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45章 坦誠對話 文 / 蜀中布衣
陳若瑤聞言大急，漲紅著臉道：「你若真當我是你未來的娘子，便聽我這一回，否者我便不理你了。」
面對如此脆弱的威脅，余長寧卻是淡淡一笑，皺著眉頭思忖良久，想想與姨娘長期冷戰也不是辦法，不由歎息道：」不過那晚我氣昂昂地離開，現在就這麼回去，感覺很沒面子似的。」
陳若瑤啞然失笑道：「她是你的姨娘，難道你還不好意思不成？」
看到她笑容中帶著揶揄之色，余長寧無奈點頭道：「好好好，我去就是，大不了今天不要這張老臉了。」
陳若瑤傾身上前在他臉頰上重重地吻了一口，微笑道:「余郎，主動道歉並非軟弱退讓，而是最勇敢的表現，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余長寧苦笑著點了點頭，臨近尚商坊時便下了馬車，朝著坊門口走去。
安排好賓滿樓夜晚的生意，羅凝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吩咐阿武趕來馬車，登車返回余府。
羅凝早已習慣每日都忙到這個時候才回家，許多年的夜晚她都是坐著馬車欣賞著窗外長安城的燈火燦爛，那熱熱鬧鬧的喧囂聲也驅不走她心中的孤冷。
十五歲之齡接掌余府，成為賓滿樓的女老闆，她經歷了常人難以想像的磨難，凋敝的生意、刁鑽的食客、難纏的官府、油滑的夥計……羅凝很慶幸自己能咬著牙關堅持走了下來，也很慶幸自己能從一個嬌弱的千金大小姐變成了一個雷厲風行的女當家，以自己嬌弱的肩膀為余家兄妹支起了一片廣闊的天空。
但到了現在，她真的覺得自己累了，那是一種深入骨髓，透入心臟的疲憊，所幸現在余家兄妹都已經長大了，再也不需要自己照顧他們，他們都漸漸成家立業有了自己的生活，而她羅凝，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姨娘而已，只要找到一個合適的時機，她便將賓滿樓交給余長致，真正放下扛在肩上十餘年的重擔，那時，或許便輕鬆了吧。()
想著想著，羅凝幽幽一歎，只覺胸口說不出的憋悶，掀開車簾一角正欲呼吸一口外面的新鮮空氣，目光望向一處卻是陡然凝固了。
燈火闌珊處，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坊門口踽踽轉悠著，慢騰騰的腳步像是隱藏了不少心事，轉悠了半天也沒有進入坊門的意思。
霎那間，羅凝美目亮了，蓮足輕輕一跺車廂地板沉聲道：「阿武，停車。」
伴隨著一聲「唏聿聿」的駿馬嘶鳴，馬車已是穩當當地停了下來。
阿武回頭一看羅凝已是鑽出車廂準備跳下馬車，不由驚聲問道：「二夫人，你要到何處去？可要阿武相隨？」
羅凝微笑搖手道：「你先回去吧，我待會便回來。」說罷，舉步朝著坊門口走去。
余長寧已經在坊門口轉悠了幾近半個時辰，卻還是沒有勇氣邁步走進去。
待會見到姨娘該說什麼？是表現出沉痛悔過，還是冷漠無語？一切一切都讓像來精明的余長寧頗費思量，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決斷了。
正在他低著頭苦苦思忖間，突然看到地面上多了一道曼妙的影子，婀娜多姿，柳腰纖纖，站在那裡竟是一動不動。
余長寧大覺奇怪，疑惑地轉過頭去一看，驚得下巴都差點掉下來。
那女子一身淡綠色的長裙，垂肩的長髮用一根水藍的綢束攏在背後，雲鬢高盤，秀眉鳳目，嘴角掛在一絲淺淺的笑意，美艷得不可方物，正是姨娘羅凝。
「姨姨姨，娘？」沒想到在這裡遇到她，余長寧差點咬到了自己的舌頭，臉上也罕見地出現了窘迫之色。
羅凝蹙眉笑問道：「長寧，更深夜寒，你站在這裡幹什麼？」
余長寧猛然一拍腦門道：「哦，我剛好路過這裡，哎，說起來還趕著回去哩，姨娘你好，姨娘再見，咱們改天再聊。」說罷，撒腿就走。
「站住！」羅凝輕輕地喝斥了一聲，佯怒道：「姨娘就這麼可怕麼，以至於你看見就要跑？」
余長寧訕訕笑道：「姨娘美麗得猶如天上的仙子，豈會可怕？哈哈，我真的要趕著回去。」
聽到他有些輕佻的讚美之詞，羅凝俏臉出現了兩朵紅暈，指著街邊一間店舖道：「我忙到現在還未吃晚飯，你若有空，陪我吃點東西如何？」
見她鳳目中閃動著希望之色，余長寧心裡一軟也不好拒絕，點頭道：「好，正巧我也沒吃飯，咱們一併去吧。」
羅凝微微一笑，突然走上前來挽住了余長寧的胳膊，輕笑莞爾道：「走吧。」
余長寧渾身一僵，頓覺渾身不自然，尷尬得手腳也有些不協調，仍由她拉著向那店舖走去。
此刻正巧一對年輕夫婦與他們錯身而過，那女子指著余長寧暗笑道：「相公，你看那人好生奇怪，走路竟是同手同腳，該不會是傻子吧？」
那男子卻是悵然一聲歎息，盯著羅凝曼妙的背影道：「可惜這麼漂亮的小娘子，竟是這傻子的媳婦，可惜！可惜啊！」
「可惜你個大頭鬼！」那女子聞言大怒，伸出手來擰著那男子耳朵怒聲道：「跟老娘出門你也敢偷看其他女子，真是活得不耐煩了，看我待會回去怎麼收拾你。」
那男子疼得連連求饒，任由她牽著耳朵去了。
羅凝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點不妥，畢竟她與余長寧相差不過七八歲，而余長寧再也不是那個少不更事的小毛頭了，這樣的舉動任由誰看見都以為他們是夫妻。
余長寧卻沒注意到羅凝的心緒，吸了吸鼻頭道：「呀，原來是一家餛飩店，說起來我已經很久沒吃過餛飩了。」
羅凝微笑開口道：「那好，今日姨娘就請你好好吃一碗，管夠管飽，你看如何啊？」
「哈哈，那就謝謝姨娘了。」余長寧笑了笑，舉步走去坐在了街邊的矮桌前。
羅凝也是款款走來落座，正在爐灶前忙碌的餛飩老闆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點頭哈腰地問道：「敢問兩位客官點些什麼？」
余長寧想也不想便回答道：「兩碗餛飩便可。」
餛飩老闆微笑點頭正欲離去，不料羅凝卻突然開口問道：「老闆，你的腿腳如此不方便，為何不早點回去休息，反倒要在夜晚寒風中擺這餛飩攤呢？」
餛飩老闆一聲長歎，將抹桌子的大布搭在了肩頭上，搖頭道：「還不是因為家中那個不成器的兒子，整日游手好閒不務正業，我也想多賺幾個錢早日替他尋得一房媳婦，讓他安定下來，可憐天下父母心啊！」說罷，搖著頭去了。
聞言，余長寧愣了愣，一種無法言表的心緒突然湧上了心頭，看著羅凝美麗的俏臉，竟對自己昔日的舉動大是後悔。
羅凝搖頭輕笑道：「這個老闆也挺可憐的，怪不得大冷的天還在擺攤，原來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啊！」
余長寧吭哧了一聲，突然紅著臉道：「姨娘，我……我……」
羅凝展顏一笑，纖手伸出拍了拍他的肩膀：「姨娘知道你想要說什麼，那些過去了的事情不提也罷，只要我們能這樣開心地坐在一起便好。」
余長寧猶豫之色突然盡褪，堅定開口道：「不，我今日若是不說出來心裡一定會不安的，姨娘，我對不起你……」
「咱們母子，說這些干甚？」羅凝搖著頭笑了笑，「其實姨娘也有不對的地方，你已經這麼大了，我還衝動地打了你一耳光。」
「打在我身，痛在你心，我相信姨娘你的心裡也同樣不好受。」
羅凝欣慰點頭道：「你能這樣想便好，長寧，姨娘求你一件事行嗎？」
「既然是母子，何必用一個『求』字，只要姨娘你開口，我照辦便是。」
「那好，我要你以後好好地對待長樂公主，不要和她吵架，也不要輕言和離，你能否做到？」
聽到是此事，余長寧不由愣怔住了，他與長樂公主本是假成親，和離之事早就在計劃當中，如今面對羅凝這個要求，他頗覺不好開口，但一看到她滿懷期待的目光，余長寧只能違心說了謊言，點頭笑道：「好，姨娘，我答應你。」
羅凝大是滿意，歎息道：「公主雖然有些刁蠻任性，但我覺得她本性畢竟不壞，只要你能好好對她，安知公主不會投桃報李對待你，知道了嗎？」
「知道，姨娘的話我會記在心頭，只要公主不惹我，我不主動招惹她便是。」
羅凝頷首笑道：「那你今晚跟姨娘回府，行嗎？」
余長寧點頭笑道：「那是自然，說起來我還有點擔心大哥和大嫂，生怕他們又因此事鬧出了矛盾。」
羅凝開口道：「放心吧，有我在家中，長致不會對你大嫂怎樣的，咱們吃完餛飩就回去吧。」
余長寧終於放下了心頭大石，點頭笑道：」好，我早就餓壞了，姨娘，咱們開吃！」
「對，開吃！」羅凝也學著他的口吻說了一句，俏臉滿是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