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41第四十章 兩相思 文 / 七畫
有蘇凡煙日夜照料著,又有長公主靈丹妙藥藥養著,加上柳卿雲本就不弱的身子骨。柳卿雲下床的日子硬是比蘇凡煙預料的還早了幾日。
這一日,柳卿雲醒的早了些,天才濛濛亮,許是多日養傷在榻,睡的時間總比醒的多。好了些之後,精神頭足了,卻是怎麼也睡不長。
柳卿雲起得身來,也未喚使女,隨手披了件長袍便出了臥房。先是深深吸了口氣,吐出多日的渾濁,本想練練身子骨,誰知一動那傷口就疼的揪心便作了罷,轉身朝書房走去。剛踏入書房門,柳卿雲便愣住了,喃喃叫了聲:「爺爺……」
柳鶴童坐在書桌後,一手撐著腦門,目光無神的盯著桌面正出神。聽得聲音,抬頭望去便是柳卿雲那張面如紙色的小臉。
一時間爺孫倆盡都沉默了下來,對峙望著心中思量卻不知說些什麼。
良久,柳鶴童見那小身子板在微微顫抖,橫眉一皺,終究是心疼,道:「別傻站著了,煙兒說你的傷剛好些。」然後又親自拿了軟墊來,扶著柳卿雲慢慢坐下。
柳卿雲本就有些心虛,抬頭又瞧見柳鶴童霜白的兩鬢,眼窩子深凹還泛著青色,心中更是難過。啞著聲道:「雲兒知錯了,爺爺莫要再擔心,日後……日後定不再惹事。」
柳鶴童見她很是誠懇,呵呵一笑道:「雲兒不怪爺爺?」
柳卿雲搖搖頭,道:「爺爺養育雲兒長大成人已是艱辛,雲兒吃的這些苦比起來,算不得什麼。況且,雲兒也是真心想守著將軍府,這是雲兒的家。」
柳鶴童眼眶一熱,竟是被那句「雲兒的家」給觸了心,不自禁的拍了拍柳卿雲的肩頭,多日的陰鬱也一併消散了去。不論在外如何打拼天下,英雄豪傑,心底始終有最後那一道抹不掉的溫暖,便是家和家人。()柳鶴童也明白,柳卿雲這孩子將來不可能有家人,將軍府是她最後的故里。所以他一直可憐這孩子,可那日還是下了狠手。
柳卿雲見他面帶愧色,知是心疼自己所致,便急忙道:「爺爺莫難過,雲兒那日確實是混了,怪不得爺爺。」
柳鶴童轉頭望了她半響,又是一陣心酸,這孩子果真是長大了,居然反過來安慰自己。可饒是這樣,柳鶴童更加難過,他老了,但當不得什麼。日後這孩子受的委屈,可比現在多的多。
見此無效,反而讓柳鶴童面色跟更加慘淡,柳卿雲無奈的喚了句:「爺爺……」
柳鶴童轉過身抹了眼睛,轉回身笑著拍了拍柳卿雲小臉道:「老夫這是高興,我家小兒終是出息了。」說罷,便笑著出了書房。
柳卿雲一臉莫名的怔了半響,才露出一絲苦笑。若是宮中的事兒給柳鶴童知曉了……柳卿雲想著便打了個寒顫。
聽聞爺孫倆和解了,蕭尹提著酒就上門來道賀了。柳卿雲卻盯著酒杯兩眼發饞,蘇凡煙坐在一旁笑的一臉溫和。最終是整罈酒都下了蕭尹的肚子,柳卿雲氣的嚷著要去寶府樓海吃一頓,蘇凡煙只一句話便打消了她的念頭,她冷冷道:「小爺一桌煙兒定要收上萬兩黃金,不然白白糟蹋了這半月來的藥材。」
自打這次,又養了十來日,蘇凡煙每日都換著湯藥給柳卿雲送來,而且非得盯著柳卿雲喝完才離去。只一次中途走開了會兒,再回來時滿池塘的魚都翻了肚皮。蘇凡煙氣的跺腳,嘴裡狠說著再不送來。次日還是送來了,那湯裡卻加足了藥材,黑乎乎一蠱,光看著就叫柳卿雲背後直冒冷汗,再也不敢把湯藥往池塘裡倒了。
養了一個月的傷,柳卿雲便重回了仗院,金吾衛的同僚們自是不會放過她,加上柳卿雲的酒蟲也犯了,便痛痛快快喝了個暢快。蘇凡煙見她回崗第一日便喝的滿身酒氣回來,氣的一張秀臉煞白,把醒酒茶往那混人手裡一塞,連夜回了宰相府。
柳卿雲端著灑了半碗的醒酒茶愣了半響,只得苦笑。
一日巡過長樂宮,柳卿雲換了崗便想著該去長公主那走上一遭。早從蘇凡煙那得知,宮中之事多虧了長公主才不至於惹出更大的是非來。於情於理,她都該去道聲謝。
等著內侍通報的期間,柳卿雲理了理衣冠,見內侍回來便跟著進去。
單柔清見那人還穿著一身禁衛服便過來了,望著那人的臉只覺比先前清減了許多,讓她起了身,又喚柔月端來早準備好的藥膳。倒不是她算著柳卿雲今日會來,而是日日都準備著,知這人傷剛好些,喝茶還是有些傷身。
柳卿雲見端上來的居然是藥膳,心中一顫,也不推辭,乖乖的喝了個乾淨。單柔清自小就對她上心,裡外均是細心周到。這下更叫她心中愧疚。
「叫長公主費心,臣慚愧。」柳卿雲真心道。
在宮中兩人均是顯得生分些,單柔清雖知如此心尖還是一顫。面上卻依舊柔柔道:「中郎將也曾說過,本宮只護的你一時罷了。」
柳卿雲許是進補了太多,腦子也變的靈光了些,單柔清話中的酸楚她竟是聽了個明白。當下苦笑道:「那是必然,日後也該臣護著長公主才是了。」
莫說單柔清,便是柔月聽了也是眼中一喜。心道,這小爺難道終是開竅了?
兩人又聊了一陣,卻因在宮中說話總得繞個彎,柳卿雲便也不想多留。告辭時,單柔清張了張嘴,想問問她與那霍紅顏究竟是何種關係,但卻因為柳卿雲今日自己上門來了,心想著既然敢登門,便是沒什麼。她願意這麼相信,便也沒問出口。
出得長樂宮,柳卿雲想著走正門反而繞了路,不如從東邊的大明門出去,走林道還近些。想著柳卿雲邊轉了個彎,也不知是有意還是下意識,等柳卿雲反應過來時,才發現自己竟走到了傾顏宮。
可這傾顏宮卻是去大明門的必經之路,柳卿雲露出一抹苦笑,搖了搖頭,眼睛卻時不時的朝庭口瞧上一眼。
柳卿雲一心兩用,在一處拐角冷不丁的險些就撞上一人。定睛一看,卻是一名宮女,柳卿雲剛要道歉,便聽一個柔媚的聲音:「中郎將這急匆匆是要去哪兒?」
雖是第二次,可柳卿雲看著那一室的雪白和那鮮紅的人兒心中便生出一股焦躁不安。她端起茶杯,剛要張口,又放了下去。
那妖媚的人兒自是看出她的不安,笑意甚濃。搖擺著身子靠近了過去,帶著一股馨香,在那俊秀的人兒邊俯下身,吐氣如蘭:「中郎將是怕奴家吃了你麼?」
柳卿雲先是一驚,耳邊的熱氣讓她渾身酥麻,自然往旁邊靠了靠。又聽霍紅顏自稱奴家,側了頭掩飾不住眼中的鄙夷道:「娘娘還是自重些好。」說完她就悔了,因為她看見霍紅顏笑裡帶了些譏笑。
她柳卿雲若曉得自重,便不該在霍紅顏邀請她是想也不想的就跟了來。如今倒有些自扇耳光的味道,可她那時就是鬼使神差,眼中心中只剩下這個人兒。
柳卿雲看著此時的霍紅顏,回想起那夜在煙火下的琉璃,只覺那是一場夢境。
霍紅顏見她面色一紅一青,知她在逗下去就該惱了,便直起身退了一步道:「許久未見,中郎將沒有思念本宮麼?」
柳卿雲拿眼瞧她,霍紅顏又笑道:「怎說,我倆也算的上是逃命鴛鴦啊。」
柳卿雲見她說的玩笑,立時便惱了,冷眼道:「皇上和太后待娘娘不差,每日穿金戴銀,山珍海味,這等好日子誰會放著不過?微臣還以為娘娘那日不過是玩笑而已。」
霍紅顏只一心想逗逗這呆頭呆腦的小郎兒,沒想卻逗出了這番冷言熱諷。怔了一下,才笑道:「你當真認為本宮稀罕這金絲籠?」
柳卿雲見霍紅顏雖笑著,神態卻與那夜如出一轍,心神一晃,已是軟了下來。嘴上卻不饒:「女人不都這樣?特別是娘娘這等傾國之資不更是如此?」
霍紅顏眼裡的傷痛一閃而過,她試著強定心神,卻不知怎地,每次看見那雙清澈眸子便怎麼裝也裝不下去。只留在臉上一抹哀傷,道:「在你眼中,我便是這樣的人?」
柳卿雲瞧分明,已是悔了,心中一急便道:「不,不是……」可她卻又不知該如何反駁自己的話。
霍紅顏側過身抬手撫了撫髮絲,柳卿雲眼尖的瞧見那眼角分明有淚。心中只更加焦急,便道:「是我說了些胡話,娘娘……莫往心裡去。那……」
霍紅顏轉回身,面上已是淡笑道:「你我清楚便是。」
柳卿雲笑著點頭。
氣氛稍好了些,霍紅顏又欺上身來道:「中郎將與我這麼親近,就不怕長公主瞧見了吃味麼?」
柳卿雲這回只微微往後仰了些,正色道:「我又沒作甚,長公主自是明理的人,何來吃味?」
霍紅顏眸子一亮,笑的甚是得逞,道:「既如此,那你每日都來陪陪我罷,這宮中就你還算順眼些。」
柳卿雲猶豫了一陣,答應了。也不知是為了私心,還是這鮮紅的人兒那一抹勾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