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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青門引 第三十三章 ?石中劍的故事膾炙人口 文 / 盜泉子

    就是再不問世事的人,也會覺得最近的洛陽城氣氛有點不對頭,大槍府一反之前和北部尉見面就冒火花的四射基情,開始由他們那位著名的除了舌頭以外基本全部都是擺設的趙府主帶領著開始搞負重拉練,在某位光頭軍官的訓練下,一個個都被操練得欲仙欲死。北部尉新擴招的城管們也失去了抄沒小攤小販的興趣,開始拿著灌鉛的鐵球比賽誰丟得更高更遠。

    半腳踏在公門中,半腳趟進江湖上的魏野,本該是洛陽城中那根最敏感的神經末梢,然而他只是在王啟年這老油子前輩的府上蹭了一頓薺菜魚羹配蒸餅,隨即就向侍中寺裡告了假。

    「風雨欲來,凜冬將至。」一面在破邪古銅刀上貼了「大槍府柳葉飛簽收」的標籤,遞進小蓬瀛路社區快遞服務站的接待終端,一面看著接待終端上蹦出來的數字,就讓小鬍子的仙術士微微皺起了臉。咬咬牙按下了確認鍵,魏野念著老版奇幻電視劇裡的經典台詞,一面對自家的小拖油瓶歎息道。

    「才不過到壬戌年而已,阿叔,『歲在甲子,天下大吉』還有一年多呢。」

    「東漢自光武稱帝起,豪強門閥化和世家莊園經濟定型就是無可逆轉的大趨勢,最終在閹黨和黨人的政爭徹底破壞了原有社會秩序的此刻,讓失去上升渠道的平民和小地主對於前途徹底絕望。所以從這個角度看,太平道的黃巾起義,可以說是不能避免的亂世狂瀾前奏曲。」拍了拍手上黏著的膠劑,魏野蹙著眉頭在接待終端上選擇了遠程投送,奉上通用點券若干,話音卻從中學歷史老師一轉,變得略有點生硬,「只是那些活躍在洛陽都門的傢伙,並不會老老實實按照《資治通鑒》或者《簡明三國誌繪本》上的既定劇本走的,如果有人強行催熟這場風暴提前到來,沒有力量、只有老劇本的人,就像沒了帆的破船一樣,只能——啪嘰,沉底。」

    「可是叔叔,怎麼看你也不像是會沉底的那艘船。」司馬鈴繞著魏野轉了一圈,有些喪氣地歎息道,「你這麼敏感的反應,倒更像是預見到船要沉了,立刻帶著奶酪跑到救生艇上的傑瑞。」

    「如果我是老鼠傑瑞,那麼你就是我的小不點泰菲。」魏野毫不為意地揉了揉少女那糰子樣的雙丫髻,如此回答道。

    司馬鈴毫不客氣地拍開了正把她的髮髻搞得亂糟糟的那只爪子,一針見血地問道:「對於欣賞你的大槍府,你可以靠星界快遞來保持距離。可是太平道那邊,似乎是叔叔你自己半推半就地湊上去的?」

    雖然天生一張娃娃臉,喜歡站在那個男人身後最安全的地方津津有味地看戲,然而這只是因為司馬鈴怕麻煩,而不是說她便只充當著維尼熊和跳跳虎那類賣萌吉祥物的角色。翻出了一直藏起來的老魏家特有的那股尖銳勁兒,司馬鈴搖了搖頭,對自己大不多少、名義上的長輩表示著不能認同的異議。

    「明明很想搞到太平道的根本教典《太平要術》,但是叔叔你卻在進度達到百分之五十五的時候開始想割肉出倉了。這就像舊戲文裡張生那個有心無膽的文藝流氓,爬到了崔家小姐借住的別院裡,又想翻牆往回爬一樣。」

    魏野想了一想,不怎麼確定地回答道:「就像所有的歷史書上記載的那樣,太平道的那位大賢良師天年將盡,失去了他這位領袖兼導師的太平道起義部隊,在皇甫嵩為首的東漢政府軍打擊下,內部組織迅速破壞殆盡,最後變成了流寇。那麼很顯然,想要取得真正的《太平要術》,最適合的時間點還是在大賢良師歸天的那個時候。」

    姑且不論如何從漢軍與黃巾軍森嚴對壘的戰陣中找到一條直通大賢良師病榻的小路,就是真的從太平道的核心中的核心搶到了那部《太平要術》,就是生猛如呂布,善跑如赤兔,恐怕也不能在憤怒的太平道弟子們的圍攻中殺出一條通向生天的血路。被自己隨口說出的這個生猛到無謀的計劃狠狠地震懾了一把,魏野搖了搖頭,決定從這等無趣的業餘戰術推演中抽身出來,直接舉起白旗。

    「好吧,是計劃趕不上變化,也是我下了餌才發現咬鉤的金龜後面綴著一群的大白鯊,所以你阿叔我自覺沒本錢再跟注玩一把大的,只能丟下魚竿落跑,這麼說你可以滿意了吧?」

    滿不在乎地收穫了擦肩而過的鯊女和龜男的不滿視線,魏野手裡掂著從何茗那拿到的《石匱篇》卷軸,自嘲地笑了笑。

    這卷用丹家隱語寫成的道書,他已經解讀出了七八成,其中記載的應該是某件道家法器的祭煉儀軌。不是魏野這種野路子的仙術士借助符法與煉丹術製作出的那種附法道具,而是真正的、術法構成複雜的法器,只可惜最根本的祭煉法器所用的咒文和符篆並沒有記錄下來。按照道書中的記載,這件名叫「混元如意石」的投擲攻擊式法器,只能算是檔次最低的那種,說起來和《封神演義》中鄧嬋玉所用的五光石功用很是近似,也是煉成了一枚石頭丟出去砸人。只是當初創出這件法器的道門高人立意頗不良善,是選了那種起碼也是磨盤大小的花崗岩、玄武岩一類質量硬度極高的大石頭,再以祭煉的法訣將之煉化得能大能小、收發自如,不用時就是一枚雀卵大小、光潔可愛的如玉石子,祭起砸人時,是磨盤、石碾還是花園裡擺來看的太湖石,就隨個人喜好了。

    說起來,在星界之門的施法者中一直也流傳著一個近似混元如意石的取巧手法,據說是某個專精變化系魔法的年輕魔法師在冒險生涯中無意得到的創意。傳聞中的那位魔法師是個貪嘴的人,隨時身上都要帶不少的零食點心,為了多帶一點存貨,這位魔法師乾脆對他的點心口袋用上了縮物術。在一次冒險中,這位貪嘴法師很不幸地遇上了一頭懂得釋放反魔法力場的成年眼魔,陷入絕望的法師只能拿出身上的投石索朝眼魔丟過去,然而他情急之時丟出去的卻不是投石索,而是裝了幾十斤零食飲料的縮小後的點心口袋……

    總之,拜那位被零食砸得稀爛的眼魔所賜,魔法師們紛紛開始研究起縮物術的應用竅門。要說這裡面最陰險的技巧,還得首推某個陰魂城法師開發出的「將金塊縮小摻進麵包裡騙人吃掉,再解除魔法,坐看受害者穿腸爛肚」的吞金謀殺法。這個謀殺技巧到底害了多少人不好說,但是冒險者中私下流傳的經驗裡倒是多出了一條,每個字都像是用血淚凝成的:「不管懂不懂縮物術,總之別吃任何法師接觸過的食物,更別讓他們進廚房!」

    禁止法師進廚房只能是一種理想的狀態,自從人類有了廚房之後的漫長歷史中,這個重要場所既沒有阻擋住蟑螂、老鼠、偷嘴的饞貓,也沒有阻擋住味覺白癡、衛生檢查員、黑暗料理界的英國人。所以說,禁止某些人和事進入某些場所,只是一種理想化的說辭,在執行起來,總是會出這樣那樣的問題。

    就像開店的總是很難阻止惡客上門一樣。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叔侄倆鬼使神差地走了一條兜圈子的路回他們基本上沒有怎麼用心打理的那個二進的蘇式小院。也許是最近這段日子接的私活兒有些多,沉迷於仙術道書煉丹術的御宅生活透支了生命中太多的陽光,所以需要一次性補滿。所以路過了那個對魏野而言有些心情複雜的刀劍行,也完全是預定行程之外的事。

    今天的百煉清罡刀劍行依舊像是牽扯進了什麼事件的中心,雕花清漆的大門很淒慘地倒了一半在地上,一雙擦得錚亮的長筒軍靴踏著百煉清罡的大門走了出來,長筒軍靴的主人,恰好和遛大街的叔侄倆打了個照面。身姿挺拔的長筒軍靴主人眉若百戰之後淬煉已極的劍,輕極薄極,於平靜堅忍中暗藏一股沁血意,不似冰山,更像冰川下隱忍未動的一座未死火峰,使人觀之大有朗然峭然之氣。

    身形與小鬍子的仙術士一錯,各自入目之景不同,魏野相人如劍,而這個長髮及腰、身姿挺拔的男人僅僅是將目光緩緩從魏野提在手上的桃千金處收回,相劍而未相人,就此走入小蓬瀛路的人潮之中。

    魏野斜睨了一眼那男人的背影,忍不住拉了拉下巴上的短鬍子,帶著一絲不確定地說道:「魏文成莫不是攤上什麼大事了,怎麼惹動了這種厲害角色上門?」

    司馬鈴已經一隻腳踏進了百煉清罡的前廳,聽著這句正確而多餘的話,搖了搖頭。

    「叔叔你最好不要打那個奇怪傢伙的主意,就憑那人身邊透出來的五金鋒銳之意,你剛給桃千金加持了洞陽劍祝,就會被那個人搶近身斬了。」

    「呼,以那個瘋子的實力,只怕還要不了那麼久。」有人不復儒雅從容之意,略有些悻悻然地站在刀劍行裡補充道,「就算我,在劍藝上也不是他的對手。不過是你這個叔叔的話,就算打不過也不會讓那個傢伙再掛著那麼噁心的冰雪假面的人妖臉。」

    魏野聳聳肩,算是笑納了魏文成這個文青般的劍器商那不算恭維的恭維,然而當他的目光落在魏文成手中的長劍上時,卻微微一怔。

    魏文成慣用的那把古雅長劍半截已經沒入了一方青石裡,看起來就像賣藝的江湖人拿來胸口碎大石的大石錘。

    「這是什麼?難道你跑去英格蘭島上,把尤瑟王臨終前準備的那個王權合法手續的石中劍偷回來了嗎?不,連著石頭一起鏟回來,這是《南華經》裡連錢帶箱子鎖一塊扛回來的大盜的做派啊。」

    聽著魏野回敬的讚美,魏文成的臉色似乎更加地不好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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