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神通奇緣 第285章 死亡之旅 文 / 邪惡訓導主任
兩隻眼窩,成了兩個前後通透的血窟窿。
可蘇昊卻覺得,自己依舊能『看』到。
一粒粒漂浮著的細碎微粒,光線在穿透這些微粒的時候,會被某些微粒吸引,同時會被某些微粒排斥,然後發生一定角度的偏轉。
蘇昊抬手抹一下眼眶,空空如也,只有一些粘稠的汁液,黏在指尖,滑膩膩的,略有點油質。
剛剛完成世界級蛻變的玄武之軀,蘇昊還以為這副軀殼堅不可摧,雖然距離拳碎星辰還差得遠,可他當時僅僅一握拳,就知道自己一拳轟下去,那布蘭奇-樂福絕對撐不住。
只可惜,那種力量崩滿全身每一粒細胞的感覺還未褪去,就有一把鑿子,鑿穿了後腦殼,刺穿了眼球,洞穿了過去。
在那一瞬,蘇昊根本沒發現自己身後有什麼東西,他被鑿懵了!
待到那把鑿子從頭顱裡拔出去後,蘇昊才踉蹌著回轉頭,然後他只看到一隻白鶴的虛影,以及又一抹嫩黃色,是那白鶴的喙。
眼球被鑿穿,大腦受到重創,後腦殼差點被掀飛了。可蘇昊還沒死,也許是他的玄武之軀,也許是死亡還預留了幾個呼吸的功夫,給他反省。
視覺被剝離了,接下來,是第六感機體覺,蘇昊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肺部麻痺,脾臟微微破裂,心跳一瞬間飆高到每分鐘接近四百次,卻沒能泵出足夠的新鮮血液供滿全身。
就在那時,那種奇怪的感覺充滿蘇昊的殘軀,他又『看』到了,一粒粒漂浮著的細碎微粒,一束束破碎開來的光線。
後腦被什麼東西點了一下,蘇昊覺得應該是一根釘子,因為,他剛剛貫通的第七感,時間感覺,被釘住了。
就好像自己變成了一副畫像,釘在一面平滑透明的玻璃上。蘇昊突然想起一個人,一個僅僅在他這段經歷裡,露過兩面的人。
薛家妮,劉大川的白富美女友。
那個疑似覺醒前世的神經質女人,在聽聞有人通曉第七感時間感覺時,曾說過,通曉時間感覺後,可以將一個人,釘在他死前的那一瞬,以一種近乎是活屍的姿態,行走於天地間。
「我也被釘住了?被某個通曉第七感的人物,釘在了死前的一瞬?是誰?斯隆?」
一念生滅,周圍漂浮著的細碎微粒開始倒旋匯聚,很快,融合出一張臉,正是那臭屁哄哄的雷神斯隆。
蘇昊看到這張臉上微微揚起的一抹嘲笑,馬上就否定了,那傢伙,耍嘴皮子倒挺有一套,可是……自己從頭到尾,基本沒見過他出手,唯有的幾次,都是那傢伙在虐菜,欺負小朋友。
又細碎微粒匯聚而成的斯隆的臉一點點分解了,蘇昊想不出是誰將自己釘住了,他甚至覺得,是不是那只鑿穿自己雙眼的白鶴,將自己釘在死前的一瞬。
「也許吧,沒準那白鶴是要抓活的,我這玄武之軀,有一條蛇尾,鶴與蛇,本就水火不容。」
數了數自己能看到的微粒,很快,蘇昊就數不下去了,太多了,也太亂了。他又數了數那些劈碎開來的光線,同樣數不清,而且,這些光線在碰到微粒的時候,會發生不規則的偏轉。
「好冷啊,這是怎麼了?我的體溫在下降麼?」
蘇昊根本不知道,他現在正被陳美琴右眼裡的銀紫色神龍盤繞起來,護在中間,更不知道,他所感覺到的冷,根本就是那西王母的十方天將。
「把我釘在這裡,玄武之軀也沒有自愈,那白鶴是布蘭奇-樂福的底牌?有可能,那老女人最開始不就是放了一頭熊出來麼。」
飄蕩在周圍的細碎微粒,很快又融匯出布蘭奇-樂福的臉,蘇昊甚至能清楚的看到這張臉上粗大的毛孔。
「唉……還是太大意了,有點進步就沾沾自喜,自以為是,這當頭一鑿,鑿的好,鑿瞎我這雙眼睛,這眼睛,看到太多太多我自己連想都不敢想的事啊……」
布蘭奇-樂福的臉也很快消散了,蘇昊又一次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窩,這次,他還伸一根手指進去。
「也不知道我爸媽,我姐姐,我那個同父異母的哥哥,看到我這副慘樣後,會不會發狂。呵,這也真挺廢物的,繞了一大圈,這生死之間的想法,竟然是我的家人會不會替我出頭。」
「你也知道呀!」
冷不丁有個聲音,扎進蘇昊被重創的大腦。那些細碎微粒很快匯聚起來,融匯出一對豎瞳,一隻青色,一隻紅色。
「嗯?哦,呵呵,又見面了啊,住在我真靈裡的鬼。」
「呵呵呵呵,你這廢物倒也豁達,我還以為你會馬上變身成愛哭鬼,哭天搶地屁滾尿流。」
以那兩隻豎瞳為起點,一張佈滿黑灰色鱗片的臉,很快匯聚了出來,正是蘇昊潛藏在真靈裡的那隻鬼。
「我倒是想啊,可我瞎了呀!而且,我已經在哭天搶地屁滾尿流了,你看,我流出來的,不僅僅是血淚,還有腦漿。」
「噗呵呵……見過糟踐自己的,沒見過你這種糟踐法。」
鬼臉下面,細碎的微粒很快匯聚出一副身軀,那隻鬼青紅二色的豎瞳裡,倒映著蘇昊的影子,身材壯碩,可頭顱上卻留有兩個前後通透的血窟窿。
「你可知,你為何會被只扁毛畜生秒殺?」
「不知道。」蘇昊老老實實的答道:「我根本沒發現他,都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果然是強中自有強中手,虧我還覺得,吞了玄武,足夠我縱橫鐘錶之城了。」
鬼笑了笑,青紅二色的豎瞳微微閃爍,應道:「吞了玄武,憑什麼不能縱橫鐘錶之城?不就是被只扁毛畜生鑿穿了腦袋麼?你不是還沒死麼?」
蘇昊苦笑道:「是啊,我是還沒死,不過,我被釘住了。」
「被什麼釘住了?」
「不知道,應該是那白鶴釘住我的時間感覺吧,將我定格在死前的一瞬,或者,定格在現在這種鬼德行。」
「狗屁,你也已經貫通了第七感,巔峰時期的上帝都釘不住你。」
蘇昊沉默片刻,苦笑著應道:「那我也不知道了,反正我現在不能動,只有腦子裡的思維在跳躍。」
鬼抬起皮包骨頭的爪子,輕點蘇昊的眉心,問道:「再想想,你的思維為什麼在跳躍?」
蘇昊這次沉默了許久,卻還是想不出來,只能老老實實的應道:「不知道,也許,我如此多的思維,以及我現在『看』到的,還有你……都僅僅是我被釘住的那一秒鐘,無限拉長後的所有幻覺吧!」
「幻覺?」
「嗯,幻覺。很不真實。」蘇昊抬手抓撈面前的鬼,卻抓撈一空,「我瞎了,眼睛被鑿穿,七覺之內,我的視覺最出色,現在,我最引以為傲的雙眼瞎了,所以,所見的一切,都可能是幻覺。」
「包括你,住在我真靈裡的鬼,我被智慧之靈封禁的天賦與野性,我的另一面,包括你,都有可能是我在大腦受到重創的情況下,潛意識分裂出的一個虛假人格。」
蘇昊覺得自己的思維愈發清晰,就好像他那個奇怪的『看』的感覺,很多條理,就彷彿擺在架子上的麵包,信手抓起來,就是一條愈發明晰的想法。
「包括很多影視作品,很多小說,很多文學寓言,都提過,人在死的那一瞬,其實時間是被無限延長的。這是第七感,時間感覺的理論根據,我在天空學院的圖書館裡看到過。」
「那本書,名為《死亡旅行》,作者,唐嘯天,是一位火系超能力者。他的超能力,類似是一種生成記憶裂痕的能力,可以將記憶植入別人的腦子裡,也可以將他想要的記憶,從裂縫裡抽出來。」
蘇昊信手一招,漂浮著的微粒在他手上匯聚成一本書,翻開來,蘇昊找到自己看過的那段文字,念道:「人們畏懼死亡,卻又不得不擁抱死亡,因為畏懼,人們將死亡冠上了諸如:終結、永夜、長眠、與世長辭等等等等之類的文藝渲染。」
「又因為死亡是所有人都不得不直面的一次經歷,因此,在畏懼與期盼、逃避與擁抱等等的矛盾情緒之中,死亡,又被披上了諸多神秘的宗教色彩,進而成為一種信仰,一種逼不得已的精神寄托。」
「抽調了八千七百五十四份死亡案例後,我發現,很多人,嘴上叫囂著:『來啊!來殺我啊!怕死我就是龜兒子!』或者:『求求你,求你殺了我吧!我受夠了,求你給我一個痛快吧!』等等這種不怕死的求死言論,可當我真正殺了他們,並從他們記憶裡抽調出他們死前的記憶,卻發現,這些人其實並不是我殺死的,而是被死亡嚇死的。」
「在我破壞了他們的軀殼之前,他們已經被死亡驚嚇到腦死亡,真靈已經沉寂,準備下一輪的涅與輪迴。所以,『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這個理論,是胡扯,不成立。告誡本書的讀者,碰上不要命的,轟殺過去,保管他跪地求饒。」
蘇昊念到這裡後,合上書,看一眼封皮上的書名和作者署名,有點無奈的說道:「這本書被歸類到『多維宇宙實戰理論』,我當時看到這裡的時候,還特意去公民系統終端上搜了搜有關作者『唐嘯天』的資料,因為,我實在想像不到,這究竟要多變態,才能寫出這種書。」
看一眼面前的鬼,蘇昊再次翻開手裡的書,繼續念道:「為了追尋人們對死亡的恐懼根源,我走訪了很多險死還生的幸運兒,更將他們那些幾乎死亡的記憶抽調了出來。」
「待我採訪了第九百七十位幸運兒時,我的助手精靈,超負荷過載了。我很好奇,因為我的精靈,是一位朋友幫我私人定制的,記憶容量超大,號稱可以裝下一千億座天空學院的大圖書館。」
「可為什麼只存儲了九百六十九段瀕死的記憶,就超載了呢?我找到了我那位朋友,解剖了我的精靈,然後,我們都震驚了。」
「在我們看來,一刀斬頭,一劍封喉,萬火焚身,或者一粒子彈射穿皮膚,剎那間製造出的空腔效應,諸如此類的種種殺傷致死的手段,有的只需要一秒鐘,有的只需要一瞬間。就彷彿,製造一起死亡,只需要眼皮一眨的功夫。」
「可在我的精靈數據庫裡,如此一眨眼的功夫,記錄下來的,卻是漫長的,甚至漫長到幾近千年的一個時間記憶。在這時間記憶的最初期,瀕死者幾乎將其一生復讀了一遍。接下來,是一遍又一遍的復讀,瀕死者不肯放過每一個自己閃光的瞬間,都想將其牢牢抓在手裡。」
「有些瀕死者就是陷入這樣的死循環裡,一點點將自己折磨到腦死亡。我們測量了很多新鮮死亡的死者,在失去血液循環的情況下,死者的大腦溫度,要比軀體溫度,平均高過一度到五度。所以,那些死後大腦溫度提高五度的人,都是活生生將自己的大腦煮沸了,將自己煮死的。」
「為了具體明確這些死亡數據,我的朋友,在天空學院成立了一個專項調研小組,我很幸運,成為這個小組的組長,作為交換,我的一切研究成果,版權收益的百分之三十,歸天空學院常駐委員會。」
「在十六位最頂尖的時間系超能力者的幫助之下,我完全解讀出那九百六十九段時間記憶,具體記憶案例,收錄在我的微博空間,歡迎讀者付費下載。「通過這些案例,我得出一個結論,死亡,並不像人們所認識的那樣,是終結,是永夜,是長眠。實際上,死亡,就仿若我們人類的新生,成長,衰老等等等等的經歷那樣,是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只不過,這個旅行,沒有終點,而且,只有單程票……好吧,有些秘密,請恕我無法在書裡多提,也許……還僅僅是也許吧!」
「回到死亡旅行這個話題,綜合我所有的採訪、調研,綜合前後一共一萬九千九百九十九份死亡報告,我認為,死亡之旅,是人性的最後一段掙扎之旅,最後一段苦難之旅。」
「在死亡的那一瞬,一個人,曾留與此世的一切痕跡,比如他新生之時的第一聲啼哭,比如他第一次開口說話說出的那個字,比如他的歡笑,他的痛哭,再比如他的子嗣,他的血脈,他的家人,愛人……」
「所有的一切,一個人行走於世間,他所留下的一切烙印,哪怕有些烙印已經磨損,有些烙印已經逝去,可這一切的烙印,都在挽留他。」
「在那一秒、那一瞬、那眨眼閉眼的近乎錯覺的一剎那內,這些烙印,匯聚成一張網,這張網,拼盡全力,想要將瀕死的人從死亡之旅裡撈回來。有成功的,這些人成了險死還生的幸運兒。可絕大多數,都是失敗的,所以,這些人,都死了。」
蘇昊念到這裡,合上了書,又隨手一甩,那本書風化成點點微粒,消散了。
看著面前的鬼,蘇昊抬手摸了摸眼窩,依舊是兩個血洞,他有點疲倦的背誦道:「這本書最後是這樣說的。」
「走訪了天空學院的時光分院後,很多時間系超能力者,都提出了一個這樣的理論。他們認為,我所描述的那張網,不準確。確切的,應該是,一個人的時間線,在與此方世界的大時間軸並軌共行了一段距離後,這個人的時間線,拐入了『死亡之旅』的岔路口。」
「之所以會有這個人曾留於世的一切烙印在挽留他,實際上,是此方世界的大時間軸,在糾錯。這是一種相互影響的關係,一個人從新生的那一瞬,開啟了他的時間線,在那時,他的時間線,已經開始影響大世界的時間軸。」
「而大世界的時間軸,也不可避免的影響到那個人的時間線,所以,時間系的超能力者認為,我所說的烙印,不準確,確切的,應該是,人與世界之間的相互烙印。」
「我不是時間系超能力者,我對時間的認知,僅僅局限於時間記憶這個層面,不過,曾參與到我『死亡之旅』調研小組的十六位時間系超能力者,他們另行申請經費,開展了一個名為『時之鎖』的專項研究小組。」
「在本書定稿之日,我聽聞,『時之鎖』的專項研究已經有了突破性的進展,為此,我給『時之鎖』調研組的一位朋友發了封問詢郵件,而那位朋友很快回復了我,以下,摘自他郵件原文:」
「我們觸碰到了上帝的禁忌,我們很快會破譯上帝死亡之謎,唐老師,且看好吧!大時代的浪潮,就快席捲而來了!我們終將繼最強者大人的時代最強音之後,掀開一個更加狂暴的新時代。屆時,沉睡的歷史,咆哮的紀元,還有諸神的黎明,都將在我們人類的腳下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