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第四節 結識陌生 文 / 曼牛
第四節結識陌生
張一弛和其他人先後進入項姐飯館。四人坐在靠近門口的位置。老闆娘趕忙提供茶水，笑臉相迎，周到服務的熱情似乎也讓崔巍他們身上夏日躁煩的熱氣和乏累減少了不少。
張一弛讓老闆娘推薦一下他們飯館的特色菜餚。老闆娘一口氣說出許多。崔巍和他們一起從中選擇了肉末茄子、宮保雞丁、爆炒雞肫和香菇青菜，外加一個紫菜蛋湯。
說實話，這幾個菜在項姐飯館中確實是特色菜，以至於後來在崔巍他們畢業之後依然對它們的味道記憶猶新。只可惜，青春時光中它們和許多事物一樣一去不返，再也沒有留給我們回味的機會。過去的青春，一起走過的無痕歲月，又有誰會說不包括它們呢？
「要不要來幾瓶啤酒?」盧延讓拿著遙控器問崔巍。
「四瓶啤酒，老闆娘！」張一弛是個急性子，沒等崔巍說話便對項姐開始喊叫了，「冰的，再加一盤花生米！」
崔巍和方踱用驚訝又略帶憂慮的眼神盯著張一弛。
「我請，還不行嗎？」張一弛用很東道主的范兒回擊著四隻眼睛。
「夠意思！好兄弟！」盧延讓豎起大拇指在張一弛面前晃了晃，然後，又對方踱和崔巍嘟囔著，「看見了沒？這就是范兒，這就是兄弟！」
崔巍和方踱頻頻點頭，以示對張一弛的敬意。
盧延讓頻繁地調換著電視節目，各個節目的餘音之間相互穿插；飯館裡人聲噪雜，酒令聲和談話聲彼此交錯；廚房裡鍋灶碰撞和老闆娘出出進進的腳步聲也一時間混雜交融。
飯菜已經齊備。
「方踱，來，我先敬你！」盧延讓舉起酒杯，看著這個沉默木訥的老鄉。
「我不會喝酒。」方踱為難地解釋著，用手撥開了盧延讓舉起的酒杯。
「喝一杯，就一杯，行不？」崔巍忙上前勸道，「何況你們是老鄉呢！安慶人，都利落著呢！」
方踱看著盧延讓再次舉起的酒杯，動搖了。
張一弛機靈地轉動著兩隻小眼睛，也趕緊補充著：「沒事的，啤酒，真沒事。給你老鄉個面子，成不？」
方踱瞄了一眼盧延讓的酒杯，慢慢騰騰地站了起來：「好吧，豁出去了！」
方踱在這之前是不喝酒的。環境改變一個人，是真的。一個青澀的青春夥伴就這樣開始了所謂的蛻變。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當青春裡有這樣的情境，吃飯喝酒或許可以使人們走近些，各種生疏也許就這樣被化解消融了。
酒足飯飽，四人貪戀著飯館裡空調的舒適，遲遲不走。他們各自在酒精中沉浸著，那時會有什麼在他們各自構築的世界中出現，只有青春的故事的主角才知道。
「你電話響了，帥哥？」老闆娘在一旁提醒盧延讓。
盧延讓把遙控器放下，不好意思地對老闆娘道謝。
「我靠，盧延讓，這才來幾天，就整天電話不斷！」張一弛拿起遙控器，似有嫉妒之意。
「哎呀，沒辦法，他認識的人多……」
方踱已經醉了，斷斷續續地說著，眼睛裡的電視屏幕也晃動得讓他不安了。
「咋了？」崔巍看著接完電話，臉部陰沉的盧延讓，問，「啥事？」
「我靠！就一把鑰匙啊？非得從我這兒拿？」盧延讓抱怨著，「劉導讓我們把鑰匙送回去，說是有新生來了，住我們宿舍。」
「那就回去吧。」方踱用讓人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在說，「回去吧，時間也差不多了……」
「你們怎麼這麼慢啊？」劉導用一口廬江話責備著盧延讓，又掃視了崔巍他們一眼，「人家新同學都等了好久了……」
「哦……」盧延讓不情願地張開嘴說，「到市裡去了，等公交呢！」
說完，盧延讓把手裡的東西放在地上，慢悠悠地打開了門。
崔巍、方踱和張一弛站在走廊裡，看著這幾個使自己午後受罪的主兒，心裡格外不爽。但是，劉導在這兒，他們只能彼此相視一笑，各自提著東西走進了宿舍。
生活就是一個容器，裡面裝著形形色色的水，無論你原來是清純的還是渾濁的，最後你都不得不和它們一起在這個容器裡任由時光攪拌。
202宿舍，不再是只有盧延讓四個人了，方楚羽、厲君和鄒藝濱也屬於了這個宿舍。一連幾天的報到時間讓人漸漸熟悉自己，也熟悉了別人。崔巍每天都沉默著，總是找不到歸屬感，他依然不明白這個陌生的地方對於自己的意義。每每如此，他都會想起家——那個此時已不在身邊的地方。
崔巍躺在床上，室外的夏季傍晚沒能給他什麼新鮮的感覺。怔怔地躺著，他透過窗戶看了一下外面早早出來的稀疏星辰。他出神地望著它們，又想起了那天和大伯一起走進校門的情景。東塘路88號的藍色門牌在豎掛著的白色校名木牌上方，模糊卻讓人難忘。接他的學長像導遊一樣介紹著這個學校。可他現在想來，除了緊貼著東塘路88號大門、就在其東側的那棟建築外，其餘的都記不清了。那是一棟三層的教學樓，破舊的外表讓人很不舒服，「7」字形的造型又讓崔巍覺得有些可笑。哎，這就是大學，這就是我的大學……崔巍心裡悲歎著，由衷的傷感……
「崔巍，聽說今晚要上晚自習，是嗎？」和崔巍還不是很熟的方楚羽盤腿坐在床上，問，「是的話，你去嗎？反正我是不想去。」
「哦，我……」崔巍不知道該怎麼說，但確實他也不知道這個消息，「我沒聽說。」
「管那麼多幹嘛，不通知就不去！」和方楚羽的床鋪正對著的厲丘波滿不在乎地說，「愛咋滴咋滴。」
「好吧，有性格，我喜歡。」方楚羽把自己的蚊帳門又拉緊了些，順勢躺下了。
門外一陣重重的腳步聲，緊接著是門被推開的咯吱聲響。一個五官突出，身體壯健的傢伙喘著粗氣站在了門口。
「等一會，到班級裡去上自習，快點啊！」
「段義豹，你是不是吃錯藥了，吼什麼啊？」厲丘波不耐煩地說著，把身上的床單掀掉了。
「我吼啥了？我就是過來通知一下，是章影要我通知的！」
「知道啦，煩不煩。」方楚羽狠狠地丟出了一句話。
「崔巍，我先走了！」段義豹看著厲丘波和方楚羽的慵懶，轉而對已經走出來的崔巍說，「走，我們一起吧，其他人愛去不去。」
教師裡很安靜，儘管還沒到上課時間。幾盞白熾燈，在天花板上激情地釋放著刺眼的光，好像是在為每一雙好奇的眼睛盡力驅散黑暗，讓他們細細觀察這裡的一切。座位被稀稀疏疏的人佔著，顯然，人還沒有到齊。
張一弛、盧延讓和方踱已經坐在後排了，他們在等崔巍。沒有擔憂，他們已經發短信告知崔巍了，而且這棟樓也是崔巍熟悉的。
「在這兒！」盧延讓揮動著手，對一臉茫然正要走過去的崔巍喊著。
不知天上的星辰在何時變得稠了，教室裡也隨著一次次門口同學的張望而變得開始嘈雜。
「大家安靜些，劉導要給大家說幾句！……」章影站在劉導旁邊。
「這是咱們老鄉，班長。」崔巍旁邊的男孩悄悄地對崔巍說。
盧延讓看著崔巍一臉的茫然，便指著男孩向崔巍解釋道：「宋子啟，段義豹宿舍的。和班長，還有你，都是亳州的呢！」
「哦，」崔巍聽著劉導的廬江話，又笑著對宋子啟說，「以後就熟悉了……」
「劉老師，」章影很有禮貌地打斷劉導的話，「能不能說普通話？」
章影剛說完，似乎看到了劉導的不解，便又解釋道：「哦，他們聽不懂你講的。」章影指著下面一張張茫然的臉，然後又回頭對劉導笑笑。
劉導又說了幾句，但似乎依然沒有消解同學們的茫然。於是，他轉身用粉筆在黑板上開始寫了。
「有什麼聽不懂的呀？」厲丘波轉過頭對宋子啟說，「我就聽得懂！」
「你當然聽得懂了，你是廬江人，聽不懂才怪呢！」鄒藝濱沒等宋子啟說話，便插進話來了。
各種議論，各種劉導讓人不懂的滔滔不絕在這些彼此陌生的人中間交雜著。大學裡的第一節課除了黑板上的那些飄逸流暢的字，便很少有什麼可以永駐的了。
陌生，還是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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