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零一章 購買香料 文 / 蜀中布衣
正在當先一輛牛車上坐著的余長致好奇地東張西望，喃喃自語道：「果然是豪門大宅富貴榮華，二弟，你說咱們家何時才有如此大的院子？」
「瞧你這沒出息的模樣。」余長寧笑著走了過來，用手指點四周道：「這還是府邸後園，想必前面幾進更加開闊華貴，要不我們去參觀一下？」
余長致連連搖手道：「不行不行，沒有主人邀請，我倆豈能亂闖？若是一不小心闖入家眷住處，那可大事不好了。」
余長寧不屑一笑，正欲開口，卻見一個穿著管家服飾的肥胖老者搖進了月門，矜持開口道：「你們就是來自賓滿樓的廚師？」
余長寧見他口氣尊大態度傲慢，不由微微不悅。余長致恭敬拱手，老老實實地回答道：「不錯，這位大人有禮了。」
肥胖老者撚鬚點頭，像是滿意他卑謙的口氣，揮手吩咐道：「你們將貨物搬上，快點跟我來，時辰已是不多了，須盡快做菜才是。」
余長致憨厚頷首，回身望著余長寧道：「二弟，咱們快點將貨物下了吧，遲了可不好。」
余長寧看了看九輛碼得老高的牛車，挑眉道：「這麼多的東西，光憑我們幾人不知要搬到猴年馬月去了，還是讓這老頭找點人來幫忙。」
肥胖老者見他們許久不過來，不悅高聲道：「喂，你們矗在那裡幹什麼呢？還不快快將貨物卸下來。」
余長寧笑嘻嘻道：「這位管家，你看我們就幾個人，要搬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不如請你找些家丁來幫幫我們，大家齊心協力，片刻便能將貨物下完。」
肥胖老者聞言頓時不耐，大袖一甩冷聲道：「現在僕役們都在灑掃庭院，佈置宴席，誰有閒心來管你這點小事情！」
余長致小聲道：「算了長寧，我們還是自己動手，姨娘他們應該快到了。()」
余長寧見他如此膽小怕事，唯唯諾諾，不由輕輕一歎，正色道：「大哥，只要是合理的要求，就不要害怕別人拒絕，你看我如何收拾他。」
說罷，他跑到牛車旁取下些許蔬菜，抱到懷裡走到那管家面前笑道：「拿好了，要送去何處？請你帶路吧。」
管家睜著一雙綠豆小眼驚道：「你就拿這麼一點東西？」
余長寧理所當然地點頭道：「在下手無縛雞之力，自然只能拿這一點，沒關係，我多跑幾次便是。」
管家氣急敗壞地開口道：「混賬！就你這樣每次拿一點，不知何時才能開始做菜？遲了時辰可怎麼辦？」
余長寧懶洋洋道：「貨物反正已送了過來，沒人下貨卻不是我們賓滿樓的關係，遲了時辰管家你自己向房大人解釋便可，問我做什麼？」
「你……」管家氣得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憤憤猶豫片刻，終還是出聲道：「你們在這裡等著，我去叫人幫忙。」說罷邁著八字步去了。
余長寧微微一笑，對著大哥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
余長致佩服得五體投地，笑道：「二弟你可真厲害，單單兩句就使他改變了主意。」
余長寧笑著解釋道：「咱們出門在外要與各式各樣的人打交道，須得學會對付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法，這樣才能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既辦成了事，也不會讓自己過多吃虧。」
余長致受教點頭，恍然間竟覺得他已不是從前那個紈褲浮華的二弟。
不多時，管家找來了十餘個孔武有力的家丁，單單幾個來回，便將牛車上的貨物搬到了府邸廚房。
指揮家丁將貨物簡單分類後，那管家走上前來對余長寧叮囑道：「壽宴定於戌時正式開始，離現在只得四個時辰，你們須得加緊做菜才是。」
余長寧淡淡點頭道：「放心吧，我們酒肆的廚師們很快就來，保管不會出現差錯。」
待管家走了之後，余長致開口問道：「二弟，你今天是否親自做菜？」
「當然，房大人早已交代，屆時天子會在大廳入座，我只負責大廳中那十餘人的菜餚，剩下的酒席菜式就交給你了。」
「好，那我們今天就分工合作。」
不一會兒羅凝帶著賓滿樓的廚師前來，大夥兒立即投入了緊張的忙碌中，一時間廚房唯聞「咚咚」的切菜之聲。
余長寧也未著急做菜，來到院中負手踱步，悠悠地思考今日要做之菜式。
經過上次廚藝比賽，他對烹製菜餚已有了些許心得，所以今天給自己定下的要求是，既要出新意，也要色香味美。
思忖良久，余長寧霍然止步，心頭已是一亮，喃喃喜聲道：「對了，我可以做一道烤全羊，保管賓客們滿意。」
打定主意，他輕步來到後院叫上馬車出府，磷磷隆隆地向西市飛馳而去。
嚴格說來，烤全羊在唐朝並不算稀奇，製作工藝也是較為簡單，加之李唐皇族本就有鮮卑血統，宮廷內外嗜吃烤全羊也是蔚然成風，尋常大臣聚飲烤羊亦是常事。
不過余長寧卻是另闢蹊徑，不打算在烤全羊上下功夫，而是製作出一種味美的香料，那就是孜然粉。
孜然粉是由小茴香、八角、桂皮一起調配磨製而成的，口感風味極為獨特，乃燒烤食品必用的上等佐料。
桂皮不消說，普通得尋常人家都有，倒是小茴香和八角不好找，屬於異國舶來品，只能去胡商較多的西市碰碰運氣。
西市乃長安兩大貿易區之一，店舖多為來自西域的客商販賣經營，胡風彪悍，市聲吵雜，別有一番風味。
沿街走馬，余長寧掀開車簾不斷打量，街道人頭攢動熙熙攘攘，幾乎望不到盡頭，兩側全是連綿不絕的各式店舖，斜掛著形形色色的望旗，輕風吹拂，直是草原河谷的蝴蝶漫天飛舞，教人眼花繚亂，一股奇特的腥膻瀰漫四下瀰漫。
到了一家掛著「西域香料」匾額的小店前，余長寧吩咐僕役收韁停車，進了店面，便看到一個身著寬大衣衫的胡商正在撥打算盤。
那胡商高鼻深目，膚色白皙，彎曲的長髮捲成一堆盤在頭上，與中原人的長相大是不同。
余長寧上前笑問道：「敢問店主乃何國人士？」
胡商恍然抬頭，翹著彎鉤般的鬍鬚笑容可掬地答道：「我來自遙遠的大食國，長安西去不止千萬里。」
聽完他略顯生硬的漢語，余長寧揮手笑道：「大食嘛，我知道的，哈哈，我還和你們哈里發喝過酒，那小子叫什麼穆罕默德來著。」
那胡商瞪大了碧藍的雙眼，既吃驚又迷茫愣怔了。
玩笑開過，自然要開始做正事，余長寧四顧打量著店內陳設的貨物，一股混雜的香料氣味直入鼻翼。
店內香料種類很多，仔細地看了半天，常見的有薰陸、豆蔻、胡椒、花椒等等，卻沒有小茴香與八角，不由微微失望。
胡商見他連連搖頭，神色甚是不滿，不由嚷嚷高聲道：「客人放心，本店的香料皆是來自大食國上等貨品，絕對不會欺騙你。」
余長寧輕輕點頭，走過來正色問道：「店家，你們這裡可有小茴香與八角售賣？」
胡商愣愣看了他半響，猛然露出了一個恍然之色，抖動著鬍鬚笑道：「是安息茴香吧，你可說錯了名字，有的有的，我這就去給你取來。」
說罷他轉身進了內間，不消片刻便提著一個口袋走了出來。
余長寧接過展開一看，一顆顆黃色的橢圓形果梗已是霍然入眼，辛辣的香味頓時撲鼻而至，宛如金燦燦的稻穀。
見狀，他不由大喜過望，喜聲道：「店主，這一袋安息茴香多少錢，我全買了。」
胡商見這個年輕的客人竟是如此慷慨，不由有些吃驚。
安息茴香雖流行於大食，不過大唐卻沒人吃這個東西，他原本將這安息茴香萬里遙遙從故國帶來還有些後悔，沒想到今天卻一次性全賣出去了。
心念及此，胡商笑道：「客人若是喜歡，我就吃個虧，十兩銀子吧。」
「什麼，竟要這麼多錢？」余長寧一陣膛目結舌，想了想畢竟這也算是異國商品，只得肉痛道：「十兩就十兩，喂，你們這裡可還有八角，我也全買了。」
胡商搖頭笑道：「對不起客人，大食國沒有八角這一香料，恐怕你要失望了。」
余長寧奇怪道：「八角又名大茴香，與這小茴香恐怕也是同宗同種，你竟沒有賣的？」
「沒有便是沒有，我不敢欺瞞客人，客人不妨到街尾那家天南店去看看，他們出售的香料種類也很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