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卷 我欲成魔 第一百三十七章 弱水三千 文 / 側憶り·傾
仙君五百箱彩禮放置在神尊閣外頭，大雪紛紛落落好幾重，次日清晨的時候，白悠兮決意取用那顆避水珠去弱水底部尋找千晗雪的屍骨，她素手揮開那些白雪，開蓋將後頭幾個箱子尋了個底朝天。
避水珠那日被洛九桑取出後落到了不知何處，她便又將附近的幾個箱子翻出來，才發現那顆藍色珠子被一塊織雲料子包起來了。
她迎雪御劍而飛，向來衣著素淨的她在漫天雪色之中辨不清身影，只看得清一頭飄零的青絲，半路還遇到了孟采霜一行，她坐在寶蓋香車之中，四圍紗幔橫飛，一干太乙弟子御劍伴在一側，陣仗著實不是大了一點點。
路過金戰閣的時候，白悠兮見到仍在漫天大雪裡練劍的赤初夏，她一襲玄色斗篷，身姿俏麗許多，只是鼻頭紅紅，不知是受了什麼委屈。
「我去人界尋了些有趣的小物，原意是給我那整日板著一張臉的師父消遣來著，他卻說我擅自下界，不務正業，還罰了我在這麼冷的天練劍……」
白悠兮安慰她幾句，陪她在台階上看了會兒雪景，後又來了許多神侍，說是戰神玄天，也就是赤初夏那板著臉的師父，喚赤初夏用午膳。白悠兮拒了她的熱情相邀，只是說要回神尊閣了，御劍一路直向浮屠山去。
浮屠山蓮華尚未救治好，又被大雪壓制，花莖本就嬌弱，白悠兮看著心疼，又不免懊惱當初妖燼所犯下的彌天大禍。
越過五念崖，弱水湯湯。
天色蒼茫，大雪降落絲毫沒有止住之勢，白悠兮從未見過如此浩大的水勢，弱水之上一條鐵鎖橫跨水面，鐵鎖銹跡斑斑，卻也不過胳膊粗，在這茫茫弱水之中好比一根頭髮絲。
當初千晗雪橫渡這三千弱水，想必就是攀附著這一根鐵鎖吧。
著實委屈她了。
白悠兮心中驚懼，水面上的風大而冷，雪花在這裡仿若被撕破的棉絮一般紛雜混亂，她貼近水面，只覺得水下戾氣橫生，無數亡魂慘叫不迭。
她含了避水珠，身後的天色一半蒼藍，一般灰沉。
眼前水面凹下一部分，復又如刀劈一般擋出兩面水牆，白悠兮見那水牆越來越深，便飛身下去，身後的水牆又層層疊疊合上，形成透明的屏障。
她俯目四望，尋到無數白骨流沙，骷髏殘軀，無數困在水底見不得天日的無主孤魂因此得以逃出生天，湧出水底，白悠兮面前的阻力也漸漸大了起來。
三千弱水，她搜尋過一半，已至夜幕降臨精疲力竭。後一半搜尋，她亦覺得苦不堪言，而最終的結果是，熬夜一場，天色再明，她卻絲毫沒有見到千晗雪的半片屍骨。
她怏怏要回神尊閣，口中的避水珠也一應取出，卻在取出的一刻被一隻冰涼的手捏去。
妖燼眉目間溢著懶散，漆黑長袍鋪滿金質蟒蛇紋路，衣裳懸在弱水面上隨風狂舞，仿若夜幕籠罩下百里飛馳的火色流星。
白悠兮要奪過那避水珠，妖燼一手卻捏住了她的下巴，長長如野獸的指甲仿若要鉤破她瑩白通透的皮膚，強迫她對上了自己金燦的眸子。
「上次我唱的那出《天仙配》，小狐狸你可還喜歡？」那眸中含笑，仿若盛世流轉的春。光。
白悠兮不能動彈，一日一夜的尋找帶來不可遏止的疲倦，加上身體的酸痛，現下正要回去休息，又被這大魔頭欺負上了。
眼看著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湧上水意，妖燼一愣，就鬆開了手，放了她。
同她站在霜遲劍上，看她頹廢地坐了下來，又問：「小狐狸，誰又欺負你了？」
「你為什麼要毀浮屠山？」
妖燼沉思一會兒，道：「我瞧浮屠山那幫子佛不爽很久了，正巧也能幫你的忙。你打算怎麼謝我啊？」
白悠兮一手推拒他，離了約莫一臂遠，道：「你別再纏著我了，我也不需要你幫忙。你是魔，我不想和魔有半點干係。」
弱水面上的風刮得起勁，白悠兮將衣襟收了收，眼眸卻不大敢看他。
那廂頓了頓，卻猛地拉過白悠兮的小手，身子前傾湊到了她面前，深情款款道：「這三千弱水茫茫無際，我千里迢迢跟隨著你，是不忍你受半點傷害。小狐狸，你果真是看不出來嗎？我喜歡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