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大學 文 / 無極人
小孩子不懂什麼是離別,無動於衷的站在那,見大人沒完沒了、拉拉扯扯、絮絮叨叨的,被這樣一渲染,在蔣巖和蕭蕭眼裡這成了死別,哭的稀里嘩啦。
蔣巖哭道:「趙亦你可不能走啊,你走了我們班的王胖子我一個人打不過!」
趙亦被這麼一哭突然長大了很多,拍拍蔣巖的頭說:「沒事,別哭,我把我的秘密武器給你,以後你就無敵了!」然後湊到他耳邊說了什麼,「你待會自己去取!」
「嗯!」
蕭蕭又哭著說:「趙亦哥哥你走了,我就不能當你媳婦了!我就只能當蔣巖哥哥一個人的媳婦了!」
趙亦此時聽到這話也頓感悲傷,他看一眼蔣巖道:「蕭蕭你放心!蔣巖會照顧好你的!他有我的秘密武器!」
蔣巖也瞬間長大了,拍拍蕭蕭說:「嗯!我一定會的!」
大人們被這群小孩子的對話驚住了,愣在那裡。
沒想到這離別一別就是這麼些年,而且是杳無音信。
初中、高中蕭蕭和蔣巖一起走了過來,一起迷過周傑倫、一起喜歡過朱自清的散文《背影》,《荷塘月色》,後來蔣巖考上了大學離開了家鄉,但蕭蕭沒考上,蕭蕭有個真正的理想,她偷偷的告訴過蔣巖她想做個歌手,所以想考個音樂學院,又去補習了,在她補習的一年裡,他們像情侶一樣的每天總在打電話,當寢室同學說又給老婆打電話啊,蔣巖辯解說是妹妹,室友們也聽不出來,因為他們的聊的始終像兩個兄妹的聊天,說說家長裡短,鼓勵蕭蕭好好學習,根本就沒這樣純潔的情侶。
蕭蕭補習的一年裡很認真,她拒絕談戀愛,有人追她,她就說自己名花有主了,她開始史無前例的通宵達旦的學習,這一切的動力就是為了自己的夢想——考進大學,考進大學她不知道意味著什麼,朦朧中有一種意識,她覺得這樣就會和蔣巖離的不是太遠。
第一次放假回家,蔣巖給她送了一部mp3,其實她是有mp3的,但他想與音樂能掛上鉤的也就只有這玩意了,最主要的還是價錢便宜。蕭蕭很高興,但沒見她聽過,她還是不遺餘力的學習。小小的心卻不安了,開始迫不及待的期待高考,期待進入大學。她問了蔣巖許多有關大學的事,蔣巖不想破壞她唯一的一點動力,就說大學是最美的天堂,可以自由學習、自由戀愛、自由自在,蕭蕭更加的憧憬,更加的努力了。
高考完蕭蕭考上了一所音樂學院,如願所償了。蔣巖再次回到家,蕭蕭已沒有了以前那麼的壓抑了,想一匹脫韁的野馬,每天瘋的拉著蔣巖在小鎮的河裡釣魚摸蝦。釣魚摸蝦,小時候他們三總是不厭其煩的每天都干,現在蔣巖厭其煩了,但他還是硬著頭皮的去。
「蔣巖哥,大學真有你說的那麼美好嗎?」
「去了你就知道了」
「哎,早知道報你們哪的學校,這下可好了,我要去北京,與你相隔更遠了,還不如以前了…」,蕭蕭說著連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蔣巖順手一指立在鎮口的碩大的電信廣告牌說:「看,世界觸手可及!一機在手,到哪裡都不遠,」
蕭蕭笑著說廣告都是騙人的。
開學時,蕭蕭爸要去出遠差,蕭蕭沒有媽,是她這麼說的,在自己剛記事那年,蕭蕭媽跟一個外鄉的男人一同去北京打工,然後就杳無音信了。鄰里閒話說,蕭蕭媽准跟人跑了,蕭蕭爸對這事隻字不提,蔣巖聽他爸爸說蕭蕭爸背地裡托人打聽過,自己又不便過問,他盡量避免在蕭蕭面前說自己的媽媽以及任何有關媽媽的字眼,但每當有不知情的同學問起蕭蕭時,她也總滿不在乎的說:「我媽跟人跑了,我只有爸爸沒媽媽」。蔣巖也覺得蕭蕭是一個樂觀的女孩,甚至樂觀有些的沒心沒肺。
蕭蕭奶奶不放心女孩子一個人出遠門,但自己又心有餘而力不足。這時蔣巖主動提出,自己順路送蕭蕭,奶奶連聲道謝並很感激。其實武漢與北京天各一方,鬼才相信順路,但奶奶也不追究,就裝糊塗相信了。
那年的8月28,蔣巖領著蕭蕭出發了。蕭蕭很樂意和蔣巖一起同行,相當於多了一個幫提包的免費傭人,又可兼職賠說話、賠坐車、賠吃飯的「三陪」少爺。
蔣巖送蕭蕭剛到北京,就接到父親的電話說是爺爺很突然的老掉了。沒有一點預兆,沒有一點心理準備,好好的一個人說走就走了,腦溢血要了他的命。
蔣巖的爺爺當過兵,自稱參加過「抗美援朝」,不過鎮子裡的人大都不相信,因為同鎮還有一位老兵也自稱參加過「抗美援朝」,而這一點是得到鎮政府證明的,他家裡掛著政府頒發的抗美英雄錦旗,蔣巖爺說參加過「抗美援朝」,但這位老兵說自己在隊伍裡沒遇見過他,所以鎮上的人都不相信。
蔣巖爺爺也不爭辯,他抗沒抗過美不得而知,但至少他打過土匪,因為肩部上有一處槍傷,爺爺活著的時候最愛給蔣巖講打仗的故事,講一顆子彈打穿了自己的帽子而他卻毫髮無損,講自己如何與土匪進行殊死搏鬥,講自己如何三天不吃東西餓的半死,飛機如何空降壓縮麵包吃的撐的要死。每每講到精彩處就推下衣服露出那槍傷讓蔣巖看,手裡比劃這子彈怎樣的飛過來,自己怎樣的躲閃,然後子彈怎樣的打穿。栩栩如生,蔣巖彷彿真看到了一顆子彈從眼前飛過打入肩部然後再飛出去。
全鎮的人只有蔣巖願意聽他講這些,也只有蔣巖信他講的這些。
在蔣巖眼裡爺爺就是英雄,這點從他的小學作文就看的出來,一次老師佈置作文,題目叫「我所崇敬的偉人」,其他同學一律寫**、寫馬克思,而蔣巖想都不想的就寫了爺爺,他把子彈怎樣的飛過來打穿爺爺的肩膀寫的活靈活現,老師心裡暗暗叫絕,不過老師沒有當著全班學生表揚他,而是批評他:「你所崇敬的偉人怎麼能是你爺爺呢?恩?你所崇敬的偉人應該是**!你爺爺能算是偉人嗎?你知道什麼是偉人嗎?偉人不是偽人!你爺爺就是個騙子!整天亂吹什麼抗美援朝!」
蔣巖回答說:「老師,**我也崇敬,不過我不瞭解**都幹了些什麼,沒什麼寫的,」
老師和顏悅色道:「那你也不能亂寫啊!你不瞭解**可以寫其他你認為偉大的人嘛,呃…比如說在你身邊一直奉獻卻一直默默無聞的…」
「你是說寫我們家的阿黃!不過它再偉大也不是人啊!我們要寫的是偉人,」
老師強忍著憤怒再次和顏悅色道:「我再提醒你一下,我是說每天在你身邊教你知識、教你寫字,燃燒了自己卻照亮了別人的人!你再仔細想想!」
「老師我明白了,但我不能寫我爸爸,我問過我爸爸,他不讓我寫他的,我爺爺樂意讓我寫!」
老師努力壓制住怒火,給了個零分。
所以小時候蔣巖沒事就跑到爺爺懷裡讓爺爺講打仗的故事。他不愛聽故事而只愛聽打仗,爺爺嘴裡描繪出來的戰場和真的一樣,蔣巖最愛聽。
直到蔣巖慢慢的懂事後覺得爺爺的故事言過其實,就不再聽爺爺的故事了。沒想到爺爺卻突然離世了。
到北京,蔣巖摸索著找到學校接新生的車,送蕭蕭到學校安排好了一切,蕭蕭不知從哪裡得到了蔣巖爺爺去世的消息,她小時候也愛聽蔣巖爺爺講故事,不過她不喜歡打仗的故事,只是覺得熱鬧而已,安慰他說:「我這邊一個可以了,你趕緊回家去一趟吧…你別太難過了…」
蔣巖嘴上說沒事,然後就直奔回家了,此時爺爺早已入土為安了。
坐在火車上,蔣巖徹底的哭成了淚人,他是很愛爺爺的,爺爺那裡有聽不完的故事。蔣巖只是想不通,為什麼要帶走一個好人,還在他孫子不在的時候,他沒有聽到爺爺最後的一句話,突發好奇的想,要是自己在身邊,爺爺會給自己交代一句什麼話,他希望爺爺會用最後的一點力氣推下衣服,指著槍傷再描述一番子彈飛來的情景。
蔣巖用手摸著眼淚,透過手指縫隙看到周圍很多的人群,他極力的掩飾著,這時身邊遞過來一張紙巾,「別哭了,一個大男生的,離開了還會回來的嘛,還想媽媽不成啊?!」一個好聽的聲音。
蔣巖慌忙擦了擦眼淚,抬眼看了看,是一個女孩,打扮的很時髦,比蕭蕭要好看,「一時激動,不好意思,呃。謝謝你的紙巾」。
然後他們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了一路,蔣巖心不在焉,聊了些什麼都不記得了。路人始終是路過而已,不會帶來什麼,也不會留下什麼,在蔣巖眼裡她是個過客,在她眼中蔣巖也只不過是一個路人,她不會瞭解自己哭的人離開後就再回不來了。
蔣巖回到家已是爺爺發喪後的第二天晚上了,不知怎的總感覺到小鎮有種陰森森的氣息,河水也流的沒有以前那樣激盪響亮了。家裡門裡門外都是白色的對聯和花。蔣巖的眼淚都哭完了,現在反而欲哭無淚了,他給爺爺上了香、磕了頭第二天就匆匆趕回學校去了。
蕭蕭興奮在校園裡溜躂著,小樹林裡不時傳來**的話,摟摟抱抱在樹蔭下若隱若現,她不禁感歎蔣巖所說的,這裡果然是一個自由的地方,她開始渴望自由。這幾天來她就收到了幾個學生寫的情書,不過那些她都叫不上名字的人她不屑一顧。她開始瘋狂的喜歡韓劇,每每看的淚流滿面,從來沒有這麼樣的期待一份愛情,蕭蕭不禁想到難道這就是懷春嗎?她想到這點笑了。不過凡夫俗子是不如她的法眼的,她的目標是白馬王子,最好是披著金甲踩著七彩雲彩來娶她。蕭蕭的大學生活在幻想的美好中進行著。
大學裡的男女好像都是耐不住寂寞的,終於蕭蕭也耐不住了。她漸漸的知道自己等的那種白馬王子不可能在這校園裡找到,她曾一度相信這種生物存在於校園,也曾一度懷疑這種生物委實已經滅絕了,滅絕了就滅絕了吧!自己不可能一直單身下去,然後做滅絕師太吧!自己身邊的同學大都有了對象,自己同寢室的裴小曼居然已經換第二個男朋友了!自己不能再這樣等下去了。
在這個年代,這個校園,只要你敢敞開懷抱,就會有人敢**。蕭蕭收到了同系的劉君寫的情書,這次她沒有置之不理,而是認真的背後瞭解了一下這個人,她發現這劉君高大帥氣,文縐縐的沒什麼不好,所以就回了一條短信:我們先從朋友做起吧!她回完短信突然想到自己是不是太魯莽了,怎麼沒發現他的一點缺點呢?是不是被寂寞蒙蔽了雙眼?
一天晚上劉君像大多數男生一樣,買了蠟燭擺個心字;又像大多數音樂系的學生一樣,他抱一把吉他,在樓下唱起了歌:有一個美麗的小女孩她的名字叫做蕭蕭…
蕭蕭經不住這樣的誘惑,在喊叫聲中走下了樓。旁邊的路過的高年級女生冷冷的笑道:「又是一個**!」,這一切蕭蕭不可能聽到,她興奮的幾乎聽不進任何話語。兩人順理成章的成為了情侶。
一天晚上蔣佐義打電話給蔣巖,一番寒暄後說,他見到了趙亦他爸,問了趙亦的電話。原來蔣巖爺爺去世以後趙亦爸爸在附近鎮上務工,聽到蔣巖爺爺去世的消息後特地前去哀悼,蔣佐義常聽蔣巖說想念趙亦,所以就問了電話號碼。
蔣巖突然很興奮的要了電話後就掛機了。大概有十幾年沒見過面了吧,他快速的撥上號碼,正要撥出去,心理卻很矛盾,畢竟十年沒見面了,他會不會變?自己的變他會不會適應?通話會不會很尷尬?會不會無話可說?想到這蔣巖就沒有撥出去的勇氣了。
睡床上一直想著該怎麼給趙亦打電話,說些什麼。李蕭蕭打來了電話,剛接上電話出乎意料的聽到一聲甜甜的「哥!」,蔣巖和蕭蕭是像兄妹,但自從長大懂事以後她再也沒叫過他類似於哥的這種稱呼,蔣巖對哥的印象還停留在「蔣巖哥哥」的那個記憶裡,竟一時愣住了。
「哥!怎麼還不睡覺!」
「剛閉上眼你就打電話了,咋麼睡啊」
「哦,那我不打了」
「別啊!我還正要給你打呢,有好事要告訴你!」
「看來好事成雙,正好我也有好事要告訴你!」
「那你先說!」
「嘿嘿哥!我戀愛了!」
才進大學一個月蕭蕭居然談戀愛了,這委實讓蔣巖震驚不小,「啊!你說什麼!你戀愛了!你不好好學習瞎戀什麼愛啊!」
「嗯!怎麼?!嫉妒了啊!?」
蔣巖確實不嫉妒,但總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蕭蕭這麼一個傻頭傻腦的丫頭都談戀愛了,好像自己的什麼東西又少了一點似的,「不嫉妒,說說你那男生唄!」
蕭蕭傻笑著說:「嘿嘿像你!」
「別像我啊!?具體點!」
「具體點說,高大英俊,器宇不凡,文質彬彬,玉樹臨風…」蕭蕭說完自己畢生所學的一切讚美一個人的詞語。
「我有那麼好嗎?」
「誰說你了!我說劉君!」
「是你說我們很像的!」
「哦,那是我敷衍你!」
「聽你的描述那是個極品男人,哎,熱戀中的女人啊,小心點,等放假了,哥去給你把把關,哦,對了,你怎麼突然就叫我哥了呢,興奮ing.」,蔣巖打開話題不去談那個男生,彷彿談的愈多自己的某種東西就失去的越多。
「哼哼叫你哥你不高興啊,不高興我就不叫了!你不是也有好消息給我說嗎,什麼啊?」
「我這好消息是事關我們的終身大事有!還正在矛盾哩,你想想辦法,這也是你的事!」
「什麼?你先等等,我們的終身大事?怎麼突然說道我們的終身大事了,這什麼跟什麼,人家可還沒想好…」
「我表述失誤了,我知道趙亦的電話了!」
「真的?啊!他在哪?在幹什麼?還好吧?」
「你別急,我慢慢說給你,其實我也不知道他的情況,這不還沒打過去嘛,我也是剛得知的電話,」
「為什麼還不打?我可想趙亦了!哎!十年生死兩茫茫!」
「哎!看來我白和你在一塊多呆了十年,還是人家趙亦親啦!」蔣巖調侃了一下,然後把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
蕭蕭一聽覺得很有道理,說:「你還真是細膩!有道理!那你什麼時候給打了電話摸透了底再給我說,」
「要不你先去摸透了再告訴我,你不是可想趙亦了嗎?』
「哼哼!沒見過你這哥,困難面前把我推在前面!不仗義,不道德,不夠意思」
「好好好,行了,打住!哥在前面!」
「嘿嘿,像個好哥哥!等你辦妥了給我電話!」
「行,早點睡去吧,掛機!」。這是他們打電話的習慣,比誰先掛機,給對方不給說再見的機會。
蔣巖矛盾了很久還是撥通了電話,忐忑的等待.
「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空號?怎麼會是空號呢!媽的為一個空號心裡彆扭難受了好一陣!不過心裡對這個空號又覺得莫名的興奮,不用在為難怎麼和趙亦說話了,難道是自己不想見到趙亦嗎?不可能!小十年的友誼!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