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二零章 拆穿西洋鏡 文 / 蜀中布衣
甄雲念及自己不過乃女子之身,卻承擔了連許多男兒都無法達成的重任,而且還要女扮男裝地生活,即便連最親密的部下都不能告知,想著想著,甄雲不由又是喟然一聲長歎,心兒猶如峰巒疊嶂的群山一般在夕陽餘暉下混沌一片。
剛剛回到王帳,便有衛士匆匆來報蒼狼衛統領耶律寧已是歸來。
甄雲聞言心頭一喜,沉聲吩咐道:「請耶律統領立即前來見我。」
衛士領命,轉身大步去了。
不消片刻耶律寧掀開門簾走了進來,當頭便是撫胸一禮道:「耶律寧見過可汗。」
甄雲微笑頷首,提起案上的銀壺替他倒了滿滿一碗馬奶酒,笑道:「來,先將此酒喝了再說正事也不遲。」
耶律寧臉上神色雖然是一如既往的波瀾不驚,但心裡卻對雲可汗的細心體貼而生出了感動,大步走上前來接過,仰頭猶如長鯨飲川般一飲而盡。
放下手中銀碗,耶律寧抬起手來用手背一抹嘴角溢出的馬奶酒,正色開口道:「可汗,末將幸不辱命,已順利完成你所安排的任務。」
甄雲展顏一笑:「不急,慢慢說,將詳細情況全部告訴我。」
耶律寧輕輕頷首,便從襲擊大唐和親使團說起,足足說了大半個時辰方才停歇。
明晃晃的牛油燈照得大帳猶如白晝,甄雲細細地思忖了半響,忽地笑道:「你幹得很好,只怕西突厥、大唐、吐蕃三國想破腦袋,也不會料到是我們在從中作祟。」
耶律寧聞言愣了愣,猶豫半響終還是忍不住疑惑問道:「可汗,屬下不明為何非得要偷偷襲擊大唐和親使團,難道我們不能換其他方法嗎?」
甄雲纖細的手指撫摸著銀碗上的花紋,輕歎出聲道:「從前中原有一名叫做孫武的兵家大聖,他在其著作《孫子兵法·謀攻篇》說道,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耶律統領是否能理解其意?」
耶律寧沉默無語,臉上露出了思索之色。
甄雲雙手撐著長案站了起來,高挑的身段在燈燭的照耀下將影子拖得長長的,口氣雖是平緩,但聽在耶律寧的耳裡卻宛如沉雷一般振聾發聵:「用兵的最高境界是使用謀略勝敵,不動用武力依靠計略達到目的,這才是最高的用兵方法,我令你前去襲擊大唐和親使團,便是為了讓西突厥、大唐、吐蕃三國互相猜忌,從而減輕我們面對大唐雷霆一怒的壓力。」
「西突厥這次受了不白之冤,大唐對其是恨之入骨,必定會興兵報復,與西突厥合作對付我們便是不可能,況且西突厥孤身面對大唐、吐蕃兩國的兵戈,一定會急慌慌地前來本可汗處請軍救援,將敵人可以拉攏的朋友變作了他的敵人,如此不留痕跡的謀略,這才是兵家正道。」
耶律寧心悅誠服地撫胸道:「可汗果然深謀遠慮,耶律寧受教。」
甄雲可汗微微點頭,心裡卻是悵然一聲歎息,跟隨自己的將領如耶律寧,如芷雲,如黑木爾、庫司其,都是能夠獨當一面的將才,不過也單單只能說是將才,要他們聽從自己命令廝殺對陣尚可,若要他們思考戰略運籌帷幄,卻根本不可能。
不僅是他們,很多突厥部落的頭人首領也是如此,一個民族若沒有智謀知識,即便武力再強大,也只是鏡中水月,曇花一現,始終逃脫不了滅亡的命運,就如昔日的匈奴,鮮卑,控弦之士數十萬,然而他們的民族現在又在何處呢?只有中原人,不管他們如何改朝換代,他們的文化知識,他們的道德傳承,他們的民族凝聚,都是薪火相傳,始終不曾斷絕,有著這樣深厚文化底蘊的國家,才是最難對付的。
甄雲正在心思紛繁間,耶律寧突然想起了什麼似地開口道:「對了,這次末將還抓回來一名俘虜。」
聞言,甄雲細長的眉毛不由微微一蹙,不解地問道:「我不是讓你不留活口麼?你帶個俘虜回來幹什麼?」
「可汗,並非末將不遵守你的號令,因為這名俘虜說與你是很好的朋友,末將為防止他走漏我們的秘密,只得將他帶了回來。」
「本可汗的朋友?他叫什麼名字?」
耶律寧正色道:「他名為余長寧。」
霎那間,甄雲的表情變得要多精彩有多精彩:「余長寧?莫非是大唐鴻臚少卿余長寧?」
「屬下不知,不過他說自己與可汗乃是好兄弟,不知是真是假?」
看著耶律寧有些好奇的目光,甄雲不由哭笑不得了。
……
一間不大的牛皮帳內,搖曳的燈燭撒下微弱的光圈映得一片朦朦朧朧,大唐帝婿余長寧駙馬卻是如坐針氈,深怕得知真相的耶律寧會衝進帳內一刀劈死自己。
當得知是雲可汗偷偷派人襲擊的和親使團,余長寧心頭是又氣又怒,怪不得自己無意之中報出了真雲可汗的名字,耶律寧會放自己一馬,原來竟是因為此等原因,不過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也只能將滿腔的憤懣藏在心裡。
就如醜媳婦總得見公婆,眼下已經來到了漠南突厥王庭,謊言的白紙始終是包不住火的,看來拆穿西洋鏡後自己始終是難逃一死啊!
正在他坐立不安之際,門簾一動耶律寧已是出現在了眼前,只見耶律寧怒睜雙眼狠狠地盯著自己,如同銅鈴一樣,臉上又黑又青肌肉已經變形,齜牙咧嘴好像恨不得一口把他吃下去。
見耶律寧如此表情,余長寧便知道他一定知曉了一切,勉力笑道:「哈哈,不知耶律兄台可有見到真雲可汗?噯,常言道人走茶涼,說不定可汗貴人多忘事已經將我忘了,你可有怪別怪。」耶律寧冷哼一聲尚未開口,只見有人已是走入了帳內,笑容猶如春風般地和煦:「余少卿,我們又見面了。」「真雲……可汗?!」見到來人,余長寧頓時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