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家敗如山倒 文 / 荷風渟
吳葉失蹤了整整一個月。
這一個月的時間裡,吳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個人人艷羨的豪門,敗落起來竟然出乎意料的快。
吳氏集團的始點是吳庸辭掉人人艷羨的車間主任,在當時人們不認同的眼光中丟掉鐵飯碗下海經商,從最開始倒買倒賣電子產品,到成立電子元件廠、從電子元件廠做到精密儀器廠,累積了豐厚的初始資金後,吳父以獨到的眼光進軍房地產市場,短短二三十年的時間裡,從無到有累積下數十億身家,成為國內數得上號的富豪。
吳庸無疑是驕傲的,跟那些有大靠山的人比起來,他所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精明獨到的目光掙來的。但,同樣的,因為沒有過硬的後台,吳庸不敢招搖,外面鮮少有人知道他的身價,再加上在大兒子接手公司後急流勇退,一直半退休的狀態在家裡陪伴兒子老婆深居簡出,從不在財經雜誌上露面,是圈中人人人羨慕稱讚的隱形富豪。
雖然二兒子沒什麼上進心,小兒子身患先天頑疾,但是他慶幸還有一個完全繼承自己精明幹練的大兒子,每每外人用酸溜溜的語氣羨慕他生了個好兒子時,他心裡就有種說不出的驕傲,覺得自己家庭事業雙豐收不枉此生。
然而,吳庸做夢也沒想過,他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大兒子,不僅僅繼承了他的精明幹練,更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學會了陰狠算計;他看似完滿的家庭和事業,竟然在短短一個月裡變成了鏡中花水中月,在吳葉失蹤的那一刻,支離破碎。
二兒子離奇失蹤;大兒子以經營不善為由引咎辭職,掏空公司資金在前,與敵對集團聯姻在後;吳庸無條件交給大兒子的印章印鑒成了非法套取集團資金的鐵證,逼得他不得不交出手中所有股權和巨額賠償金平息眾怒,辛苦經營起來的集團公司眨眼間江山易主,而他隨時可能面臨牢獄之災;小兒子在得知真相後,心臟病發作,住進醫院,醫生斷言如果再找不到適配心臟,他很可能活不到今年冬天;妻子受不住接踵而來的打擊,也隨之倒下……
吳庸生平第一次,真真切切體會到四個字:無力回天。
如果這些事情能再早十年發生,吳庸大概還有信心做點什麼力挽狂瀾,可是他現在已經55歲了,這幾年身體的不適和閒適的生活磨平了他的稜角和雄心,在他以為自己可以安享晚年的時候,一夕之間一無所有,身負巨債。
而害他失去這一切的,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引以為傲的『好兒子』。
見識了吳森的狠辣,吳庸沒法再自欺欺人——阿葉失蹤這麼久沒有任何消息,很可能已經凶多吉少;阿離年幼孱弱,能不能活過今年還另當別論;一旦阿離再出事,吳森就是他唯一的兒子,最後的血脈,且不說他這個半截埋進棺材裡的遲暮老人捨不捨得將他送入監獄,吳森籌謀已久又與公司高層勾結,跟他的舅舅們裡應外合,事情做得天衣無縫,就算有漏洞也是刻意留下來牽制他的,一旦有人介入調查,第一個身陷囹圄的就是他。
說實話,吳庸都要為吳森步步為營算無遺策的謀劃拍案叫絕了,只是這些陰謀詭計用到自己的父親兄弟身上,吳庸光想想就覺得心寒覺得心灰意冷。
「吳庸,你說我究竟對吳森做了什麼,讓他這麼恨我,這麼恨阿葉和阿離?」何婉淑說著眼淚就流了出來,雙眼空洞的看著雪白的天花板。
都說後娘難做,何婉淑嫁給吳庸的時候,吳森已經六歲了,從倔強得不肯跟她說一句話,到後來彬彬有禮的喊她媽媽。何婉淑耗在吳森身上的時間比花在親兒子吳葉身上的時間還要多,哪知最後,真心竟然換不來真心。事到如今,她忍不住想,如果她像別的後娘那樣直接養廢了吳森、或者像吳森對阿葉那樣讓他『失蹤』該多好,哪裡有今天這麼多事?
吳庸跟何婉淑生活了二十多年,怎麼可能瞧不出她此刻所想,他握住妻子冰涼的手,說:「婉淑,你不是那種狠心的人,你為吳森做的我都知道。是他對不起你,怪我沒有教好兒子,怪我明知他那幾個舅舅狼子野心,還放任他們交往,都是我的錯。當年我媽不是請高人給阿葉算過命嗎?他是個有大福氣的,現在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他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你別寬我的心了,阿葉回不來了,他回不來了。」何婉淑如她的名字一般溫婉賢淑了大半輩子,這一刻竟然也如失崽的母狼般哭聲淒厲,「他為什麼那麼狠?那是他的弟弟啊,親弟弟,他為什麼就不肯放過他?阿葉那孩子連一丁點跟他爭的意思都沒有,他為什麼就容不下他?他把公司都掏空了,就不能給阿葉留條命嗎?嗚嗚嗚……都怪你,都怪你,為什麼一定要阿葉去公司……嗚嗚……」
何婉淑說著泣不成聲,曾經保養得宜的臉變得蒼老憔悴,淚水一遍又一遍洗刷著她眼角的紋路,短短一個月裡,她看著像是老了十多歲。
吳庸看著妻子悲慟的模樣,不禁悲從中來,老淚縱橫。不大的主臥裡,只剩了兩個老人悲愴絕望的哭聲。
「媽,爸,你們哭什麼?你們怎麼了?你們怎麼會在這兒?」吳葉憑空出現在房間裡,看到爸媽都哭成了淚人,整個人都懵了。
何婉淑和吳庸同時聽到兒子的聲音,以為自己產生幻聽了,同時回頭看著他。夫妻倆猛然見到失蹤了整整一個月的兒子憑空出現在眼前,腦袋空白了幾秒鐘,隨即,吳庸一個箭步衝到吳葉面前,想也不想一個巴掌扇在吳葉腦袋上,聲音瘖啞如泣:「混小子,你究竟跑到哪裡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們找你都快找瘋了!」
「吳庸,好好地你怎麼又打孩子?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何婉淑以異乎尋常的敏捷幾乎直接從床上跨到了吳葉面前,將吳葉攬在懷裡,「阿葉,你疼不疼?」
吳葉微微有點臉紅,被老媽護著的待遇已經好些年沒享受過了,過了8歲以後,他只要不聽話結局往往是男女混合雙打,當然,高知分子出身的老媽一般不怎麼動手,但是她的精神攻擊一般人絕對承受不來。
「沒事沒事。」吳葉見父母陡然間蒼老了許多,心裡難受得厲害,厲聲問道:「家裡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吳葉在喪屍位面呆了一個月,尤其是最近的這個星期,每天都在不停的殺戮,他自己或許還沒有意識到,吳父吳母卻一眼就看出了兒子的變化。
吳父年輕的時候走南闖北,無論是好的,還是不好的,見識過許多,他敏銳地發現了兒子身上的殺氣。
「先不說家裡的事情,你這個月去哪兒了?」隨即,吳父想到了什麼,詫異得盯著兒子,「你是怎麼出現在房間裡的?」外面的防盜門明明關了,連房間門都緊閉著,消失已久的兒子竟然憑空出現在了房間?
吳母很快反應過來,她也緊緊看著吳葉,好似生怕兒子會憑空消失一般,死死抱住兒子的胳臂。
吳葉本來還想瞞著家裡人關於系統和另一個世界的事情,通過傳送門回來之前,還特定跟系統講好了,讓它把他送到這套讀大學時置辦的學區房裡。這是套老房子,三室一廳,當初買的時候就是為了上學近不住校,平時除了他偶爾帶朋友回來,和鐘點工每週按時打掃衛生外,不會有其他人來,他憑空出現也不會被別人看到,哪知竟然跟爸媽撞個正著。
吳葉知道老爸老媽不好騙,索性將二人扶到床邊坐著,簡單提了一下系統和平行世界的事情。吳葉難得留了個心眼,怕兩老口擔心,只說另一個世界比這邊的科技更發達,沒提d病毒和喪屍的事情。
不顧爸媽驚訝,吳葉說完後忙問家裡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吳父歎著氣,為他一一道來。
吳葉憶起那段丟失的記憶後,就猜到那晚的事情很可能是大哥做下的,然而,事實上,吳森比他想的還要狠。
再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已經沒有意義了。
吳葉把登山包裡的黃金倒在床上:「爸,這些黃金你想辦法脫手,無論如何阿離的治療不能斷。」
紀雲幫他兌換來的黃金除了五根一斤重金條外,其餘都是些飾品,足足二十斤黃金堆在床上金燦燦的一小堆,分外耀眼。
吳父隨手抓了一把,心下感慨不懂事的兒子終於長大了,「這麼多黃金你怎麼得來的?」聯想到吳葉身上的殺氣,吳父臉上帶了些厲色。一個兒子已經走上了邪路,他不希望另一個兒子也步他後塵。
「系統不是可以兌換東西嗎?那邊在打仗,物資稀缺,我用系統換了些鹽,倒買倒賣了很多次,就有了這些東西。」吳葉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他說:「我想去醫院看看阿離。系統神通廣大,也許能兌換到可以救阿離的東西。」
曾經還想總能找到跟弟弟匹配的心臟,如今看來是沒戲了。無論如何,他不能坐視這個家、坐視他的父母弟弟就這樣被他毀掉。大不了他再回喪屍世界搏命,他決不能眼睜睜看著阿離小小年紀就死去!
總有一天,他會讓他後悔!讓他為他做下的事情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