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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青門引 第127章 ?雲遇青山,水逢赤壁(五) 文 / 盜泉子

    遍閱道書仙經,就會知道,向仙人拜師是一項非常有挑戰性的工作。{}智商和情商倘若達不到要求的人,就算一時走運踩上了仙緣遇合的大運,也未必能真正成仙了道,被涮了一頓打發走路的反而更加常見些。

    世上不是沒有「額有朝天骨,眼中透靈光」的位面之子,氣運所鍾,走在路上就能揀個小瓶子,街邊攤上就淘換出什麼稀世神器,一群大能哭著喊著跟在後面求拜師。然而這樣的人物,縱觀整個多元宇宙,也不過寥寥小貓兩三隻。要是再除以智慧生命總數,得出的數值,差不多就無限接近於零。

    而另外一種需要星界冒險者正視的問題,則在於那些傳統慣性強大的施法者組織。不論是某些仙道門派與魔法師學會之類施法者組織,如果其組織形式沒有演進出完備的內部體制,那麼往往也就是封建行會與秘密結社的水平。這種帶有封建行會特色的仙道門派和魔法師學會,往往也就滿足於這種靜止的,農業社會特色明顯的體制。這樣的體制之下,其中的法術發展也必然處於一個靜止的狀態。

    或許對於只想求取法術秘訣的星界冒險者而言,這樣的死氣沉沉體制,和他們沒什麼關係。但是在這種低端體制之下,門人與學徒都與長老導師間存在著極嚴重的人身依附關係。這對於星界冒險者而言,就是很難接受的事情了。高度發展的社會中的師生關係,與這類近似封建行會中的師傅學徒關係,兩者間的差異,簡直就像是碳基生命與硅基生命那麼大。

    嗯,在星界之門流行的各種報刊雜誌中,有一份別名「誰能比我慘」的小報《時空******》,雖然是格調不怎麼樣的狗仔報紙,銷路倒是一直不壞。其中最受讀者歡迎的一個專欄,叫做《穿越扯著蛋》,專門記錄新手和那些死活不能就職的倒霉鬼們的不幸遭遇。

    在這檔欄目中最近一段時日爆出的八卦裡,有為了就職仙術士而拜入邪道門派,結果被師長奪舍的。也有試圖學習魔法,結果在法師塔裡被老法師潛規則的——不是星界之門及時派遣救援隊,就差點被做成魔法世界中的充氣娃娃,所謂的肉身歡愉魔像了。至於那些黑魔法師和邪神祭司,騙徒弟給惡魔和邪神當活祭,或者乾脆就拿來做施法材料,更是常見。

    至於那些言談間不注意,忤犯了那些旁門中人和談不上好人的巫師,結果被下咒變成動物的,石化成雕像的,甚至險險被抽魂做成魔頭的,也都算不上鮮見。就算是那些看著稍微正常一些的門派和法師組織,也沒好到哪去。

    有的散仙收徒,要弟子變化飛鳥服役,更惡劣些的旁門中人,則是用獸皮裹了人身,變為猩猩、馬熊之類。又有些沾染了印度風格的苦修門派的所謂大成就者,要門人托缽苦修,當上十多年的乞丐,再四處找死吃苦,也都是常事。相比較而言,那些在死宅魔法師手下打工的冒險者,冒著捲入各種暴走的魔法試驗的苦處,倒還稍微小一些。

    至於正兒八經的大仙家收徒,倒是沒有什麼「給師父端洗腳水,陪師父上床睡」這類齷齪事。頂多就是如猴哥和二師兄那般,鞍前馬後謹慎服侍,且還不需要去玩什麼「大師兄,師父又給妖怪抓走了」這樣非拚命不可的危險遊戲。但這類大仙家,卻都抱著「道不輕傳,法不輕受」的主張——齊天大聖陪著唐和尚上大雷音寺,也就是十幾年時間就得正果。這些大仙家,收徒三、四十年,還未必輕授道術。

    比如古仙人傅先生,在焦山得遇老君下降,請授度世飛昇之道。結果太上賜下木鑽一個,磨盤大石頭一塊,傅先生鑽石數十年,好不容易鑽出一個石孔,方才自悟丹訣,修煉飛昇。

    又比如太清真人杜子春,受老君點化,歷受魔考,身死轉世,猶自一靈不昧。卻因一點愛念,差點就此沉淪,與仙道無緣。

    連太清嫡傳都是這個待遇,諸位大仙家也就都跟著老君他老人家有樣學樣:

    仙人壺公下凡,賣藥長安市上,被小吏費長房窺破關竅。幾番相請求教,最終仍然因為壺公將金丹變為臭糞,而費長房不敢領受金丹。最終修道無成,只能學些驅遣鬼魂的尋常術法。

    祖天師張道陵傳法趙升,刻炭化為美人,遣山神獻金窖,這樣以財色相誘猶然以為不足。又在****之上假意失足墜崖,眾人皆不敢下,唯獨王長趙升二弟子跳崖尋師,方以道法相授。

    號為集外丹道法大成的《參同契》著者魏伯陽,門下三個弟子相隨數十年,試無可試。結果魏伯陽煉九轉丹成,還要玩一出服丹詐死。等到不敢服丹的兩個弟子,下山置辦裝殮之事,卻見師父帶著師兄乘雲飛昇。

    至於正陽子鍾離權試呂洞賓,那就更是離譜,別的大仙家一試二試乃至七試,就算嚴格的。鍾離權倒是分外地豪邁些,索性試了呂洞賓幾十次,方才肯將東華秘旨、六一飛昇之術相傳。

    ……

    ………

    這樣的考驗,不要說旁人了。就是魏野自家,這山行野宿之時也要配齊湯羹飯點的豪奢做派,可肯科頭跣足地去給人家鞍前馬後當徒弟,奔走服役不?

    更不要說,陪著大仙們鬥心機,玩那些極限心理挑戰般的仙試了。

    所以,至今為止,星界之門的冒險者們與仙道世界的接觸,進展總是緩慢,也怪不得大家辦事不力。

    也正是如此,魏野這野路子出身的仙術士,聽著左慈自報家門,卻不玩什麼虎軀一震、倒頭就拜的拜師把戲。誰知道左元放是不是也和那些大仙家一般,學了這麼糟糕的試探弟子的惡趣味?酒色財氣名和利,不消什麼百試、十試、七試、三試,只要一試,魏野這愛在紅塵打滾之輩,就得原形畢露。

    倒不如就此拜個名色上的師兄弟,就算什麼《遁甲天書》、《九鼎玉液丹經》,將來左元放不肯輕露口風。可能將靈丹蹭個一斗二升的,似孫大聖那樣吃炒豆一般吃下去,運煉鍛鑄這具身軀,得個半仙之體,也算是不虧了。

    何況做左慈的徒弟,和做左慈的師弟,不過一字之差,這待遇可就差了天地雲泥之別。當師弟,依舊是平輩論交,當徒弟……

    天可憐見,不是魏野小看自己,然而就自家這憊懶性情,只怕做徒弟也只能朝著二師兄看齊了吧?

    這點私心,別人是一點不知。魏野持著長柄湯勺,替眾人分著那用青苔卵石為底料的石子羹,也是不再多言。

    他只是遙遙點了點司馬鈴:「鈴鐺,先盯著這孩子喝羹。他不知多久沒有好好吃飯了,腸胃可是受不起青精飯這樣吃食。那湯包也是太過濃油重味,不可叫他多沾唇。柿餅上刮下的糖粉,我記得還備的有一盒,倒是可以沖了水,讓這孩子多喝一些。」

    左慈捧著石子羹,看著這樣情形,也是撫鬚微笑:「道友自謙不懂長生之法,然而養生之道卻頗是精通。此子遇見道友,也是他遇著了這場造化。」

    「師兄說哪裡話來?」魏野朝著左慈微微一點頭,自青竹蒸屜上取了一個蝦蓉湯包,用白瓷碟盛了遞過來,「不得長生,養形盡壽,也不過享受天年。就算保養得宜,三元之壽也不過三甲子,豈比得上後天不老的真正仙人?」

    這倆人,一個咬定了道友不鬆口,一個口口聲聲都是師兄,居然也能相談甚歡。左慈接過瓷碟,卻見碟子中的麵點是用燙面做皮,上帶油光,聞著微帶鮮香,顯然是羼了雞油和在面裡。如此做出的面皮,薄而且韌,半透明如水晶,隔著面皮,隱隱可見裡面泛紅的蝦肉碎粒做的餡子。

    只這麵點做工已算得十分精緻,點心下面又襯著新鮮松葉做底。那一股松花清氣透出,恰正好與點心中的板油氣味中和,更添三分幽遠韻致。

    左慈端著瓷碟,以箸尖撥開了面皮,一股湯汁隨即帶著熱氣溢出來。箸尖觸著湯汁,那股微膩而滑的觸感隨著竹箸傳來,這位五識敏銳的預備役仙人,隨即一笑:「原來這些湯汁,是鮮肉連皮做羹,涼後取湯凍,包在裡面。」

    魏野微微點頭,算是默認了左慈的說法。然而對左慈不嗅不嘗,卻能憑箸尖觸感,分辨出湯包素材的本事,魏野也是佩服。這要論武道之中,只怕唯有那些號稱天人合一的所謂大宗師,才有如此敏銳的感知能力。

    這一回合的比較,卻讓左慈略微勝出一籌。

    且不論這兩個在司馬鈴眼裡都只能算叔叔的男人,正在進行那種無聊的男人間的暗地較量。司馬鈴端著碗,看向乖巧坐在自己身邊的小啞巴,露出了一個她自認最有感染力的笑臉:「對了,還不知道你從哪裡來,叫什麼名字呢!我是司馬鈴,這個喜歡龜毛和搞奇怪研究的叔叔叫魏野,你呢,總不能讓我們一路上都叫你小啞巴吧?」

    面對著司馬鈴的笑容,小啞巴沉默了一下,在地面下劃出了兩個字體奇古的字。

    早已注意到這邊動靜的魏野和左慈,目光隨之落下,卻見那是兩個如今已不常見的石鼓字,卻寫得不錯一處,分明是「涇真」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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