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緣不知所蹤 上 文 / 九方天鑒
不行，我必須得去找司空驚絕問個明白。父君明明受傷這麼重，為什麼還不讓我早點回來？究竟有什麼事，這麼擔心我知道？我不需要人這麼保護我，為什麼不相信我有能力給他們提供幫助呢？
看我起身欲往外走，子淇擔憂地上前緊拉住我：「子瀟，不要激動。這不是司空將軍的錯，你不要錯怪他。我相信司空將軍不會對我們不利。還是呆在這裡等伯父醒來吧。」
「表哥，我哪裡像是不講道理的人了。我沒有想找司空算賬，只是我希望他能給我個交代。我又不會說出去，更不見得會搗亂計劃。為什麼瞞著我！」我看向父君，不由得哽咽，「我不會惹麻煩。但，我也不會接受父君無緣無故地躺下。……我只是想問清楚……表哥，在這替我照顧好父君……」
說完，堅決地向屋外走去。才到門口，淚水迷茫中，看見一道明艷立在院口，正詫異是否是幻覺，只見那人不疾不徐地上前，聲音不高不低似在壓抑什麼：「對不起。我應該告訴你的。」
「司空驚絕……」我看清來人，無奈地搖搖頭，「我不希望父君出事。可不代表我會不顧大局地胡鬧。……如今，父君已然重傷，我想知道你們的計劃……不要小瞧女子，我也是可以盡一份力的！」
「你……」司空驚絕似乎很是驚訝？
「快走吧，我們去書房說。」我視若無睹地直接抬步便走。
「這次情況十分複雜。」司空驚絕坐下，一手揉著太陽穴，一手無意識地摸著腰間的玉珮，「半月前，昆吾自西領兵八千潛入北唐。情報機構有昆吾間諜，上級一時不查，就令昆吾悄悄盜取地形圖回去。南月伊笑雖然知曉情況，卻因為昆吾一向不作為並沒有採取較多行動。」
「怎料三天後，昆吾邀同白國一同率領三百萬精銳直逼西境。原是西境諸多官員已被收買，以地形圖為見證，立下盟約，欲要一同吞滅北唐。昆吾皇帝竟隱藏多年，蓄勢就在此際爆發。
白國一向對北唐虎視眈眈，此刻既然有機遇可乘，自然集重力給以我方一拳。」
「皇上行事不夠狠絕，登基四年以來，積下無數漏洞。雖然我努力填補，卻因為眾人心中對皇上忠誠日益減少，多半是外表奉承內心欲另求高主。宰相與我對皇上忠心耿耿，怎奈枕邊之人是靖王之女。就算相信我們，卻也是色令智昏，無可奈何。」
「此番，靖王與外藩勾結，幾欲架空朝堂。幸得我們團結手下的忠臣，再加上蕭御景大人的絕妙謀劃，終於保住了北唐百年大業。靖王等一行所涉較深的已被滿門抄斬，其餘翻不起風浪的統統貶為庶民流放邊境。」
「此間驚險，不是一兩句所能概述。而宰相大人，就是在靖王垂死掙扎，暗派最後兵力攻入皇宮時所傷。原本不至如此，只是……靖王手下的謀士企圖綁架你和你表哥相要挾，雖然我們將計就計地引出來儀府衙的勢力。只是哪料，另一邊宰相早早入宮，叛黨另一方伺機找了兩人假冒你們，宰相大人他就因為這個一時失了方寸，才致重傷。」
這……這結果都是因為我。我的腦海一片空白，雖然知道即便不是我的問題，可是……
我忍住淚水：「雖然內亂平息，可是強敵還在大肆入侵。如今朝中實力必然大損，儘管有南月伊笑的實力，可任然不敵三百萬的部隊。那麼，你們下一步準備如何？」
「此次內亂，叛方最大也是最意外的收穫，就是宰相的重傷昏迷。本來蕭御景應當與我一同赴往邊塞，而現今只得留在京城幫助盡快回復北唐實力。而我，會帶領南月伊笑的大部分實力，以及龍虎二將，率領五百萬大軍前往抵擋入侵。」
「儘管昆吾和白國，南月伊笑的人手不多，可依舊足以讓著兩國內憂外患，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司空驚絕終於露出一絲笑容，安慰地看向我，「相信我們。北唐不是一塊好吞的肉，沿海就是最大的地利。瀟瀟，你只需要好好照顧你父君，為我們養好這北唐支柱就行了。打仗的事，就靠我們了。」
聽過事情的原委，我心裡放心了不少。而對於國家的內憂外患，我居然一絲未覺，心下很是羞愧。既然司空前赴邊疆，而我對於大戰實在沒有概念，心中決定在父君醒來之前好好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
「司空……」我不確定地開口，雙手搓揉著畫帛，「可不可以，將南月伊笑留在京城的人手，分我點兒？呃……」
「沒有問題，全部任你調遣。」司空瞇眼笑道，自懷間取出一塊玉玦，「視此如見司空驚絕本人，有了這個，你就可以任意指派南月伊笑的人。」
他起身，雙手背在身後，朝向門口繼續說道：「當然，我會安排青藍紫三位長老留在這邊。青衣是孤兒，沒有名字，所以就叫青衣，較為擅長醫術，當然武功也是很不錯。藍衣在任務中受傷，近日應該會恢復好。紫衣你已經見過，她性格活潑，會一直住在相府，這樣也方便了你和南月伊笑的聯繫。」
「如今事情緊急，明日皇上就會為大軍送行。」他轉身，靜靜地看著我，「我不在的時候，希望你好好照顧自己……」
頓了頓，他柔柔地笑道：「我喜歡你，所以拜託你好好照顧自己。」
我不懂，他總是輕易地說喜歡我。此刻，也是感覺嬉笑和正色參半，讓人摸不清頭腦。而我，對司空積攢下的印象，實在說不出喜歡。還是在開玩笑吧……為什麼都喜歡開這個玩笑？或者說，按父君對他的評價，他只是單純地對我有好感。
嗯，對的，就是一種小孩子對於喜歡的東西的親暱吧！
「小驚絕！你也要好好照顧好自己！邊關條件艱苦，你可千萬不要生病了。姐姐會很想你的！」我微笑著站起來，拍拍司空的肩膀。
司空驚絕似乎很是開心，拉住我的袖子，緩聲道：「我會好的，你放心。明天可要記得來送送我。……還有，我會定期寫信給你們的。」
我點點頭，送走了司空。回到父君房內，看見父君的樣子，悲傷又化作淚水，想要找個瀉口決堤而下。
父君啊，我已經有能力保全自己了，我也會盡快學會如何保護別人的。要放心呀。子瀟慢慢地已經學著長大了……
晚飯過後，我整理好父君房內的臥榻，準備天天守在父君身邊。
日子雖然長，可你永遠不知道明天甚至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你不會知道時間會在不經意間帶走誰。我現在，只想好好守護著父君。我希望，和父君走過更長的歲月。
月色漸漸明朗，我早早地服侍好父君。臥在榻上，看著父君的面龐靜靜地想著一些事情，不知不覺中睡去。
翌日，我起得很早，給父君簡單地清理了一遍。早膳時，朱欒領了三個人進來。
有著機靈外貌的紫衣見到我很是親熱，小巧溫婉的青衣只是對我甜甜地行禮笑笑，而那個有著一頭短髮的藍衣只是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一臉的默然和冷淡。
「木小姐，藍衣本來就這個樣子，您不要見怪。」青衣似乎明白我的想法，趕緊說道。
「沒事，我並不介意。」我隨意地笑笑。
他們來讓我混個臉熟，隨即就各自處理事務去了。而紫衣悄悄地拉住了我：「小姐，殘夢有一事相求……」
說著，一個一身黑色勁衣的男子走進了院子。我驚訝地道：「慕雲鍾？」
「嗯……雲鍾是南月伊笑的暗影隊長，我們通常一起行動，因為……我們是夫妻。請小姐允許雲鍾在府中住下，隨時保護小姐。」殘夢羞澀地笑了笑。
慕雲鍾寵溺地摟住殘夢道：「我們就是雲中殘夢。南月伊笑裡，說道做任務的實力最強，就屬紅衣和雲中殘夢了。」
「殘夢竟然已經有丈夫了，可是感覺殘夢應該比我小啊。」我懷疑道。
「據我所知，木小姐十六了。」殘夢狡黠一笑，「殘夢虛長小姐一歲。不過小姐的婚事，若不出意外，應該不會太遠。」
我沒有多想，北唐女子一般也就是十六至二十這個年齡成的婚。而這種事對於我來說，就像看跳舞，看看就夠，放到自己頭上還真不覺得是個什麼事。
我代表宰相家前去為大軍踐行。第一次見司空驚絕穿鎧甲，還真像個意氣風發的英雄豪傑。當然，這是沒有看到他腰間的華麗錦帶和頭頂的鑲珍珠玉石的頭盔為前提的。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
請君暫上凌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
城門下，一眼望不盡的將士，高聲歌唱遠征的戰歌。司空驚絕清朗高昂的聲音倍顯得意氣激昂，眉眼間是抹不去的自信風采。他是大軍的靈魂，此刻更是國家的中流砥柱。
臨行前，他回頭深深地看向城門。或許只有我們兩個知道，他看的不是皇上，是皇上身後的我。我心中震顫，那目光中無意間流露的，是對家人的道別吧。
我心中歎道，說實話，從此少了個粘人的傢伙，還真是怪不自然的。
可惜，那時的我，終究還是沒有感覺到那目光的深意。也許是天命如此，我錯過的，終究會錯過的吧。有些事情沒有改變的可能，最多不過是繞了個圈，走啊走啊，卻兜兜轉轉地再次回到該去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