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4節 神之路 文 / 如斯劍客
聽到「舊賬」二字，於長老、李大志還有兩個學院高層的表情都古怪了起來。顯然，他們隱隱猜到了些什麼。
只有院長始終一副不溫不火的樣子，似乎他是個局外人。
面對梵花，小天堅強的信心又開始崩塌。他彷彿回到了第一次面對樊錫飛時的場景，那種震驚，那種無助，那種深深的恐懼。這是他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
隨著能力的不斷提升，小天早已把對樊錫飛的恐懼壓在了心裡不起眼的角落。但今天，這種恐懼突然又冒了出來，而且比以前強烈了十倍。要不是心性堅強，小天恐怕早就昏了過去。
要鎮靜——小天對自己說。他深吸一口氣，努力穩住即將崩潰的心神，背著手跨前一步。他要主動詢問梵花：所謂的「舊賬」到底是什麼意思。
小天當然知道舊賬是什麼意思。那就是死在垃圾場的樊錫飛和另外三個暗部數士，還有死在數士墳墓的梵永成。樊錫飛死在了楊開心手中，但樊錫飛也殺了無數人——豹幫、乞丐、紅髮等人都慘死在他的手中。說到底這是因果循環。至於三個暗部數士，雖然是死於「易」的手中，但誰能證明「易」和小天的關係。況且易已經不在了，沒有人證物證可不能亂扣帽子。至於梵永成，誰看到是小天一夥殺的？沒有任何證據！
小天之所以要主動詢問梵花，有一半原因是要為自己辯解，為此小天一瞬間就想好了一整套說辭。另一半原因是要面對這個讓自己恐懼的神人。如果不敢面對，自己的信心將受到嚴重打擊，以後再想有任何進步都極為困難了。
可惜事情的發展跟小天想得完全不同。
小天跨出一步的同時，另一個人也跨了出來。不是梵花，居然是趙薇！她的動作幾乎跟小天一模一樣，也是背著手跨出來的。不同的是，趙薇的兩個眼睛滴溜亂轉，使勁抿著嘴——她居然在做鬼臉。
眾人都愣住了，他們不明白趙薇為什麼要學小天的動作。雖然奇怪，但沒有人敢詢問趙薇。趙薇，不僅是梵花的女伴，還是天成學院院長的千金。
她的身份比梵花更加尊貴。
小天也皺起了眉頭，他不知道趙薇是什麼意思。小天看看梵花，卻發現梵花依舊望向遠方，似乎被深秋的風景所吸引。
趙薇「撲哧」一聲笑了，她似乎對自己的表演很滿意。她笑嘻嘻地對小天說：「忍不住啦？知道要找你麻煩啦？」
如果是平時，小天一定會跟這個丫頭好好鬥鬥嘴。但他知道現在形勢特殊，自己還是少惹麻煩的好。所以小天翻翻白眼，並不說話。
「我知道」，趙薇眼珠一轉道：「你是想為自己辯解吧？」。趙薇扳著手指頭說：「樊錫飛殺了很多人，死有餘辜，不能怨你們。暗部的三個數士是被神秘人所殺，跟你無關，而且我們沒有證據。還有，大伯怎麼死的你們不知道，醫數士楊欣是怎麼死的你們也不知道……」
趙薇越說，小天就越心驚。這個女孩似乎是他肚子裡的蛔蟲，把他心裡編好的話全說了出來，除了楊欣的事——楊欣，就是小啞巴的媽媽，她死於梵永成之手。但顯然，梵家把這筆賬算在了小天一伙頭上。不過小天也懶得解釋，反正死豬不怕開水燙，虱子多了不癢癢。
「另外」，趙薇笑盈盈地眨眨眼說：「你被梵花嚇著了，想正面對峙以便克服自己的恐懼吧！」
「你！」小天為之氣結。還從來沒有一個人把他的心理活動摸得這麼透。從來都是他玩人，還從來沒有人能玩他。可惜他不敢發火——這時發火就有點太不智了。
「可惜啊」，趙薇笑道：「梵花不會聽你解釋的……」
什麼？小天又皺起了眉頭：難道對方要直接殺了自己這幫人？
小天的心臟猛烈地跳了起來。
「別害怕」，趙薇擺擺手讓小天放寬心，她笑道：「梵花根本不在乎家裡死幾個數士，也不在乎自己的大伯是不是被你殺的，更不在意神秘人和你的關係」。說完，她似笑非笑地盯著小天——就像貓看著被自己耍得團團轉的耗子。
果然，小天愣住了。
小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死了四個暗部數士，梵花真的不在乎？梵家一共才多少數士？府內加上外出的統共也就二十多個吧。一下就被打掉五分之一戰鬥力——怎麼會不在乎？好吧，就算梵花見過大世面了，四個數士在他眼裡不是個事，那梵永成呢？
梵永成可是梵花的大伯啊。他是最喜歡梵花的人，從小教梵花習武，寧可自己不要子女也不願干擾梵花的成長——梵永成是梵花最親近的人之一！事實上，也許比父親更加親近——作為家主的父親常年忙於族事，很少有時間和梵花待在一起。反而是這個大伯一直帶著梵花。
怎麼會不在乎最親近的人呢？小天不明白，打死他也不明白。
至於梵花不在乎神秘人——也就是「易」，這就更讓小天迷惑了。「易」所展現出來的能力絕對比現在的梵花強萬倍，他怎麼會不動心？
太不合理了！
難道是在試探我？——小天猜測。有這個可能！畢竟誰也不知道「易」有沒有留下秘密。也許梵花早動心了，只是沒有把握，所以讓趙薇用話激我，好讓我露出馬腳！
小天的表情非常豐富，陰晴不定遲疑不決，同時心臟緊張得咚咚直跳。
他，似乎是被趙薇吃定了。
看到小天被耍得團團轉，趙薇又忍不住笑了。她背著手欠著身子，看著比自己低半頭的小天，笑嘻嘻地說：「我就知道你不信。那，我發個誓。」她舉起右手假模假式得說：「我，趙薇，代替梵花發誓，絕不動金天和他的夥伴一根汗毛。」
小天的心臟撲通一聲落回了肚子裡。他鬆了一口氣，如同獵人刀口下逃生的小羊。
「。三年內」，看到小天的表情，趙薇做了個鬼臉，接著剛才的話補充道：「三年內絕不動你們一根汗毛！」
「什麼？」小天啞聲道：「三年內是個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趙薇似乎在解釋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她笑道：「三年後再殺啊……現在你們都太弱了，但你們有潛力啊。你看，你能逃過梵家的追殺，研究出了極品暴狗數盤，還治好了自己的癱瘓，又連殺兩名數士。這些都說明你很有潛力嘛，三年後說不定會成長為厲害的傢伙，說不定還能讓你的這些小夥伴也變厲害」。看到小天蒼白的臉，趙薇得意地說：「那時候殺起來才有意思嘛……」
小天的腦筋飛轉：三年內不找我們麻煩？這是好事！但為什麼呢？小天暗道：為什麼要養虎為患呢？她不怕我們變強嗎？不怕我讓楊開心他們變得比梵花還強嗎？
哦！——小天突然明白了：一緊張我都糊塗了……趙薇根本沒有把我當虎！不殺我們，只是為了把豬養肥了再殺而已。
她把我當豬啊！小天感到被深深地侮辱了。他很憤怒，可惜只能深深地壓抑這份憤怒。
「沒把你們當豬」，趙薇似乎看透了小天的心思，她輕鬆道：「鋪路石，你們是神之路上的石頭……」
神之路？小天愣了一下就立刻明白了：梵花想成神！他要樹立一個對手，給自己壓力，讓自己更快地成長！
「世界上沒有神！」久不說話的院長突然道：「這個國家沒有，這個星球沒有，整個星級聯盟也沒有」
「是沒有」，趙薇笑道：「因為老一輩數士只會找現成的強者決鬥，那是找錯了路。而梵花的神之路上沒有現成的強者，都是現在的天才未來的強者」，她似乎深有感觸地說：「只要年輕就會有無限的潛力，也就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小天心裡一動：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這話跟「易」說得一樣啊。這個趙薇，外表古靈精怪內心聰明無比啊。
院長默然。他停留在四星數士也有很久了，卻還會顧忌十六歲的梵花——也許自己這種老一輩的數士真的是止步不前了。
「況且」趙薇似笑非笑：「傳說中有人衝擊神界，雖然下落不明，但他必定有一定的把握。」
院長一怔。確實，傳說中是有人衝擊神界，但那都是傳說罷了。莫非。梵花或是這個趙薇，他們得到了更確切的消息。嗯，此事值得關注……
小天可不管什麼神界不神界的，他還一直回味著趙薇所說的鋪路石。
所以我是梵花的鋪路石？小天心想：他這算看重我嗎？
「你想多了」似乎又看透了小天的想法，趙薇笑道：「你這種鋪路石，梵花找了不知道有幾百幾千塊了。像你們這樣既有數士學徒又有數師學徒的小團伙，正是絕佳的鋪路石……」
幾百幾千塊？幾百幾千個有潛力的天才數士數師？小天暗自吃驚。他吃驚的是梵花的自信。梵花四處樹敵，就是為了磨練自己，始終讓自己處於危機之中，這樣才能最大的激發自己的潛力。
好變態啊！好自信啊！——小天不禁暗暗咋舌。但他不得不承認，梵花真有這樣的實力。
「所以」趙薇歎道：「無論大伯和楊欣是不是你殺的都無所謂。朋友親人這些俗事和神之路相比。」她回頭看看梵花，又歎了一口氣道：「微不足道啊……」
好狠的人！好狠的心！小天暗道：跟他那個大伯如出一轍，為了某個目標可以犧牲一切。只是梵永成的目標是家族榮譽，而梵花的目標是神！
相比之下，梵花的目標大得多，需要犧牲的也必定更多啊！小天猜測著。為了成神，梵花估計會毫不猶豫地犧牲掉自己的老爸——比梵永成狠得多。
半晌，趙薇又歎道：「真希望大伯和楊欣是你殺的。那才說明你有能力……」她頓了頓道：「也說明梵花沒有挑錯你！」
家仇？小天自嘲地暗想：梵花根本不在乎什麼仇恨！他只是希望樹立一些厲害的敵人罷了。
很多人認為，只有無情，才能達到更高的境界；而最無情的，就是神！
「別人看中你的秘密」，趙薇笑道：「梵花卻不在乎。他反倒希望你的秘密越多越好。」
小天明白，趙薇所說的「秘密」，就是「易」在垃圾場瞬殺三個暗部數士的秘密。她沒有明說具體是什麼秘密，估計是擔心被院長、學院高層聽到而引起私心。
挺會替我著想的嘛——小天暗想：這得有多高的目標、多大的信心才能替殺伯父的仇人去掩蓋秘密啊！
梵花，不愧是百年一遇的天才！
「你有秘密」，趙薇高深莫測地對小天說：「梵花的秘密更多。奇遇和秘密本就是實力的一部分。希望你好好利用你的秘密。」趙薇眨眨眼睛道：「真希望你們這些石頭裡能出一兩個厲害的傢伙啊」
聽著這自信的口氣，小天氣就不打一處來。他索性昂著頭也擺出自信的表情來——梵花反正現在不會殺自己，擺個姿勢沒問題吧。
「挺自信」，趙薇眼珠一轉笑道：「這會讓你的實力提升得很快。但，這還不夠啊……」
小天心裡咯登一下，他隱隱覺得事情不妙——果然沒這麼簡單！看來，外表古怪精靈實則陰險多謀的趙薇果然要給我出難題了！
「抓鬮選一個」，趙薇笑嘻嘻地說：「選一個你的小夥伴讓我們帶走。老夥伴也行啊」，說著趙薇瞥了李小龍一眼，頓了頓又對小天說：「這會逼你變得更強！——如果還是那麼弱，三年後就來收屍吧……」
小天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是個惡毒的難題啊，我該怎麼辦？冷靜冷靜！——小天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嗯，先縮小對方的目標範圍！
「楊蔓可以排除吧？」小天懇切地說：「她和我不熟，還有李小龍和…」
「他們四個」，趙薇笑道：「一個都不能少。楊蔓幫助你們進入銀都學院，張鵬華和李小龍幫助你躲過追捕。凡是對你有恩的，都是我激勵你的籌碼。為了讓你變強，我可是花了很多心思呢，感謝我吧……」
變態啊！小天暗暗咒罵。他明白，趙薇是以此來逼迫自己，讓自己不得不快速成長提高實力。可是，如果不答應對方，自己這幾個人肯定無法脫身啊。怎麼辦。
小天看了楊開心眾人一眼。楊開心咧嘴一笑，李小龍等人也用鼓勵的眼神看著小天。
小天心中一陣苦澀：我真是無能啊！又要依靠犧牲朋友來渡過難關了……解救「易」尚遙遙無期，現在又有一個朋友要被抓走……
梵花，你真該死啊！
終有一天，我會讓你們一個個付出代價的！！
「抓鬮！」小天雙眼通紅聲音嘶啞地對楊開心等人說：「不論誰被帶走。」他狠狠錯動著四顆尖牙道：「我答應，一定會去救你。即使會死，即使實力沒有提高。我也不會放棄！」
絕不放棄！！！
一時愁雲淒淒陰風慘慘，說不盡的辛酸悲苦。李大志和眾長老都長歎一聲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