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一百一十章 乃是女兒身 文 / 七畫
此時的傾顏宮怕是皇城中最為明亮的一處,小皇帝負手立在永寧宮殿口,放眼望去,一片星星點點的亮光。福德安由殿中出來,手裡拿了大氅,剛走進就聽小皇帝一聲輕歎,隨順了他的目光望去,心中明瞭,上前道:「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何況有柳將軍在,皇上莫要擔心,還是保重龍體的好。」
小皇帝搖了搖頭,「非王將相不入林,君無野心臣天下。」
福德安心中一頓,小皇帝轉頭望著他笑道:「福德安,你可知這話是何意?」福德安自是不敢多嘴,只道:「老奴愚鈍。」
「哼。」小皇帝輕笑,瞥了一眼福德安,又轉眼望向傾顏宮的方向,道:「柳卿雲這是在告訴朕,她雖是王侯將相之身,卻無意權傾天下,甘心臣服。」
福德安大喜,道:「皇上得此良將,實乃江山社稷之福。」
小皇帝楊唇微笑,眼中卻閃過一絲不安。良將?柳卿雲卻是個良將,不論身手還是衷心都無可厚非,可畢竟還年輕,柳鶴童一死,柳卿雲的光芒便再也無人可檔,這樣一個良將終能棲於他人之下?
福德安見小皇帝沉思,替他披了大氅,不敢打擾。良久,小皇帝收回目光,轉身問道:「母后如何了?」
「太后娘娘已無大礙,只是御醫說急火攻心又受了驚嚇,需靜養些時日。」福德安垂頭道。
「朕去看看吧。」小皇帝輕歎一聲,朝殿內而去。
傾顏宮今夜熱鬧非常,前有蕭尹,後有韋行風,皇甫太軒耐著性子與韋行風說了一遍,韋行風自然先告罪了一番,而後自告奮勇宮中剩餘事務交由他去清理。皇甫太軒求之不得,兩人商量了一番,安排妥善,韋行風便告辭而去。
皇甫太軒與蕭尹命了手下人清理宮殿內的屍首,幾人候在殿外已有一個時辰之久,人人面上都是擔憂之色,皇甫太軒見往日素來端莊嫻靜的長公主不住的來回渡步,便上前道:「長公主莫要過多擔心,卿雲兄自來福大命大,不會出什麼事的。」
單柔清這才一愣,發覺自己失態了。單安楠撇了一眼道:「這都一個時辰過去了,還一點動靜也沒有,若是換了別人,皇姐才不擔心。」
皇甫太軒被單安楠一梗,訕訕一笑便也不再說什麼。
單柔清仰頭望月,輕歎了一聲。她與柳卿雲可謂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自幼她便知道柳卿雲這人胸無大志,每日只想吃喝玩樂,可這倒也好,看官了宮中冷暖是非,單柔清很是羨慕柳卿雲逍遙灑脫的生活。可如今,這人棄了一身庸碌,光芒萬丈,起初她是高興的,以為這人終是醒悟了過來,沒成想這光芒綻放的同時也給這人帶去了一身的傷痛。直到今夜,單柔清方才明白,她不求柳卿雲有何大作為,只願她平安一生。
想起他一身殺氣擋在面前,想起他血紅的雙眸,想起他不顧一切寧死護她們周全,她知道,他那樣拚命其實只為一人。單柔清心中一緊,生刮般的疼。呵,我求你一生平安,而你卻為她人不顧性命,我又該當如何?我又能如何?我願自嘗苦果,又能怨誰?
紅塵世間情,誰傷了誰,誰又怨了誰,誰又恨了誰?柳卿雲必然是傷了單柔清,可此時霍紅顏卻是只剩恨了。
柳卿雲的內傷已穩,霍紅顏便想為他上藥。尚還記得狩獵那次,柳卿雲用火燒療傷時還歷歷在目,霍紅顏掀起柳卿雲的衣擺,那觸目驚心的傷疤到現在還留著。她那時如何也想不通,柳卿雲為何要這麼做,寧肯忍受非人的痛苦也不讓御醫醫治。
當衣擺再往上露出胸口時,霍紅顏便明白了,卻僵在了那裡。眼前場景,令她的目光不住的在柳卿雲的臉上和胸口之間來回,她似是不相信這副身子是柳卿雲的,可舊時的傷疤卻依舊清晰。
數圈的裹胸棉布早已染紅,鎖骨之下的那道傷裂著大大的開口,血肉翻開,與這身雪白肌膚的身體極為不稱。柳卿雲往日的姿態在腦海中一一閃過,霍紅顏思細恐極,不知是柳卿雲自小的身份,還是她一貫的瀟灑自如,雖身形單薄,卻無人質疑過。柳卿雲並不高大,與普通男子比較而之,個頭不差卻過於嬌小,此時回想起那一眸一笑之間竟有些女兒家的媚態來。
霍紅顏低聲驚呼,竟是給自己嚇了一跳。她此刻只想搖醒柳卿雲,問問究竟是怎麼回事。可柳卿雲雙目緊閉,沒有一絲轉醒的跡象。
沉默良久,霍紅顏忽的笑了,「柳卿雲啊柳卿雲,你騙盡天下人,也騙的我好苦。」
她伸手再次解開柳卿雲的衣帶,目光觸到胸口時便不自覺的移開,沉默的上好藥,霍紅顏的手停在柳卿雲的胸口上,不知為何竟輕輕撫了上去。細膩而柔軟,這明明就是女子才該有的,霍紅顏苦澀一笑,替柳卿雲換上了衣服。
既然你是女兒身又為何要親近我?既然你是女兒身又為何要搏命相救?既然你是女兒身又為何要在那夜對我承諾?既然你是女兒身又怎能帶我遠走高飛?所以,一切都是騙我的對不對?從頭到尾,都只有我一人相信了你對不對?霍紅顏越想越氣,抽出榻下藏著的匕首,橫在柳卿雲的脖頸間。
「你究竟置我於何地!」霍紅顏心一狠,手中發勁,柳卿雲的脖頸間顯出一道細細的紅痕。
柳卿雲自是無法回應,霍紅顏眼中霧色湧起,她望著柳卿雲,忽的一把甩開匕首,抬手輕輕的撫摸柳卿雲的眉眼。
劍眉星目,唇若抹朱,膚若凝雪,便是睡著那英氣也遮不住。可為何就是這樣一個俊逸風華的人竟是一個女子?這如璀璨般的眸子曾經深情的望著她,這如花瓣般的薄唇曾對她許下諾,這張傾世的容貌曾經蠱惑過她的心,可如今……
正當眾人商量著是否去探個究竟的時候,霍紅顏一臉憔容的走了出來,身上帶著斑斑血跡。
「娘娘,我家小爺……」蕭尹心急的上前就問,皇甫太軒拉住他,上前抱拳道:「娘娘勞累,卿雲兄現下如何?」
「無事了,你們進去吧。」霍紅顏說罷,便轉身喚了宮女來,「本宮累了,沐浴。」
眾人無暇多想,一起進了後殿,見柳卿雲安然無恙的躺在榻上,衣服也已換新。都鬆了口氣,單柔清道:「今夜就讓柳將軍留在宮中吧,待他醒來本宮便送他回府。」
蕭尹心中一驚,連忙朝皇甫太軒使了個眼色,皇甫太軒恍然道:「公主尚且勞累,又受了驚嚇,既然將軍已無無事還是由臣送回府中吧,長公主也好生歇息才是。」
「可……」
「此事就由臣代勞吧,望長公主保重鳳體。況且將軍府的幕僚蕭先生也在。」
「好吧,便如此吧。」單柔清也不爭,由將軍府的人照顧是再好不過。
蕭尹心中始終揣著疑惑,之前聽皇甫太軒說柳卿雲被霍紅顏帶去後殿時他就該據理力爭,畢竟柳卿雲的身份擺在那,且又在宮中。但知柳卿雲身受重傷,又摸不清那霍紅顏是否與蘇凡煙一樣,早就知曉了柳卿雲的身份,如讓宮中御醫醫治風險更大,這才作罷。可方才見霍紅顏出來時的臉色,似乎並不是如此。
柳卿雲躺在馬車內,皇甫太軒與蕭尹一道並肩而行,見他目不轉睛的沉思,以為他在擔心柳卿雲的傷勢,便勸慰道:「先生也不要太過擔心,卿雲定會好起來的。眼下還有其他事尚未處理,還得仰仗先生啊。」
蕭尹勉強笑道:「世子爺說的是。」
到了將軍府,蕭尹送別過皇甫太軒後立即叫來了管事,「去把許先生叫來,快!」
管事應了,正欲離去,卻有轉身道:「先生,小爺受傷的事要不要通知蘇小姐?」
蕭尹看了看天色,已是丑時,便道:「暫且不要,明日在派人去。還有,此事萬不可聲張,讓下人們都管好了嘴。」
「是。」
許由放下柳卿雲的手腕,又起身看了看柳卿雲胸口的傷勢,眉頭一皺,反身走到一旁的蕭尹身邊道:「這一劍偏了些,傷及肺部,若是在……那便是華佗在世也無回天之力了。」
「竟傷的如此重?」蕭尹驚道。
「先生放心,小爺現在已無事了,原本阻塞的心脈也已通暢,只需靜身療養不出一月便可痊癒。不知是哪位高人出手?」許由心疑,這樣重的傷莫說自己,就是超凡的蘇凡煙也未必能醫治的這麼好。
蕭尹歎氣搖頭,「有勞許大夫了,小爺無事我便也安心了。」
「那,在下告辭。」
在那後殿究竟發生了什麼?霍紅顏只是一個妃子,怎會有如此高超的醫術?她究竟是否知道了柳卿雲的身份?蕭尹轉頭看著床上熟睡的柳卿雲,長歎了口氣,一切只有等小爺醒了才能知道吧。
窗外天色漸亮,蕭尹苦笑,看來今夜注定無眠。
作者有話要說:貌似又有點晚了。哎……
「我是受,竹殿是攻。」==我不想解釋為什麼我還要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