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一章 皇帝心思 文 / 七畫
蘇文謙從轎子裡下來,福嘗丘早已候在宮門口。見人來了,便上前拜了禮:「太傅大人。」
蘇文謙點點頭,望著宏偉的宮門輕歎了口氣,問道:「柳將軍也來了?」
福嘗丘目光有些閃爍,道:「來了來了,就等著大人您了。」按理,皇帝若有何事理當應先喚太傅商議。且柳卿雲乃是武將,若是叫蘇文謙知道皇帝太過親近,不免有些不滿。
引著蘇文謙一路到了乾坤宮門前,福嘗丘傳喚一聲,蘇文謙就入了殿。
「太傅來了,朕……」皇帝苦笑,「真是無法,才勞煩太傅親自跑一趟。」
蘇文謙掃了一眼兩人的表情,問道:「何事不能等明日早朝再議?」
「還是微臣來說罷。」柳卿雲開口道,把霍紅顏請纓一事道了一番,直聽的蘇文謙兩眼發愣,半響動了動嘴,卻不知該說什麼。
好半天,蘇文謙才開口問道:「臣以為,此乃天賜良機。」
柳卿雲聽他這麼說,心中便猜到了蘇文謙的幾分想法,暗中叫苦。這蘇文謙怕是不知皇帝對霍紅顏有多上心,這「天賜良機」怕是禍端橫生才是。
果不其然,皇帝眉峰微挑,語氣頗冷淡:「哦?何為天賜良機?」
蘇文謙自然有所察覺,但還是正色道:「依照之前的計劃,讓長公主回朝,前往突厥和親,再藉機奪回長公主。此計本就屬下下之策,是無奈之法。而如今長公主已回,霍紅顏既自願代替又何嘗不可?且不說她的出生,便是她如今的身份,若是留在後宮大臣們定會有異,即時皇上又該如何決斷?難不成叫她一輩子藏在王府中?」
皇帝聽罷,拍案而起,龍顏大怒:「朕當然知道!可即便如此那又如何!」他指著蘇文謙道:「你們一個個肱股老臣,除了會牽制著朕,還會幹些什麼!朕這麼多年來,何嘗反抗過!如今你們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竟如此羞辱天威!這點家事都做不了主,朕還是個皇帝麼!」
「皇上息怒。」
兩人齊齊跪下,柳卿雲硬著頭皮勸慰道:「太傅大人說的不無道理,長公主畢竟是一朝公主,先皇的血脈。不可犯險。」
「柳卿雲!照你這說法,霍紅顏就該以身犯險!?」皇帝氣的直哆嗦,他沒想到竟連柳卿雲都站在了蘇文謙那方。()可心裡也明白,霍紅顏與單柔清,一個是他最親近,最疼惜的皇姐。一個是他從小便愛慕的人。哪個他都捨不得。
「皇上。」柳卿雲磕了個頭,「請皇家血脈為重。」
皇帝眼前一黑,晃悠了兩下,頹廢的坐倒在龍榻上。他只想發洩這滿腔的怒氣,他護不了任何人,是他的無能。
兩人就這麼跪著,良久才聽皇帝虛弱的道:「罷了罷了,是朕……失態了。二位起來吧。」
柳卿雲聽言而起,蘇文謙卻跪著磕了個響頭道:「老臣有罪。」
「蘇太傅,此事是朕太過衝動,你謹言有功,何來之罪?」皇帝道。
蘇文謙直起半身,視死如歸的望著皇帝,那神情竟是柳卿雲從未見過的。只聽他道:「老臣還有話要說,只求皇上聽罷,免臣死罪。」
皇帝有些疲憊的揉了揉眉心:「說罷。」
「皇上初登大寶,年紀尚幼,且無國政經驗。各位大臣們盡心竭力輔佐,沒想竟讓皇上產生這等心思。是臣等的過失,還望皇上看在我們這些老臣全為江山社稷的份上,饒恕臣等的過失。老臣句句都乃肺腑之言,皇上若是能聽進諫言,是老臣的福氣,皇上若怪罪老臣,老臣甘願為領罪!」蘇文謙說罷,又是磕了個響頭。
皇帝歎了口氣,看了柳卿雲一眼,道:「先把太傅大人扶起來。」
沒想,蘇文謙竟甩開了柳卿雲的手,道:「皇上若是不答應老臣,老臣便長跪不起。」
「蘇文謙!你不要逼朕!」皇帝怒極。
「皇上!」柳卿雲見狀立即跪下道:「太傅大人也是一片赤膽忠心,君臣之間有何不妥之處還望皇上寬恕啊!」
「你們!」皇帝直喘粗氣,「你們一個個都逼朕!好!好的很吶!原本朕已命中書省下了詔書,如今看來,朕還是先想想再說。若要跪,就跪著罷!」
說罷,皇帝一甩袖袍,負氣而去。
待皇帝走了好一陣,柳卿雲才對蘇文謙道:「大人這又是何苦?皇帝雖不捨,但尚通理,必會以大局為重。」
蘇文謙半響才回道:「老夫只是為了給皇上一個決斷,否則以目前來看,縱然下了詔書,皇上的心還是搖擺不定。」頓了頓,他歎了口氣道:「老夫只是沒想到,皇上對此女竟是如此用心。」
柳卿雲聽到此處,暗中心驚,思附了一陣道:「現下該如何?大人真要在此長跪不起嗎?」
蘇文謙重重的點了頭,又道:「你不必在此,且去親王府探探實情。老夫總覺得這霍紅顏來的突然,長公主一回朝,她便請纓,實在太過明顯。」
柳卿雲見他堅決,也不再勸,應了聲便出了宮,只道了聲莫太勉強。畢竟,蘇文謙年歲略高,跪上一兩個時辰身子骨只怕要吃不消。
出了宮,柳卿雲騎馬在大街上慢慢渡著,思緒來回在蘇文謙的幾句話上輾轉。霍紅顏這一出確是來的突然,況且又正巧趕在長公主回朝之際。她一個住在深府不出門的女子,若不是單葉庭相告怎會知曉此事?
想到此處,柳卿雲冷哼一聲,這件事八成與單葉庭脫不了干係。利用完了親父,又利用這個與階下囚無異的義妹。這種人留在朝廷,定是個禍害!
回了府,柳卿雲立即召了蕭尹與魏賢到書房。大致過程說了一通,便問道:「親王府這兩日有什麼動靜?」
蕭尹回道:「安靜的很,除了那日霍紅顏進宮,一切都規規矩矩。」
柳卿雲冷笑一聲,魏賢道:「依照爺的分析,這親王定是有預謀的,可他送自家義妹去和親又有什麼好處?」
「好處?」柳卿雲眉頭一皺。
歷朝歷代朝廷與後宮都脫不開干係,多少人擠破了腦袋往皇帝床上送人,為的就是那一兩句的耳邊風。若是得了聖寵,少不得與官途有好處。可這霍紅顏是被送去突厥,去北疆,那就離後宮遠遠的了。
「這霍紅顏被送去和親,難不成還有回宮的可能?」魏賢也是絞盡腦汁。
不料卻一語道破,使柳卿雲豁然開朗,她忽然笑道:「先生說的沒錯,他就是要讓霍紅顏回後宮。」
見兩人一臉的不明,柳卿雲繼續道:「他知道,皇帝必然放不下霍紅顏,不然就今日太傅就不會如此為難皇上。揣測君心,他倒是玩的一手好把戲。」
「可皇上畢竟執政不久,手中無大權,朝堂上有那些老臣在,必然會阻止此女回宮。」魏賢道,「其一,她若出使和親革了封號,再想回後宮於理不合。其二,此次和親若成,她又有何借口回長安?在下以為,親王若當真有預謀,此招棋則是險中之險。」
「先生這番話不無道理,可怕的就是……」柳卿雲微瞇起眼,「我也成了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蕭尹聽到這話先是一愣,接著暗自心驚不已。魏賢許並未聽的明白,他卻是清楚。霍紅顏在府上的這段日子,別說皇帝放不下,怕是自家小爺也未曾能放的下。
不等魏賢發話,柳卿雲便揮了揮手:「罷了,今日就議到此,依照太傅的話,我先去親王府上走一遭。」
見天色尚早,柳卿雲便又出了門,直接快馬去了親王府。門口小斯進去通傳,不一會兒便領著她進了府門。
小斯引著路,見她氣度不凡,欠著身恭謙道:「將軍來的不巧,我家王爺如今不在府上,不過大小姐說將軍既然來了,怎有不見客之禮。怠慢之處,還請將軍見諒則個。」
柳卿雲眉頭微皺:「你家王爺不在?何時能歸?」
小斯咧嘴一笑:「小的就是一個下人,王爺的行蹤小的哪兒能知曉。將軍這邊請。」
「也罷,我就是來看看你家小姐。畢竟曾在我府上住了好些時日也算舊識,勞煩轉告你家王爺一聲,這次來的急沒帶什麼東西。下回必定帶禮來討酒喝。」柳卿雲笑道:「聽聞你家王爺可藏了不少好酒。」
「是是是。」小斯應道:「小的一定給將軍帶到。」
不一會兒兩人就到了一處閣樓,小斯道:「這就是我家小姐的閣樓,將軍請進,自有人帶路。」
柳卿雲點點頭,抬頭望了一眼,似是比將軍府的別苑還華麗些,想必在這住著也舒適些罷。微微搖了搖頭,柳卿雲暗自苦笑,抬腳而去。
裡面的侍女得了通傳,一路引著柳卿雲往閣樓裡去。離那人兒越近,柳卿雲忽的有些心慌,她暗自道,不過幾日沒見而已。她似是有些想不起她的模樣來,腦海裡那抹紅色的輪廓格外清晰,想要細看,卻怎麼也看不清楚。
直到侍女把她帶到了霍紅顏的面前,柳卿雲方才會神。
腦海裡的人出現在面前,兩人相視,竟是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