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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百二十七章 重葬 文 / 七畫

    日上三竿,府裡的下人們早已晨起幹活,昨夜的喧囂不復存在,只那屋簷上掛著的大紅燈籠猶自晃動。祿笙小蓮一早就候在了新房門前,此刻他來回渡了半個時辰,小蓮忍不住拽了他。

    「都晃一早上了,我眼暈!」

    祿笙眨了眨眼睛,探了頭過去,小聲道:「我瞧你昨個夜裡跟府裡的丫頭們又折了回來,可是偷聽到了什麼?怎的小爺夫人這會兒還起不來?」

    小蓮暮得就紅了臉,拿眼瞪他:「咱們是做下人的,問這等事,你就不怕爺拔了你的舌頭!」

    這倒也怨不得祿笙,他本就是內侍出身,在行宮裡待了三年。男女之事從未耳聞,但好在人尚且機靈,一瞧小蓮這副模樣心裡也明白了個大概。暗自琢磨了一會兒又道:「按理這會兒也該去敬茶了,誤了時辰你我可擔待不起,依我瞧著,這門還是你去喚吧。」

    「作什麼是我?」好容易才等到這一天,小蓮可不想擾了主子的清夢。

    兩人正爭執間,一小斯一溜小跑了過來。如今護國府除了管事柳常青便是祿笙身份地位最高,小斯微微一躬身道:「先生遣小的過來問問,小爺可起了?這都要到晌午了,太傅大人都在正廳候一早上了。」

    祿笙急的直跺腳,看看緊閉的房門又看看小蓮,心下一橫,硬著頭皮走到門前。貼著臉細細聽了裡面的響動,這才抬頭輕扣了幾聲門。

    柳卿雲常年習武,這一聲響便醒了,睜開雙目就要起身,哪只胸口橫著只玉臂,白皙誘人。柳卿雲側頭望去,蘇凡煙的睡顏便映入眼簾。呼吸一滯,昨夜的魚水之歡如走馬觀花一般在腦中過了一遭。她趕緊別過臉,面色通紅,身子僵硬的一動不敢動。

    祿笙許是敲了門沒反應,便壓了聲氣喚道:「爺,您可醒了?太傅大人在正廳等著您與夫人敬茶呢。」

    敬茶?柳卿雲腦子暮得一空,好半響才想起來。又轉過頭,壓著心頭那攢火焰,顫著手覆在那光滑如絲的背脊上。她張了張嘴,那聲音竟像是哽在喉間出不來。

    蘇凡煙似是感覺到了背上的溫熱,睫毛顫了顫也幽幽轉醒了過來。驚的柳卿雲如掉進了冰窖一般,更加不敢動。似是犯了了錯的孩童般,瞪大了眼睛望著蘇凡煙。

    蘇凡煙一抬頭就見柳卿雲一副見了鬼的模樣,嚇的立即就坐起了身。原本就是披在身上的鴛鴦被依勢滑落,一瞬那潔白如雪的肌膚就暴露無疑,只胸口上還存留著昨夜的歡愉。

    四目相望,均是一愣。

    蘇凡煙畢竟是女兒家心性,猛然就反應過來,低呼一聲忙抓了被子蓋上。柳卿雲慌張之下竟也不顧自己,急忙背過身去。

    「我……」本想說什麼也沒瞧見,可昨夜明明就瞧了個透徹,只俊臉又紅到了耳根。

    「爺……」門外的祿笙顯是急了,忍不住又喚了聲。

    柳卿雲正羞到至極,又聽門外喚,當下就惱了,朗聲道:「崔什麼催,門外候著!」門外瞬時就安靜了。

    蘇凡煙經這麼一折騰臉上紅暈退了不少,人也覺著自然了些。正細細打量著柳卿雲毫無遮攔的背脊,昨夜兩人雖是坦誠相見,但燭光昏暗,且她自己又意識不甚清醒,自然無暇顧及其他。

    此時細看下,柳卿雲的肌膚竟是比一般的女子更加細膩光滑,怕是因常年習武的原因,肩胛由下的線條流暢有力,好看的緊。較之婀娜多姿,柳卿雲的身姿卻覺出番別樣的味道來。視線再往下走,蘇凡煙不禁皺了眉,只因柳卿雲的腰部處那道駭人的傷疤。雖恢復的好,養的也好,卻終究留了痕跡,粉色的傷疤如利爪一般蠻橫在潤滑的肌膚上。蘇凡煙記得,這道傷疤是昔年秋狩時留下的,那時的柳卿雲不過是個少年,滿懷重志卻不得一展宏圖。還因身份,用軍中的法子燒了傷口,不然這疤興許會好一些。左邊肩胛骨的那處傷口已然痊癒,疤痕雖小,顏色也淺,卻最叫蘇凡煙看的窒息。因為這道疤,是為那個人而留的。險些,就丟了性命。

    畢竟是尚未開春的時氣,柳卿雲不打緊,她有內力護著。身後一直沒有半分響應倒叫她擔心,猶豫了半響轉過身,就見蘇凡煙神情複雜的望著她,眼底似是有霧氣。

    柳卿雲愣了一刻,以為是背上的傷疤叫她看的嚇著了,便急忙扯了地上的衣物隨手披在了身上。又扯了鴛鴦被圍攏了蘇凡煙,抱著她:「天涼,別著了寒氣。」

    蘇凡煙抽出一支藕臂,覆在柳卿雲胸口,柔聲問:「小爺,這還疼麼?」

    柳卿雲心中一秉,恍然一個紅色的身影穿過腦海。暗自歎息,她把下巴擱在蘇凡煙的肩頭,低聲道:「有你好生養著,哪還能疼。」

    兩人就互抱著半響,蘇凡煙終是怕她凍著了。便各自起身披了中衣,喚祿笙小蓮進來伺候。祿笙雖是內侍,但畢竟是男子,便候著在了門外,只囑咐小蓮快些。

    小蓮帶著四個早已準備妥當的使女進了內裡,先是給二人行了禮,說了些吉祥話,話音剛落,柳卿雲就指著她笑道:「蓮兒既然隨嫁入了我柳家,那便是自家人,以後就跟在宰相府一樣好生伺候主子,只再不能叫小姐了,得改叫夫人才是。」

    小蓮一愣,繼而喜道:「哎呀,瞧奴婢這笨腦瓜子,是,小爺夫人。」

    蘇凡煙在府上時與小蓮情同姐妹,便沒準讓她自稱奴婢,此刻聽了卻礙於柳卿雲說不得。她既嫁入柳家,便自當拋開原先,遵從護國府的規矩。哪知柳卿雲道:「我這府裡沒那麼多規矩,你與煙兒又情同姐妹,以後不必稱奴,就隨之前便可。」

    小蓮更是欣喜,剛要謝過,蘇凡煙便先她一步朝柳卿雲行了禮:「多謝小爺。」

    柳卿雲手腕一拖就輕輕帶起了她,擰著眉道:「哪兒那麼多規矩,這是我家,以後你就是這兒的主母,你怎麼說便怎麼做。」

    祿笙又在外頭催了一聲,蘇凡煙便也不再多說,只含笑望著柳卿雲。待兩人收拾妥當出得門來,祿笙見了蘇凡煙的婦人裝扮又是一番誇讚。只說的蘇凡煙臉紅了個透,才被柳卿雲橫了一眼,閉了嘴。

    原本這新婚敬茶該是由男方家的長者接,可柳卿雲上無高堂親無旁系,也只得由蘇文謙與蕭尹代勞。柳常青知這小爺昨日已被那些繁瑣事務折騰的夠嗆,若不是新婚當頭只怕要撒好一通火氣,這敬茶便也一切從簡。

    蘇文謙接了茶,面上多日的陰霾也一掃而空,當真高興的很。蕭尹也難得暢懷一笑,眾人一同用了午膳。蘇文謙的棋癮又上來,拉著女婿就去了後院下棋。蕭尹與蘇凡煙自是作陪。

    祿笙奉了茶上來,蘇文謙只淺嘗一口便瞪圓了眼:「這……這是……」

    柳卿雲笑笑不答,蕭尹無奈笑道:「這是產自北突厥安納達雪山上的雲普,太傅喝著可慣?」

    蘇文謙又嘗了一口,不可置信:「從何而來?」

    柳卿雲這才道:「孩兒前些日子去龍馬寺進香,便與那老和尚下了一局,普天之下,這雲普只有他那才有。」

    蕭尹接話道:「小爺年年都要贏些回來的。」

    蘇文謙面色古怪的喝了口茶,不在接話。那龍馬寺的玄和和尚他見過,聽聞棋藝頗深,沒想竟也是柳卿雲的手下敗將。這心情忽的就灰暗了下來。

    說道進香,蕭尹便想起了一事。又道:「小爺,既然老爺和夫人都在,不如就此定了那事。」

    柳卿雲點點頭,放下茶盞,對蘇文謙與蘇凡煙道:「原本這事成親之前我就有意,只怕衝撞了喜事岳父煙兒怪罪,便拖到了今時。」頓了頓,柳卿雲面色凝重,「我想重葬爺爺。」

    蘇文謙一聽頓時臉色就變了,急忙問道:「你爺爺如今葬在何處?」

    「西郊十里之外的丘壑坡邊。」柳卿雲想起那日,眸子也跟著一暗。蘇凡煙見此,暗自握了她的手。

    「小爺以上報朝廷,皇上也准了此事。下了旨,即時厚葬。」蕭尹說罷也是歎息一聲。想柳鶴童一世風光,死時竟無葬身之地。便是想想就覺著無比淒涼。

    「蕭大哥。」柳卿雲神情一凝,「這幾日傳消息出去,即時你親自帶人把爺爺的屍身帶回來,爺爺生前雖不喜好大,但這一次我定要讓他風風光光的從護國府走出去。」

    正月二十三,皇帝昭告天下。

    前護國將軍柳鶴童為國捐軀,死於叛軍刀刃之下。屬肝膽忠臣,追封為忠義候,特例陪葬先帝皇陵。

    正月二十八,柳鶴童下葬。

    長安城百姓皆麻衣縞素,街邊沿路均是百姓自發而掛的引路燈,柳卿雲一身白衣白髮,騎在馬上,面色平靜。馬車裡的蘇凡煙挑起簾角,正看見她行在前方不遠,只覺這身形又似單薄不少。

    雖拿冰鎮著棺槨,柳卿雲依舊加快了行程,連夜趕路。三日之內便到了皇陵,那邊早已安排了一波人馬隨時侯著下葬。柳卿雲也不停歇,直接便命人當日就葬下了柳鶴童。

    柳卿雲跪在墓門前,聽著那轟隆的下門聲,猛地磕了三個響頭,「此生未盡孝道,來生一世相報。」

    那日在場眾人都看見,柳卿雲的淚水灑了一地。旁人只怕這小爺傷心過度,蘇凡煙幾人卻只,她是對柳鶴童心中有愧。

    作者有話要說:唉。莫要心急,這文還長著。少不了你們的紅顏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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