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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青門引 第285章 朔雪寒(二) 文 / 盜泉子

    大雪彌天,天色也暗得比往日都早,然而魏野暫居的別院中,卻是早早地就點起了蠟燭。

    此時習俗還是多用油燈,蠟燭全用蜂蠟混合牛油之類油脂製成,卻只有世家大族才用得起。可惜此時的蠟燭燒起來味道重,煙氣又大,魏野是看不上的。此刻堂上幾座青銅連枝燈上燃著的都是從星門快件訂購的熏香蠟燭,丁香香型,光照也穩定,很適合某位兵曹從事拿來充場面的需求。

    老魏家的家風從來就不主張自奉刻苦的清教徒式生活,剛到大漢落腳時候,魏野和司馬鈴手頭沒有多少點券,全憑見習冒險者那菲薄的福利補助過日子,緊巴巴地那是沒有辦法。如今魏野打拼一番也算是宦囊頗豐,自然就要講求起享受來了。

    當然這樣的做派,放在龜精烏老翁和蛤蟆王超眼裡,那是魏野這位候補仙家來歷大、手面寬,可放在別人眼裡,味道就不免有些奇怪了。

    鐵山坐在客位,面前放著一個紫銅小炭鍋,裡面清湯滾沸,黃的是薑片,綠的是蔥段,紅的是枸杞,還有些干菌子和鐵山叫不出名目的香藥在湯水間浮動。炭鍋四周,放著按酒用的秋梨、湘橘、芋干、栗脯之類鮮果乾果,餘下的就是些河鮮野味。

    也算是當了些年火頭軍的鐵山知道,光是這一鍋湯水,所用的香藥就抵得上尋常吏目半年的俸米。更不要說魏野宦游在外,身旁隨侍的不過是一個弟子、一個蒼頭,外加一個養在身邊的侄女,置辦起這樣一桌酒席可不容易!

    鐵山雖然是邊卒出身,又命數不濟,蹭蹬到三十多歲,但是像這樣在軍中效力多年的老軍,也隨著軍中幕僚多少學了些東西。雖然只是個連官都算不上的小軍頭,但也隱隱有些涼州武人的氣性。

    當初公孫述自號白帝,建節開府,欲同劉秀一爭天下。馬援因為與公孫述有些交情,投奔到公孫述麾下,結果公孫述卻以天子召見臣僚的排場待之,馬援二話不說,立刻轉投了劉秀。

    若是公孫述已經建極稱帝,這樣的禮制自然不算過分,畢竟劉秀嚴子陵那樣的交情,終究是帝王中的異數。然而作為割據軍閥,還是招攬名士投效的階段,身段卻放不下來,還給老朋友擺皇帝派頭,這樣的軍閥終究眼光有限,差不多只圖一個一時富貴而已。

    同樣的,魏野這麼一個司隸部的清貴要員,跑到涼州這種邊陲之地,這事本身就有些蹊蹺。偏偏魏野看似清介,偏偏又如此厚自奉養,這思想覺悟也就和那些過把癮就死的亂世軍閥一個德行。亂世的軍閥,好歹是有兵有權,魏野有的,不過是一個官身,外加隨身所帶有限的浮財而已,怎麼能如此奢靡浪費?

    想到這裡,鐵山就越加地坐不住了,看著魏野就想勸說幾句。

    魏野卻絲毫不體諒他這點血誠,將面前酒盞舉起道:「鐵兄,天寒飛雪,無酒無以消磨此漫漫長夜,且飲了此杯你且不要笑話本官這裡酒薄!」

    烏宗元這老龜精是最精於這樣場面的,忙將酒盞捧了,向魏野道:「小老兒先謝主公的酒,借此酒為主公壽。」

    這一盞酒強喝下去,鐵山還想開口,魏野看了他一眼,搖頭笑道:「鐵兄,且不要開口,今日請你來,自然有要事計議。烏老,你也是老於水事的行家,你且說說,這兩****查的情形如何了?」

    烏宗元看了眼鐵山,然後慢慢組織了措辭道:「主公有天人之識,果然見得分毫不差。這兩日我循著舊日留下的門路,去那處府裡將近三十年水事的札子抄錄了一份,逐一對比下,果如主公所料。只是……」

    這老龜精說到這裡,就住了口。他口中所去的府上,自然就是已被前任河神所封的黑水河神府。所謂水事札子,就是黑水河神府的**水事薄,乃是河神對水府掌控流域水文氣象的總錄。

    這樣的東西,事關神道機密,烏宗元是一點不想給凡人洩漏。然而魏野卻是擺了擺手道:「烏老,鐵兄是自己人,這事本也該讓他知道,你便直說了吧。」

    魏野說著,心中卻是搖頭,不過是氣像水文資料,這東西,只要建立全面的觀測基站就能入手一份。然而在這些水府官吏那裡,這就是水府神道獨家壟斷的絕密資料,再不肯拿出來共享的。

    烏宗元卻不過,只好點了點頭,然後道:「依著記錄,這三十年來,寒氣日重,開始還只是入冬時候提前一兩日,冬日冰層厚了一二分。然而潛移默化、此消彼長之下,如今冬日要比往年長過十餘天,不論雨雪,也都有削減。特別是張掖向北地方,雨水每年已少了半指,非但不利於苗稼,就是牧草也要大受影響。」

    魏野點了點頭,卻不開口。

    東漢桓帝靈帝時候,正是歷史上歷時極長的一段降溫期的開始,從桓帝年間起,直到南北朝末期方才結束。北方寒流的影響、降水量的減少,都使得農耕民族在針對遊牧民族時最大的後勤優勢難以發揮作用,也可以算是五胡亂華的外因之一。

    是以曹氏集團尚可以中原之力,定西域,征烏桓,而晉朝司馬氏一族卻能把一手好牌玩成五胡亂華,這裡面固然有司馬氏皇族和外戚都是些渣滓的內因,然而氣候的變遷卻是不能忽視的外部推手。

    低頭看了眼沸騰的炭火鍋,魏野這才向著鐵山道:「天寒地冷,夏秋飛雪,這樣的白災,將來不知道那些遊牧在外的羌胡部族,還要多出多少嗷嗷待哺的嘴!鐵兄你是邊軍出身,且說說,羌胡部族遇到這樣情況,都是如何處置,怎樣過冬的?」

    鐵山聽著烏宗元稟報,面上已經全是警惕之色,現在聽著魏野發問,正色道:「魏公,羌胡遇到這樣情況,沒有別的處置法子,只有一途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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