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大軍匯合 文 / 七畫
柳卿雲騎在馬上,頂著夜幕回府。長長吐出一口酒氣,回想起方才臨走前單葉庭的話。他道:「舍妹若是有何不妥之處,還望兄弟多擔待,她性子烈,我怕……」
擔待?柳卿雲冷笑一聲,只怕到時有何動作,想讓我保全霍紅顏罷。他就這麼認定我見不得霍紅顏有危險?腦中那張臉一閃而過,柳卿雲眸子深沉,任由棗紅馬西晃悠著回府。
二月十五,風和日麗,萬里無雲。
柳卿雲掛帥,身披白銀鎧甲,手持麒麟槍,胯下棗紅馬,立在軍陣之首。千階台上,皇帝掃了一眼眼前的軍陣,抬頭看了看日頭。午時將近。
福德安端了龍樽上來,遞到皇帝面前,皇帝抬手接過。福德安洪聲朗道:「皇上敬天!祝我王朝凱旋而歸!」
酒水灑在台階上,階下的兵士們齊聲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禮罷,柳卿雲調轉馬頭朝正門而行。原本將士出站,皇帝理應送至城門口,但此行有霍紅顏隨同,為了避嫌,蘇文謙勸皇帝只送至宮門口便止。
皇帝望著那車攆漸漸出了太和廣場,到了正宮門,隨著宮門關閉,皇帝閉上了雙眼歎息一聲。
知道要打仗了,全長安城的百姓都圍在了街邊,送朋友,送兒子,送丈夫。柳卿雲驅馬在大軍最前面,後頭跟著霍紅顏的車攆,以為長安城最膾炙人口的兩個人如今都要去了北疆。人群中有不少人暗歎惋惜,這柳將軍還好,霍紅顏就太慘了,被革了封號不說,如今還被送去突厥和親。連長安城的三歲孩童都知道,那突厥是個有去無回的吃人地。
柳卿雲面無表情的直視前方,就快要到城門口了。
忽的從人群中竄出來一個書生模樣的人,身形瘦弱,也不知是怎麼突破禁軍防線的。幸好柳卿雲騎的棗紅馬是良駒,只稍稍一驚,就穩了下來。馬蹄子亂踏,鼻中噴氣。
柳卿雲瞪著眼前的書生,那書生似懼怕卻又堅決不退縮,愣是擋在柳卿雲的馬前,指著柳卿雲破口大罵:「你們這些行軍打仗的將軍有何用!竟然用一個女子去做籌碼!還算的什麼好漢!何況還是個革去了妃子封號的可憐人!說是以國為重!難道不是你們怕死麼!」
柳卿雲怒火中燒,反手轉了槍花,就用槍尾把那書生整個人竄了起來。那書生嚇的閉了嘴,不敢動彈,直勾勾的望著冷面冰霜的柳卿雲。
霎時整個街道都安靜了下來,只聽她陰沉道:「百無一用是書生,你若是不服,便換上軍服與我同去殺敵!」說罷,槍一甩便把那書生丟進了人群堆裡。
柳卿雲冷眼掃了周圍一圈,朗聲道:「倘若有不服者,即刻來我軍報道!」
人群鴉雀無聲,不少原本想上前送禮物的少女都怯怯躲進了人堆裡。這個將軍惹不得,哪怕是沾上一點都不行。
見無人敢出來,柳卿雲冷笑一聲,驅馬繼續前行:「走!」
出了城門口,柳卿雲命副手常龍加快行軍步伐,與五十里外駐紮的五萬大軍匯合。將才行至五里,遠遠的便瞧見一輛馬車停在路邊。瞧的馬車紋飾似是將軍府的馬車,柳卿雲喚了蕭尹來。
「先生帶軍先行一步,我稍後便趕上。」
蕭尹早已瞧得那馬車,應了便與常龍囑咐了一聲。軍隊繼續前行,柳卿雲拍馬,快速往那馬車而去。
霍紅顏掀了簾子,問車邊的蕭尹:「先生,將軍這是去何處?」
蕭尹笑笑道:「定是我家主子來送將軍了。」
霍紅顏一聽,便也不多問,點點頭,回了車內。
柳卿雲在馬車前勒了韁繩,翻身下馬,見車伕果是將軍府的人,便笑道:「夫人怎的來了?」
簾子掀開,先出來的竟是小蓮,她嗔怪道:「爺臨幸也不給主子一個照面,主子自然只能自個兒來了。」
後頭接著出來的人便是蘇凡煙,她責怪的瞧了一眼小蓮,扶著柳卿雲遞來的手下了車,道:「若不是爺走的匆忙,煙兒哪敢打擾行軍路程。」
柳卿雲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臉頰,笑道:「這幾日幸苦你了,好生在家等著,要不了多久我就回來了。」
「嗯。」蘇凡煙俏生生的應了一聲,臉頰微紅。轉身從小蓮手上接過來一個包袱,遞給柳卿雲道:「這裡頭有寶府樓的糕點,爺初次行軍,也好緩緩口味適應些,還有這……」說著,蘇凡煙打開了包袱,面上是一張鬼臉面具,正是衛琳琅帶來的那張。
柳卿雲看的一怔,她幾乎快忘記了。
蘇凡煙見她發愣,抬手輕撫上她的面龐,柔聲道:「爺這張臉真不適合打仗。」
柳卿雲嘿嘿一笑:「打仗何時還看臉了?」說著收拾好包袱繫在了馬鞍上,回頭深深看了蘇凡煙一眼,「千萬照顧好自己,莫叫我擔心。」
蘇凡煙點頭:「爺也是。」
待柳卿雲拍馬遠去,蘇凡煙仍是望著,不知何時,淚流滿面。原來古時的女子翹盼丈夫歸來的心境竟是這般的。
柳卿雲趕上軍隊,放緩了步子,這才深深的歎了口氣。在身側時從來不覺得相思撓心,這才離了多久,就懷念起那抹溫存。恨不得此刻就能調轉馬頭,只賴在那人身邊再不離開半步。
軍隊一路疾走,柳卿雲下令在亥時之前定要趕到,紮營。蕭尹見她似是不悅,也不多言,只怕是離別多愁,頭一次行軍打仗大都如此。何況還是掛帥,難免有些心焦。
霍紅顏在車內顛簸的昏昏沉沉,她沒成想柳卿雲這麼的不憐香惜玉,素瑾也多有責怪,但都被霍紅顏攔住。她幾次從車內瞧得柳卿雲臉色陰沉,知道此刻惹不得,何況此乃行軍,她一女子說不得什麼。
直趕了四十多里路,軍隊雖有些疲憊卻依舊步伐穩健,柳卿雲見得點了點頭,不愧是皇家的精銳部隊。這急行軍只怕還得繼續,若是一群老弱病殘似的兵,那這仗也甭打了。
天色早已漆黑,看著也沒多少路程柳卿雲這才放緩了速度。
過了沒多久,遠遠就看見營地的火光,柳卿雲一行人浩浩蕩蕩入了營地。各個將領都迎上前來:「卑職見過將軍。」
柳卿雲下得馬來,掃視了一圈點點頭:「營裡可都安排好了?」
其中一虯髯大漢上前抱拳道:「回將軍,卑職都已安排妥當,將軍可要巡查一遍。」
柳卿雲剛要應下,見大漢有些面生,便問道:「你是……?」
虯髯大漢好爽一笑回道:「卑職原是柳老將軍麾下一小驃騎,得韋大人賞識,入了金吾衛,如今韋大人又讓小的隨將軍而來。」
柳卿雲一笑:「原來如此!既是自己人就不必客氣了,軍中不比宮中,我將軍府向來隨意,大家都莫要拘謹!本將還有許多地方要仰仗各位!」
「將軍客氣了,將軍的功績,怕是我等平生拍馬難追啊。」一面儒書生從人群中走出,對柳卿雲抱拳。
柳卿雲眉頭微皺,覺得此人甚是面熟。那人瞧她神情,輕笑道:「在下典子涯,拜過元帥大將軍。」
柳卿雲心頭一跳,典子涯!?面上波瀾不驚的朝典子涯笑笑:「原來是子涯兄,有些時日未見了。」
「豈敢。」典子涯滿臉的謙虛,「自那日之後學生苦思冥想不得其解,將軍的棋藝真是令在下慚愧。改日定要討教一番。」
「這好說,只是子涯兄此番是……」典子涯曾是蘇文謙的學生,雖有些傲氣,但其才氣頗得柳卿雲相惜,可之前也曾聽聞他做了單葉庭的幕僚,不知是真是假。
「蒙聖上恩典,在下不過是來長長見識,掛了個監軍的名頭罷了。」典子涯臉上依舊掛著謙和的笑容,但這番話說罷,在柳卿雲眼中就不是這麼好意了。
監軍,倘若典子涯真是親王府的幕僚,那此人定是單葉庭舉薦,皇上為何會答應此事可謂一目瞭然。皇上,不信任她!
想到此處,柳卿雲心底一寒,君臣美夢,果然是自己太過天真。皇帝一再疑她,雖早有察覺,但始終不信,如今不信也得信了罷。蕭尹在旁也是心中大驚,這擺明了是皇帝的不信任,居然叫了個沒名頭的文官來做監軍,雖無實權,倒真像掛名號的,但還是會造成不少阻礙。這典子涯就是皇帝安插在軍中的眼睛,時時刻刻注視著軍中的一舉一動。
柳卿雲笑的越發親和,朝典子涯抱拳道:「既如此,這軍中事物又多有繁雜,日後少不得有勞子涯兄了。」
「將軍說哪裡的話,此乃子涯的榮幸。」
一番客套之後,柳卿雲剛要去巡查,典子涯硬是舔著笑臉要跟去。他是監軍,柳卿雲也說不得甚。只眾人各懷心思,卻忘了馬車內的霍紅顏。
霍紅顏在車內等著外頭說完,沒想柳卿雲竟把她忘了個乾淨,當下再也忍不住,跳出車,找了一處草叢就吐了起來。一下午的顛簸,若不是強忍著早就受不住了。
聽了動靜,柳卿雲這才想起來,心急之下竟是親自跑過去查看。見霍紅顏面如紙色,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