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卷 我欲成魔 第一百四十四章 心中有疾 文 / 側憶ベ·傾

    外頭雪落如畫，室內溫瑟如春。

    「你當真要聽？」蘭陵擱下手頭的茶，「你若是聽過後，又悔了拒親一事，怕是要責怪為師了。」

    白悠兮眨著眼睛搖頭：「不會不會，師父就當給我講個故事吧。」

    蘭陵又猶豫：「其實這番事情，講給你聽，你也只會覺得在聽別人的故事罷了。為師可以替你把前世的記憶喚醒，你便能記起和仙君的那段情，你可要一試？」

    白悠兮咬著下唇，按照師父這麼說，她同那仙君前世必是有情的，先前阮灝神老他們一併認為自己知曉了前世之事會捨不得拒婚，想必那段情也是不淺的。

    師父說的對，他口述，她傾聽，無非浮光掠影，和看《人界雜事錄》裡頭的故事沒什麼兩樣，但是，若當真記起了那段回憶，她又後悔拒婚了怎麼辦。

    可是仙君他，已經有位仙後了呀。

    「兮兒，」蘭陵關切望她，「你想好了麼？」

    白悠兮狠了狠心，點點頭：「徒兒願意一試，但是……師父，你之前不把這件事情告訴我，其實是不想我嫁過去的，是不是？」

    蘭陵道：「抱歉，為師瞞了你。」

    白悠兮坐定，蘭陵抬指點上她額間，一指金光劈開一道暗痕，白悠兮雙手緊握，神色緊張起來。

    少頃，她睜開眼，看到蘭陵依舊站在她身側，卻沉寂不語。

    「師父？」她輕輕喚道。

    蘭陵身子微傾，原本淡漠的神情偏偏顯出幾分痛苦之色，白袖之下一手緊握成拳，一手扶住自己心口，恐有惡疾之相。

    白悠兮慌了神，上前扶住他：「師父，您怎麼了？」

    蘭陵不過抬起一手，攔住白悠兮欲問之勢，他必然是哪裡不舒服了，卻分明一雙漆黑的眼中仍舊如清冷冰雪一般隔人千里之外，便一如既往淡道：「不過舊疾而已，不礙事。」

    復又挺直了身子，望著一臉擔憂的白悠兮，神情緩緩從容了一些，說：「方纔為師替你劈開了前世靈識，你上輩子過的並不順利，但苦難本是賦予蒼生萬靈的考驗修行，你若是心有不甘，也就看開一些，不要過於糾纏過往舊事。為師閉關期間仍有餘事未了，你記起前世之後，若是仍有心結，便來書香墨閣尋我。」

    不過一瞬，蘭陵已不見蹤影，白悠兮念著師父口中的「舊疾」兩字，忽地想起當初洛九桑給自己普及的八卦知識：千年前神魔大戰，前任魔尊炎罹打傷蘭陵神尊，白蓮神女替他尋到了治療心疾的寒冰池子。

    而白悠兮被迫逃離玉龍雪山，不過是因為玉龍雪山被毀，那普通生靈從不敢靠近的千年寒冰池，也早已一併毀了啊！

    這也意味著，蘭陵神尊的心疾——已無藥可醫？

    白悠兮心中發寒，便尋來了一向對師父之事瞭如指掌的師兄洛九桑，這一問才敲醒了洛九桑：「師父每月十五基本都要閉關休養，每隔百年皆要取冰入藥。如今寒冰池已不在，他也有幾月未曾閉關，師妹，你該往好的地方想，也許師父的傷已好的差不多了呢。」

    這一番話未曾給白悠兮多大安慰，師父的傷勢若是好了，也不見得方纔那般捂著心口痛苦無比了。

    這凡世的傷痛能給神之驅帶來多少痛苦？能讓位居神尊的師父皺眉頭的痛苦，若是挨到她自己身上，想必已經是滿地打滾了吧。

    洛九桑又提點到，前些日子，蘭陵神尊一直都在蓬萊島呆著，他還一度懷疑師父戀上了美麗妖嬈的蓬萊島主，每每都是空手而歸。也確實奇怪了些。

    白悠兮一直相信師父是個有品性的，平日裡頭也極少近女色，身邊親近的女子，只有那傳說中與他配做神仙眷侶的白蓮神女。她自己是覺得，白蓮神女福澤大地，與師父情比金堅，師父是斷斷不會去喜歡蓬萊島主的。

    而她自己，也是斷斷比不上白蓮神女的……

    「師妹？你要去蓬萊島嗎？」

    白悠兮蹲下身子看洛九桑，捏一把他的右臉頰，哄道：「師兄，師父待我們這麼好，我們就去為他尋藥療傷，你說好不好。」

    洛九桑拍開她的手，操手顛腳道：「這事情還用你這個小輩來提醒我嗎？師兄我早就打算好了，明日一早便去蓬萊島探個究竟，你要是願意跟來就跟來唄。

    「那就……多謝師兄！」白悠兮同洛九桑達成一致，想起師父正在書香墨閣閱覽文疏，便到了那書房旁邊一間擺放古籍的屋子裡去修煉心法。

    古籍書香陳舊而沁入骨髓，白悠兮抱著手爐，體內氣息順暢舒然，她只覺得十分愜意，頭一歪便一不小心睡了過去。

    她有意識的時候，只覺得腹中飢餓無比，寒風凜冽齊齊灌入她的身體裡，直教她汗毛豎立，抖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