。
片刻後,她忽又一臉疑惑地走出來,朝其他房間探視了下。
末了,小鍾走到桌邊,詫異地問道:「咦?大娘,你們有看到慕容姐姐嗎?」
半老徐娘瞥了一眼小鐘,道:「女娃?怎麼了?沒有看到。」
小鍾皺起眉頭,道:「我之前好像看見她要回屋了,但是剛才找了下,沒看到她人。」
半老徐娘神色微一變。
光頭和尚一巴掌拍在腦袋上,大叫:「哎呀,不妙!不好玩兒了!」
小鍾一愣,還沒反應過來,便見小劍已一把抄起自己的劍,整個人朝門外衝了出去,非常之快。
小鍾追出門外,卻只看見小劍踩著風沙遠去的身影。
回轉身,小鍾疑惑地看著二老:「這是怎麼了?」
光頭和尚搖了搖頭,道:「只怕女娃已把剛才那些話聽了去。」
半老徐娘歎了口氣,站起,道:「我說過的話,不會改變。」
半老徐娘說完,轉身回了房內。
小鍾朝光頭和尚打了個疑問的手勢,光頭和尚聳了聳肩,摸著光禿禿的腦袋,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荒漠的沙塵是永無止境的循環之道。
風還是一樣的風,沙塵還是一樣的沙塵,只是踏上這塊地方的腳印不同。
深淺不同,大小不一,遠近差異。
所幸還沒有狂風,小劍仔細一看便能辨別出慕容燕的腳步。
腳步有些淺,顯然慕容燕用了輕功。
小劍一分辨出這點,心頭就猛然一痛。他很清楚地意識到,此時的慕容燕只怕內心已是疼痛難耐。
她又怎會沒有預料到這樣的情況?
其實不只是她,小劍也早已預料到。
也許他們兩人都已做好了心理準備,已準備好去面對一切困境。
可真的遭遇到後,翻山倒海的痛楚還是瘋狂地侵襲了心靈。
小小的心臟,又如何承受這樣的翻山倒海之痛?
更何況,慕容燕本已遍體鱗傷,每走上一步都是刀割般的痛苦。如今,支撐著她的希望損失了一角,她如何不能崩潰?
她不想被他們看見自己哭,所以她選擇了離開,逃得遠遠的。可荒漠如此大,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唯有盲目地跑。
等到慕容燕反應過來的時候,她人已站在了狼谷內,就站在前些時日小劍所坐的地方。
十餘年前,年幼的小劍在這裡,把狼王殺死。
——就是這裡。
慕容燕坐下,神情有些呆滯。
她沒有哭。
她並不敢哭,她怕一哭就一發不可收拾。
她更怕哭了之後,就會變得脆弱,再也無法支撐起自己,堅持陪伴在小劍身邊。即使手中的刀劍已割得自己遍體鱗傷,已讓痛苦都麻木,但並不就表示不會畏懼。
如果你每天都刺上自己一刀,忽然緩過了幾天,又再拿起刀時,你一樣也會有畏懼感。
畏懼痛苦,畏懼痛苦帶來的麻木。
如果一個人已痛得麻木,分不清任何知覺,那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慕容燕只是緊守著和小劍在一起的那份希望和幸福之火,努力讓它不會熄滅。
所以她努力忘掉過去的事實,努力放下自己的身份,努力去成為一個普通的女人。
她願意為小劍改變自己,願意為小劍獻上自己的一切。
即使慕容燕有預感,如果真的要小劍在她和二老之間做出選擇,或許小劍會選擇她。
但她不願如此,她也不希望如此。
因為那樣,最為受傷的人就是小劍,就是她所深愛的男人。
她想要給自己一個短暫的休息時間,讓她和他都能夠冷靜下來。
慕容燕真的很勇敢,比任何人想像中的都要堅強。
慕容燕在咬著牙,握著拳,努力克制心頭的苦楚和即將要奪眶而出的淚水。
狼谷雖然是在白晝,也依然蕭瑟。連風吹拂的感覺都讓人覺得森然。
林木枯萎的依然沒有什麼新芽的跡象。
慕容燕環抱住雙膝,把自己蜷縮成團,靜靜地坐著,靜靜地去承受心如刀割的痛苦。她相信自己一定能承受住,並且再次堅持地陪伴小劍。
以往,她也都是這樣咬著牙去默默習慣這些。包括慕容絕天的死,她被迫嫁人,被囚禁,種種,各種痛苦,她都承受住了。
可這次,她卻有種崩潰的情緒。
她怕這次,自己真的撐不過去了。
「燕!」小劍的聲音陡然響起。
慕容燕驚愕地抬起頭,看著緩緩走過來的小劍。
慕容燕的淚水一下子就湧了出來。
慕容燕哭著,流著眼淚,像是一個不知所措的小女孩。
「……小劍,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