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2節 虐殺 中 文 / 如斯劍客
一個孩子爆成血霧而死，另一個孩子被燒得半死不過，其他孩子的性命還落在別人手裡。看到這一切，鍾龍悲痛欲絕卻又不敢輕舉妄動，它只能祈求地看著老爺子。
「想要你的幼崽活命？」老爺子冷酷無情地說：「用你命來交換！」
作為數士級猛獸，鍾龍智慧過人，它似乎完全聽懂了老爺子的話，眼中露出了無比憤怒的神情。最終，它仰天發出了長長的一聲悲鳴，然後緩緩落在了地面上。
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這個體型比自己小千百倍的卑微生物，眼裡只有滿腔怒火——在孩子和自身安危中權衡，母親選擇了孩子。
看到這慘絕人寰的一幕，小天的眼中都快滴出血來了。
可惜，他無能為力。
老爺子對鍾龍的屈服非常滿意，他哈哈一笑拍了拍手掌。立刻，從他身後走出了十幾名手下。他們大部分帶著工具，都是體型壯碩的大漢，有的扛著船錨大小的鐵鉤，有的身上纏著大腿粗細的金屬鏈。這些壯漢顯然都是靜力量型的數士，能夠扛著一噸重的東西健步如飛。
小天知道這些壯漢被稱作「移山數士」，在汽車飛行器無法到達的地方，他們是最好的搬運工人。這些移山數士帶了大批工具來到毒瘴沼澤，顯然是專門對付鍾龍的。
這些工具一看就知道有什麼用，小天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雖然都是數士，但這些手下對鍾龍還有些畏懼，他們唯唯諾諾不敢上前。
看到手下猶豫的樣子，老爺子不禁斥道：「還等什麼？快動手！」
聽到老爺子的催促，這些數士只好硬著頭皮慢慢蹭到身高十幾米的鍾龍面前。有個膽大的移山數士碰了碰鐘龍巨大的爪子——「彭！」鍾龍爪子一動，這個人彈飛了十幾米遠。
「孽畜！」老爺子一瞪眼，舉起了手裡的遙控器。
鍾龍哀鳴一聲，垂下了頭閉上了眼睛。
看到鍾龍放棄了反抗，其他人互相點點頭動起手來。有人把金屬鏈鎖在了鍾龍腿上，每條腿三道金屬鏈，金屬鏈的另一頭固定在了地上。
小天這才注意到地上有十幾個粗大的地環，地環已經用鋼釬牢牢釘在了地上——這些顯然都是專門用來固定鍾龍的。
有幾個彈跳力驚人的數士躍到了鍾龍身上，其中一個將金屬鏈套在了鍾龍脖子上，另兩個拿著大鐵鉤刺入了鍾龍的翅膀關節處——鍾龍頓時疼得哀鳴不止，碧綠的龍血大股大股地灑了下來，藏在兩腮處的十幾顆獸數晶也掉了一地，很快，這些獸數晶被搶奪一空。
禽獸啊！小天心裡在怒吼。他知道大鐵鉤刺入的位置非常陰毒，鍾龍掙扎得稍厲害些就會導致翅膀撕裂，很可能再也無法飛行。
剛才被彈飛的那人緩了過來，他三步兩步地跑到鍾龍身下，罵罵咧咧地用力拽著鐵鏈——這道鐵鏈，正連著大鐵鉤。
頓時，大股的鮮血又噴了下來，澆了這個人一頭一臉。
「別這麼快弄死了！」老爺子皺皺眉道：「鍾龍肉離體時間越久效果越差……」聽到這話，那人才悻悻鬆手。
嗯？小天皺眉暗道：這個老爺子對鍾龍肉的吃法怎麼這麼瞭解……
有眾多數士配合，鍾龍不一會兒就被牢牢固定住了。
老爺子滿意地點點頭道：「鍾龍宴，可以開始了！」
鍾龍宴！聽到這個詞，小天的心狠狠地顫了一下。
在場的三十多人歡呼起來，他們一個個流著口水蜂擁而上。有的用刀，有的用鋸，有的手撕——他們居然要現場生吃鍾龍！
鍾龍在痛苦地慘叫，燈籠怪在悲慼地哀鳴，老爺在仰天長笑，歹徒們在瘋狂朵頤。
小天痛苦地閉上眼睛，他不忍直視這一幕人間慘劇。
不到半小時，鍾龍一條腿和胸口的肉幾乎都被剔光了，碧綠的龍血在地上凝固成了厚厚的一層漿泥。而頑強的鍾龍居然沒有昏過去，雖然癱軟在地，但它仍然死死盯著老爺子，只是憤怒的眼睛由於失血過多而漸漸變得失神。
「果然是數士級猛獸！」老爺子獰笑道：「被人吃成這樣還沒死！你和一百年前一樣強壯啊，大黑！」
聽聞此話鍾龍猛然一愣，它失神的眼睛瞬間恢復了些許神色。它勉強抬起頭又仔細看了看老爺子，顯現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許久，鍾龍發出了震天的悲鳴……
這一聲，比它看到孩子被殺時叫得淒慘十倍。
這一聲，似乎是飽含了一百年的憤怒。
這一聲，讓它對這個世界最後的一點希望破滅了。
大黑？小天暗道：這似乎是老爺子給鍾龍起的名字，這一人一獸以前似乎就認識，而且關係還不淺……
「終於認出我了？」，老爺子獰笑道：「一百年了，知道我為什沒變老嗎？這都多虧了當年你的一塊肉啊！」
原來如此！小天立刻明白了，老爺子在一百年前就吃過鍾龍的肉，而且這肉似乎還有讓人返老還童和延緩衰老的功效……當然，一百年前老爺子估計還是少年，現在的面容則有四十多歲，因此鍾龍一時沒有認出。
鍾龍只是仰天悲鳴，不願再看老爺子一眼。
「大黑」，老爺子低頭歎了口氣道：「當初你救我一命，還割了一塊肉給我吃……我很感激這些。但是。呵呵」他忽然低聲笑了起來，而且聲音越來越大笑得越來越肆無忌憚。終於，他聲音一停抬頭冷冷道：「但是你不該相信人類啊！」
什麼？鍾龍以前救過老爺子？小天悲憤欲絕怒火難耐。他只想好好問問老爺子：鍾龍救過你，你為什麼還要害它？而且帶了這麼多人來吃它的肉，還虐殺了它的孩子！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對，你當然是人！只有人類才這麼忘恩負義卑鄙無恥！——小天把牙咬得咯吱亂響。
「告訴你個秘密吧。」老爺子陰慘慘地笑道：「一百多年前村民合力捉拿你，那事其實是我幹的。我出的主意，我提供的線路，我設計的工具，是我鼓動了村民。可惜，他們失敗了……」
聽到這句，鍾龍終於又動了一下，它緩緩看了老爺子一眼，又緩緩閉上了眼睛，彷彿對世間的一切都早已不在乎——只剩等死。
一滴巨大的水珠，從鍾龍的眼角滾落下來，似乎是要沖刷乾淨它對這個卑鄙人類僅存的記憶。
卑鄙啊！小天惡狠狠地咒罵。沒想到一百年前對鍾龍的圍剿也是老爺子策劃的，這傢伙真是忘恩負義到極點了。
「知道我為什麼對你念念不忘嗎？」老爺子獰笑道：「我需要你的龍膽和獸晶啊！最強的毒和最強的獸晶，足夠我晉陞為無敵毒數士！」
原來是這樣……小天終於明白了整個事情的大致脈絡。這個卑鄙無恥之人當前受了重傷，幸得鍾龍救命，還用自己的肉治好了他的傷。但這個小人窺覷龍膽和獸晶，以龍肉之名扇動村民捕捉鍾龍。當時這個小人只能召集一幫烏合之眾，根本不是鍾龍的對手，整個村子都死於鍾龍劇毒之下，而狡猾的卑鄙小人偷偷躲過一劫。這個小人吸取了教訓，仔細研究了鍾龍的弱點，又用一百年的時間積攢實力，後來培養了一大批死忠爪牙，今日終於讓他的奸計得逞了。
已經是二星數師了，這個卑鄙小人居然還想當什麼無敵的毒數士。人類，果然貪得無厭啊！
鍾龍終於看清了面前的這個人類，它無力地搖搖頭，一心等死。
它知道，救了這個人類，是它一輩子做得最錯的事情了。這個人不僅虐殺了自己的孩子，還讓手下人生吃了自己的肉，甚至即將殺死自己，剖開身體奪走龍膽和獸晶。
自己真是錯得離譜啊！
它唯一希望的，就是這個卑鄙的人類能夠說到做到，奪走龍膽和獸晶後就放了自己的孩子。
就讓這個離譜的錯誤隨著自己的死亡永遠消失吧！
我的孩子們，好好地活下去，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永遠不要相信人類！！！
「謝謝你！」老爺子對鍾龍陰笑道：「謝謝你的肉，你的龍膽，你的獸晶。這些我都會牢記在心的。但……你能不能再幫我最後一個忙？」
鍾龍的膚色現在已經變成了淡綠色，它虛弱無比瀕臨死亡，只能躺在地上勉強睜開眼睛。它不知道這個卑鄙小人還想幹什麼？
吃了我的肉，要了我的命，拿了我的獸晶，掏了我的龍膽，我還能給你什麼？
「給我安全！」老爺子笑道：「我知道你們鍾龍一脈智力過人，你的幼崽也很聰明，它們會永遠記住今天的事。所以……」
老爺子的話未說完，本已瀕死的鍾龍就猛然抬起頭來，它不可置信地看著老爺子，渾身顫抖個不停。它半張著嘴發出嘶啞的「嗚嗚」聲，巨大的淚珠從它的眼睛裡流了下來。它掙扎著想起來，卻被粗大的金屬鏈牢牢固定在了地上；它想衝過去，卻發現自己的一隻腿已經完全殘廢了；它稍一移動身體，兩隻翅膀就被撕出了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不會流血的傷口。
鍾龍渾身都是重傷，血液流失大半，再也沒有更多的血能流出來了，按理說在這種情況下它早應該沒命了。它現在能活著，全憑了一股做母親的倔強，一股心繫兒女的掛念。
混蛋啊！小天渾身顫抖起來，他聽出了老爺子的言外之意：他不會放過任何一隻燈籠怪！他會殺光鍾龍的孩子！
言而無信的混蛋啊！根本就不能相信他！鍾龍應該趁自己有能力的時候做拚死一搏啊！現在被金屬鏈鎖住，又受了那麼嚴重的傷，根本毫無反抗能力！
話雖這樣說，但小天明白，哪怕有一絲的可能性，鍾龍都會為自己的孩子去爭取。拚死一搏固然可以讓鍾龍自己活命，但它的孩子呢？那些小燈籠怪必然難逃一死。
答應老爺子的條件，用自己的命換孩子的命，這僅僅是增加了萬分之一的可能性而已——雖然可能性如此之低，鍾龍卻無法拒絕。
這只是一個母親最原始最無奈的選擇！
「就現在吧！」老爺子一揮手。立刻，他的手下釋放了一隻燈籠怪。
這只燈籠怪沒有鍾龍那麼聰明，它不知自己即將死亡。它以為自己獲得了自由，居然撲扇著翅膀飛向了自己的母親——它要離近一點再看一眼自己即將死去的媽媽。
它唯一知道的就是媽媽快要死了！
為了救自己以及自己的兄弟姐妹，媽媽被人類幾乎殘害致死了！
「呦嗚！」鍾龍沖燈籠怪悲叫一聲，它不知道是該讓孩子飛過來還是讓它飛走。來，自己能更近一點看到孩子，但它也會死在自己的眼前；去，再也見不到孩子了，但也不用眼睜睜看著它的身體如何爆裂。
對一個母親來說，這真是痛苦到極點的選擇！
來還是去，這只是最簡單的選擇題，人類卻能把它變成世界上最殘忍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