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緣不知所蹤 下 文 / 九方天鑒
每天都在天未亮時醒來,因為殘夢好容易答應我,可以教我武功。可惜,她也殘忍地告訴我:「晚了,小姐已經錯過最佳的訓練時期了。殘夢也只能教給小姐一些自保的技能。」
雖然很沮喪,可是心裡還是有一些小期待。比如,我骨骼驚奇,可以大器晚成之類的。可惜……殘夢說,還就沒見過我這般沒有天賦的。
於是,我刻苦地練習,然而效果實在甚微。三個月,才堪堪接下殘夢的一成功力。
而父君在御醫的精心救治下,終於有了好轉,每日可以清醒幾盞茶的時間。對此,我又高興又痛苦。奇怪的是,自司空驚絕的莊園回來,子淇一直很沉默,偶爾還能看見他靜靜地發呆。卻始終不肯告訴我究竟怎麼了
「表哥!」我練完功,稍稍清洗,就來到父君的房間,「父君今天早上怎麼樣?有沒有醒來過?殘夢今天說了我十多次。好難過啊……」
「你好了?吃過了吧。伯父沒有醒來過。」見到我,表哥漫不經心地笑了笑。
我眨了眨眼睛,確認表哥今日依舊的「心不在焉」,心裡很不是滋味。
「表哥,你知道嗎?剛才我看見一隻小鳥追著貓跑!啊哈哈哈……」我這幾月一直想逗表哥開心,卻也一直不能夠,「呃,殘夢剛剛告訴我,雲鍾早年追殺人,結果把自己弄丟了。身上沒有錢,功力幾乎用盡,卻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也找不到當地的據點,差點把自己當掉。」
表哥嘴角扯也沒扯。往日連水灑到身上都會笑個不停的人,卻成了一座冰山。這感覺就像一個嬌弱的女子,猛然間大吼一聲,輕鬆舉起一座假山……
我揉揉額頭,小心地坐在父君床邊,細細地給父君擦拭汗跡。朱欒將藥端來,扶起父君,由我一點點將藥送入父君口中。直到確認父君將藥絲毫不差地服下,我常常累得大汗淋漓。
而有我服侍的時候,子淇往往又會不知所蹤。
所以,子淇幾乎日日晚歸,早上才會出現在相府。我本想讓殘夢派人跟蹤,轉念想到或許子淇只是一時鬱悶,決定給他一點時間和空間。沒想到,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他卻一日比一日消沉。我的擔心也來越重。
中午的時候,我終於忍不住,放下筷子:「殘夢,我希望你能幫我調查一下子淇。查查他最近都去了哪裡。」
殘夢聽完,臉色突然很難看,半天才遲疑地道:「好的,我這就查。」
慕雲鍾更是一臉的欲說還休,見我注意到他,他垂下眼睛,將臉轉向門外。我低下頭,裝作什麼都沒注意到,笑著拿起筷子:「今天的菜燒得很有新意吶。雲中殘夢,快嘗嘗,別等到涼了才吃呀……」
表哥的狀態,殘夢他們應該已經知道了什麼吧。可是他們既然不願意說,對我來說必定不大算一件開心的事吧。也許是我太懦弱,現在,我其實不是很想聽。只是祈禱,不要有事,子淇。我希望親人都好好的,僅此而已。
一頓飯終究不是滋味。各懷心事,氣氛壓抑。
下午在父君房中看書,一隻毛色光滑的鷹突然俯衝進房間,穩穩地停在榻上。
我終於露出一絲笑容:「哈欠,你可算來了。」我拆下哈欠腳上的竹筒,期待地展開紙張。
「瀟瀟,我們這邊形勢非常好,不必掛念。宰相大人情況如何?你自己也要好好照顧好自己。我在集市看到一個很好看的簪子,你猜猜是什麼樣式的?我相信你一定很喜歡。所以,想要早點看到它,就每天祈求上天讓我早點回來吧。」
司空的第二封信,依舊沒有讓我感覺到那邊的任何緊張氣息。我想了想,揮筆寫下回信,仔細地安裝好。給哈欠餵了一塊肉,走到院中,放飛,望著遠去的黑點,說沒有思念是假的。
「司空將軍又來信了?」一個英俊的身影自遠而近,「前方戰況怎麼樣?」
「司空難道不會給蕭大人寄信嗎?」我沒好氣地回答,「想來,朝中的情報應該會快得多才對。」
蕭御景無視我剛才的話:「宰相大人還沒有好一點嗎?」
我皺了皺眉:「今天很奇怪,除了中午醒過一下,沒有再醒來。」
蕭御景的眸中也露出擔憂:「這不應該。昨天問過徐大夫,說是這兩天應當可以好轉的。」
我咬了咬唇,轉身向房中走去:「蕭大人今日到訪,有什麼事嗎?」
「沒有事,我不是也來看望大人的嗎……」他小聲說了句,也跟上前,「不過今天還真是有一些事情。」
我正色,嚴肅地盯住他。他似是呆了呆,然後避開我的目光:「我查到仍留有一部分靖王餘孽。人數在五到十人。並且,今日會有所動作。而且,據所查得的痕跡,他們的目標是宰相和皇上。」
我驚怒地看向他:「父君?為什麼?他們一定要趕盡殺絕嗎?」
「宰相是皇上的左右手。他們想要直接逼宮,或者徹底讓皇上實力大跌。當然,他們最想的就是兩者兼得。」他猶豫地看向我,「可惜來儀所留有的兵力不多。種種安排下來,只能給大人這邊一小部分。所以……」
「沒有關係的,司空在走之前,又給父君留下幫手。我們可以保護好父君的。」
他似乎早已料到,立刻勾起嘴角,扯出一個頗有魅力的弧度:「好的。今晚小心。」
「今晚?」我還是沒想到竟然這麼快。
「嗯,我已經將人帶來了,現在就在外園。」他拍拍我的肩膀,「我相信你的能力,木小姐。所以,拜託你了。」
第一次有人說相信我,突然有一種莫名的欣喜和感動湧上心頭。我感激地看著他的眼睛:「我會努力的。放心。」
他微微笑著最後看了我一眼,轉身走了。
「雲鍾?」說完,一道黑影不知從何處竄入。
「你趕緊將外園的兵力安排一下,守住內院。讓管家把僕人調到外圍偏一點的的院子,不論如何,不許輕舉妄動。再調遣南月伊笑五十人,三十五人持重兵器護院,十五人喬裝成僕人護住父君的房間。」我想了想,「你和殘夢留在房內幫我守住父君。青衣負責內院的防禦,子孝負責外園的調動。如果有沒有安排到位的,就麻煩你改正了。」
「小姐安排的沒有問題。雲鍾這就去辦。」話音剛落,黑影又一閃不見了。
我惴惴不安地在房中踱步。對方只有那麼少的人,可是居然仍然行動。甚至留有痕跡?是能力太強?還是蠢得可以?
不論如何,我都必須做到萬無一失!我默默地守在父君的床頭,輕輕地握住父君的手。父君,就要月圓了,你要快點好起來,我們就可以團圓地度過那一天了。
夜晚來的出奇地快。整個相府瀰漫著一種緊繃的氣氛,黑夜更是帶來了無形的壓抑。
我坐在燈下看書,雲中殘夢守在父君床前。我試圖若無其事,可手指幾乎要把書刺透。時不時瞥向窗外,看看閉眼立著的雲鐘,瞧瞧盯住紅燭的殘夢。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可絲毫沒有異動發生。
疲怠,作為沒有經驗的我,已經有絲絲不耐。可是轉眼看看雲中殘夢,二人仍維持著兩刻鐘前的姿勢。不由得心生佩服,也開始暗自與自己較勁。
嗖——平地湧入一陣邪風,幾欲將蠟燭吹滅。殘夢眼疾手快,護住燭火,回頭用眼神示意雲鐘。慕雲鐘點點頭,又以口型告訴我:「來了。」
我慢慢起身,似無所覺地放好書,緩步走向父君。
噌!一道暗鏢突然打破粉飾的平靜。緊接著,一道道鏢聲響起。與此同時,外園傳來一聲驚呼:「著火了!著火啦!」緊接著,聽見院中有了打鬥聲。
「別呼吸!」殘夢突然驚道。
我趕緊聽命,用帕子摀住自己的口鼻,也給父君做了些措施。
回頭看向殘夢,見她小心地點燃另一支新的紅燭,換下原來的那支。將熄滅的紅燭遞給雲鐘,指了指上頭的一塊可疑的蠟塊。慕雲鍾立即皺了眉,手向懷中探了探,比了個沒有的手勢。見此,殘夢的臉色突然很差。
兩人不約而同地點了身上幾處穴位。殘夢堅決地將取出兩顆藥丸,讓父君和我吞下。
不時有血濺到門窗的素帛上,觸目驚心。屋外不斷有人倒下的聲音。儘管有心理準備,我依舊感到一陣陣的不適。可以明顯地感覺到,屋外的形勢不是很樂觀。
就這麼幾個人,卻可以有如此水準。我不由得懷疑不是靖王的手下,或者是靖王的盟友吧。
不過就算猜出又如何?現在如何有效保命才是重中之重。
漸漸地,兩個身影穩穩地在門上放大……
雲中殘夢,徐徐拔劍,擺出個起手式,目不轉睛地盯住門。我感到呼吸都不是自己的了,雙眼死死地黏住門上的黑影。
砰!黑衣人忽然加速,劈門而入。剎那間,刀光劍影,眼花繚亂,以我的程度實在辨不清誰佔上風誰佔下風。我緊握著拳頭,自懷間抽出匕首,死死護住床上的父君,決定倘若情況不對就乾脆殊死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