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無處凋零 文 / 伊藍梳子
第一章無處凋零
————繁華落盡，滿城燈火淒異，空洞肅風，但願一路安好，淚殘。
突變，風捲著細雨悄然而襲，無聲的空氣中透著深沉與陌意，往常耀眼的繁華燈光略有些諷刺的感覺。一點點黃暈的光，烘托出一絲憂愁與不解，湖水很平靜，清澈見底，但也只擾人心煩。
葉楚來的時候，只看見路邊落了一地的花瓣和殘葉，穿了一件襯衣，他自然有點不勝寒意。「楊梅（mei）！」手遮在頭上，他四處尋著——她在那兒。白色的花邊短袖，單薄的牛仔褲與簡單的球鞋，齊肩披髮，那個倚在一塊墓碑邊的女孩就是楊梅。
顧不得太多，葉楚奔了過去把她揪到了亭子裡。
楊梅木訥的眼神裡似乎早已無了神采，空洞寒人。頭髮亂了，有幾絲粘在了她發白的嘴唇上。她木木的，抿緊了嘴唇在忍受著什麼。
「楊梅……」葉楚從未見過這樣的她，即使是前不久高考失利了，她也很堅強，她曾經告訴他只要天還沒塌下來，一切都還有希望。他心疼了，望著此時失魂落魄的她，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守護著。楊梅別過頭，鼻子裡突然竄出來一股酸，她握緊拳頭，身體微微顫抖。葉楚心裡也不比她好受，剛接到消息的他拼了命的跑過來，她的母親走了，對她而言無非是天塌了下來，他知道她的心痛卻幫不了什麼，他想抱住她，可他不能這麼做。
「楊梅，別這樣了好不好？還有我對不對？」葉楚走到她面前，言語輕而厚重。像被什麼打通了一樣，楊梅忍不住了，淚直流，一滴滴淚水多像一顆顆凋零的心。她哭倒在了地上，手無力地撐著地，那麼撕心裂肺。
葉楚受不了了，他怎麼忍心看著她哭。他蹲下，將她的身子俯在他的懷裡，扶著她的背，他說：「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好久好久，一直到了累了，嗓子啞了，她無力地說著：「不會的，一切都沒了……」葉楚的心咯登一下，那麼難過，他還想說點什麼，卻發現她安靜的在他的懷裡睡著了，憔悴的她太讓人心碎了，葉楚觸到她的發，只覺得一陣陣的寒意與無奈。雨絲被風吹斜，飄進亭子內，他撩開她被雨濕了的臉頰，深深地，深深地凝望……
他想，繁華落盡，滿城燈火淒異，空洞肅風，但願一切安好，但願你能堅強，我會一直陪伴，長久不棄……
楊梅醒的時候已經躺在了自己的臥室，這滿屋子熟悉的味道卻沒了家的溫馨，她的嘴角扯起一抹苦苦的笑，釘死在了臉上。閉上眼，一滴滾燙的淚流下，順入嘴中，那麼苦那麼苦。
「你醒了。」葉楚拿著水盆進來。「覺得怎麼樣？你看你的眼睛都腫成這樣了。」葉楚擰乾了布上的水，語氣好了不少，他可不想她繼續被傷痛籠罩。他拿起布小心地擦著她的眼睛。「別動。」葉楚輕輕地擦著，滿是憐愛。
「你不要對我那麼好。」楊梅的聲音很低帶著嘶啞。葉楚低著頭，把布放進水盆，不吭聲。
「咳，咳。」楊梅捂著嘴看樣子很難受。
葉楚一下子緊張起來，「要不要緊？我去幫你買藥。」
「別。咳咳。留下來陪陪我。」楊梅的這句話很平淡，葉楚卻聽得很仔細——陪陪我。葉楚想著竟有一點開心。
「好。」他走到窗邊拉開窗簾。
陽光射了進來，照在楊梅的臉上勾勒出清爽的輪廓，十分唯美動人。楊梅淺淺的發自內心的笑了：晨曦下，那個穿襯衫的男孩真美，真好。
一個上午過去，楊梅的心情好了不好。她拿起床邊的那張照片——她和母親汪麗的合影。
「我媽走了。」楊梅顯得十分淡然。
葉楚心裡泛起一點傷感，「我知道，你爸打電話給我了。」
「不要向我提起他！」立即是一聲吶喊，很用力的很用心的，楊梅氣得身子抖了抖，隨後努力恢復平靜，壓下怒氣：「其實，我媽早在我高考前幾天就走了，他為了不影響我一直到我媽入土都沒有告訴我！」
「他是為了你好。」葉楚坐在床邊安慰著。
「為了我好？呵，我媽根本就是被他氣死的！那麼多年了，他一天比一天早出晚歸，誰知到他在外邊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楊梅頓了頓「算了，不說這些了。」
葉楚看著她漸漸舒展的眉頭，心裡也好受不少。
「你報考什麼大學」楊梅說的時候臉上表現的很不在乎，心裡卻亂成一團，高考失利，如今她只報考了本市較為普通的a大，對於一向好勝的她無非是雙重打擊。葉楚一邊拿起一個蘋果削起來一邊裝作沒聽見。
「葉楚！別裝沒聽見。你這次考得很好，s大沒問題吧。」楊梅笑了笑從床上坐起來。
「你先去洗個澡吧，等我削完這個蘋果再告訴你。」帶著一點神秘，葉楚把楊梅推進了衛生間。葉楚倚在門邊，望著窗外白雲朵朵，他那麼燦爛地笑了，他不會告訴她，為了她，他甘願陪她。他的報表上清楚地寫著：a大。
鏡子裡的楊梅氣色好了不好，已經有了血色，眼睛也有了神，可掩蓋不了的卻是深邃的瞳仁裡透出的淡淡的憂鬱。楊梅打開水龍頭，溫水沖下來，一股熱氣立即升騰起來。
「媽呢？」
「……」
「媽呢？」
「小梅……」
「我問你媽去哪兒了！」
「她走了。小梅你別恨爸爸，爸爸也只是為了你安心考試才瞞著你的。」
「……」
「小梅。」
「你給我走。」
「小梅。」
「你給我走！」
楊梅一想起那段對話，心裡又開始了無限的惆悵，她的父親從小對她毫無關心，她對他的情感早已到了冰點，她恨他，那麼恨那麼恨，為什麼為什麼，憑什麼她不能擁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為什麼……幾滴淚混雜在水中流淌下來，她要把一切不愉快都隨水流沖走，一時間，淚水與溫水已分辯不出了，只剩下楊梅無聲的抽泣。洗完了，也哭夠了，她抹著眼角殘留的淚珠，告訴自己：今後再也不為他哭了。
收好剛才憂鬱的心，楊梅換好了衣服，沖鏡子裡的自己燦爛地一笑，她把
最痛的留在深處，而此時卻必須堅強快樂。
衛生間的門打開了，葉楚也已經仔細的削好了五個蘋果，看樣子技術不錯。楊梅穿著一件淡藍色的連衣裙，配上淡白色的絲帶以及乾淨的布鞋，黑髮披著，最下面微微捲進去，她高高興興的轉了一圈，問著：「怎麼樣，好看嘛？」
葉楚笑著，遞上一個蘋果，走上前「好看。」
「唉，你削那麼多吃不完扔了多可惜。」楊梅接過咬了一口。
「沒辦法，誰叫你那麼慢。」葉楚裝作無奈的攤開手，也啃了一隻。
楊梅順勢坐下，「你還敢說。好啦，可以告訴我了不？」一邊吃著蘋果，一邊好有興致地聽。空氣很安靜，有一點清香。
葉楚默默的吃著蘋果，思考了很久還是決定告訴她。「a大。」簡短的不帶走一點氣流。
楊梅驚得被嗆住了，咳得厲害。
葉楚拍著她的背，有點開玩笑：「怎麼了？不用太高興。」
楊梅差點就想踹他一腳，可惜嗆得眼淚都出來了，只是模糊不清的責問：「誰讓你這麼做的！現在改還來得及嗎？」拿起手機就想打給楚老師。
葉楚奪過手機，「我已經決定了。」
「楚老師知道嗎？」楊梅盡可能讓自己平靜下來。
「我媽說她尊重我的選擇。葉楚的眉眼中帶著一絲得意，有一點事已因此的腔調。
「你太過分了！」楊梅用手捶打著他的胸，雖然那麼氣惱的行為，卻讓葉楚覺得很傻很可愛。
握住她細嫩的手，葉楚說：「請你吃好吃的。」
楊梅立即把手縮回來，強裝鎮定：「你以為一頓飯就能解決了？」目不轉睛的望著他。他的嘴角上揚，卻不言語。「至少得包了我大學裡所有的飯。」
葉楚噗得笑出了聲，只是應著「ok」，看了看手錶拉起楊梅往外走。
「幹嘛那麼急。」楊梅捋了捋頭髮。葉楚望著她，這個傻瓜「你忘了今天和艾小亞約好了在公園見面嗎，傻瓜。」
「哦。」楊梅這才想起來，趕緊反過去扯起葉楚就往外狂奔。
「慢點。」葉楚換了一隻手牽住楊梅。
「不行啦。你知道小亞的脾氣，要是遲到了一定被她數落個沒完。」
畫面裡出現了一對男女，迎著風向前跑，女孩子藍色的裙角飛揚，牽起了身後俊俏的男孩溫柔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